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志·孙策传 译文(其四)

原文:
建安五年,曹公与袁绍相拒於官渡,策阴欲袭许,迎汉帝,【吴录曰:时有高岱者,隐於馀姚,策命出使会稽丞陆昭逆之,策虚己候焉。闻其善左传,乃自玩读,欲与论讲。或谓之曰:"高岱以将军但英武而已,无文学之才,若与论传而或云不知者,则某言符矣。"又谓岱曰:"孙将军为人,恶胜己者,若每问,当言不知,乃合意耳。如皆辨义,此必危殆。"岱以为然,及与论传,或答不知。策果怒,以为轻己,乃囚之。知交及时人皆露坐为请。策登楼,望见数里中填满。策恶其收众心,遂杀之。岱字孔文,吴郡人也。受性聪达,轻财贵义。其友士拔奇,取於未显,所友八人,皆世之英伟也。太守盛宪以为上计,举孝廉。许贡来领郡,岱将宪避难於许昭家,求救於陶谦。谦未即救,岱憔悴泣血,水浆不入口。谦感其忠壮,有申包胥之义,许为出军,以书与贡。岱得谦书以还,而贡已囚其母。吴人大小皆为危竦,以贡宿忿,往必见害。岱言在君则为君,且母在牢狱,期於当往,若得入见,事自当解。遂通书自白,贡即与相见。才辞敏捷,好自陈谢,贡登时出其母。岱将见贡,语友人张允、沈䁕令豫具船,以贡必悔,当追逐之。出便将母乘船易道而逃。贡须臾遣人追之,令追者若及於船,江上便杀之,已过则止。使与岱错道,遂免。被诛时,年三十馀。江表传曰:时有道士琅邪于吉,先寓居东方,往来吴会,立精舍,烧香读道书,制作符水以治病,吴会人多事之。策尝於郡城门楼上,集会诸将宾客,吉乃盛服杖小函,漆画之,名为仙人铧,趋度门下。诸将宾客三分之二下楼迎拜之,掌宾者禁呵不能止。策即令收之。诸事之者,悉使妇女入见策母,请救之。母谓策曰:"于先生亦助军作福,医护将士,不可杀之。"策曰:"此子妖妄,能幻惑众心,远使诸将不复相顾君臣之礼,尽委策下楼拜之,不可不除也。"诸将复连名通白事陈乞之,策曰:"昔南阳张津为交州刺史,舍前圣典训,废汉家法律,尝著绛帕头,鼓琴烧香,读邪俗道书,云以助化,卒为南夷所杀。此甚无益,诸君但未悟耳。今此子已在鬼箓,勿复费纸笔也。"即催斩之,县首於巿。诸事之者,尚不谓其死而云尸解焉,复祭祀求福。志林曰:初顺帝时,琅邪宫崇诣阙上师于吉所得神书於曲阳泉水上,白素朱界,号太平青领道,凡百馀卷。顺帝至建安中,五六十岁,于吉是时近已百年,年在耄悼,礼不加刑。又天子巡狩,问百年者,就而见之,敬齿以亲爱,圣王之至教也。吉罪不及死,而暴加酷刑,是乃谬诛,非所以为美也。喜推考桓王之薨,建安五年四月四日。是时曹、袁相攻,未有胜负。案夏侯元让与石威则书,袁绍破后也。书云:"授孙贲以长沙,业张津以零、桂。"此为桓王於前亡,张津於后死,不得相让,譬言津之死意矣。臣松之案:太康八年,广州大中正王范上交广二州春秋。建安六年,张津犹为交州牧。江表传之虚如志林所云。搜神记曰:策欲渡江袭许,与吉俱行。时大旱,所在熇厉。策催诸将士使速引船,或身自早出督切,见将吏多在吉许,策因此激怒,言:"我为不如于吉邪,而先趋务之?"便使收吉。至,呵问之曰:"天旱不雨,道涂艰涩,不时得过,故自早出,而卿不同忧戚,安坐船中作鬼物态,败吾部伍,今当相除。"令人缚置地上暴之,使请雨,若能感天日中雨者,当原赦,不尔行诛。俄而云气上蒸,肤寸而合,比至日中,大雨总至,溪涧盈溢。将士喜悦,以为吉必见原,并往庆慰。策遂杀之。将士哀惜,共藏其尸。