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根获得了新年换装的强宣称

现在是企业穿着旗袍披着裘衣站在我面前。她一个西方来的,对这边的衣装、审美等几乎是一窍不通,但是她凭着自己的那点本事,挑了身衣服,摆了个姿态,在我面前一站,倒也看得过去。
“对嘛,什么人配什么衣服。除非是那种大富大贵的鲜艳配色,不然你这种人穿着别扭的。你长成这个样,起码是个大少奶奶,再不济呢……也是个压寨夫人。”企业对“少奶奶”“压寨夫人”等过于接地气的词条没什么认识,但是她也听出来这话是在夸她了。她不动声色地又调整了一下姿势,内敛地把她在各位姑娘面前再展示了一遍。企业看来是过于自信了,以至于她没注意到我接下来的目光:她身上的面料看不出是哪种,但若真是真丝或锦缎,那这过于素净的配色就埋没了这面料光亮的先天优势;而若是丝绒的话,配色看着是可以,但过高的开叉又把丝绒的保暖能力放在了一个尴尬的境地。旗袍上的金枝跟素净的面料一配,恰到好处地把这旗袍的气质摆在了素雅与华贵间高不成低不就的位置,是收是放摆不出个姿态,整个气氛便忸怩了起来。若不是企业跟它配套的裘衣能一锤定音般把内敛的气息压去,让旗袍上的金枝化画蛇添足为锦上添花,那企业穿上这旗袍就单薄得多了,气场就从少奶奶降成了偏房。看罢了疑似丝绒的衣身,衣袖又让我起疑,衣身料想应不是丝,衣袖却是拿欧根纱做的。比起一身旗袍一种布料,这种设计更让人觉得这整个衣服不是做的,而是凑的。这一身衣服下来,企业有正宫的气质,穿出了偏房的气场,展露了姨娘的眼光。不过作为一个啥都不了解上去就挑衣服的小白来说,这已经可以算是不错了。
“眼光已经可以算是不错了,这衣服挑的还——不错。”有时候把“行”换成“不错”绝对没毛病。“这是你自己一个人决定买下来的?”
“嗯——,我之前去问过平海和宁海,平海告诉的我这些。”企业吐字清晰,说话流利,但是一点盛气都没有了——跟平常那一身军装的时候根本不是一个模样。
“哦,平海。”我侧了侧目,逸小姐不在。好事,都是好事。“这个的话,你去问逸仙更好,她在这方面知道的远比我多。”听她的话,你下回就不会再买这么莫名其妙的一身衣服了。
“好的。”企业一笑,把她的新弓挽了出来。她不把弓亮出来我都把这茬忘了:看长相,这弓是……英国长弓?但是我也不好说什么,事实是一个穿着旗袍的女子拿什么弓都有一种穿越般的违和感,旗袍这东西设计出来本来就是跟兵器不搭边的。我就笑吟吟地看,反正穿旗袍拉弓的又不是我,我也就乐得破罐子破摔。
这“笑吟吟”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企业看到了我的表情,自以为解读了它,于是自己十分满意,内敛地骄傲着对我说:“那么,我就先行告退了,各位新年快乐。”然后一个稍微潇洒的转身(端庄对她来说还是有点难度的)缓缓离开了我面前。我笑吟吟地盯着她的背影——企业就是企业,要是欧根在我面前的话我就露馅了。
这时一名女士抓住了机会。列克星敦就抓住了我面前因企业离开而出现的空挡,笑盈盈地走了过来。我心中暗道,哟呵,这是个真的少奶奶。真丝从脖子到胸通透地顺下来,到了关键的转折点就如大笔一挥,用丝绸换了天地。列克星敦着实精明,她的旗袍便是她才智的体现:她的身体曲线压根就不用修束,是绝妙的丰腴,若像一般的女流用贴身的旗袍筒子裹上一遍,就把丰腴变成了臃肿,埋没了她天成的曲线。既然如此,那衣服就完全放开,到胯骨的开叉把双腿完全解放了出来,前后衣片的连接换缝纫为“打结”也让衣装失却了束缚的隐患,从肩缝到胸部的半透真丝则让她展现了一般女性无法展露出来的优势。解放出来的女士火力全开,这一身下来,列克星敦仅靠她自己的身体就把一众靠衣装的姑娘们给镇了下去。资深的偶像恐怖如斯。
