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olkien]【瑟兰迪尔X埃尔隆德】一生所爱【原著向】第217章(220409)BY:非故
第二百一十七章 值得吗?
忒弥诺弗斯讨厌很多东西。从兽人到蜘蛛,从糖放的过多的兰巴斯到多刺且腥的河鱼。但在所有这些她讨厌的事物里头,只有一样会给她带来持久的精神压力,那就是——将不属于自己的功劳据为己有。
忒弥诺弗斯又回头看了眼那些被装在木车上的铁矿石,一车一车缀了老远。兽人在刚达巴要塞里也圈养了一些驴子以做运输之用,当然,忒弥诺弗斯一点也不怀疑这些驴子的同伴有不少成了兽人的食物。单靠数量不多驴子来拉动这些载满了矿石的木车是远远不够的,于是忒弥诺弗斯她们小队的百余战马也暂时委屈作拉车之用,这无疑又拖慢了忒弥诺弗斯一队人返回巨绿林的行程。她们整整走了一天,直到黄昏时分才遇到了王城最外围巡逻的卫兵。
卫兵们接收了车队,并多少从忒弥诺弗斯手下的女战士那里听到了刚达巴之战的一些细节——一些跟某个神秘精灵无关的细节,这让忒弥诺弗斯和她的小队收获了不少崇敬的目光。但那些目光让她觉得不自在,虽然心中还谨记着师父的嘱咐,脸上还维持着平和的微笑,忒弥诺弗斯真的差点就要忍不住脱口而出:这不是我的功劳,是我师父的!
但如果她真的这么说了后续问题就会接踵而至。她需要在面见欧洛费尔王时解释她的师父是谁,又为什么会出现在刚达巴,而她的师父之后又去了哪儿。这些问题,忒弥诺弗斯一个都不能回答。
不能回答并不意味着她不知道。她以前确实不知道,但当她突然意识到她的师父或许跟那位伊姆拉崔的领主有着某种亲缘关系的时候,以她的智慧便不难联想。只是,当那个早已被尘封在历史长河中的名字蓦然出现在忒弥诺弗斯脑海中的刹那,她便完全明白了她师父为何坚持不来巨绿林,甚至不准她提及自己的存在。那的确是一个不能提的名字——尤其是对于出身多瑞亚斯的辛达一族来说。忒弥诺弗斯甚至怀疑,如果自己是在当初知道这个一贯用布条缠紧了面颊的神秘精灵是……那个精灵的话,或许会恐惧的远远逃开。又或者出于根植于血缘的憎恶不智的拔剑相向。但彼时她什么都不知道,而回忆起当初的点点滴滴,师父的悉心教导,甚至偶尔不失温馨的相处片段,都让自己在心里对那个精灵有了完全不同于传说的评判。
他是凶手,但他也是受害者。他曾犯下许多过错甚至有过令人发指的恶行,但他的天性并没有变。也恰恰是因他天性中的善良,他的确因为曾经犯下的恶行受到了惩罚。那惩罚甚至并非世人或神明加诸于他身上,而是他自己对自己的惩罚。但问题就在这儿,外界的惩罚总有期限,或不过一死。但自己对自己的惩罚却没有尽头甚至生不如死。这就是可怕之处,这就是他师父眼中那比贝烈盖尔海还深阔的悲哀的源头。他判定自己永恒流放,永远远离自己的种族甚至每一个知他名讳的人。他无法再追溯他的出处更无法返回他的故乡,他让自己其后看不见尽头的生命,活生生的活成了遗忘。而最残忍的是,这遗忘是单向的。世界遗忘了他他却无法遗忘这个世界。这大概就解释了他为何会徘徊在刚达巴附近——想到这儿忒弥诺弗斯的眼睛开始不受控制的湿润——有极大的可能是,他在偶然路过时也发现了刚达巴兽人之于伊姆拉崔的潜在威胁,于是以一己之力默默守护着那片…...众所周知属于他养子的领地。不管那个养子究竟是爱他还是恨他,甚或早已全然忘记了他。毕竟,众所周知,埃尔隆德对曾经的那段养父子的关系讳莫如深,从不公开表露自己之于那个事实上的养父的任何情感。哦不,或许淡漠也是一种情感,对他来说。
忒弥诺弗斯不知道自己心中这种隐约的怒火究竟源自何种立场。
她该感谢埃尔隆德的淡漠不是吗?感谢埃尔隆德的远离,感谢埃尔隆德终究没有对那场订婚宴造成任何她原本担忧的阻碍。但她又为何在心中埋怨这个诺多的淡漠和无情?她为何又让同样忧心忡忡的加里安去向林迪尔索要埃尔隆德的下落?
忒弥诺弗斯从未像此刻一样清晰的意识到,又或许她曾经只是刻意回避去想——
她和瑟兰迪尔的婚约就像是埃尔隆德让给她的。埃尔隆德和欧洛费尔王一样,他们都一意孤行的为瑟兰迪尔做了决断。不管这决断究竟是基于何等堂皇大义,瑟兰迪尔的个人诉求显然都被忽略了。
忒弥诺弗斯承认自己无比渴望得到瑟兰迪尔的爱情,但她不希望是用这种方式。就仿佛瑟兰迪尔只是个没有思想或感情的物品可以任由别人随意推来推去。这对瑟兰迪尔太不公平而这段…别人让给她的关系一点儿都不稳固。让她不得不时刻绷紧了神经不停的去证明自己——不是向自己证明自己可以变得更出色更优秀,而是向一个从来没把心放在她身上的人去证明。这不仅仅是难而是…真的值得吗?
