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荡盛典:血色弥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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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情提要:

血色弥漫
这几天来,洛绮一直心神不宁。
她开始时不时地发呆,对待工作的热情一落千丈,在街上碰到矮小的女孩时,竟忍不住想要上前确认她的身份。当听到“盛典”“凶杀”一类的话题时,她也忍不住放下手边的事去偷听,结果还因此被顾客抱怨了好几次。
那个叫雷娅的女孩,到底去了哪?
洛绮叹了口气,她坐在一张原木桌前,百无聊赖地把玩着一根小银勺。现在不到傍晚七点,涩苹果酒馆却空荡荡的。自风雪盛典那起可怕的刺杀后,贝加锡城下达了夜禁令,任何出入街道的人都要接受巡逻士兵的审查,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这道法令执行的力度在逐步缓减,但启蒙广场周围店铺的生意仍受到了惨重的影响,家家户户锁紧门窗,即便是最大胆的醉汉,临行前都得好好的观察四周,以防黑暗中突然跳出一只吃人的饿鬼,把他们的脑袋咬下来吞掉!
这便是洛绮最新听闻的版本,由于凶手迟迟没有落网,领居街坊的传闻也在不断翻新,诸如饿鬼,狼人,吸血鬼和恶魔,种种说辞甚嚣尘上,但没有一句能派上用场,譬如一个灰皮肤女孩的下落。
洛绮放下汤勺,不知不觉,她已经在桌前坐了半个小时。
她摇摇头,尽可能让自己别过于执著于那天晚上的事,当时场面混乱,哭喊震天,她被疯狂的人潮裹挟,不管用多大的嗓门去呼唤,女孩都没有回头,她背上那把造型古朴的长刀,义无反顾地朝人群相反的方向冲去;她的小脑袋倏地一闪,便消失在了洛绮的视野中。
“洛绮姐,你先去酒馆等着,我这就去把凶手抓回来!”
这是女孩抛给她的最后一句话。过去这么多天了,那个名叫雷娅的女孩依然没有现身,甚至音讯全无。洛绮自认为不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可女孩那张天真的笑脸却不时浮现于她的脑海,让她的内心隐隐不安。
她现在怎么样了,刺杀德桑的杀手找到了吗?她自身安危又如何呢?
随着时间流逝,洛绮心中也渐渐有了答案,一个沉重,伤感的答案。而她正在努力抹去这些想法带来的负罪感。
一些鲁莽的决定能带来真切的成长,却也能让你万劫不复,这就是人生啊。
洛绮安慰了自己一顿,却没有感到舒服多少。她悻悻地站起来,准备去清理一下店内的灰尘和蜘蛛网,却突然听见了一阵清脆的破碎声——
“噼里啪啦!……”
这声响像是从厨房里冒出来的,非常像碗碟在地板上摔碎的声音,而且还不是一只,是整个碗架上的东西都砸到了地上,摔得粉身碎骨。
酒馆里就她和厨师比斯特两人,大叔做事一向谨慎小心,怎么会让这种破事发生?洛绮心中暗骂几句,立马朝着厨房小跑过去。
“发生什么事了大叔?要不要我来帮……”
厨房就在吧台后的走廊内,为了隔开顾客视线而一直关着门,洛绮的手刚放到门上,却不由自主地停下了,因为里面的动静戛然而止,没有人骂娘,也没有手忙脚乱的清理声,就好像刚刚的一切都从未发生过。
“比斯特大叔?你还好吗?”
无人应答,一丝不详的预感涌上洛绮心头,她的手下意识地往裙子下摆处摸去。
“我听到里面很吵,想进来看一下,如果你不介意……”
门突然打开,里面伸出一只毛茸茸的大手,猛地抓住洛绮的下巴,将她朝门内拖去。所幸洛绮已事先做好心理准备,反击并没有浪费多少时间:她抽出藏在大腿外侧的匕首,手臂往上一挥,一阵杀猪般刺耳的嚎叫顿时炸响,那是一个体格肥壮的彪形大汉,正捂着自己被割开的鼻头叫喊。在他的身后,洛绮看到了倒在碎瓷片中的比斯特,他的眼睛圆睁,嘴唇发白,胸口插着一把切肉刀,眼看是活不成了。
洛绮收回匕首,准备朝胖子的肋间刺出致命的一击,但一股猛烈的力量将她撞翻在地,另一个蹲伏在暗处的男人骤然出现,他朝着洛绮的小腹连踢两脚,然后挥出手中短剑——这一剑劈了个空,洛绮朝他的支撑腿猛地一蹬,两个人便扑通摔到一起,男人那布满疤痕的脸近在咫尺,洛绮甚至能闻到他嘴中腥臭的烂洋葱和黄豆味。
“总算逮到你了小妞,亚顿伯爵已恭候多时!”