我不敢多言。列克星敦往这一站,就直接是鹤立鸡群了,直接夸呢,相当于抱着一头狮子,惹了鬣狗众怒;说些别的呢,就相当于把后背亮给了一头老虎。再三斟酌,还是少涉足为妙:“好!不愧是列太太。”
“列——太太?”列“太太”顿时满面春风——话里有话地把这一句抛给了我。
完蛋。我老早就有这个习惯,就算换了地界不该叫太太还叫太太。要是我现在不赶紧把这火星子体面地扑灭,等会这火燎起来就要烧到我身上来了。“那是当然,这一身穿出来有谁能更比你能担任少奶奶呢?”我看准了,企业刚离开,那鹰也跟着飞了。这时候话是越少越好,跟一个冰雪聪明的女人交锋,就是在黑暗森林里捉迷藏。不过列太太看似是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指挥官还真可爱啊,我要是再年轻点,看起来跟你更般配就好了呢!”我赶紧又朝旁边扫了一眼,那三位女仆和欧根都不在。幸亏。
其实比起列太太这个少奶奶,场内还有一个能镇住她的君主,她那华贵雅致才是真的正宫气质。但是她在那喝着酒呢,我要是突然过去夸了她一顿,莫名其妙,我就掉价了。如果君主是没补过课,上手就挑了这么一身衣服,那她这审美的水平也过于高端了。想到这里,就隐隐肉痛起来:那种衣服才是真的花钱呢。
过来看了一圈,没想到就碰上了列太太这种狮子样的角色,我要是再孤军深入,碰上几个小鬼头,我可能就招架不住了。看来大家都吃好喝好,我就打算撤了。凌波在欢声笑语的丫头们中间不为所动地吃牛轧糖、远处的女仆众即使在今天也一如既往,端着盘子来去在酒席间——仅限有皇家人的桌子、克利夫兰不知道咋想的在新年把之前那套晚宴的西服穿出来了,跟场内的各位姑娘在互动,不过从互动对象的反应来看,与其说是在聊,不如说是在撩。真是,克爹您又说笑了。
她们欢乐她们的。我不为人知地走出了新年宴会的会场——我没有存在感这一特质有时候能帮我的大忙。趁着夜色还算清朗,我在往自己的办公室走。整片港区,除了热热闹闹的会场,剩下的地方就如午夜般宁静,好像醒着的只有风和海浪。此等的好日子一年就能等来那么几天。
风和海浪帮我养了一路耳朵。提督府里黑灯,但不瞎火,月光透过了窗户笼在地上,明暗交织让这地方仿佛成了水底。我游动到自己的办公室门前,像往常一样开开了门。在门开了的同时,灯也开了。我记得不错的话屋子里有两个开关,门边和办公桌旁。
欧根饶有兴趣地看着我。她还是云淡风轻地不怒自威着,左手支着左边的下颌,右手拄在了办公桌上,眼睛眯缝着直对着我,这时候她的眼睛就像豹子眼一样投出箭般的光。从身体倾斜的姿态来看,下半身应该是翘着二郎腿,上半身也不是正对着我,她的目光就那么歪斜着投过来,歪打正着般打到我脑袋上。比老板还老板,这是一个张狂的鸠占鹊巢的架势。女娃子越来越皮了,虽说我也不太爱管她。
“这要是我老弟过来像你这样那他就少不了一顿毒打。”这就是我的开场白。
“看来区别在于一个打得过,一个打不过。”欧根想了一会,继续云淡风轻着把话接了过去,把自己的应答投了过来。
“你应该并不是跟那伙大姐大们那么合不来……”我当初在会场里转悠的时候就发现了,欧根没出现,那时候我就感觉她应该是在我的办公室里自己凉快着了。
“对,但跟她们比我跟你更合得来。”
“很怪。”并不怪,我只是爱这么说而已。“老威在那个地方,你不去看看?”
“我去看她了,你去看谁呢?”欧根抬高了眉毛,此外一切都没变。这表情是跟我学的,这下她看起来更嚣张了。
我心头莫名火起。不过话说是这样,实际上也就是有点不自在。“我来看风景。我又不是没了女人就不行。”
“啧啧,”这姑娘咂嘴也是跟我学的,“不得不退而求其次的男人有时候看起来是真的惹人怜。”这娃子刚来的时候还挺干净的,跟了我之后什么不三不四的习惯都学。我一开始本来想告诉她我去会场溜了一圈,她这句话出来了之后,我决定不告诉她。
但是今天剩下的都在会场,我不告诉她也没多大用。“现场如何?”
