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厄之殇 第六十九章：镜中人
一块宇宙钢均匀地包覆着原先的秘银砧。随后，另一块宇宙钢被放置在了全新的宇宙砧之上。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在宇宙砧上响起，火星在砧面不断地迸出。相互碰撞着的金属块在一次又一次的锤炼之中缓缓呈现出新的形态。许久，崭新的一把深空一般的剑刃被从滚烫的砧上取下，收进了Frisk身后的剑鞘之中。
“哇哦，哇哦……看上去是把好剑呢。”
“那是必然……”Frisk面无表情地回过脸来。“等等，谁在和我说话？”Frisk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一般猛地从身后把刚刚铸造而成的剑刃嗖地抽了出来。
面前的不过是一片冰冷的空气。
等等，不对！
一道冷峻的剑光簌地划破寂静的空间，剑尖在Frisk的胸口摩擦出一大团炙热的火花。Frisk的双瞳骤然缩小，几乎条件反射般地向后翻去。
“反应力还不算太坏……勉强合格吧。”一片虚无之中缓缓幻化出一个人型。“想来跳支舞吗？”
Frisk的瞳仁在震动。面前的这个家伙……明明从未与之交手，为何看上去有股莫名的熟悉感？
等等，他明白了。
他太熟悉了。
站在面前的这个人型，根本就是自己曾经的模样啊？！
“看来我忘了做自我介绍。你好，我的……父亲。”
Frisk的大脑瞬间黑了屏。父亲？？？自己分明从来都没见过几个女人，更不用说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更何况，就算是自己的生子，这生长速度也……太快了。
“嘉登这家伙，又写了什么恶趣味的指令……”亚利姆的声音猛地在耳边炸响的情况Frisk已经见怪不怪了。自从被迫安装到这个沉重的金属身体上后，Frisk无数次恨不得立刻把那个该死的通讯器当场砸了。“这位是以你的干细胞通过催化生长技术培育而成的一个‘你’，或者说，你的一个克隆体……不对，也不叫克隆，应该说是复制体才对。不过鉴于意识的奇怪特性，这家伙的大脑似乎不具有活性，所以嘉登那家伙改变了计划，直接选择写一个ai来控制这家伙。看来那家伙又写了一段恶趣味的代码……言归正传，来和你的‘镜中人’好好来一仗吧。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话说完了吗？现在可以开始了？”早就等得不耐烦的“镜中人”用剑背一下一下地拍打着自己的后背。
“上啊，‘我’？”Frisk摆出战斗的姿态。
一团土石瞬间在“镜中人”的脚后方爆出，剑意直指Frisk的心口突刺而来。Frisk慌乱地将剑刃横在胸前，清脆的金属撞击声伴随着虎口的酥麻感一并顺着神经传递过来。
挡下致命的一击，Frisk回身，一道深邃的剑光掠过空中——被他轻易地闪开。又是一剑，两剑，面前的家伙分明是普通的血肉之躯，动作却是那般灵敏，轻盈的身体无比精确地闪开了每一道强劲的斩击。
“迟钝!”“镜中人”的身后猛地喷出一对神圣之火构造而成的双翼，在强风的推力下急剧升空，然后将蓄积的重力势能和加速获得的新的动能全部一次性释放下来。
“这家伙...好强!”Frisk吃力地防下“镜中人”疾风般强劲而高速的攻击。牙关几乎要把对方互相咬碎，对面这个家伙却仍然一副若无其事的悠闲样。“那真的是血肉之躯做得出来的动作吗？”Frisk紧锁着眉头自言自语。闪耀的极乐双翼从背甲中伸出，卷起一阵飓风般的气流，将Frisk推向面前的“镜中人”。“镜中人”却只是不慌不忙地，反手将剑刃横挡在前方。Frisk只感到一阵力量顺着自己斩击的方向，无比轻松地将直指对方要害的剑刃格向了一边，然后就见剑光一闪——两闪——几乎毫无间隙地，在弹开Frisk的攻击后，那家伙手中雪白的剑刃立刻回转方向，精准无比地斩在了Frisk的身上。用以防身的剑刃被弹向一边，Frisk只能毫无反抗之力地任由一剑又一剑不遗余力地斩在自己身上。
“镜中人”翻转手腕，用剑背将Frisk击飞出去，在地面犁出一道沟壑。Frisk用剑支撑着从地上站起来，“镜中人”却只是站在原地，满脸写满的是不屑的嗤笑：“太让我失望了，‘父亲’。这就是你最好的水平了吗？”
Frisk愤恨地暗暗撕开一道隙间。当“镜中人”再次袭来时，Frisk拼尽全力将仍然死死锁定的鬼妖村正甩了出去，正中“镜中人”的鼻梁，伴随着一声骨骼碎裂的轻响，“镜中人”的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涌出的鲜血在地面绽放出一朵朵鲜艳的艳花。趁机，一道新的隙间在“镜中人”的胸前撕开，强劲有力的机械手，装配着利刃的，直冲要害挖去。
撕裂维度的话，动作还是太费时间了。借助左臂上链接的神明吞噬者毒牙来划开维度的裂口，再定位新的坐标撕开新的隙间，这一套动作下来再怎么灵敏也难以精确地命中预想的方位。最终也只不过是在“镜中人”的胸前留下了一道深伤口，却没能实现预想中的杀招。
“这可真疼呐。想不到居然会使用这招……不过...”拾起地上的黑色刀鞘。收起手中的剑刃，“镜中人”一把握住了鬼妖村正锃亮的刀柄。
“别费劲了，小子。你不可能...”Frisk讥笑着将剑刃插进隙间，结果先是传来清脆的金属碰撞的声音，随后燃烧的银河剑刃就又一次被弹开，一道撕裂空气的猩红刀光当场结结实实地砍在了Frisk的胸口，虽然没能斩开坚硬的星流合金身体，还是留下一道巨大的刀痕，并又一次把Frisk击飞出去。
如果就这样沉重地落地，运动结构可能受损就不说了，随后那家伙此时正毫不留下喘息机会地腿翼并用突袭过来，肯定会遭到致命的打击。必须要……采取措施……
在身后展开一道隙间，Frisk的身形重新稳定在地面。情况看起来相当糟糕。
“哦，不好意思，忘了告诉你——我给他的手臂上写入了生物ID锁的解锁秘钥，你拔不出来，不代表他做不到哦。” 嘉登笑了笑，“把自己的武器送给敌人，也只有你做得出来了。好好学本事吧，小子!”
