亲密关系(十)
(个人脑洞罢了,切勿上升任何人)
曼昱直到现在才对自己和林高远之间的关系进展有了切实的体会。
从前他们再怎样熟悉,再怎样暧昧,还是有距离的。哪怕是牵着手去见双方的父母,哪怕是同处一室,林高远也对她很客气。
直到这会儿林高远在她脸颊上轻轻地一触,她才恍然大悟,他们现在的牵手、拥抱、亲吻,都是名正言顺、理所应当的了。
林高远说得很对——她觉得这个漩涡的威力有点大,一时之间,心如捣鼓,紧张起来了。
领完结婚证走出民政局时,刮起了一阵清凉的风。天空洁净而明亮,周围的一切都欣欣向荣,闪闪发光。
曼昱轻轻动了一下手腕,就把自己的手从他的手里抽出来,伸到头上去解开戴着的头纱。
林高远偷偷抿着嘴笑,顺势把手搭在她的腰上:“这么好看干吗不戴着?”
“太夸张了。”她把头纱塞进林高远另一只手上拎着的包包里,“对了,你是不是还有个饭局?现在就要去吗?等下几点才回来啊?什么饭局啊?很重要的吗?一定要去的吗?”
林高远听出她话音里那一点刨根问底,心情大好,笑着说:“是啊,现在就得出发。”
曼昱把他搁在自己腰上的爪子掰下来,说:“哦,那你把我载到最近的地铁站就行。”
林高远重新把她的手牵住,拉着她走到车子旁,歪着头笑嘻嘻地问她:“你是不是不想我去?”
“怎么会?我一个人还乐得自在呢。我的行李还没收拾,你帮我搬过来的东西我也要重新全部整理一遍,还有,我还得跟我爸妈打个视频汇报一下。”
“那你还挺忙诶。”林高远打开后备车厢,从中拿出一束超大的铃兰花束,冲她笑了,“不知道等下还有没有时间跟我一起吃饭呢?”
她愣了愣:“嗯?”
“新婚第一天,最重要的饭局,当然是我和你两个人的饭局啦。”
她反应过来,原地跺了一下脚,嗔怪道:“你又骗我了是不是?根本就没有什么饭局不饭局的是不是?”
“你昨天又没问仔细。”林高远的表情很无辜,“跟你一起吃饭也是饭局啊。我看你不是也挺想跟我一起吃饭的吗?”
“我哪有。”曼昱抬着下巴,非常理直气壮。
“没有吗?”林高远挑着眉,也非常理直气壮。
曼昱索性转过身走了两步,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刚把脚抬起来,又回过身,噔噔噔地走回林高远面前,抢过他怀里的花,头也不抬地吩咐道:“赶紧上车,站这儿说话你也不嫌热。”
她站在车门旁,扭过头冲他说道:“我们是去外边吃,还是回家吃?”
她说的是“回家”。
她抱着他送的纯白的鲜花,和他一起站在这样好的阳光底下,然后跟他说“回家”。
这样的剧情,林高远早就在心中排练了无数遍。
在他心动之后,曼昱与他所经历的一切,他已经计划过千次、万次。
饭是回家里吃的。林高远费尽心思地做了八菜一汤,曼昱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难免吐槽他“败家”。
“咱就两个人,吃得了这么多吗?浪费,是最大的罪过!”
林高远一边往她的杯子里倒红酒,一边辩解:“新婚头一餐,吃得不丰盛才是罪过。”
“煮多了,你只会说我浪费。”
“煮少了呢,你现在不说什么,但以后我们要是吵架了,你肯定就会翻旧账啦。”
“到时就是‘林高远,我们结婚那天你都只煮两个菜,你一点都不在乎我’‘林高远,我们结婚那天的晚餐你都那么敷衍,你根本就不爱我’。那时如果我说我是为了不浪费粮食,哎哟哟,你保准更生气,可能都得连夜收拾行李跑回东北。”
“那才叫一张嘴说不清,真受罪。我说得有道理吧?我这叫高瞻远瞩,未雨绸缪。没错,我真聪明!”