真的值得吗??
即便,那个人是瑟兰迪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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忒弥诺弗斯并没有直接回去自己的居所。理论上来说,她经历恶战又长途跋涉,作为巨绿林的准王子妃,她似乎还是应该顾及一下自己的形象,至少应先好好的洗漱清洁一番。不说别的,她的铠甲甚至鬓发上都还沾着淡淡的兽血味道,更有几处已成墨黑的兽血喷溅痕迹。所以当她像一阵风一样卷至父亲的居所时,外围守卫的卫兵纷纷用恭敬的垂首行礼掩饰了脸上的惊讶。
忒弥诺弗斯径自一路向父亲的书房走去,中途却被告知他的父亲此时正在会客厅内。忒弥诺弗斯带着心中的疑惑在快要接近会客厅的时候看到一位身材高大的战士由父亲的几名亲随带出。那人披着斗篷,深深的兜帽几乎将他的整个面容都藏进了阴影里,只露出了长满胡茬的下巴让忒弥诺弗斯讶异的发现那居然是一个次生子。那高大的身量强壮的体格还有做工细致面料考究的斗篷让忒弥诺弗斯不难推测,这个次生子并非来自巨绿林西侧生活着的北方人类,而是来自努门诺尔后裔建立的王国,可能性最大的,当然就是离巨绿林不远的刚铎。
“父亲,刚才出去的那个刚铎的人类……”
“只是一个朋友。”
利斯希尔淡淡的打断了她。这时他才从手上正在摆弄的一个小玩意上抬起头来。忒弥诺弗斯注意到,那扁圆的器物表面泛着金属的光泽,透过一个极小的小窗能看到内里精妙的齿轮和连杆。一看便知道这是努门诺尔后裔的造物。
利斯希尔发现忒弥诺弗斯一直在注意他手中的东西,便将那复杂又精巧的小东西收入了怀中。似乎此时他才闻到忒弥诺弗斯身上兽血的味道,便抬首上下打量了一番蹙眉道——
“这么一身在王城里跑来跑去,哪还有半点儿王子妃的样子。”
忒弥诺弗斯抿唇,欲言又止。
“听说…你在刚达巴遇到兽人了?”
忒弥诺弗斯将发生在刚达巴要塞的事大致告诉了利斯希尔,当然,她小心略去了关于自己师父的信息。
“哦?居然还运回了大量铁矿石?”
“是的,此刻大抵已被卫兵收进了库房。”
“很好。”利斯希尔起身踱步,“此等奇功王子殿下也定会为之侧目。这王城上下再没有人能质疑你成为王子妃的资格了。这是个好机会…”利斯希尔沉吟片刻,“明天欧洛费尔王召见你时,我会进言让你和王子殿下早日完婚。”
就在利斯希尔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唇角刚略略挑起的微弧就因忒弥诺弗斯接下来的话僵在了脸上。
“父亲…事实上我急着来找您,是因为…”忒弥诺弗斯用力抿了抿唇,深深呼吸以为之后的话攒足了决心,“我想请您向欧洛费尔王进言…...”因为心知肚明这件事会将父亲置于何地,忒弥诺弗斯声音越来越小,终于低下头。但她声音虽轻,却清清楚楚毫无犹豫不决之意——
“我想跟王子殿下解除婚约。”
忒弥诺弗斯低着头,一直在等待着父亲的回答。有那么一刻,她已经做好了迎接父亲雷霆震怒,甚至直接挨上一巴掌的准备。但什么都没有,平静的就像暴风雨来临的前夜。
“为什么?”
终于,她听见她的父亲问她。那声音或许在努力压抑惊讶或震怒因而显得有些嘶哑,但尚算平静。
忒弥诺弗斯抬眼望向她的父亲,“我知道…我的决定会让您非常为难但是,这婚约对我和王子殿下都不公平。”忒弥诺弗斯手握成拳仿佛这样她就有了继续说下去的支撑,“我无法再向一个从未把我放在心里的人去证明我的价值。”
“但你已经做到了不是吗?这次刚达巴的斩获会让所有人,包括王子殿下对你刮目相看。”
“不。您不明白…我想要的,不是谁因为我的‘价值’接纳我。我期待的爱情,是对方因为我就是我——一个跟完美无缺毫不沾边的我——而爱上我。我不想再费尽心思向谁去证明我的价值,这不是我想要的,这不值得。”
“不值得?难道这个世界上还会有比瑟兰迪尔王子殿下更值得的??”
有那么一会儿忒弥诺弗斯死死的紧咬了下唇,以至于那原本如桃花颜色的唇瓣都变得苍白。
“这跟对方是谁没有任何关系。他确实是最好的。”忒弥诺弗斯昂起头,她眼眶微红但眼神坚定,“所以他值得拥有真正的爱情。同时,我认为,我也值得。”
“真正的爱情???”
利斯希尔可能是被气笑了。
“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真正的爱情?哪一对儿不是利益的结合?”他稍稍压低了声音,“你以为彼时欧洛费尔王看中你,是因为觉得你能跟王子殿下成就一场轰轰烈烈感天动地的爱情吗?他看重的是你的背景,是你身后的力量!而你现在却口口声声说想要什么真正的爱情,你不觉得这样很幼稚吗?你的任性会让我们很难继续在巨绿林生存下去你知道吗?”
“以前我们到处漂泊,投靠巨绿林是我们唯一的出路但现在不一样了。”
“有什么不一样?”
“正是因为刚达巴的大胜,我相信我已在巨绿林军中稳稳占有一席之地。巨绿林需要我,父亲,尤其是在大战在即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