男人高举双手,将手中的剑柄捅向她的喉咙,洛绮眼前顿时一片漆黑,男人调转剑头,用最锋利的一端抵制她的左眼,嘴喷臭气的大吼:
“盛典上和你在一起的灰皮野种是谁?说!否则我把你的小脸蛋儿剜碎!”
“别,我说,我全……交代……”洛绮的后半句话突然含糊起来,男人眉头一皱,刚想开口,一股粘腻的红色液体直射中他的眼睛,他怒吼一声,并下意识地捂住头部,这给了洛绮可乘之机——她抬起腰,用尽全身力量,将匕首捅进男人的左下腹,然后斜向上一拉。
洛绮挣扎爬起,她咬破了舌头,现在满嘴的铁锈味;男人依然跪坐在地上,怔怔地看着自己不断涌出的胃肠,随即尖声惨叫起来,他一只手慌乱地捂住自己敞开的肚子,另一只手想去抓剑,但怎么也够不着。于是洛绮帮了他一把,将那把短剑刺进他的颅骨。
鲜血顺着洛绮的嘴角与双手滑下,殷红的色泽刺激着她的神经,激起她忘却已久的愤怒与憎恨,她握紧匕首,一刀刀扎向男人的肩膀,脖颈和额头,扎到第七八刀时,她的手腕突然被掐住,被她砍伤面部的胖男人喘着粗气,将她从地上拖起,一转身朝空中甩了出去。瓷碗破碎的声音再度响起,就像一曲轻快的交响乐。
“痛死老子了,野娘们儿,看老子怎么收拾你,等会全城人都会听到你的惨叫……”
胖子扑了上来,将洛绮乱挥的手臂摁住,她拼命反抗,但胖子像巨石一般压在她的身上,让她一根手指都动弹不了,身下的碎瓷片正一点点没入她的肌肤之中,剧烈的疼痛不亚于火焰灼烧。
“伯爵唯一的命令就是让你活下去,但他没说是怎么个活法,”胖子沾满血污的脸堆满狞笑,他伸出宛如肥蛆一般的舌头,舔舐洛绮的鼻尖,“怎么样,要是你求饶的话,我等会就轻点干你,哈哈哈哈哈!”
胖子伸出巨爪,掀开洛绮胸前仅有的一点布料,她扭动身体,脸上却挨了重重的一拳。而那只可怕的肥手不依不饶地抓了上来,撕扯她的肌肤——
那一拳似乎把鼻梁骨弄碎了,洛绮内心叹息着,还能怎么办呢,这辈子算是完蛋了。
“唰!——”
一道银影掠过两人头顶,随即又闪电般消失在空中,洛绮睁开眼睛,而胖子的动作已经停滞。
男人的手僵在半空,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与之一同消失的还有他的耳朵,眉毛,眼睛,嘴唇以及大半边脸皮。那颗又肥又圆的脑袋只剩下一大片惨白的肌肉组织,顷刻间,无数只猩红的小虫从里钻出,随后便是血如泉涌。
厨房里安静了下来。
洛绮看着这突如其来的恐怖场面,胸腔仿佛就要爆炸,可她不敢大声喘气。身上那只肥硕的血葫芦正缓慢地歪向一旁,男人仅存的一只眼珠还在死死瞅着她。
终于,他倒在了一地狼藉之中,四周一片寂静,只有鲜血汨汨流淌。
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洛绮吃力的扶着橱柜站起,她的白纱衣已经彻底染成了红色,手掌和膝盖伤痕累累,她抬起头,一个男孩静静地站在门口,与她隔空相望。
“你的表现相当优秀,洛绮小姐,真不愧是那家伙的妹妹。”
男孩的语气空洞,冰凉,就和他那张没什么血色的小脸一样。看着洛绮因惊愕而张大的嘴巴,他轻轻的歪过头,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
“现在我们已经解决了所有麻烦,是时候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了。”
“你……你是谁?”洛绮的嗓音格外嘶哑。
“在下狮蝎,曾与你那位传奇的兄长有过一面之缘,”男孩稍稍欠身,举止间透露出与年龄极不相称的成熟与优雅,“事不宜迟,我们该赶快行动了,不然我们将会错过贝城有史以来最精彩的一出好戏。”
等等,你到底想干什么?这些人又是谁?你为什么会认识我的哥哥……洛绮的脑中涌现出千言万语,但却一句也没有说。因为一只宽厚,冰凉的手掌按在她的肩头,她还能听见耳垂旁平静的呼吸声,她身后不可能还有人,绝对不可能。
那确实是只冰冷宽大的手。

“噗嗤——”
血箭从断裂的颈动脉中射出,在空中化为大把红色的圆珠,风奈撤回步伐,将合金剑举至肩头。眼前的男人拼死捂住自己的脖颈,但仍挡不住飙射的血液,他还没来的及哀嚎,就被一记戳刺结束了性命。
“巴马哈在哪?我们需要他!”
