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宵风徐来 四十二 压抑的痛苦，无处释放

第四十二章 委屈 周临风和金逍一同进了房，周临风关好门，转过身扫视了一下屋内，一切都没有变，只是那挂在衣架上的太医官服是那么刺眼。周临风别过脸去，径直走到桌子旁坐下，看着金逍，金逍被周临风看得有点心虚，不由自主地在周临风的面前站好，偷偷地咽了下口水，等着周临风发话。 周临风拉过一个把椅子让金逍坐在自己对面，看着他的眼睛问道：“金逍，这两年，你还好吗？”“哥，我很好，你呢，这两年在外边一切可还好。”周临风没有回答金逍的问题，而是接着问道：“皇上没有为难你吧，经世堂呢，一切可还顺利，家里的人对你好不好，没人欺负你吧。”金逍低下头不敢看周临风的眼睛，他心里当然清楚，刚才酒桌上的气氛，无论怎么粉饰，以周临风的心智和敏感，一定会察觉出有不对劲的地方，但周临风竟然完全没有想过是金逍的问题，反而一直在担心是别人冷落他、排挤他、欺负他。 金逍冷硬了太久了，忽然真的从心里生出一丝委屈来，像一道小小的裂缝，然后不停地蔓延，越来越大，最终变成一道深不可见的鸿沟，要把金逍整个吞噬、咬碎，不见踪迹。 金逍本能地伸手，忽又想起来不会有结果的，算了，别挣扎了，与其头破血流地在污秽中越陷越深，不如让自己变成污秽本身，就再也无所畏惧了。但金逍伸出的手这一次没有落空，被一只纤长、温凉的手握住了：“没事的，大哥回来了，到底是谁欺负你了，你告诉我。” 金逍再也忍不了了，滑跪到地上扑到周临风的怀里，双手紧紧地抱住周临风的腰，把脸埋在周临风的腹间，任眼泪尽情地流淌。金逍心里痛极了也怕极了，其实在动用了一切人脉都查不到周临风到底上了哪条船之后，金逍就明白过来了，周临风一定是被皇上给藏起来了，为了就是逼自己就范。这两年来，金逍把自己的善念和良知撕成碎片，浸在浓厚的墨水里，不见阳光、不透空气，只是为了让周临风在千里之外能过得舒服一点，为了周临风回来的日子能再快一些。可纵然如此，见到周临风形销骨立却依然挺直的身影时，金逍就知道了，周临风这两年一定过得非常辛苦，金逍不敢问，也不敢想，他怕是自己做得还不够让皇上满意，让周临风受到牵连，更怕让周临风知道了自己苦苦坚持两年也不肯妥协的伤天害理，如今已经被他弟弟做得如同吃饭睡觉般平常了。 周临风见金逍不说话，只是哭，心脏紧紧地揪在一起，是不是……，是不是自己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周临风颤抖的问金逍：“金逍，你跟我说实话，皇上下旨准我回京，和你……有没有关系。”该来的还是来了，金逍知道周临风一定会问的，这个场景，金逍早已在心中演练了千万遍，答案也设计了千万种，心里已经非常清楚了，生瞒，肯定是瞒不住的，不如真假参半，让周临风知道一些真相，也许更能让他安心。金逍抹了下脸，跪在地上，眼泪汪汪的仰头看着周临风，无比真诚地说道：“哥你听我说，我也是没办法才答应皇上的。” 周临风的手一下子攥紧了，指甲深深地扣进肉里却不自知，聚精会神地听着金逍接下来要说的话。金逍深吸了一口气，好像鼓起了十足的勇气，才开口说道：“家里接到圣旨说你要去随军，全家都慌了，我没有办法，只有进宫去求皇上收回旨意，皇上一开始并不答应，我求了几次，皇上才终于吐口，说让我帮他炼个蛊，就算立了一大功，可以凭此让你回来。”“所以……你帮他炼了。”周临风的脸色很难看，他深知蛊术是用金子铸造的钥匙，看来金光闪闪，打开的却是通往地狱的大门，如果不能克服内心的邪念与欲望，一旦沾染很难善终。 金逍跪着往前挪了半步，靠在周临风的两腿之间，贴着周临风的身子说道：“哥，你别生气，你先听我说。我没有忘记你当初对我的要求，我也没有炼蛊的本事。皇上说西域曾有一种蛊可让人延寿成仙，让我帮他把这种蛊复原出来，可是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复原，但这是让哥你早日回京唯一的希望，我也只能尽力去试。虽然我没有炼出可以成仙的蛊，但我却用蛊虫做出了两种药丸，可以延年益寿、龙兴大发，皇上服了大有裨益，还凭此让贵妃诞下男婴，皇上龙颜大悦，我又苦苦哀求，皇上终于答应派别的太医去把哥你替换回来。只是我学艺不精，用了太多的时间才研制出来，让哥你在外面流连许久，都是我不好，我太笨了。” 金逍的回答严丝合缝，没有半点漏洞，但周临风还是半信半疑，在两年前或许自己还会对未来抱有幻想，但现在，已经看得清清楚楚，以皇上的野心，不可能只提出这么简单的要求，更何况金逍只要满足了他的第一个要求，皇上必然会得寸进尺，不把金逍敲骨吸髓是不会罢休的。自己被软禁之后，皇上也派人来逼迫炼蛊，本来做好了以死相抗的准备，只是不知为何，皇上后来竟然放弃了，只是把人软禁起来，不再执着了。而这一切，只有一个解释，就是皇上在别处达到他的目的，如今自己能顺利回京，恐怕金逍帮皇上的，绝不止延年益寿这么简单。 周临风知道如今硬问，金逍也是不肯说的，只能假以时日慢慢地问。不管金逍答应了皇上什么，自己回来了，必不让金逍再受苦了。周临风一想到是自己，一手把周临风拖进这泥潭，脱身不得，不由得心疼难当，只能在心里暗下决心，是自己没有保护好弟弟，从此以后风霜刀剑、要杀要剐都由自己一人承担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