天夜,忽更兴云覆之;明旦往视,不知所在。案江表传、搜神记于吉事不同,未详孰是。】密治兵,部署诸将。未发,会为故吴郡太守许贡客所杀。先是,策杀贡,贡小子与客亡匿江边。策单骑出,卒与客遇,客击伤策。【江表传曰:广陵太守陈登治射阳,登即瑀之从兄子也。策前西征,登阴复遣间使,以印绶与严白虎馀党,图为后害,以报瑀见破之辱。策归,复讨登。军到丹徒,须待运粮。策性好猎,将步骑数出。策驱驰逐鹿,所乘马精骏,从骑绝不能及。初,吴郡太守许贡上表於汉帝曰:"孙策骁雄,与项籍相似,宜加贵宠,召还京邑。若被诏不得不还,若放於外必作世患。"策候吏得贡表,以示策。策请贡相见,以责让贡。贡辞无表,策即令武士绞杀之。贡奴客潜民间,欲为贡报雠。猎日,卒有三人即贡客也。策问:"尔等何人?"答云:"是韩当兵,在此射鹿耳。"策曰:"当兵吾皆识之,未尝见汝等。"因射一人,应弦而倒。馀二人怖急,便举弓射策,中颊。后骑寻至,皆刺杀之。九州春秋曰:策闻曹公北征柳城,悉起江南之众,自号大司马,将北袭许,恃其勇,行不设备,故及於难。孙盛异同评曰:凡此数书,各有所失。孙策虽威行江外,略有六郡,然黄祖乘其上流,陈登间其心腹,且深险强宗,未尽归复,曹、袁虎争,势倾山海,策岂暇远师汝、颍,而迁帝於吴、越哉?斯盖庸人之所鉴见,况策达於事势者乎?又案袁绍以建安五年至黎阳,而策以四月遇害,而志云策闻曹公与绍相拒於官渡,谬矣。伐登之言,为有证也。又江表传说策悉识韩当军士,疑此为诈,便射杀一人。夫三军将士或有新附,策为大将,何能悉识?以所不识,便射杀之,非其论也,又策见杀在五年,柳城之役在十二年,九州春秋乖错尤甚矣。臣松之案:傅子亦云曹公征柳城,将袭许。记述若斯,何其疏哉!然孙盛所讥,未为悉是。黄祖始被策破,魂气未反,且刘表君臣本无兼并之志,虽在上流,何办规拟吴会?策之此举,理应先图陈登,但举兵所在,不止登而已。于时强宗骁帅,祖郎、严虎之徒,禽灭已尽,所馀山越,盖何足虑?然则策之所规,未可谓之不暇也。若使策志获从,大权在手,淮、泗之间,所在皆可都,何必毕志江外,其当迁帝於扬、越哉?案魏武纪,武帝以建安四年已出屯官渡,乃策未死之前,久与袁绍交兵,则国志所云不为谬也。许贡客。无闻之小人,而能感识恩遇,临义忘生,卒然奋发,有侔古烈矣。诗云:"君子有徽猷,小人与属。"贡客其有焉。】创甚,请张昭等谓曰:"中国方乱,夫以吴、越之众,三江之固,足以观成败。公等善相吾弟!"呼权佩以印绶,谓曰:"举江东之众,决机於两陈之间,与天下争衡,卿不如我;举贤任能,各尽其心,以保江东,我不知卿。"至夜卒,时年二十六。【吴历曰:策既被创,医言可治,当好自将护,百日勿动。策引镜自照,谓左右曰:"面如此,尚可复建功立事乎?"椎几大奋,创皆分裂,其夜卒。搜神记曰:策既杀于吉,每独坐,仿佛见吉在左右,意深恶之,颇有失常。后治创方差,而引镜自照,见吉在镜中,顾而弗见,如是再三,因扑镜大叫,创皆崩裂,须臾而死。】

译文:
