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舟同人】深海的凝视
“把这些东西拿开！！！快拿开！！！对！这些鳞兽......这些...潮湿的...肮脏的鳞兽！”
老人颤抖个不停，佩洛服务生慌张地在一旁安慰，丰蹄厨师长一脸疑惑地端着精美的生鳞片离开餐桌，餐厅的经理惶恐地为老人沏茶
不过，谁也不知道这位哥伦比亚大名鼎鼎的洛克西昂公爵为何在高档餐厅里如此失态
更令人费解的是，老人身上的珠宝和家族徽章显示着他身份的显贵，可身上的裘皮大衣沾满泥渍，起毛的衣边，磨损的袖扣，胡乱缠绕的领带......还有他憔悴的面容，油腻垂在两颊的白发以及蓄起的未经打理的白须——这位贵族老爷似乎经历了什么灾难
“这......这里没有阿戈尔人吧......海！不要大海！把水拿远点！”
老人几乎是发狂地挥舞着双臂，周围的人都尽量避开那曾经壮硕的大手......对，曾经，不会有人认为这个疯癫虚弱的老人有什么攻击性的
至于他唯一的攻击性
那恐怕是破坏了几位贵族公子哥和勾搭来的小姐你侬我侬调情时的粉色气氛
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对老人投来愤怒的目光，我赶忙起身上前，劝离一位看起来体魄强健的瓦伊凡少妇和他瘦弱的丈夫，接着招呼服务生搬来一把椅子，坐在老人对面
哦！你可能觉得我的行为难以理解，为什么要帮助一位素未谋面且疯癫伴身的老公爵呢？
呃......这其实算不上什么帮助。
而且，唉......你要知道......当时我刚离开家族，尚未继承什么有头有脸的称号，一个“侯爵的儿子”听起来令人敬重，但那不过是空有其表的虚名，就算继承了父亲的爵位，家业也在一天一天衰败，我那纨绔子弟叔叔和交际花姑姑早已把家族积蓄挥霍了大半，弟弟妹妹尚小，我作为长子也理应承担家族振兴大业......只是这时代变更太快啊.......旧贵族势力只有寥寥几家还能站得住脚，父亲的人脉只能在旧时代起些作用......
但眼前的这位老人，洛克西昂公爵，那可是洛克西昂公爵！哥伦比亚家族中实力强劲的贵族老爷！不同的是，洛克西昂家族的子弟多是政界大腕，如今国家运作体系中这个大家族是只手遮天，据说旧贵族中仍能与新贵族争锋相持的也只有洛克西昂家族
想想吧！一位公爵！一位孤苦潦破在餐厅里发疯的公爵......没有人敢和他接近！万一是感染了矿石病脑子出问题了呢？哈哈！即使是块肥肉！那也没人敢碰......谁知道这位公爵正不正常？
可我不一样了！那时的我只想着一股脑往前，什么险我不敢冒？就算是几个魔族佬守着一摞金子，我也敢把它抢过来！哎哎哎......话题扯远了啊！咳咳......
总之，我放下手套，向他打了招呼
“先生您好，您看起来似乎......有些困扰。我或许能，听您说说......”我递上了我的名片，尽管贵族间并不会通过这种方式来介绍自己，但出于安全保障，我还是选择了名片
“哦，是的，是个年轻人啊......你好......”，老先生推开桌上的酒瓶，很有礼貌地向我伸来他粗糙的大手
我忙起身握住
大手给人的感觉......粗糙，温暖，有种老先生的慈祥......而此刻的手却颤抖着，诉说着一个垂暮老人的虚弱无助
“先生......没人肯听我说......没人相信这是真的......我的家族里似乎也隐藏了那样的人，不！我绝不会提那是什么人！”
老人自顾自地讲了下去，声音忽大忽小，尽管没有了刚刚的疯癫，却还是引来了几束不解而嫌恶的目光——那些人大概不知道这是大名鼎鼎的洛克西昂公爵吧，我暗自庆幸
或许是因为有人愿意听他诉说，老人紧张的神色逐渐放缓下来，四处警惕张望的频率也少了许多
老人接过我递上的酒杯，渴求似地灌下猩红的液体
他紧紧攥住装满红酒的醒酒壶，似乎是与内心的恐惧博弈，许久，他缓缓开了口
“听着，我要说的东西可能没人相信......年轻人，别露出这种可笑的表情
噢......你让我想起年轻时的自己，狂妄，自大，觉得世上没有什么困难能阻挡自己......