翻身钻进隙间，Frisk的身形在“镜中人”的后上方开启的另一道隙间前显露而出。
“后背是破绽。”
剑刃没入了皮肉——但是不是预想中直接从背部插入胸腔，而只从下腹部穿透了——伤口不小，此时只要向其中灌注法力，激发银河的星界之力，当然能直接使这家伙湮灭。
但是，他此刻是以回身的状态，手中的剑刃也同样斩了上来，在注入能量的前一刻，那家伙的力道先把Frisk推回了隙间之中。
“切。”
Frisk捂了下往外溢漏着电解液的裂口，僵硬着表情，静静注视着“镜中人”的行动。那家伙仿佛感觉不到伤害一般，把掉出来的肠子塞回腹中，掏出块粘性绷带算是止血，就吐了口气重新以破竹之势冲锋而来。
“很好——很好。就这样接近过来……没错，那招式……”
当“镜中人”再一次举剑刺过来时，Frisk立刻把剑插回剑鞘之中，银河剑刃深邃的宇宙剑身从剑鞘之中飞速滑出，空气似乎都要被这记强力的居合斩开。
“就是这时候——以为我要用隙间来躲避反攻，而采取了直接的突刺来在我跃入隙间之前就造成有效攻击吗。不过，你猜错了。”
异界的火焰燃烧着，直逼“镜中人”的要害。“这招居合，必杀。”
但是“镜中人” 只是以一道残影般的速度一脚踏向地面，顺势向右边翻过去，纵使是如此强力的一记斩击，也不过是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伤痕，便再无其他建树了。
“你管那也叫居合？别开玩笑了。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居合斩，不要侮辱了你的武器!”“镜中人”怒啸着后撤一步，鬼妖村正鲜红的剑刃在瞬间消失在刀鞘中。
一道红色的电光在剑鞘周围流转着，如风暴迫近一般，刀刃刹那出鞘，快而精准地，毫不拖泥带水地，将Frisk的右手齐根斩断。
粘稠的电解液四溅，在Frisk眼前蒙上一层血雾。还没意识到对方的动作，Frisk又无比清晰地感受到胸膛被剑刃插穿的痛楚。一只脚紧随其后地，蹬上了他的身体，抽出剑刃的同时，将重伤的Frisk猛地踩在了地面上。
Frisk呻吟着，发不出一句完整的语句来，只能不断地喘息着。眼前的视野终于清晰了，看到的却不是想象中的胜利，而是举着刀刃，即将终结自己的“镜中人”。
“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镜中人”的嘴角扬起一抹笑意。缓慢地，刀背拍打着肩膀，和缓慢逼近的脚步声一同，奏响着死亡的倒计时。
“死吧。”
刀刃，作处决姿态高高举起在自己的胸前，随时都要落下来插爆那颗仅剩的黑色心脏。
“呵呵、呵呵呵呵。真是丢脸啊，凭借着那身令人羡慕的装备——呃！”
“镜中人”惊愕地看着涌入口中喷吐出的赤色，缓缓地，流下嘴角，在地面怒放的红色花朵。那是宣告着生命凋零的花朵，以血染成的。
“你、竟然……”
从空中探出的，Frisk的半截手臂，紧紧握着那件柔软的事物。
“居然、忘记了你的这一手。在心脏处开启隙间吗。没能察觉到内部的动静……给你偷到了、你这混蛋。”
“战斗之中，最忌讳的致命失误。”Frisk喘息着，断断续续地吐出一个个词来。
“那便是，在还不该结束的时候，放松应有的警惕。”
“镜中人”胸前的大洞喷溅着鲜血，向后倒向坚硬的地面，那张高傲的面孔之上，被粘稠的血液沾满了泥土，向一边歪去，双眼已然失了神采。鬼妖村正被重新插回剑鞘之中的轻响响起的同时，一并响起的是那颗曾经属于Frisk的心脏发出的爆裂的闷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