建安五年(公元200年),曹操与袁绍在官渡(位于今河南省中牟县)相持对垒,孙策暗中盘算着要袭击许昌,从而迎回汉献帝,《吴录》中记载:当时有一个叫高岱的人,隐居在余姚(今江苏省宁波市余姚县),孙策命令担任会稽丞的陆昭外出迎接他,孙策自己则用谦虚的态度等候高岱过来。孙策听闻高岱擅长研习《左传》,于是就自己先玩味诵读,想和他到时候讨论讲述这部著作。有人对孙策说:“高岱以为将军您只有英武之姿而已,没有文学的才能,您如果和他谈论《左传》而他有说不知道,那就符合我所说的那样(高岱他看不起你)。”那人又对高岱说:“孙将军为人,厌恶胜过自己的人,如果他每次发问,您应当说不知道,这才符合他的心意。如果每个问题你都和他辨别含义,这么做一定会很危险。”高岱认为是这样,等到和孙策讨论《左传》的时候,对有的问题就回答说不知道。孙策果然发怒,认为对方轻视自己,于是把高岱囚禁起来。高岱的知心朋友以及当时的人都露天地坐在地上为他求情。孙策登上城楼,望见好几里地都坐满了人。孙策厌恶其收得了民心,于是就杀了高岱。高岱字孔文,吴郡人。生性聪明且通达事理,为人轻财重义。他对特别奇特的士人很友好,愿意择取还未显贵的人,他所结交的好友有八个人,都是当世英俊奇伟之人。(吴郡)太守盛宪任命高岱为上计吏(战国、秦、汉时称地方官年终向国家汇报情况为上计,汉末时期上计吏的主要作用有:上计事宜、参与朝会、在朝廷与郡国之间传达消息),并举荐他为孝廉。当时许贡前来统领吴郡(许贡到任后企图迫害故太守盛宪,盛宪先前是因病离任,在当地可能颇有声望),高岱把盛宪藏起来,避难于许昭家中,然后他自己前往于陶谦的地盘向其求救。陶谦没有立即施救,高岱面容憔悴泪尽血出,水米不进入口中。陶谦感念他的忠直豪壮,有申包胥(申包胥为春秋时期楚国大夫,曾在秦城墙外哭了七天七夜,滴水不进,只为向秦哀公借兵救楚)的大义,许诺出兵救援盛宪,陶谦还写书信给许贡。高岱得到陶谦的书信回归,然而许贡已经把高岱的母亲给囚禁起来了。吴郡的人都为他感到担忧恐惧,认为他与许贡有旧怨,前往必定会被杀害。高岱说在君长身边就要为君长效命,况且母亲还在牢狱之中,按照约定也应当前往,如果能进去见到许贡,事情自然就能解决。于是高岱让人把陶谦的书信交给许贡并说明自己的意图,许贡当即与他见面。高岱的才气辞章灵敏快捷,并积极主动地向许贡陈说道理并道歉,许贡立刻释放了高岱的母亲。高岱在将要见许贡之前,对自己的好友张允、沈瑉说让他们预先准备船只,因为许贡一定会反悔,要派人追赶自己。高岱从许贡那里出来便带着母亲乘船,然后改变航道逃跑了。许贡不久后就派人追赶他们,命令追赶的人如果赶上了船,就在江上杀了他们,如果已经逃走了就停止追赶。追赶的人与高岱他们错过了航道,于是高岱幸免于难。高岱被(孙策)杀害时,年纪是三十多岁。《江表传》中记载:当时有一个道士是琅琊人(今山东省临沂市)于吉,最先是寄居在东部地区,在吴郡和会稽郡之间来往,建立精舍(最初是指儒家讲学的学社,后来也指出家人修炼的场所为精舍),进行烧香读道书的活动,还制作符水(一种与符箓有关的法术,道教中以此来治病驱鬼,没有科学依据)来给人治病,吴郡和会稽郡有很多人都尊奉他。孙策曾在郡城门楼上,召集诸多将领和宾客聚会,于吉便穿着盛装持着小盒子,用漆绘画在盒子上,说这是“仙人铧”(铧是一种金属制的农具,这里的“仙人铧”应该是于吉故弄玄虚搞出来的法器),快步走过楼门下。在场的诸将宾客中有三分之二的人下楼去迎接于吉并向他拜礼,负责掌管宾客礼仪规范的人大声呵斥也不能禁止。孙策当即下令抓捕于吉。众多侍奉于吉的人,悉数指使妇人进去拜见孙策的母亲,请求她搭救于吉。孙策的母亲对孙策说:“于先生也赐福相助过军队,医疗护理过将领和士兵,不可以杀了他。”孙策回答说:“这人怪异荒诞,能迷惑众人之心,使众将士不再顾及君臣之礼,(我的部下)全都弃我下楼去拜他,此人不可不除。”