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连结——真实战争（五）
王宫图书馆的爆炸无疑在兰德索尔已经渐渐趋于缓和的水面上投下了一颗石子，就像俗语所说：一石激起千层浪。
为了应对影响，佑树再一次召集了他的同伴，商量办法。
“现在的情况是，我们要尽早拿出一个结果，给外人看。”佑树将双手支在会议室的桌子上，看着与会的众人：流夏，真步，秋乃……
“为什么？佑树君，我记得你说过那个袭击你的刺客也是被洗脑了啊？”佩可莉姆坐在会议室最华丽的一把椅子上，不解的问道。
佑树看了看会议室当中的人。
“真步公——真步小姐，现在兽人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真步嘟起了小嘴，显然在为佑树没有叫她公主殿下而不高兴，不过她也明白这种场合说话不能随性。
“很多人，大家都很害怕，觉得王宫遇袭的事情可能会被赖到兽人头上。”
“什么？这怎么会……”佩可莉姆大为惊讶。
“政治的第一条原则：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佑树摆了摆手，“如今尤斯蒂亚娜公主复位，王位易主，正是多事之秋，至少理论上是。只要我们愿意，可以将图书馆爆炸的罪魁祸首安在任何一个人头上，实施报复，进而铲除异己。大家都会这么想，因而对王宫产生戒备，如果这时再有一些奸细从中挑拨，比方说扮成王宫骑士团到兽人聚居区闹事，我想，后果会怎样不用我多说了吧？”
“小哥说的不错，”流夏点了点头，“而且这几天已经有不少人暗中联络我，说自己知道图书馆爆炸的凶手，想让我做中间人，领王宫的赏格。尽管你们根本没有通缉悬赏。”
“怎么这样……”
“本来处理这种局面——我是说在现实中——是很考验当局的政治智慧和本领的，但说实话，我觉得我们都没有这种本领。所以我们不如干脆退一步，以最快的速度抓住凶手，定罪结案，了结此事。反正我们也不想真的借此机会干什么。”佑树习惯性的摸着自己的下巴。
克里斯蒂娜的嘴角上扬成了一个弧度，“也就是说，又要见到剑与鲜血了对吗。”
“这次没有！”佑树白了她一眼。
“切，无趣……”
“这次我打算按照常规手段来处理。”
“常规手段？”尾狗刀重复了一遍。
“也就是，实话实说。”
“为什么？”
“莫妮卡是异国军人，做出袭击王宫这种事，是很容易引发‘外交问题’的，我对阿斯特朗里面的国家的设定，以及在这种情况下的反应机制不太清楚。但在阿斯特朗中被困的人超过了1300万，如此庞大的玩家——人口基数，国家的设定很有可能是名副其实的。所以莫妮卡的问题很有可能涉及外交。”
“我们一不能示弱，主动为她开脱罪责，二不能咄咄逼人，与她背后的国家针锋相对。所以，与她的国家发表一个联合声明，公开宣布她被人控制了思想，两国间仍然是友好往来；同时也要光明正大的将她收监，这是我们作为受害者应得的权利。”
…………
会议结束后，佑树和怜走在王宫的走廊里。
“这种感觉……还真奇怪，”佑树一边说话一边揉着太阳穴，“我居然在一本正经的研究外交问题，这种事说出去怕不是要笑死人……”
“这有什么奇怪的吗？在你这个位置上的人活跃于政局不是很正常吗？”怜看上去十分不解。
“什么叫‘我这个位置上’，”佑树似乎被逗笑了，“哈哈，好吧，还真是。等以后我们离开了这里，我就可以跟别人炫耀，我也是管理过一个国家里的人，哈哈。”
从怜的表情来看，她没有听懂。
二人继续向前走着。
“优衣和日和莉最近怎么样了？”
“她们一直忙于促进，啊，人类和兽人之间的沟通交流。”怜比了个引号，“用你的话说，优衣和日和莉，还有优衣与真琴之间的这一层关系，都能让她们在这个领域更加得心应手。”
“这段时间兽人那边怕是又会人心惶惶啊……”
“听说王宫遇袭，她们都非常担心你，这次还特意拜托我照看你的情况。”
“谢谢，”佑树笑了，“如你所见，我没有受伤。”
怜点了点头：“那就好，优衣和日和莉，她们会很高兴的。还有我，我也……很高兴。”说到最后，怜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到她自己都快要听不见了。
不料佑树依然十分平静的点头致意：“也谢谢你对我的关心。”
“什！什么！”怜的脸颊腾的一下红了：“你……你都听见了？”
“听见什么，”佑树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摸着自己的下巴，“我刚刚那句话放在任何语境下都很合适吧？”