说到最后,他还摇头晃脑地夸起自己来了。
曼昱越听越笑,简直笑得停不下来。她觉得和林高远生活在一起,起码不怕无聊。
“我是很讲道理的好吗?哪会这样?”
林高远高深莫测地摇摇头:“昱,恋爱中的人都不讲道理。”
“咱俩现在算是在恋爱吗?”曼昱摸了摸下巴,想了想,“是不是进度条拉太快了?像开了2倍速一样,我们是不是应该先谈个几年恋爱啊?我是不是被你坑了?”
“结婚证我都锁起来了,反悔无效啊。”林高远振振有词,“再说了,我们两个人,先恋爱再结婚,和先结婚再恋爱,结果都是一样的嘛。”
“那我们还能谈恋爱吗?”她一脸真诚地望着林高远。
林高远忍不住伸出手来重重地揉了一把她的头发:“昱,你搞搞清楚,我们现在就是在恋爱诶!难道你不喜欢我吗?”
曼昱的目光滑开了,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并不言语。
林高远等不来她的回应,在心里轻轻呵出一口气,告诫自己不能急躁。
他耸了耸肩,又扬起一张笑脸,捂着自己的心口,大声地说道:“反正我超级喜欢你!超级无敌喜欢你!全宇宙最喜欢你!”
曼昱伸手拨了拨刘海,耳尖都红了。
她举起酒杯,对林高远说:“咱们碰个杯吧,祝我们,一直都这么幸运。”
她在教堂里遇到的那位牧师告诉她,如果你找到了命中注定的那个人,你自己会知道的。
她觉得自己是很幸运的——这个命中注定的人,我好像已经认识很久了。我不知道什么才是真爱,但是我知道,他就是我想要一起共度余生的人,我们也正是这样做的。这就是我们共同迈出的第一步,祝我们在这条路上,一直幸运。
林高远一顿饭吃得一句话都没停下来过,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曼昱听着他絮絮叨叨,越发觉得林高远人帅条顺,还特别有意思,不由自主地就多喝了几杯,心里热热的。
她的嘴唇从红酒中借了一点颜色,在她白净的脸上,几乎能算是鲜艳的。
也许是屋里空调开得低,她感觉自己的手脚有一点点发凉。
她略带渴望地瞥了一眼红酒瓶子,有心想再添一杯,却被林高远中途拦住了手。
“再喝你就得人事不省直接睡到第二天了。”林高远把酒瓶往自己手边移了移。
曼昱喉咙一动。
林高远清了清嗓子:“该不会已经醉了吧?你这酒量这么多年过去了还这么差啊?”
听了这话,曼昱蜷在身侧的手指一收,原先过度聚焦在酒瓶上的眼神倏地落在林高远身上。
分明是面无表情,几乎一动也没动,她整个人的肢体语言却微妙地变了,给人的感觉简直如同“正襟危坐”一般。
“昱……”
曼昱突然打断他:“高远,其实我也有很多秘密。”
林高远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说:“完了,你醉了,赖我赖我。”
“我的秘密就是……”她故作神秘地突然停顿下来。
林高远不动声色地把她的酒杯拿开,给她倒了杯温水放在旁边:“小鱼的秘密是什么呢?”
“秘密就是秘密,我才不泄露我的秘密呢!”
林高远笑了:“行,那你把秘密藏好。喝口水就睡觉去好不好?”
他站起来,走到曼昱身边,弯下腰来扶着她的肩膀,想把她扶回房间里,却被她抓住手臂。
她的手凉凉的,攀住他的手,把头轻轻地搭在他的臂弯。
“你以前说话总气我,那时候我每次心情不好,你都是我的幻想对象。”
林高远要问她秘密是什么的时候,她不要说;林高远不问了,她就偏要说出来了。
林高远很惊讶:“什么?你幻想我?幻想什么?”