众将士又联名上书陈述事情而向孙策求情,孙策说:“昔日南阳人张津担任交州(辖境包括今中国广东、广西、越南北部和中部)刺史时,舍弃古代圣贤所著经典的训示,废除汉朝的法律,曾戴着红色头巾,弹琴烧香,读邪淫庸俗的道教书籍,说以此来辅助教化(当地民众),最终张津被南方蛮夷(区景)所杀。相信这个(指于吉的道教邪说)没有任何益处,大家只是没有醒悟罢了。如今于吉这人已经记在阴间死人的名簿上了,大家就不要再浪费纸笔为他求情了。”孙策当即催促手下斩杀于吉,并把他的首级悬挂在街市上。众多侍奉于吉的人,还不认为于吉死了,而是说他“尸解”(道教认为道士得道后可遗弃肉体而仙去)了,又来祭祀他以求赐福。《志林》中记载:起初顺帝(汉顺帝刘保在位时间125年-144年)在位的时候,琅琊人宫崇奔赴京都拜于吉为师时,在曲阳(今河北省保定市曲阳县)的泉水边得到了神书,这神书用白绢做书页,用朱砂划分栏目,书名叫《太平青领道》,大概有一百多卷内容。从顺帝到建安年间,有五六十年,于吉当时年近百岁,当时对于老人与幼儿,按照礼法是不加以刑罚的。加之当时天子出行,视察邦国州郡,访问到有上百岁的老人时,便会去接见他们,敬重地和他们交谈以表达对老人们的亲切关爱,这是尊崇圣明君王的最好教导。于吉罪不当死,(孙策)却残暴地对他加以酷刑,这就是错杀,不能把这种做法称为好。虞喜(《志林》的作者)推究考证桓王(孙策)(孙权称帝后追谥其兄孙策为长沙桓王)的去世时间,是在建安五年的四月四日(即公元200年的5月5日)。当时曹操和袁绍相互攻击,还没有分出胜负。据考证夏侯元让(即夏侯惇)给石威则写书信的时间,是在曹操打败袁绍之后。书信中说:“任命孙贲为长沙(长沙郡位于今湖南省境内)太守,让张津管理零陵郡(东汉零陵郡辖8县、5县级侯国,辖境在今湖南省和广西省一带)和桂阳郡(辖境在今湖南省南部一带)。”这说明桓王(孙策)先去世,张津后死亡,孙策用张津的死来打比方的用意是不能说得通的。(呵呵,个人认为在于吉死后过了八十一年才出生的东晋人虞喜写的《志林》的记载不可信,于吉被孙策杀死时有没有一百岁无从考证,石威则这个人在其他史书中也没有记载,打工人夏侯惇写给他的信也无法考证出具体的书写时间,而且夏侯惇乃一介武夫,无权任命官员,更何况即使在官渡之战之后,长沙郡也不在孙吴势力的管控之内,任命孙贲为长沙太守不就是开空头支票吗?《志林》中所有的举例几乎都是孤证,而且逻辑有明显的漏洞,研究历史一向是离那个年代更为接近的史书更加可信,所以我个人还是觉得西晋人虞溥所著的《江表传》更为可信一些。)臣裴松之考证:太康八年(公元287年),时任广州大中正的王范呈上《交广二州春秋》一书。建安六年(公元201年),张津还在做交州刺史。《江表传》记载的虚妄正如《志林》所说的那样。《搜神记》中记载:孙策想渡过长江袭击许昌,与于吉一同前行。当时发生特大旱灾,军队所在的地方非常炎热。孙策催促众多将士们赶紧行船,有时亲自起得很早出去督促,看见将领和官吏中有许多人在于吉的住所处,孙策因此被激怒,说:“我难道还比不上于吉吗?你们竟争先跑到他那里去迎合追求他?”孙策于是派人去抓捕于吉。于吉被抓来后,孙策责问他道:“天降大旱而不下雨,行军道路艰难困苦,部队不能及时通过,所以我亲自一早就出来巡视,然而您不与我共同为此感到忧愁哀伤,却安然坐在船舱中装神弄鬼,败坏我军队的军纪,现今我应当把你清除。”孙策于是命人把于吉捆绑好后放在地上暴晒,让他求雨,如果能感应上天在中午时分下雨的话,就宽恕释放他,不然的话就诛杀他。