？？？
明白自己被佑树给套路了之后，怜的脸越来越红。最后，她“噌”的一下拔出佩剑，劈向佑树：“你给我站住！不许跑！！！”
“噗哈哈哈……”走廊中传来佑树得意的笑声。
送走了怜之后，佑树收到了似似花的消息，通知他有时间去见她。
一般来说这就是让他立刻过去的意思，不管是因为对方是似似花还是因为对方是个女孩子。
“那么，找我有什么事吗？我的真琦同学？”站在似似花的办公室里，佑树拖长了声音。
“我不觉得我，变貌大妃使用自己的权能有多么好笑，还有，你有三秒钟时间重新组织语言。”
看着眼前举起的粉色法杖，佑树非常识相的表示认输。
“好吧，你找我有什么事？”
“这个，”似似花从一旁的箱子里拿出一把枪，“是从刺客手中缴获的武器，击伤你的那把火枪。”
佑树点了点头：“莫妮卡的火枪，这我知道。”
“请你检查一下这把枪，看看它有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特殊之处……”
佑树仔细的端详着这把枪。
它看上去就像很久之前，第一次见到莫妮卡时，在莫妮卡手中时的样子。
也许是因为阿斯特朗的定位是一个剑与魔法的世界，火枪这样的东西多少给他一种违和的感觉。
“我看不出什么问题，你应该已经检查过内部构造了吧？你发现它有什么问题了吗？”
似似花摇了摇头：“没有……你也看不出问题，也许真是我想多了吧……”
“你想到什么了？”
“只是一种……违和感。”
嘶……
“违和感？为什么这么说？”佑树问道。
“嗯……这么说吧，我有一个爱好，鉴赏各种艺术，其中自然包括文学作品。在文学作品，尤其是虚构故事当中，有一个概念叫做‘对荒唐设定的忍耐极限’，意思是：如果在一个作品中，故事情节背离作品的背景或者是现实常理太多的话，观众们就会很容易意识到自己是在欣赏虚构作品而不是沉溺其中。”
“而眼前的这把火枪，不知道为什么，就让我有一种感觉，俗称：‘穿帮了’。”
穿帮了？
佑树不禁在心里翻起了白眼，本来在游戏当中找真实感就很容易穿帮好不好……
不过有一点似似花没说错，这把枪确实给他一种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感觉，这种感觉在以前见到莫妮卡的时候是绝对没有过的。
一个剑与魔法的世界当中有火枪，看上去也没什么问题吧。不过说起枪……
佑树曾经玩过许多FPS游戏，对于在游戏中射击还是比较熟悉的，一般FPS游戏当中对于枪支都会有精细的刻画，这样的游戏当中武器的种类往往是：突击步枪、冲锋枪、手枪、近战武器……等等。
而阿斯特朗这样的游戏，它的武器的分类则是像：单手剑、双手剑、法杖、匕首、长枪……这样的。当然了，还有一个种类是火枪。
在这种情况下，因为游戏内容的重点不在这，后者对于火枪这一个种类的武器的刻画精细程度自然不能与那些只有枪械的FPS游戏相比……
精细程度……等等，
佑树觉得好像抓住什么线索，
精细程度……
佑树看着眼前的火枪。
如果从这个角度来分析，这把枪似乎有些……过于精细了？
将这把枪拿在手里仔细端详，佑树越发觉得自己的判断没有错，这把枪的细节刻画的太精细了，它甚至没有沿用阿斯特朗的魔法武器附魔设定，而是拥有可拆卸的配件——就像现实中的枪支一样。
硬要说的话，它不像是阿斯特朗当中的火枪，它更像是德军在二战期间生产并列装的……
“Kar98k……”佑树轻声说道。
“嗯？你想到了什么？”似似花问道。
佑树摇了摇头。这也太逗了吧……
这也就是为什么莫妮卡的袭击险些让他命丧当场。毫无疑问，这和他使用的外骨骼装甲和技能是一样的，都是黑客技术，插入代码。虽然老式半自动步枪不应该能击穿外骨骼装甲，但这些都只是表象。如果他愿意，完全可以把拥有可怕杀伤力的程序在游戏世界里做成弹弓的外形，而就从那场袭击的过程来看，对方的黑客技术至少已经达到了他的水平，甚至很有可能超过了他……
“坏消息，很有可能我们的敌人也掌握了和我相同的技术——能力，而且他们很可能比我更强。”
“你是说公主骑士，还是你的那些新能力？”
“恐怕是后者。”
这很不好。
似似花盯着他。
“也就是说，能够有针对性的对敌人实施反制的，只有你一个人？”
“现在除了佑树之外没有其他人掌握了这种奇特的能力。”
在办公室所连通的一间密室里，尾狗刀站在一个复杂的通信魔法阵里面，对着另一头的人说道。
“你能肯定？”从法阵另一头传来的声音冰冷尖锐，仿佛经过了特殊处理，听不出任何的特征。