随着几声枪响,埃尔维斯退到一根金色的柱子后,他手中双剑上的血已凝结成块,脸色也不太好看:
“我刚看到头儿了,”他说话的声音有些瓮声瓮气,“他和雷娅一起跑出来,但很快被铺天盖地的狗崽子围住……”
“真是混球,他还带着那小瘟神呐,”风奈将剑头从男人嘴里拔出,“要我说,咱们就应该顺几副盘子刀叉滚蛋,一切早设计好了,就等着咱们往里跳……话说,你的脸怎么回事?不要紧吗?”
埃尔维斯闻言一愣,抬手往脸上抹了几把——只见他的左脸冒出一排白花花的牙齿,不知是哪个家伙用剑劈开了他的侧脸,情急之下竟然没感受到痛。
“嘶——身上有纱布吗,快仍一截给我,老子不会从此破相吧,天杀的杂种……”
“你拿自己的斗篷擦吧,我只能给你另一边脸砍上一刀,让它看上去对称些。”
“上帝,都什么时候了,能不能别说风凉……我操,小心!”
炮火呼啸着从两人之间穿过,然后在不到三米远的地方炸开——飞溅的碎木,猛烈的震荡,凝固的时间,化为一只无形巨手拍击在他们身上,整座格林玛都在摇晃。
埃尔维斯及时扑倒了风奈,因此免于被强烈的冲击震飞出去,他痛苦的按住太阳穴,鼻腔和嘴角都溢出鲜血,风奈怒骂一声,抓住他的胳膊,将他拖到一堆由落石,尸体和桌椅构成的掩体后,火砂与弩箭在头顶嗖嗖作响,哪怕稍一探头,就会被密集的火力轰成焦炭。
“活见鬼,他们上哪弄来那么多火器和炸药?难不成是想把这房子弄塌,大家一起活埋在里面?”风奈撕开一个包囊,将里面的紫色粉末洒在男人裂开的嘴角上,一枚子弹击碎了她身边的桌脚,险些让她吃到满嘴碎屑。
“我,我又能听见了……等等,你在干嘛?这是什么?我从不吸紫毒!”
“谁管你那些高风亮节啊,擦一点准没事,”风奈摁住他的脑袋,把剩下小半包紫毒粉都撒了上去,“现在的情况糟透了,恐怕咱们都没法活着出去,运气好的话会有下一批顾客来给我们收尸,运气不好的话……”
他们之间的对话被下一轮齐射淹没。
约莫十五六步远的地方,一只小队正往火枪填装引药和弹丸,他们是训练有素的保镖,经历过真刀真枪的死斗,因此显得不慌不乱,为首的男子率先举起枪托,对准两人的藏身之处。
“我数到三,如果你们还不投降,我们就把你们的屁股炸到天上去!三!二!……”
男人话音未落,一个圆滚滚的东西突然落入人群之中,其中一个保镖的神经似乎过于紧绷了些,当他听见这金属撞击地面的声音时,竟然大喊一声,丢下枪向一旁扑去——
“炸弹!”