不久云雾向上蒸发,空中云气密集,等到中午时,大雨骤然而至,溪涧的水充盈溢出。将士们很喜悦,以为于吉一定会被宽恕,大家一起前去庆贺慰问他。孙策(见此情景)终究还是杀了于吉。将士们十分哀伤惋惜,一起把于吉的尸体藏了起来。当天夜里,忽然生出云雾把于吉的尸体给覆盖住了;第二天早上将士们再去看,发现于吉的尸体已经不知去向了。考证《江表传》、《搜神记》记载于吉的事迹不相同,不清楚哪一种记载是正确的。(《搜神记》作为志怪小说,可信度肯定比不上《江表传》,就算《江表传》中记载孙策杀于吉的经过有一些添油加醋的成分,但总体还是比较可信的。)于是他秘密地整顿军队,部署出征的将领。然而,他还没发起行动,就被原吴郡太守许贡的门客所杀害了。在这之前,孙策先杀了许贡,许贡的小儿子和门客逃到长江岸边并躲藏了起来。这次孙策独自骑马外出,猝然和许贡的门客相遇,许贡的门客把孙策给击伤了。《江表传》中记载:广陵太守(辖境在今江苏省扬州市一带)陈登的治所在射阳(今江苏省盐城市射阳县),陈登就是陈瑀堂兄(陈珪)的儿子。孙策先前西征,陈登曾暗地里多次派遣使者,把印绶授予严白虎的余党,企图让这些人在孙策的后方谋害他,以此来报当初陈瑀被孙策击败的耻辱。孙策回军,再次讨伐陈登。行军到丹徒(今江苏省镇江市丹徒区),需要等待粮草运输过来。孙策生性喜欢打猎,多次带领着步骑兵外出(狩猎)。孙策驱马奔驰追逐野鹿,他所骑的马匹精良迅猛,随从所骑的马完全追不上。当初,吴郡太守许贡上表给汉献帝说:“孙策此人勇猛威武,与项藉(即项羽)相似,应该对他加封官爵使他尊贵荣宠,再征召他回到京城。他如果被征召就不得不回京,如果放任他在外地必定会成为世间的祸患。”孙策的候吏(候吏是古代掌管整治道路稽查奸盗,或迎送宾客的官员)夺得了许贡的表章后,把它交给孙策看。孙策邀请许贡前来相见,以此事斥责许贡。许贡说自己没有上表,孙策当即命令武卒把许贡给绞杀了。许贡的家奴宾客潜伏在民间,想要为许贡报仇。孙策打猎那天,突然遇到的三个人就是许贡的门客。孙策问他们:“你们是什么人?”他们回答说:“我们是韩当的士兵,在这里射鹿。”孙策说:“韩当的兵我都认识,从来没有见过你们。”于是孙策射击其中一人,那人应弦而倒。剩下两人又害怕有着急,于是举弓便射击孙策,正中其面颊。后面的骑兵追寻至孙策所在的地方,把许贡的三个门客都刺杀了。《九州春秋》中记载:孙策听闻曹操要北征柳城(今辽宁省朝阳县柳城街道袁台子村),就把江南的部众都带上,自号为大司马,将要向北袭击许昌(今河南省许昌市),他凭仗自己的勇武,出行从不设置防备,这才招致了这个劫难。孙盛在《(魏氏春秋)异同》中评论:以上众多书籍,在记载上各有有失偏颇之处。孙策虽然威名流传到江东以外,且夺取了江东六郡,然而黄祖在他的上游等待时机,陈登离间他的亲信之人,并且在深山险地中还有豪强宗族,这些人都没有完全归顺他,曹操、袁绍两虎相争,这二人的势力倾山震海,孙策哪有闲暇远征汝南郡(辖境相当今河南省颍河、淮河之间,安徽省茨河、西淝河以西、淮河以北地区)和颍川郡(辖境在今河南省许昌市、平顶山市、漯河市、禹州市、登封市、长葛市等地),从而把皇帝迁徙到吴越之地呢?(如果孙策真打下汝南郡和颍川郡,会直接在当地迎接天子或者迁都洛阳,不会劳师动众再把汉献帝迁到江东的)这些大概是庸俗之人的见识,更何况孙策是能通晓形式发展的人吗?