“你安排的刺客没有遇到任何阻力，击败她的不是佑树身上那种独特的能力。击败她的是尤斯蒂亚娜。”
一阵停顿。
“哼，公主骑士之力，公主模式，现在他们对这个世界越来越了解了……”
“那我们怎么办，每时每刻他们都在变得更加强大，”尾狗刀踏前一步，“我们应该尽快行动。”
“不要离开法阵中心！白痴！”尖锐的声音咆哮道。
“奥……”尾狗刀尴尬的站回了原地。
“我的力量还没有恢复，现在不行。”
听到此言，尾狗刀只好作罢，不再多说什么。
“这么说，他们占领王宫后，所作所为都是致力于稳定局面，安抚人心？他们没有再进一步提升自己的力量？”
“据我所知，没有。”
“哼，看来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我，我不明白，那个佑树的计策方法非常行之有效。我们对于兰德索尔的影响力正在日渐减弱，他们越来越将这里的防御整饬的如同铁捅一般，克里斯蒂娜和似似花已经彻底加入了他们，“跳跃王”很有可能也在与晶暗中联络——”
“那是因为我正收敛锋芒，蛰伏待机，”那个声音毫不客气的打断了尾狗刀，“你无需多言，等时机来临，我会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绝望。”
“……好吧。”尾狗刀不甘心的闭上了嘴。随后神秘人切断了通讯，尾狗刀将地板上的法阵隐藏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出了房间。
佑树正站在门口，看着他。
尾狗刀冲他点了点头，二人一起走在走廊中。
“打探出什么消息了吗？”佑树问道。
“没有，没有任何实质性进展，对方说话滴水不漏，我连他的身份都确定不了。”
“什么意思，跟你联络的除了霸瞳还能有谁？”
“不是这么回事，”尾狗刀摇了摇头，“如果某个人跟你说了一句话，你不应该去想：‘这句话代表什么’，而是应该想：‘什么样的想法能让对方说出这句话来’。”
“现在的情况是，我作为王宫的内奸，霸瞳的手下，我的主子败逃，我自然要隐忍待机，等待霸瞳卷土重来的那一天。因此无论谁想要与我联络，除非能够相信对方是霸瞳，否则我是绝对不会冒着暴露的风险为对方活动的。”
“啊……奥，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无论谁想让你为他们活动，都必须装作自己是霸瞳，不管实际上是不是……”理解尾狗刀的话花了佑树几秒钟时间，“那你为什么，啊，‘相信’对方是霸瞳？”佑树在空中比着引号。
“他，或者他们能利用霸瞳留下的手段策划袭击，对王宫的内部防务，包括我办公室内的加密通讯法阵都了如指掌，身份自然可信。”
“那你为什么觉得实际上这并不能算是决定性的证据呢？”
“佑树，”沉默了一阵，尾狗刀说道，“之前霸瞳计划在兰德索尔郊外农场设下埋伏，用大规模毁灭性魔法歼灭你们，这个情报是谁告诉你的？”
“你啊！”佑树有些不明所以，“有了这个情报，我们才得以推测霸瞳一定有积蓄魔力的虚弱期，才能出其不意突袭王宫。”
“这就是我们胜利的方法：内奸。”
“不错。”
“所以，我最恨内奸。”
不得不说这话从尾狗刀嘴里说出来感觉挺奇怪的。
佑树马上反应过来了。
“你是说我们当中有内奸？”
“比肯定的答案更可怕的是：我不知道。我们的敌人没有以造成最大破坏的方法去行动。我们的敌人在以造成最大的怀疑和困惑的方法行动。就在刚才，我作为一个合格的奸细，对于你们的力量与日俱增表达了强烈担忧，催促对方赶紧采取行动。对方竟然毫不在意，似乎是对于自己的实力有着绝对的信心。我自认应该没有露出马脚，但……”
“但不管对方是谁，如果他们真的有压倒性的实力，也就没必要想方设法联络你了。”佑树替他把后面的话说完了。
“没错，这样反而增加暴露风险。”
…………
“说真的，佑树，”尾狗刀的话声音透出一阵从未有过的紧张，“我们现在还有什么底牌可以拿出来吗？”
“如果不算——”
“不，不要告诉我，”出人意料的是，尾狗刀打断了佑树的话，“既然是底牌，有或者没有，是什么，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我只是……很担心。”
“我懂，”佑树的嘴角上扬成一个弧度，“你完全可以放心。”
然而，两人谁都没注意到，尾狗刀衣服下摆的末端，有一个不起眼的小魔法阵，正在闪烁着微弱的光。
“公主模式？”佑树盯着面前的红发女子，有些颇为不解。