那些源石病，天灾，尽管可怕，在我看来毕竟是遥远的事......
孩子！那时候的我，满怀着野心！”
老人顿了顿，疲惫的双眼望向餐厅外的海滩，海浪拍打着绵延不断的白沙，忽远忽近的浪声此起彼伏，在海的那边，最远最远的那边，炽如炼铁的夕阳正沉入大海，烈焰染红了天际，层层叠叠的赤红随着波涛慢慢靠近
大海，好宽阔的大海。
“家族的牢笼束缚不了我，我父亲为我安排的工作很快就被我辞掉了......
噢！工作！工作！那根本不是工作！陪一群迂腐的贵族老爷聊天！那谈得上什么工作！
我有野心！孩子！我有野心——令人羡慕的身份地位只是一个虚名！真正需要掌握的——是权力！而那些贵族，包括我的父亲，只想要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拜托！在我看来他们不过是国家圈养的羊羔，养尊处优却又一事无成！
哦是的......所以我逃跑了......在我叔叔的安排下逃跑了......
我知道，我回来的时候，洛克西昂家族将会重回贵族之巅！”
老人兴奋地捶了捶桌子，淤积着泥垢的指甲刮蹭过桌上考究的桌布
“可是，先生......要我说，这和您现在的困扰......”
“噢！耐心点孩子！接下来就是这个悲剧的开始了......”
“孩子，那时我接受了一位老公爵帮助，他看我是伯爵的孩子，身强体壮，聪明能干，他把他的船队交给我，为他的家族企业效力......虽然还是寄人篱下，但总算是靠自己做事了不是？更何况那是个公爵，人脉的广大是一个小小的伯爵不敢轻易想象的，攀附于他，也有利于我之后的发展......”
“我很快就带着那个大船队干出了实效，从哥伦比亚到维多利亚，再到萨尔贡，雷姆必拓，东国，以及神秘的大炎......凡是这片大海能到达的每个角落，我们的船队都带去了哥伦比亚的骄傲！而老公爵也很信任我，很快我便与他的女儿成了亲......
要说，名誉、地位和财富，我已经达到了许多人一生所尽不能及的高度，可我还忘不了家族......
我要的权力，还在远处！”
“那是我最后一次航行......再一次去那个神秘的大炎......
可我太心急，急着赶回哥伦比亚......急着回到我可爱的夫人身边，急着赶上那个贵族云集的盛大宴会......”
老人露出悔恨的神情，沟壑纵横的脸悲哀地朝着空无一物的餐盘
他口中的盛大宴会正是哥伦比亚十年一次的贵族盛宴，那么他口中的老公爵必定是哥伦比亚老亲王的舅舅格里莱厄公爵了，那位老公爵传言辅佐先王，哥伦比亚的经济复苏便是他一手所为......
各大贵族会出现在宴会上，或是商榷合作，或是私下订亲......这确实是个接近权力的好机会......
“我勇敢的水手们！再大的风浪也休想让他们畏缩地躲进船舱！
炎国的一位神经兮兮的老道士告诉我们，大风浪将至，那是海神迁徙的迹象，带来充沛降水的同时也将为海上人带来灾厄......那时的我还是个年轻气盛的小伙子啊！
我告诉他，那不过是个风浪！骄傲的哥伦比亚人不会畏惧浪潮！
他看着我们的船队叹了口气。
于是我们出发了，满载着炎国的丝绸锦缎，满载着珠宝瓷器，满载着厚重的书卷，满载着我们归家的急切
可是，大风浪真的来了......
黑暗......铺天盖地的黑暗......除了船上颤抖的桅杆我什么也看不见......