(呵呵,孙盛觉得陈寿、虞溥这些史学家都是庸人,孙策也不过如此,就他自己聪明,其实他不过是马谡用兵——言过其实)我又考证袁绍在建安五年(公元200年)进军到黎阳(今河南省鹤壁市浚县),而孙策是在(同年)四月遇害,然而《(三国)志》说孙策听闻曹操与袁绍在官渡相持对垒(他暗中打算袭击许昌),这是错误的。征伐陈登的说法,就是证据了。加之《江表传》中说孙策悉数认识韩当的士兵,怀疑(刺客)的说辞有诈,便射杀了其中一人。三军将士随时都会有新归附的士兵加入,孙策作为大将,怎么可能全都认识?因为不认识,就射杀他们,这个主张说不通,又因孙策被杀害的时间在建安五年,而柳城之战发生在建安十二年(公元207年),《九州春秋》的谬误就更加严重了。臣裴松之考证:《傅子》一书中也记载曹操征柳州时,孙策打算袭击许昌。如此记载陈述,是多么粗心疏忽啊。然而孙盛的讥讽,也不全对。黄祖不久前刚被孙策击破,魂灵和气魄都还没有缓过来,况且刘表君臣都没有兼并扩张地盘的打算,虽然他们的势力处在孙策的上游位置,但又怎么会有打算规划夺取吴郡和会稽郡的方案呢?孙策(想要袭击许昌)的这个举动,理应先图谋陈登所在的广陵郡(治所在今江苏省扬州市),但其发兵所在,又不仅仅是陈登而已。当时的豪强宗族和骁悍宗帅,像祖郎、严白虎这些人,已经全部擒拿诛灭完了,至于剩下的盗贼山越,还有什么值得忧虑的呢?既然是这样,那么孙策他所规划的事,(孙盛)不能说他是没有闲暇时间这么去做啊!假使孙策的志向得到实现,大权在握,淮河、泗水之间的区域,到处都可以建立都城,何必一定要立志于在江南地区发展,把皇帝迁徙到扬州、越地呢?考证《魏武纪》,曹操在建安四年(公元199年)已经出兵屯驻在官渡,这是在孙策还没有去世之前的事,曹操与袁绍交战的时间很长,这说明《(三国)志》的记载不是错误的。许贡的门客,都是些没有名声的小人物,但他们却能感恩并报答旧主对其特别的礼遇,面临将要就义时舍弃自己的生命,猛然间奋发的精神,可以与古代的勇烈之士相提并论了。《诗经》中说:“君子有徽猷,小人与属。”(这句话出自《诗经·小雅·角弓》,意思是“君子有美德的话,小民自然便会来依附他”)许贡的门客就有这种状况啊!孙策的伤势十分严重,他把张昭等人请来,对他们说:“中原大地正处在混乱之中,凭借我们吴越的兵众,三江(有一种说法“三江”是指岷江、吴淞江、钱塘江)的险固,足以坐观龙虎相争的成败。你们要好好辅佐我弟弟。”孙策又把孙权叫过来,将印绶交给他后对他说道:“率领江东的兵众,在两军对垒之际做出决断,与天下群雄逐鹿,你比不过我。但在举贤任能,使部下们尽心效力,以此来保卫江东的能力上,我不如你。”到了夜间,孙策就去世了,当时他不过二十六岁。《吴历》中记载:就在孙策受伤时,医生说可以医治,应当好好爱护自己,百天之内不能动怒。孙策拿起镜子自行照看,对身边人说:“我的脸变成这个样子了,还可以再建功立业成就大事吗?”孙策于是捶打桌几情绪十分激奋,随后伤口全部迸裂,当天夜里就去世了。《搜神记》中记载:孙策杀了于吉后,每当自己一个人静坐时,仿佛看见于吉就在身边,孙策内心非常厌恶于吉,导致多次举止和精神失常。后来处理的伤口刚刚治愈,孙策拿着镜子自行照看,看见于吉在镜子里,回过头看又看不见,像这样反复出现,于是孙策拍打镜子并大声叫喊,随后伤口全部迸裂,片刻之间就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