“是的，公主模式。”晶坐在床上，盖着被子，端着一杯巧克力奶，一副大病初愈的样子，“具有成为公主的潜能之人可以变身的一种形态。”
“能具体说说吗？我对这种力量很感兴趣。”毫无疑问事发当天佩可莉姆的实力远超平常，而且事后在她身上没有表现出任何特殊的副作用，这样的力量毫无疑问具有巨大的优势……
“现在的情形与禁锢之前不同，”晶抿了一口巧克力奶，“你现在已经是被索尔之塔选中的人，是‘特殊的’，只有你才能与‘公主’们发生联系。而她们想要变身我公主模式需要两个条件：一是与你的羁绊，二是与强敌战斗的经历。”
呃……老实说，这个答案没能解决他的疑惑。
“就这样？”
“就这样，你哪里不明白？”
“不是，为什么——羁绊会带给她们力量？”佑树十分迷惑。
“足够牢固的羁绊自然可以带给你们力量，”晶看上去比他还要迷惑，“这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
又关心叮嘱了几句，佑树离开了晶的房间。
这番谈话非但没有解决他心中的迷惑，反而更让他有些不知所以。
把“人与人之间的羁绊”作为衡量战斗力的标准？确实这像是故事可能会有的设定，也确实是计算机程序可能拥有的设定，但就他的记忆而言阿斯特朗应该不是这样的游戏……吧？
而且从计算机程序的角度上评价“羁绊”本来也是一件奇怪的事，用一句俗语来讲：驴唇不对马嘴啊……
晶为什么会给出这样一个答案？
当然了，当初开发这个游戏她也有份，按理说听她的话应该没问题，但……
最终，佑树还是决定，想办法进行一些调查之后再下结论。好巧不巧，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正从他面前经过，他连忙将她叫住……
“诺维姆——！”
“哦，佑树，看你站那一动不动，我还以为你在想什么事情呢。”
“确实在想问题，”佑树承认道，“正好有个问题还是要问你。”
“哦？问我？”诺维姆有些意外，“说吧，什么事？”
“我记得你说过，你是阿斯特朗的内测玩家，对吗？”
“是的。”
“那你还记得为阿斯特朗做测试时的情况吗？”
“呃……”诺维姆挠了挠头，“那段时间并不是很久之前，所以我应该没有忘掉多少，但你突然问这个，我不记得那一时期有什么值得注意到地方……”
“那好，”佑树紧紧的盯着她，“你有没有注意到阿斯特朗作为的一些不同于其他游戏的地方？”
“……如果你指的是它能把人困在虚拟空间这种不同的话……”
“我是指你作为内测玩家的时期。”
…………
从与诺维姆的交谈中，佑树得知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一般来说，一个游戏在开发过程中不可能不出bug，也就是代码上的错误。但这样的bug往往会带有一种“非概念性随机”的特征。这是一个复杂的概念，简单来说，很多bug都是由单一参数的错误引起的，比如他在命运4公测的第一天，曾经因为将角色乘坐的快雀停到水里然后让角色下车，导致角色被错误的赋予了一个极大的初始速度，直接飞出了地图，去见了旅行者。
换言之，这样的bug是没有任何系统性的，组成它的基本元素同时也是组成游戏的基本元素。
但阿斯特朗中的bug却不是这样，诺维姆在内测时曾经见过不少错误，比方说原本应该召唤火元素精灵的法阵召唤出了风元素精灵。而游戏中的两种元素精灵都是很复杂的实体，有不同的代码用于呈现它们的外观贴图，行动逻辑，属性数值等。真要用语言来描述的话，它们看上去像是“被人搞错了”一样，而不是代码故障。
老实说，佑树其实不想过多的去想这个问题，尤其是这种听上去像是在说“世界是被某个不可思议的存在创造的”。
关键是他现在还处在一个被脑机设备模拟的虚拟现实当中。长时间处在这种环境中，他有时候甚至会怀疑是否他的过去只是一场梦，这里才是真正的现实。
佑树用力摇了摇头，将这些想法从脑海中驱逐出去。
“现在我们已经基本上处理好了后方事宜，下一步就要继续寻找离开的方法了。”
“真的吗？”诺维姆十分兴奋，“已经知道下一步的行动目标了？”
“不，说实话，现在除了逃走的霸瞳之外我并不知道还有谁或者什么能成为突破口，所以，我们现在只能先寻找新的线索。”
“那我们可是有很多可以着手的地方啊，光是从索尔之塔……”诺维姆闻言摩拳擦掌。
二人继续讨论着哪些地方可能成为突破口。
只是，他们谁也没有想到，敌人的反扑，会来的如此之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