这一嗓子把周围队友惊的不轻,好几个男人立即扑倒在地,其余的则用火枪和胳膊护住脑袋。当他们发现从天而降的不是点燃引线的炸弹,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铁护腕时,不由地破口大骂起来:“去你妈的吓什么人?快上子弹,一齐射死那帮狗娘养的……”
令守卫们没想到的是,在虚假的炸弹之后,真正的死神随之降临。
一个灰色的影子,在众人埋头填弹的时候溜了进来,他的脚步悄无声息,动作宛如魅影,一个守卫瞄到他的眼睛,还没来的及提示旁边的人,小腹已被一刀划开,浓烈的恶臭瞬间充斥了每个人的鼻子,而当他们将枪口对准袭击者时,地上只剩一个不断抽搐的死人,以及本该留在他肚子里的屎尿。
“唰”的一声,又一个守卫的胸膛被刺穿,鲜血迷惑了在场每一个人的眼睛,众人越是急于寻觅他的踪迹,死亡的刀锋就越发肆无忌惮;短短几秒钟,已经有三个守卫倒下,脖颈处暴露出血管和脊柱的轮廓;袭击者再度鬼魅般地散去,只留下一地尸首和恐惧的惨叫。
“大哥,是,是鬼啊!”枪手们的腿已经抖如筛糠,“咱们,咱们要没命了……”
“少在这胡说八道,哪来的鬼,都给我把眼睛瞪大,老子就不信……”保镖队长还没说完,眼角就瞟到了一张脸,一张面无表情,晦暗枯槁的脸,他几乎没有任何思考就扣动了扳机。
“砰!”
剧烈的枪声震得人耳膜发颤,随后便是重物摔倒的声音,保安队长睁大眼睛,只见自己的那一枪居然打中了正前方的一个护卫,后者正捂着肩膀焦黑的窟窿哭嚎。他还没来的及反应,刀刃便从背后架上了他的脖子。
莫泽拉斯克轻而易举地斩下他的首级,他的头发和胡须都黏在一起,耷拉在枯黄干瘪的皮肤上。他不说话,只是微微抬起了手中的马刀,刀面一撇,便折射出死亡与恐惧的寒光。

空气中传来口水吞咽的,守卫们的双手在颤抖,他们举起枪,瞄准,射击,然后死去。
刀客冲入他们的队列,手中钢刀如蝴蝶般上下翻飞,速度快到令人眼花缭乱。所有的子弹都擦身而过,而马刀的每一次劈斩都精确命中人体最薄弱的部位——眼球,咽喉,后脑,手腕以及腹肋。莫泽拉斯克如影子般出现在他们身侧,随即又闪向下一个目标,麻利程度不下于砍瓜切菜;保卫们接二连三地倒下,他们的眼中充满疑惑。
眨眼过后,地上只剩下一个站着的人。
动脉血与内脏为金碧辉煌的大厅染上一抹更诡谲的光泽,刀客立于满目猩红之中,就像海洋里瘦骨嶙峋的礁石。他的目光缓慢又无神挪动着,似乎在搜寻那些还没咽气的倒霉鬼,很快,他便有所收获。
一个火枪手吃力地在地上蠕动,他的脚踝被砍断,身后留下两道扭曲的血痕。当马刀凛冽的寒光投射到他的眼前,男人不由自主地战栗起来:
“行行好,我是被逼的,我家里有六七十的父母,还有两个不到八岁的小女儿……”
他的哀求并没有起作用,刀客面无表情地抬手,刀尖化为一道虚影落向男人的后颈。
“喂,小心!”