我能听见风浪挤断船舷的声音！被闪电照亮的风暴里......我看见了一双眼睛！
不不不！那绝对是一双眼睛！那是海神！海神注视着我们！”
我忍住不批驳老人荒诞的经历，说实在的，这些奇妙的经历我只在书上看过，或许老人得了阿尔兹海默症，只是在说着书中的内容胡乱呓语吧
当然，我得忍住，不过是陪一位疯癫的老贵族说说话，比起我的大好前途，这点不算什么......
“海神发怒了！他会惩罚心中没有敬仰之心的渺小人类！
我忠诚的水手们还在拉紧风帆！我的大副在风浪中扯着嗓子指挥！
苦咸的海水击打他们，倾斜的甲板站不住脚，可他们并没有退缩！
噢！我的船员们！可那双眼睛就那样冲了过来！裹挟着无数沉重漆黑的海水......
我说不清楚......那风暴里......我好像看见了......几只怪物，还有，还有......几个人
哦天哪......那可说不上是不是人......
我的船被掀翻了，我估计是被甩了出去，落入大海前，我看见远处的船体在风暴里断裂破碎，噢！太可怕了孩子！太可怕了......酒，给我酒......让我歇歇......”
新拿出的一瓶兑水白兰地很快见底，整齐堆叠的冰块贴着玻璃瓶叮当作响
“大海......海浪......可怕的气味......”
老人又瞟了一眼逐渐黯淡下来的海面，灯火随着黑夜的降临稀稀疏疏地亮起，这座城市夜晚的海景真是美丽无比啊！
不过那可怕的气味......我想老人指的是鱼腥味，或是大海潮湿的气息，不知怎的，一股浓重刺鼻的气味飘荡在空气里，也许是厨房传来的吧，这家高档餐厅的生鳞片可是一等一的好吃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醒了，我在我那艘断裂破碎的船上的一大块漂浮着的木板上醒了......
可我身上的衣物干干净净，一点沾湿也没有，身体也没有什么不适......
起初我以为是太阳把我的衣物烘干了，但那片醒来的大海上阴云密布，我能感觉到，海神还在这附近，那天空......云间的间隙一定是他的眼睛！
而浓重的鱼腥味包裹了我，刺鼻难闻，那臭味......哦天哪！我几乎都要昏过去了......
海面上笼罩着光线无法穿透的浓雾，我干燥身上唯一保存的一盒火柴也没有任何用处，很快，我会因为缺水而死......
物资自然是找不着了，从大炎运送的货物和我忠诚勇敢的船员们已经葬身大海......
到第三天时我已经放弃了希望，躺在早已浸湿的船板上漂着
我快死了，可我放心不下我的妻子，我的熊熊燃烧的野心似乎在那一刻被冰冷的海水彻底熄灭......
就在那时候......一道巨大的阴影吞没了我的小船板，我用仅存不多的力气坐起来......
天哪！那是一艘船，一艘巨大的黄金船！我终于知道炎国人为何看着我们的船队叹气了！
和那艘大船相比，我们的船简直是无力的浮板！你永远无法想象那船有多宏伟！我想......我想那是旧伊比利亚时代那艘传说中的大船，想想吧！那或许是驰骋海上无敌舰队的旗舰！噢我敢保证！那华丽雄伟的船舷绝对配得上黄金的旗舰！
我一边大喊一边兴奋地划着船板旁的水接近那艘大船，遇到船队，我肯定是有救了！
可当我靠近它时，眼前的金灿灿如幻影般消失了，我脚下踏足的不再是潮湿易碎的船板，
黄金！那是黄金！我站在黄金铺成的走廊上，轻微的晃动告诉我，我正站在那艘黄金船里！”
老人两眼放光地描绘着大船的内部，高耸的结构柱雕刻着精致典雅的花纹，黄金铺就的走廊通向了无数个璀璨的船舱，偌大的舱室注满了金银珠宝，辉煌的内饰让人根本看不出这是艘船......如老人这般描述，这确实是旧伊比利亚时期舰船的模样
只是现代人都知道......大静谧抹去了伊比利亚的辉光，抹去了曾经令人闻风丧胆的无敌舰队......那那艘大船？
老人的神色突然变得紧张，苍老的面容一瞬间有如被扼住脖颈，那种窒息的感觉顺着他握住的我的手传递到了我身上，老人在恐惧，那种恐惧是来自内心深处的，或许有无数个夜晚他因为这种恐惧猛然惊醒冷汗直流？
我的手心被内心的震颤逼出了一丝汗
他说的也许不是真的，一个疯癫老人的话我能相信多少？或许吓着他的只是一盘端过去的生鳞片......他为什么害怕鳞兽？
“耀眼的黄金侵扰了我的思绪，我很快重新觉得又饿又累，我找了许久，终于找到了一个厨房.....
