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rush·迷恋】E7-4.跪下（主金泰亨/中篇连载）
-05-
你听过这世界霎那崩塌的声音吗？
是震碎血肉的轰鸣。
还是寒心蚀骨的碎裂声。
都不是。
不过是——他冷漠至极的一句
撕裂天际的银光不时闪入屋内，让昏暗阴沉的房间交替着亮如白昼。
也映亮了立在窗前的两人。
在雨点凶猛地敲击着窗玻璃的嘈杂噪音中，凌烟面色惨白地看着离她仅有一米之远的田柾国，他刚刚......说了什么？是她听错了吧，一定是她听错了。
可是很快，那清晰熟悉的声音就又再一次让她堕入了冰窖。
“金泰亨，如果你肯跪下，我会考虑。”
凌烟难以置信地抬头望向他，电闪雷鸣中，田柾国下颌冷硬锋利，棱角分明的侧脸隐在黑暗里，冰冷又无情。
从这一瞬间开始，一切——都不再是她熟悉的模样。
ˉ
那喑哑凉薄的嗓音混杂在密集的雨声中，穿过如落铁般的暴雨，落入屋外孑然立在雨中，身形单薄的人耳中。
刚刚被田家的仆人像条丧家犬一样撵出来的金泰亨，此时，依旧执拗地站在田家的大门前，一步也不肯挪动。冰冷的雨滴沉重地击打在身躯上，似要掠夺去他所有的体温，再将他由身到心扎得千疮百孔。
一夜之间，疼爱他的哥哥枯骨成灰，眼泪还没有浇灌完灵堂的百合，父母亲又双双殒命于盘山公路。白布桌前又多了两张遗像，一家人阴阳相隔。而失去了当家人的金氏，此时如风雨飘摇中被白蚁蛀空了心的古树，外敌正以摧枯拉朽之势迫使其走向灭亡。他不成器，至少在商业上没有能耐，曾经多少次反抗学习这些东西，如今却构成了他痛恨自己的理由。失去了哥哥与父母庇荫的他，能走到哪一步呢？金泰亨，你一个人，能走到哪里呢......或许，田姨夫能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帮金氏先度过此次的危机。
在来之前，他平生第一次，如此卑微地奢望过。
可是——区区仆人的鄙视与唾弃是真的，身上被大力推搡留下的疼痛是真的，被丢弃在暴雨中自生自灭的残忍是真的。
还有......
二楼，立在窗口漠然注视着他的那双人，也是真的。
田柾国，他曾经守护照顾的表弟啊，竟然冷冷命令着他他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做的事。
湿透了的黑发凌乱地盖住他的额头，眼底的寒冰浮起又碎裂。本应是落魄的模样，却因挺拔脊骨的支撑而看不出一丝狼狈。
远处，轰隆的雷声喧嚣着，肆虐着。
沉沉夜色如墨般晕染开来，是浓稠得化不开的黑。
一如他此刻被恨意浸泡得发胀的心脏。
从喉间轻溢出的低音嗜血疯狂
“原来如此，我早该猜到的。
暴雨中，金泰亨已经走远。被湿透了的衬衣贴着的瘦削身形，努力克制却依旧踉跄的步伐都让凌烟心疼不已。任由眼泪失态地滑过脸颊，她转身就要离开这里。
她要去找他。
可是手腕处近乎残暴的蛮力禁锢制住了她的脚步，她含着眼泪，有些畏惧地对上面色阴沉的田柾国。
从刚刚开始，她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了，她的小国不是这样的...这不是她认识的小国......
田柾国咬着牙，紧紧抓着她的手，一步步靠近她，直到把慌乱的她逼到墙角。
眼里的冷意让人不寒而栗。
“小国...”凌烟用力推搡着他，“你别这样......”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已经比她高这么多了，就连力气也大到让她丝毫无法撼动。
眼前忽然闪现他方才叫自己去他房间里时，那不自然的陌生神情，难道......就是为了困住自己，不去找金泰亨？！
凌烟睁大了眼，看着渐渐与她拉开距离的田柾国，用她陌生的冰冷语气熟稔地叫出一个她从未听过的名字。
黑衣人闪进门内，周身散发着肃杀的气息。
家里，又是什么时候......多了这样的人？
“看好她，不要让她踏出房间一步。”
冷声的命令中，她被押入了三楼自己的房间，潮湿的空气里，落锁的金属音绝望地打在心上。
黑暗中，那一片被咬出了血的唇瓣嫣红异常。凌烟一步一步，悄悄靠近窗边，颤抖的手推开玻璃窗，砭骨的寒风暴雨霎那间翻涌而来，打湿了她的脸和裙子。
只要......一想起，那个人，被遗弃在暴雨里，眼泪就止不住地落下来......
她用手背狠狠抹了把红肿的眼睛，爬上窗台。
三楼虽然高，但好在离窗台边不远有一棵梧桐。
她屏住呼吸，跳了下去。
“嘶......”沿着梧桐弯曲的树干滚落到地上，粗糙的树皮磨破了她手臂上大片细嫩的皮肤，丝丝渗血的伤口在暴雨的急速冲刷下，疼得她直倒吸冷气。
没有弄出太大的声响，这...这就足够了，其余的，已不容她多想。凌烟提起裙子，跌跌撞撞地站起来。
茫茫雨夜里，清冷空旷的街道上，幽暗未知的深巷里，她到底要到哪里去找她的泰亨哥哥。
大雨滂沱，厚重雨幕扭曲了视野里的所有色彩。
泪水混着雨水，视野里一片氤氲昏暗。
她不知走了多久，手臂上的痛感早已麻木了，只有心里，依旧在滴滴答答地淌着血，滚烫着，叫嚣着，永不停歇地催促着她。
她不能崩溃，更不能倒下......她要是倒下了，他要怎么办。
她还没有找到他......
她还没能找到他啊......
零星路灯凄凉地悬在头顶，被流动的雨水切割出缤纷的光芒。凌烟难受地眯起眼，再睁眼时，牵动着她所有心绪的人就那样不经意地落入她的眼眸。
光线不愿驻足的街角，金泰亨仰面倒在地上，了无生气。
“泰亨哥哥！”
凌烟几步跑到了他的身边。跪在他的身侧，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冰冷刺骨的雨夜里，他身上有着与环境格格不入的滚烫。
他发烧了。
他......他怎么会不发烧。
她亲眼见过他站在珍哥墓前无声的绝望，
见过他跪倒在伯父母遗像前的崩溃痛哭，
更清楚地知道，
在每一个没有她陪伴的日子里，
他是如何一个人不眠不休地，在灵堂里，从深夜流泪到天明。
还好......还好她来了。
她找到他了......
凌烟手臂环得更紧，低下头。
这样，硕大的雨点便都纷纷砸落在了 她的 头顶肩头。
脸上被暴雨敲打的疼痛没有持续地袭来，温柔笼罩下的阴影里，有什么温热的水一滴，两滴......落在他闭起的眼睛上。
恍惚里，游离在外的意识被流淌在耳畔的女声唤回。
他听见她说：
颤抖软糯的声音像极了那个熟悉的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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