极速下坠的马刀突然一僵,莫泽拉斯克的大腿溅起一片红雾,皮肉和布料烧焦的气味扩散开来,刀客倏地回头,只见又有三个人从台阶上飞奔而下,手中端着冒烟的火枪,其中一个手中还捧着把上弦的大弩。
“快躲开,你这蠢货!”埃尔维斯从掩体后窜了出来,牙龈破损让他说起话来像条恶毒的蛇,风奈也扬起合金剑向他冲去,但他们之间实在离得太远,而锋利的弩箭已离弦而出。
莫泽拉斯克并没有躲闪,他站在原地,看着那只弩箭以一个离谱的角度斜向上飞去,最后远远地落在背后的喷泉池里。
弩手仰面倒下,他瞪大双眼,一个苍白泛灰的女孩如炮弹一般撞上他的胸口,那瘦小的身躯爆发出如此强大的冲击,甚至让男人痛得忘了呼吸。女孩将他撞翻后迅速撤开,与周围两人拉开一米以上的距离。
“你找死!”看到挑衅者竟是个小姑娘,保卫们勃然大怒,其中一人拔出钢剑,一人端起火枪,劈头盖脸的向女孩头上招呼过去,但短短的一瞬间,两人却像被公牛撞上一般,四仰八叉地翻到在地,女孩腾空跃起,身体完美地回旋一周,让保镖们的后脑体验到刀鞘的猛击。
被扑倒的弩手坐了起来,双手哆嗦着装配弩箭,女孩回眸一望,他手中的十字弩突然像积木一样碎成三段,女孩收回苗刀,用刀柄捅向他的太阳穴,将他的意识带向更遥远的世界。
撂倒了这些保镖,女孩扭过头,立刻向他们跑来。
“有一大批全副武装的黑衣人往我们这边来了,我们……我们得赶紧离开!”
她看上去气喘吁吁,鼻尖上也全是汗珠,显然是经历过激烈的战斗和奔跑。风奈和埃尔维斯也跑了过来,观察刀客腿上的枪伤——所幸火枪的准头极差,那一发弹丸只燎伤了表皮,并没有伤到动脉和骨骼。
“老天,今天实在是晦气到极点,”风奈扶额叹息,她的脸看着和炉灶没什么区别,“早知道这鬼地方这么凶险,我还不如继续去劫商队呢!——咱们敬爱的秃头领队在哪?被枪子儿咬了屁股吗?”
女孩没有理她,而是略有几分心疼地望着埃尔维斯开裂的嘴角,后者正在为刀客进行简易包扎。她很想问问他的伤势,但当她看见莫泽拉斯克正眯缝着眼睛打量自己,嘴角挂着一丝令人不寒而栗的狞笑时,这份踌躇也马上烟消云散了。
“打的不错,小崽子,”刀客缓缓地开口,“但你应该用刀刃,而不是用钝的一端去敲人。”
“雷娅,你之前一直和头儿待在一起,对彼此间的下落肯定很清楚,”埃尔维斯抬起头来,尽可能地让自己的脸不因痛楚而抽搐,“我们需要撤退了,现在的情况非常危险,我们压根就不知道这里还他妈藏着多少人,莱昂搞不好已经被他们逮住了!”
几双眼睛都朝女孩脸上望去,雷娅低下头。
“我和他一起进了待客厅,是兹客特在招待我们……”
“天哪,这时候别净挑些没用的废话说了,他到底去哪了?!”
“他,他,”雷娅压低嗓门,“他让我拿着钥匙离开,自己去追兹客特了,他说我们不用管他……”
“这个疯子!”风奈一听就炸毛了,“不管他?他是不要命了?他要是死了我们的酬劳上哪拿?这伯爵身上到底有什么宝贝,把他迷的这般神魂颠倒?”
埃尔维斯拍了一下风奈的肩膀,女雇佣兵气哼哼地闭上嘴。
“你刚刚提到钥匙?那是什么?”
雷娅从口袋中掏出那串翡翠绿的钥匙:“这是他从门卫那里顺手摘的,格林玛俱乐部暗门众多,我们可以从进来的方向出去,他还说,如果我们都能逃出去……”
“雷娅,你听我说,”埃尔维斯的眉毛拧成一个结,“现在这局势你也知道,就算我们拿着钥匙原路溜掉,伯爵的人马也肯定不会放过我们,他们记得我们的长相,能够串通市政厅的人,甚至能从百里外的刌民窝调动兵马,现在贝城已经彻底不安全了!我们不能失去他,就像人不能失去大脑和心脏。在和亚顿伯爵算账之前,我们当中哪个人都不能出意外!”