冰箱里新鲜的生鳞片告诉我这艘船上还有人，不过奇怪的是，我找了这么久，一点人影也没发现，舱室里都打扫得很干净，这更让我确认了这艘船有人的事实
我没有考虑被发现非法入侵会怎么样......看看我吧，虚弱的身体和思乡的心，他们一定会通融我送我回到祖国的！
我狼吞虎咽地吃完了两盘生鳞片，虽然新鲜......但却很难下咽......
厨房垃圾桶里没剥干净的动物骨架似乎就是鳞肉的来源，但我根本不知道是否有拥有这种骨架的鳞兽存在......
接着我四处寻觅发现一个橡胶救生艇，如果再找不到人，我准备用这个小艇离开这......
不用你说我也注意到了，这艘船古怪得很哪，没人，这船上根本没人！
而船上的一切器械，完全不需要源石技艺的驱动，那种结构说不清地简单，可却复杂的让我无法操纵
那个阴湿难闻的气味在我进入大船后更加浓重！
但这的确是伊比利亚的大船！大厅里张贴的航海图上，这艘船就在这伊比利亚附近！
我觉察到了不对劲，但我不能就这么空手而归，我搬了几箱舱室里的珠宝，这大概可以与我丢失的货物相抵了......
救生艇很结实，我从厨房内找来些淡水和一些看起来放了很久的饼干，大概足够我在海上漂一个星期......
可越当我想要离开这艘大船的时候，心中的恐惧莫名加深，我不断思考，这究竟是一艘怎样的大船？莫非是传说中的幽灵船？没人......根本没有人！我手中的这些食物究竟是什么？是幻影吗？我是不是在做梦？我究竟在哪？”
老人急促的话语越来越小声，我招呼服务员又拿来一瓶酒，他才肯继续说下去
“没人......所以我很顺畅地乘着小艇离开了大船......
就在驶离大船巨大阴影的时候，我的视线忽地一模糊，我正拿着一桶淡水站在大船里我的救生艇旁！天哪孩子！恐惧包围了我！大船并不想要我离开！可我必须走！”
鱼腥味越来越重。
“我再一次跳上小艇，这次我换了方向，大船的阴影如同我心中的恐惧，梦魇般抓住了我，就在快要驶离的时候，我又一次提着一桶淡水回到了那个船舱！
不！孩子！我不想说这些了！给我......给我酒......”
老人如孩童般夺过服务生手中的酒，他把脸埋在蜷缩的双臂里抽泣
此时的我已对这位老公爵能为我带来什么“大好前途”没什么期望了，然而我丧气的内心却被老人不管是不是编造的故事深深吸引了，或是说......恐惧抓住了我。
“我一次次地尝试......天哪......大船！天哪......最后那一次，我闭着眼睛迎向阴影的边缘
我的内心还没有崩溃，那是因为我还有心心念念的克里斯汀娜，我可爱的夫人，我们还没有孩子呢......
我几乎不怀希望地睁开眼，海风还吹打着我的脸！我不可置信地看着船尾的浪花撇下那艘魔鬼般的大船，我离开了！我几乎是感动地流下泪......
可没那么简单，我离开阴影3海里后，我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追我的小艇，艇上的探照灯向后照去，什么也没有看见......那该死的浓雾！
那种感觉可错不了......大船带给我的感觉也是如此，我害怕地张望着，似乎海中的某种怪物正盯着我的脑袋......