“幻想拿个麻袋把你套到小巷子里揍一顿。”
林高远噎住了。这个“幻想”和他理解的“幻想”有点不一样。
“可是后来有一次,我输球了,下了场,大家都去恭喜别人了,只有你站在那里等我,还陪我复盘。当时我就觉得,大家来来去去的,只有你好像是一直都在我身边的。”
曼昱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仿佛成了耳语:“然后,我们那么久没见,那天一见到你,我就开始有点愧疚。”
“对我有什么好愧疚的?”
曼昱摇摇头,松开他的手,趴到桌子上:“对他很愧疚。你一笑,我就发现原来他挺像你的。我担心我一直都搞错了。”
她说得断断续续,有点前言不搭后语,声音又很小。林高远一时没反应过来。
曼昱感到有一只手在她的背上一下一下轻轻地扫着,很体贴。这一点体贴和过多的酒精放大了她的情绪,她的鼻子酸了,抬起头来时,眼睛变得朦胧了。
林高远对上她的目光,只觉得她的眼睛晶亮晶亮的。他俯下身子,一只手把她勾在耳廓的头发撩到耳后:“担心什么搞错了?”
曼昱在他的注视下僵了三秒,然后猛地站起来,额头与他的额头撞在一起,发出闷闷的响声。
林高远猝不及防挨了这一下,倒抽一口凉气,捂着额头往后一退,还没站稳,就被她拽住胳膊,压在餐桌上。
她用撕咬的力度堵住了他的嘴,也不知道她突然哪来的力气。
餐桌无端被天降的林高远砸得地动山摇,细高条的红酒瓶惨遭无妄之灾,晃了两下,一头栽倒,“稀里哗啦”地砸了个粉身碎骨。
带着浓烈甜香的酒气泛起声势浩大的讨伐味道,把整个餐厅都泡在其中,色令智昏的人只好短暂地恢复理智。
林高远喘了两口气,把她扶到客厅坐下,见她撇着嘴,有几分委屈的样子,又忍不住在她嘴角亲了一下,然后才返回餐厅动手收拾起一地狼藉。
经过这一番动静,酒劲散了一点。曼昱用掌根按了按自己微微发烫的脸颊,坐在沙发上缓了缓,然后站起来走到餐厅的墙角处,目光扫过林高远因为弯腰而绷紧的腰背。
她凝视了林高远片刻,绕过一地的红酒,晃晃悠悠地去拿来擦地的抹布。
“给你。”她把抹布递给林高远。
林高远转过身来:“你快回去坐着,可能还有玻璃渣子没弄干净,小心点。”
他伸手要来接过抹布,曼昱却没有松手。
林高远见灯光折射进她那双玻璃一样的眼珠里,隐约间,觉得自己竟好似被蛊惑了一般。
“我好像搞错了,我不喜欢别人。”她抬起手来抹了一把眼睛。明明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但她那没缘由的泼天的委屈即将满溢出来似的。
他们两个人拉扯着一块樱桃红的抹布,她望了望地板,又望了望半蹲在地上的林高远,终于点头承认:“嗯,高远,我喜欢你。”
她还是少女时俩人的初见、一起对练过的球台、并肩打过的比赛、无数次互相斗嘴的场景、一年一度的生日蛋糕……现如今想起来,那些旧事就像是一条穿在一起的金线,从记忆的重重黑雾中勾勒出了模糊的轮廓,照着他的过去和未来。
林高远觉得自己有生以来仿佛就在等这一句话似的,他的嘴角要笑不笑地轻轻抿了一下,一言不发地用力扯过那条抹布,随手往地上一丢,连沾了红酒的手也不洗,就站起来一把揽过她的腰,拖起她就走。
至于满是红酒香的餐厅地板……明天再说吧。
卧室的门半开着,里面闪出一点微光来,那短促而难耐的一声声低低的呻吟,不绝如缕。
夏天的夜晚,旧蜡烛芯似的,总是不够长。
她的身心都昏昏沉沉,真幻不辨,于睡意恍惚间莫名惊醒,意识一惊一乍地沉浮了一遍,震荡了一下方才归位,睁开眼却发现床头灯居然还没关——林高远正在旁边盯着她看。
见她睡不安稳,林高远终于恋恋不舍地关掉微弱的灯光,在她额头上轻轻亲了一下:“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