他的话语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很难相信是一个半脸透风的人说出来的话。女孩露出犹豫的神情,而风奈则不耐烦地踢开脚边的落石。
“你们还有力气吗?还能不能舞动手中的剑,为了荣誉和生命而战?”埃尔维斯举起长剑,在不远处的楼梯上,冒出来黑压压的一片人头。他们个个装备精良,面目狰狞,眼中只有鲜血和杀戮,汹涌的脚步声汇成大战前即的战鼓:
“杀死那些刺客——把他们碎尸万段——”
没有人退却,刀客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提起他的马刀;雷娅从没见过这么大的仗势,心里难免有些打鼓,但埃尔维斯就在她的身边,他的勇气和果敢令女孩感到羞愧。
“好吧,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他吐出一口血痰,“是时候让这帮杂碎知道,白耀帝国的利刃到底有多锋利了。”

格林玛俱乐部三楼。
相比于动荡不堪的一楼大厅,第三层显得有些过于寂静,没有弓弦抖动,没有枪口烈焰,也没有杂乱无章的喊叫与脚步。只有一个人扶着栏杆,佝偻着脊背,步履蹒跚,气咽声丝,每一次呼吸都像是用小刀在肺上来回切割。
我得去找伯爵,让他派哈贡达过来。腥臭的血丝悬挂在兹客特的眼眶之下,他的脸色因失血过多而苍白,又被抹上各种深红肮脏的污血,看上去和风雪盛典上的蛮兵演员一样。他竭尽全力迈开腿,但身体就像有千斤重担,拖着他的腰腿和手臂,将他一路拖进地狱里去。
那个畜牲,他根本就不是人……不是人啊,可恶,这么多侍卫,居然被他一个人给……
兹客特听见一声粗重的喘息,他知道自己大限将至,可他仍不想放弃,手指死死攥着栏杆,试图让自己蠕动地更远一些。
“你跑不了。”
一只手揪住他的衣领,老人的手松开围栏,无力地耷拉在身侧。巴马哈的脸像幽灵般从黑暗中显现。
“你知道我会怎么对付你,兹客特,我有的是手段让你开口——告诉我亚顿的下落。”
老人的嘴一张一合,血沫从他的齿隙中溢出,他看着巨人的脸,濒死的目光缓缓扫过头上那片狰狞可怖的伤疤,他突然笑了。
“我认识你,孩子……在八年前的夜晚,你还记得吗?……”
巴马哈一动不动,揪住他衣领的手没有丝毫松懈。
“那天晚上,多大的雪啊,我活了六七十年,还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暴风雪,”老人微笑着,眼角闪着最后一丝疯狂的光芒,“我们在远方注视着你,还有那位伟大的王谴骑士……仅仅只有一步之遥,却没有人发觉……无上尊贵的梅斐尔德,他现在还好吗?他在地狱中有没有悔悟,并向魔鬼倾诉自己的无能?”
兹客特感受到对方的呼吸乱了,但这不过是一瞬间的事,一把锋利的镰刃抵住他的脖颈。
“我不在乎这些,我要见亚顿伯爵,让他交出曾被他劫走的东西。”
“你不在乎,你真的不在乎吗?哈哈哈哈哈哈……”
老人大笑起来,随即是剧烈的咳嗽和颤抖:
“我见过的每一个骑士,贵族和王公,他们都不会这么说,他们将荣耀视作自己的命根,因此才屡屡编织谎言,仍由真相在其下缓慢地糜烂。你……你不一样,我从你的眼中看不到犹豫和迟疑,如果有必要,你将践踏一切荣誉与美德……可惜,就凭这点信念赢不了我们,赢不了那位大人,就像八年前东方的草原之上……”
巴马哈的眼角突突跳动,他很清楚刺客行业的禁忌,老头的话让他忍不住将其劈成肉泥——但他不会这么做,压抑他行动的不只有清晰的理智,还有那十余年来足以令人疯狂的疑惑。
“我对你们组织的那场袭击没有任何兴趣,对那头白毛老怪物也一样,”他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脸上的疤痕正隐隐作痛,“我只要那批货物,亚顿伯爵在哪?!”
“迟……了……我会替你……向……梅斐尔德问……问……问好的……”
刺客松开手,兹客特慢慢地从栏杆上滑落,软趴趴地倒在了地上。一团青紫色的泡沫从他的嘴唇边渗出,他的脸色如古铜,皮肤发黑,就像一座刚刚出土的远古雕塑,只有那抹笑容仍栩栩如生。
他死了。

这张剧情基本全是打斗,写的也很舒服,所以更新的比较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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