“你应该去的。那里边的人不少都是会穿衣服的人,效果十分的好。”
欧根的眼睛睁开,眼眸抬了起来。她的目光越过了我,打到了我头上的门框:“新年吗,中国新年……那应该穿一种衣服叫做……”她想了一会,“汉服?”我之前没告诉过她,她可能是把之前的和服拿出来做参照了。
“不。”我把自己即将上扬的嘴角按住,把笑意秘而不宣:“新年的衣服叫做戎装。”
办公桌被挡住的下部传来了一声响亮的鞋跟与地面碰撞的声音,想来是把二郎腿放下了。欧根背靠着椅背,左臂往腰间一环,右肘就拄在了左腕上,右手自然而然地放到了嘴边。我注意到她今天好像没戴手套。
“我一直以为你是喜欢咬手套。”我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欧根的眼睛先是一跳,用察觉的姿态审视了我一眼,声调还是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啊,暴露了。”
我继续看着。欧根的目光从察觉换成了一种蔑视无奈将信将疑都掺杂其中的混合目光,就直接射到我的瞳孔里。欧根肆无忌惮地把四根指头往嘴边送,对中指下嘴了。我对视回去,欧根的想法编译出来应该翻译成“你这货”。
我不动声色。欧根一看我纹丝不动就决定先行出手了:“新年穿戎装啊,那中华帝国还真是一个军国主义传统的国家。”
“你以为呢,老秦的江山从两千多年前传到现在,不是靠唱歌跳舞的。”小丫头,你跟我过招还是嫩了,咱看谁唬得过谁。
欧根意识到自己可能要遭遇的劣势了,于是直接从这话题里抽身而出,换了个角度又攻了过来:“戎装就是军装吧?你好好解释解释这到底是个什么习俗。”
“这个‘绒装’跟军装戎装不是一个概念。以前在过新年的时候条件可不像现在这样有各种供暖设施,那时候屋里跟室外温度都差不多的,有时候还下大雪。所以过年的时候大伙都会把自己的新的保暖的衣物穿上,那时候也就是毛皮效果最好,所以就叫‘绒装’。从最早的毛皮大衣开始,人们越来越讲究这衣服的美观,而随着科技发展条件也越来越好了,毛皮大衣就逐渐淘汰了保暖性而往观赏性衣服的方向发展了,你现在看到的那种新年穿的传统服饰就叫做‘绒装’。”
“哦。”这一声在欧根的音域里已经算是高音了,飘忽地出来飘进了我耳朵里,落在我心坎上。不过我要是拿声线类似但音域较高的乌璐鲁和萨拉娜的声音跟她比她就会离奇地阴郁起来,所以只能在心里说这一声是真的好听。“也就是说,之前军装戎装过年那个说法……”
“是我在唬你。”我一本正经地抛出回答。
“呵,我差点就信了你的邪。”欧根一脸险恶的盯了我一眼,然后就特别泰然地把两只手都往腰间一环。你有不信的,可惜还有信了的。这个话题聊罢,欧根拿出来自己的手机。“那这个应该就叫做绒装了。”上面一个小巧玲珑的姑娘,我一眼看去,穿的东西叫做旗袍。
“嗯。”欧根把手机递给了我。我们俩之间,一个“嗯”能省去平常交际的一堆麻烦。我没有直接接过去看,而是绕了半圈,走到坐着的欧根身边,侧身俯视着屏幕。一眼先看到了姑娘的脸:“这姑娘是初春?”
欧根一笑,“这姑娘会把你劈头盖脸的否一顿,然后告诉你她是夕暮。”
“嗬。”我一笑,继续看。这一继续看——“嗬!”