海中似乎出现了另一团浓雾......更浓，比我处在的黑雾中更浓的雾！
我的船尾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小艇在那片浓雾里滑行着不动了......
我紧张地检查了船尾，几片藤壶吸附在滚烫的发动机上，那几乎是碰不到海水的地方！
而且我能肯定！刚出来的时候绝对没有这几个恶臭的东西！
更要命的是，一片贝壳砸穿了我的发动机！白色的碎片在扎满了发动机内部，我的源石技艺没法使它重新启动，绝望已经牢牢抓住我了......那艘恶魔大船已经牢牢抓住我了！”
几个客人向服务生反映了奇怪的鱼腥味，今晚倒了霉的经理一脸卑微地解释道歉，听起来，那并不是厨房里的鳞兽发出的恶臭
我看向已经吞噬了太阳的大海
“我以为我就要死了孩子......死亡几乎就在我的身后......
先前看到的那个追逐小艇的身影......它来自大海......它绝对能比这艘小艇更快
我已经疲惫地靠着船舱，我的心已经疲惫了......大海，我会死在大海
就在我快要睡去的时候，一股新鲜的海风钻入我的鼻腔
那是海风！一下就驱散了恶臭的鱼腥味，我强打着精神爬起身，可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吗？
风暴！又一个风暴！是风暴带来的海风！狂啸着卷起大片海水的风暴里，我又看见了那个眼睛！那是，那是海神的眼睛！
风暴几乎就在小艇边上，湿热的气旋没有把小艇拖进那个无底深渊里，暂时的......
而那片大海的尽头，我是说海面，转眼出现了密密麻麻的一群蠕动的生物！
我拿上船舱里的望远镜想看个究竟，但那幅画面......太可怕了！
触手！甲壳！尖牙利爪！恶心蠕动的软体上布满了鳞片！
我强忍着腹中一股涌上来的恶酸，更令人难以接受的是！那大片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魔竟和我在魔鬼大船里找到的动物躯壳骨架的形状一模一样！天哪！我一定是吃了那怪物的肉！
一下子，我忍不住吐出了一大滩恶心粘稠没有消化干净的胃液和细散的肉块
黏稠的胃液里一条肉在恶心地蠕动，如同它疯狂且不该存在于世的种族一样......”
“而那风暴，我确信那是海神！那一定是海神！那群怪物在风暴的尽头不敢靠近半分！
我鼓起勇气看向漆黑的海面......更漆黑的，是闪电照亮风暴后大海下风暴的倒影......
那个在海中倒悬的，倒悬的大旋涡里！也有着一双可怕的眼睛！
我跪下祈祷，对着风暴里的海神祈祷，我这辈子没那么虔诚过
我祈祷他放过我，祈祷他放过我这个骄傲自大目中无人的傻小子......
我跪着和那双眼睛对视，那是毁灭的眼睛......那似乎是我唯一的救星了，我向着能轻易捏碎我的神祈祷，可笑吧......
风暴似乎也在嘲笑我，嘲笑我的渺小和懦弱，一个巨浪把我的小艇托向了天空，我越过了那群可怕蠕动的怪物，它们恶心可笑的触手够不着我，那些密布的吓人眼球只能遗憾地看着我坠入风暴......
我宁愿死在风暴里也不要被那些怪物抓到！”
老人恶狠狠的咒骂里夹杂着恐惧，这毕竟是半身入土的老者
“风暴一下就靠近了我这艘快要散架的小艇，海神在进食啊孩子！狂风巨浪把我拉进了滚烫的风暴里，我在颠簸里撞上了小艇的顶部......
是的，我昏过去了，但我至少逃离了那群我再也不想看到的怪物！
而我向海神祈祷的那些全都实现了......
那年席卷哥伦比亚整个西海岸的巨大海啸里，伴随风浪而来的是我的那艘易碎的小艇，
我是近海岸船舶里唯一生还的幸存者......
我终于回到了心心念念的祖国，很快克里斯汀娜生下了我的第一个孩子......
