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秋叶永存（上）
“这一节课都没看到你的女朋友来，真是……稀奇。”目送完远野教授离开，汪淼一边将眼镜摘下来喷眼镜清洗液，边朝着泷询问着。
相处了一个半学期，他早就习惯了周五的这节建筑史，那个设计系的女孩子的存在。虽然因为他不健谈的缘故，与她的直接沟通不多，但得益于泷间接的沟通可不少。
泷挠了挠头。“她啊？纺织部有研修，今天一整天她都不在学校，好像要在附近的一家工作室进行学习。不过具体的我也不算清楚就是了，毕竟我也不懂专业的东西，就没问。”
“我很高兴没有选择加入社团。”
“哈，或许吧，就我来讲，乐高社的氛围还是很不错的，合作完成大件的时候大家都很努力，没看到有某些社里面传闻的那种行为。所以今天你有啥事吗，没有的话，现在我们去图书馆吧？”泷将桌子上最后剩下的笔盒放进了包里，站起身来。还记得高中放学收拾东西的时候笔盒常常要使劲塞进包里，相较而言双肩包的空间简直要大方太多了。
其实他有尝试过把汪淼拉去除了图书馆以外的地方，但效果不佳——他天生不喜欢运动，买菜都干脆一周一次，除了向钱看卡着政府的兼职最高时长去上班，其他时候都更喜欢坐在学校最僻静的一角，做着自己的事情。他也有问过汪淼对未来的想法，得到的答复则是，毕业后读个硕士，然后看看是读博，还是在找到工作后通过申请高度人才签证居留日本。嗯，对此只打算好好读完四年就进入社会的他只好说，这货与普通人真的不是一个世界的。
“去，怎么不去。”汪淼的动作很干脆，正如他的说话风格一般，毫不拖泥带水。
走在学校的楼与楼之间，已经不再如一个月前清爽的秋风（虽然也不至于夹杂着冰碴子打脸上），带着校园内走道的两侧，树上那所剩不多的几片枫叶飘了下来。
迎风夹住了一片缓缓在空中飘荡着的叶子，泷的眼神离开前方，研究起这片书写着沧桑的叶子。这片叶子是极漂亮的，历经了前些天那次气温骤降，比起那些一周前的树叶颜色又要深了些许，甚至几乎已经超脱枫叶最漂亮的、那不同层次的红色了。叶片上有着昆虫蛀蚀的痕迹，正是这些棕色的小洞让这枫叶看上去像是老人的脸——同样经过了岁月的洗礼，青春不再，垂垂老矣。有那么一瞬间泷甚至恍惚中看到了那近来过世的爷爷。仔细想想还挺贴切——这些叶子可不已经离去了吗，在春风中生，秋风中去。
他还想起了以前看过的一本有关叶子的绘本，正是用叶子落下来表达生命的逝去。但那本绘本的名字他无论如何都记不得了，只记得根据那本书，在叶子真正落到地上腐烂之前，它们都不算死了。
一种奇妙的感觉从他的心中油然而生。“喂，汪三水，要不今天不去图书馆了吧？我想收集一些枫叶做书签，你能帮个忙吗？”
前面大步走着的身影回过头来：“我可以问一下，为什么突然想做这个吗？”
泷想了想。“因为一些刚刚出现的，有关生命与死的看法吧，据说对于树叶，只要没有落到地上，它就不算死了。当然送礼也是很合适的，你愿意帮忙吗？当然可以不帮忙，如果你不想。”
“枫叶书签？”
“当然，枫叶做出来的书签很漂亮的。”泷挥舞了一下手上那片树叶。虫蛀的那几个棕褐色小洞都在叶肉上，无伤大雅，他准备以这片叶子作为收集的第一片。哦，他甚至突然想了起来，这应该是某种三叶会很喜欢的礼物，恰好今天她不在。“所以，干不干？”
略有些出乎他的意料，汪淼这家伙居然答应了下来，这可是暑假开始以来的头一遭——主要是在摸清了这位仁兄的秉性之后，泷也不怎么主动邀请他去各种各样的地方了。
“所以，这样的话，没准还得在你家里做才行。”在谷歌上查询了相关的制作流程之后，泷抬起头来。
“怎么说？”手上拿着十几片品相完好的枫叶、肩上重新挎起包的汪淼。面对他的那张脸泷耸耸肩：“在我家做也可以，但没想到还要十几个小时写作业。到时候三叶她都回来了肯定会发现，再送给她就不是惊喜了，所以希望借下你家的地，可以吗？”
“你还是那么宠你女朋友。”汪淼的评价很中性，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
“还好吧，她对我也是这样。所以，可以吗？感激不尽。”
“行吧，对于成人之美我一向很宽容。这沓叶子你拿着吧，到时候我也顺便做点。”似乎是突然想起来似的，他强调道：“需要的原料你买单。”
“包在我身上，那走吧，去药妆店。”泷憋住了嘴角本要扬起的角度。“说来你家住在哪里？”
“啊，有点小远，我通勤都是一个小时的。很多房子不租给留学生，我们的选择很少，考虑到价格就更是如此了。”
“这样啊。”并排与他走在一起，泷暗自思忖着。
一个小时的通勤……这可不是一般的远。
“我说，你就住在这么偏远的地方吗？”
作为圈出东京市中心的标志，山手线的出站口居然还能这么普通、安静甚至狭小，泷真是未曾想到——甚至出站口只有三台无人检票机。“就算有山手线，这里离热闹的地方也未免太远了吧。”
“就是因为远，才便宜啊，要求也少。”他身旁的汪淼用一种“你是不是傻”的表情对他行着注目礼。“我是来上学的，你看我平时逛那些地方吗？”
“也是，不过……如果只是上学，来日本甚至还计划永远留在这里，好像也没必要吧。”
试探果然没有得到回应，泷也不介意，在接下来沿着铁轨栅栏的一条狭窄的上坡路前进的过程中，继续找着话题——这可是为数不多汪淼肯说很多话的场合，他自认这一天对汪淼增进的了解，比最近五个月加起来都不遑多让——不算最初那个月。
跟着汪淼七拐八拐，两人很快便来到了一栋爬满了藤蔓的建筑前。由于季节变迁，上面攀着的爬山虎的叶子纷纷变红了，在阳光的照射下煞是好看，显然是打算在冬季先休息一下，来年继续厚积薄发。结合建筑的外型，泷估计这是昭和时期的老建筑，不用想，肯定还是身旁这家伙为了省钱。住得离铁路那么近，位置偏远，房型老旧，单间从窗户的密度上看也大不了，没准真就只能洗澡睡觉做饭了——作为建筑师，泷对这些多少是有涉猎的。
他把自己的疑问讲给了汪淼，其实其他的他也能接受，但这么多铁路他真的接受不能，怕不是每隔几分钟就会轰隆轰隆一番。
“还好吧，住进来我才发现邻居们人都挺好的。房子也比我想象中的好，就是隔音这事确实不太好，老房子加上噪声大，嗯。”毕竟日语不是第一语言，汪淼的表述很匮乏，啥东西都用好。“不过现在也习惯了，总之……”
“嗯，你胆子也是大，便宜没好货，而且还没法看房，居然没被坑死。”泷发表了他对此的感想。
汪淼回以苦笑，将脚放上了通往公寓二楼的楼梯：“我知道我运气不错了。”
附：
两件事。
B站居然终于有专栏轻小说方面的活动了！
Bleda的漫画我试着在贴吧发了一下，遮了点还是直接没了一个小号……B站我没小号，赌不起，所以计划往读者群发。或者有谁愿意冒着风险协助一下捏（难为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