“哦?”欧根笑吟吟地似问非问。
“老天啊。”我继续端详。端详了小三分钟:“我要给你讲讲她这身衣服吗?我死了。”
“你又死了?”欧根笑意更甚。
“妖孽啊,畜生。这姑娘的衣服是谁配的?她自己吗?”这衣服着实有点让我混乱,我现在进入了一个自说自话的状态。“这姑娘看起来这么本分……这衣服配得,这哪是婴宁啊,这皮囊里藏着的就是个妲己,这姑娘要是有什么邪念那怕不是有祸国殃民的本事。”
“那答案揭晓了,你喜欢……”欧根的笑突然变得不怀好意了起来,我刚反应过来她就发动了进攻。
“不,你说的那个严格意义上那是8岁以上12岁以下的小女娃子。那要是出格了可不止犯法的。”
“哦。”不知为何,欧根的反应像是自讨了个没趣,“那再讲讲这衣服吧。”
“我实在不知道她一个看起来没入世的姑娘是怎么能挑中这样一个旗袍的。她这样的其实衣服好配,要是旗袍,中规中矩就得了,当然也能更好看,我的意思是,面料和装饰什么的不用讲究那么多。再看这旗袍,如果不是丝绸那就是锦缎,你仔细看,它衣领上竟然还绣银花了。这要是真锦的那一万块挡不住。”说到这里,我感觉我接收了来自欧根的轻蔑目光。“只有这一个旗袍的话那它也不过就是穿了个好旗袍。”我深呼吸了一口来平复我的心情——我感觉我再说下去可能会让我的形象在欧根眼里出现急转弯式的改变——“但是这旗袍跟那白色的丝袜一配,就绝了。首先你得知道一般情况下没人这么配的。我看一眼这白丝应该在60D左右,这样一来丝袜的光泽度和旗袍的光泽就正好配上,肉色也透露得适度,这样一来和谐又美观,更重要的是……是诱人啊,绝配了她那个脸蛋和五头身,要是换成一个——七头身的,那效果就得差一截了。如果是一个七头身的姑娘,她要是想穿60D,那衣服就不能这么配。啧嘶——这夕暮……我得想法整一个。”我急速地朝欧根瞟了一眼,我说的七头身的姑娘实际上是有原型的。
“那答案揭晓了,你喜欢白的。”欧根又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
穷追猛打的招数我见的多了。我摆了个严正的架势,这么跟她说:“好看的我都喜欢,而这个不巧就是个绝配。”
欧根好像倒是没想到我能摆出这一道来,“那么问题来了。”
我等了一会,她也停了一会。她又开口了:“会场里穿了绒装的有多少呢?”
“用个几分钟足够走到会场去一探究竟。”我退出桌子旁,把胳膊往门那个地方一扬——请。
我原以为她只不过就是平平常常过去看一眼。

我隐秘地努力了那么长时间都没做到的事情让一场宴会一蹴而就了。欧根皱着眉阴着脸回来了,这明显是在气势上吃了亏。进来之后姑娘先以叹气开始——这是我一辈子都不会在人前干的事儿。
“我——,怕了。”
“你——,怕了?!”她怕了,我就笑了。
“为什么这种端庄华贵有气场的衣服,”她低着头却抬着眼眸盯着我,这感觉着实像是豹子眼睛了,“会出现在别人身上,却不能出现在我身上?”
我没继续接话,我等着她说。
“如果纯靠气质说话,现在能直接揭竿而起篡夺我正宫地位的可就不止一两个了,而且她们要是真要跟我拼,她们绝对拼得赢。”欧根继续阴郁,如临大敌。
“就因为这旗袍?”
“就因为这……什么?”
哦豁,完蛋,赶紧圆回来:“旗袍是绒装的一种,是当初清军入关清人带进来的,后来也加入绒装大家庭了。”
“对,就因为这旗袍。我要宣称对新衣服的拥有权。”欧根说到这语气就十分坚定,有股志在必得的尽头。但问题是,我以前看过一圈,没有关于她的新衣服。
“以前那身设计得比较讨巧的和服你也可以穿出来啊,那个论好看也挺好看的。”
欧根看似本来想继续讨论旗袍,但是她狡黠地把话锋转了:“嗯~,你以前给我买过衣服了,这回就想赖着了?”
如果是别的女性这么整,我其实挺讨厌的。不过既然都出招了,那我就接着:“这不是赖着不赖着的问题,有话说得好,飞来的正宫有优先通行权。”
“嗯~?”我的回答让欧根在别的方面满意了,但是在她关注的方面还是没满足她的要求,于是她发出了姑且满意的声音。但是她不满意就是不满意,发完了姑且满意的声音她就把炮塔朝我举了起来。我都不知道她啥时候把这东西带在身边的,小姑娘看来是要搞兵谏。在劣势的情况下就要争先手抢先机了。“你要干啥?我说飞来的正宫有优先通行权。”
“你说飞来的什么有优先通行权?”欧根的脸换上了一副耐人寻味的微笑,笑得跟猫科动物似的。
“我说飞来的正宫有优先通行权。你要是让位的话那你也不能赖我。”
欧根经过了初步思考、再度斟酌、三度组织之后,应该是失败了,把没成型的应答咽了回去。在咽回去的同时,炮塔也放下了。很好,我又能这么多活一两天。“你穿那和服挺好的,跟你平常的风格正好一补。我个人感觉你这种……更适合晚礼服,但是旗袍得另说。”
“但是晚礼服在一些设计上跟旗袍很相近。即使如此我也不适合旗袍?”