我接着踏足政治领域，天生的才能助我得以一路高升，洛克西昂家族在我不知疲倦的为国奉献下得以实现！我得以受封公爵，看着满堂的子嗣为国效力，也算了却一大希望......”
老人疲惫地擦过顺着沟壑淌下的泪水，太多的惊吓和险阻铺就了洛克西昂公爵传奇的一生......
他又望向大海
“可当我疲惫地用灯罩盖上我曾如烈焰般燃起炽热光芒的心火，我才意识到，
我逃离了那片恶魔般的大海，逃离了那群恶魔，可现在，可现在！
它们找上我了！大海找上我了！它们不会放过我的！那是大海！
那是恶魔！那是恶魔啊！”
他突然以惊人的速度站起身，凌乱的桌面被他一把推倒在地上，衰老的脸庞忽地散发出精神的光亮，他振臂高呼，他向着整个餐厅里的人大呼着
“孩子们！大海就要来了！你们逃不掉的！大海会找上你们的！你们！你们每一个人！别挣扎了！！！别挣扎了！都够了！我受够了！我会拥抱大海！你们只能被它无情地吞噬！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大海！大海！大海从未走远啊孩子们！哈哈哈哈！大海！你吃了我吧！”
老公爵狂笑着穿过惊慌失措的人群朝餐厅外的大海奔去，他遗落的手杖还躺在身旁的凳子上
我拿起手杖追了上去......
嗯？哦......天哪！不！那根本不是人类的脚！那根本不是人类的脚！老公爵！
不！那是，那是大海！大海已经找上来了！
“就是这篇笔记吗？”哥蕾蒂娅越过笔记看向凯尔希
身旁的劳伦提娜和伊莎莫拉神色凝重地看着办公桌对面
“这是罗德岛在哥伦比亚办事处收到的一位资助人送来的笔记，
笔记的主人不是他......他是在整理他叔叔遗物时发现的。”
凯尔希轻轻靠在立起的手腕上，眼神里的捉摸不透令二队长有些心烦
“你的意思是，海嗣的扩张已经通过这位哥伦比亚公爵食用海嗣肉而进行了陆上传播，那这个家族......”
“是的，哥伦比亚的大家族，他的子嗣可以说遍布了这片大地......
不过。”
凯尔希顿了顿，略显疲惫的双眼总算放下严肃的神情
“该不该说我得庆幸人性的复杂呢？那位老公爵的夫人可没他想象的那么‘可爱安分’，只有第一胎的长子是他亲生的，其余的庞大子系皆是这位老公爵夫人背着丈夫偷偷在外找情夫偷情时生下的，老公爵劳于政事，很少顾及家里，身体......早已没他自己想象的那么强壮......而那位长子不幸早夭......可以说，我们所知的麻烦，没有扩大......”
哥蕾蒂娅垂下头松了口气，差一点，差一点陆地也将被海嗣吞没
“我知道了，把公爵的地址给我吧......”
“辛苦你了，不过，老公爵已经在两年前死于海难......
同行的船员除了受到惊吓外毫发无损”
她支撑着办公桌站起身，从哥蕾蒂娅面前走过，忽然像记起什么似的
“哦，对了，那艘大船不会是愚人号，老公爵的航行从来没有靠近过伊比利亚......
那只会是......”
“嗯”
哥蕾蒂娅没有认真听，她的心里早有了答案，只不过她在疑惑，一场只死了一个人的海难，未免有些太蹊跷了......
“乌尔比安。”
她将心中的答案念了出口
“鲨鱼，偷情是什么意思？”，伊莎莫拉严肃地向劳伦提娜问道
劳伦提娜一下子被逗乐了，她开着玩笑揉了揉伊莎莫拉
“哎呀！打个比方哦，我是小斯卡蒂的妻子，我不爱你了，我就去找其他女孩了，这就是偷情啦”，鲨鱼嘻嘻笑着说道
伊莎莫拉羞红了脸，两人从二队长身边跑开，罗德岛舰船的走廊上满是快活的空气。
大海会吃人，那大地呢？
“大地会吃更多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