“是旗袍不适合你。晚礼服在一些地方跟旗袍很相近,但在别的地方有显著的差别,这就是你适合晚礼服不适合旗袍的原因。我猜你是想起你那套婚纱了。”
首要的问题出在脑袋上。欧根扎的那俩辫子头饰很适合她,但不适合那种复古端庄有仪式感的衣服;其次她的气质也会废掉一堆花花绿绿的旗袍,就算给她穿一个玄色或白色的旗袍——我宁可给她搞一身带着铁十字的黑或白的纹付。这样的女娃子果然不好打理……
“但是,当她们穿着旗袍走过来的时候,我到底要如何才能在她们面前不落下风?”欧根略有停顿,“这不仅是一个我能不能争光的问题,还是一个你老婆能不能给你争光的问题。”
这滑头耍的!我心头又火起。她们是我的战友,你也是我的战友,你们都是我的战斗人员,这说到底不过是个内部派系斗争。这就好像战国时代来了你却非要拉着足利家与你并肩作战一样。
“我难道就要穿着那不成气候的和服在她们面前……现眼?”欧根考虑了一会才把这最后的词扔出来。哟呵,平常自我感觉那么良好的一个姑娘现在竟然自觉比人矮一截。
“那么问题来了,旗袍是我的正宫呢,还是你是我的正宫呢?”这话题再延续下去对我不利。
“那么问题来了,旗袍可以朝你飞来,我能朝你飞来吗?”
其实当然可以,只可惜欧根不是那种性格。就算是,她那个体格樱花弹一样往我身上来一下子,说谁一机换一舰都没问题。
“啧。这是个问题。”
“如果想解决这个问题有一个最佳选择。”欧根现在抬起眼眸又开始盯着我,跟之前不一样的是这回她的瞳孔里放射出了强光。但是这不是问题,问题是,我之前真的去转过一圈,真的没有适合她的旗袍。话说回来,一个几乎无欲无求的姑娘这回竟摆出了穷凶极恶的架势,这就是我不喜欢跟别人攀比的原因。
如果是平常,我要是想回绝,我的措施就干脆得多,比如说,直接跟她说我没钱。然而现在她穷凶极恶(更闹心的是她这回还带炮塔了),而且这回还牵扯到正宫的面子问题。遇事不决一个字,拖。
于是办公室里陷入了不算短暂的沉默。
欧根的脸像切开的苹果,时间越长越没光泽。面子对女生的杀伤力是很严重的,就算是她那种四大皆空的女的,现在也能明显地看出坐立不安来。但是我现在还没想好到底怎么办。遇事不决一个字,拖。
“我不管了。”欧根突然一翻白眼,然后直起了身。“我要旗袍。”
“旗袍不好配。”
“我知道。”欧根的语气跟平常比倒是没什么太大变化,“我要旗袍。”
“你这精神状态是一个小屁孩的心态。大姑娘长成这样不容易,你不能越活越回旋。”
“回旋可以,输了不行。”欧根的脸色跟平常比没什么太大变化,“我要旗袍。”
这下来者是绝对不善了。我深深地吸气,准备先缓一会做新一轮的思考。
这回这厮气都不让我喘了:“我,要,旗袍!”
“嘶——”比起慌了我更是恼了,“反正过了新年晚会她们也应该把这种不适合日常的衣服卸下来了,你急个什么!”
“我就要用我那日本衣服跟她们的绒装站一块去?”
“这不挺好嘛,两开花,两开花。”
“两开花不一定,但你要是就像这么死皮赖脸拖下去那你脑袋开花倒是有可能。”最坏情况不可避,在遭不住再三推脱之后,欧根终于把她最后的谈判筹码拿出来对着我了。
“我说过飞来的……”
“旗袍!”当欧根开始抛弃她一直以来的做派而像希佩尔那样大喊大叫的时候,我终于痛切地领悟了旗袍到底能把一个人坑成什么样子。
问题是真的没有适合她的旗袍。
怎么在一个拿着舰炮对着我脑袋的家伙面前既让她明白没有合适的旗袍给她穿又不让她彻底急眼,在线等,挺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