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囚】Darkling daylight
*守囚
*意识流写作,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写啥
不知道是哪里的记忆出了差错。
卢卡·巴尔萨望着眼前汹涌的人潮,忽然记不起自己要去做什么。
路过的人没有一个注意到他,步履匆匆地走向下一个路口。唯独他有些茫然地杵在那里,找不到目的地。
去找......找谁来着?
自从那次实验出事故后,他的大脑就负了伤,常常会忘记一些事情,比如现在,他完全记不起自己要去干什么。
卢卡想起自己有往笔记本上记东西的习惯,于是他从包里翻出笔记本,试图从上面找出一些蛛丝马迹。然而他拿出来才发现笔记本不知被什么人用刀片划得破破烂烂,最近的几页更是洒满了已经干透的斑驳的棕色液滴。
怎么会这样?
卢卡想不太明白,下意识掏出手机拨通了多年的好友特蕾西的电话。
电话那头接通后沉默了很久。
“去海滩走走吧,巴尔萨,吹吹海风让你的脑子清醒些。”
卢卡并没有弄懂特蕾西让他去海滩的用意,但是出于对好友的信任,他照做了。
冬天的海风并不怎么友好,带着潮湿的沙粒从人脸上刮过去,凉嗖嗖的,跟刀子一样,卢卡偏长的碎发被风吹的全拍在了自己脸上。
这可真要命。
卢卡紧了紧身上并不厚实的棉服,并不想在这个鬼地方把自己冻成个“望夫石”模样的冰雕,可他暂时又不太想离开这里,因为他记不起自己应该去哪儿。
他漫无目的地在沙滩上漫步,不一会儿鞋里就进了沙子,于是他干脆踢掉了鞋袜,赤着脚踩在沙子上。这会儿的沙滩可不是夏天那种柔软温暖的沙滩,这会儿沙子全都潮湿地粘作一团,仿佛他们也会感觉到冷,纷纷抱团取暖,踩着冰冷又硌脚。
没走多远,他看见一个七八岁大的小男孩。
小男孩穿着厚厚的棉服,圆的活像个小西瓜,蹲在沙滩上不知道是在鼓捣些什么。
卢卡好奇地探过一个头,看见男孩在沙滩上摆满了零食和玩具。
“喂,小朋友,你在干什么呀?”
小男孩没搭理他,专心致志地把零食摆成了一个爱心的形状。
怎么,难道七八岁的小孩子也要学大人告白了吗?卢卡觉得有点好玩,坐在旁边看着他摆。
小男孩把所有东西摆了又摆,位置换了好几次才终于满意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沙子,这才终于看向卢卡:“今天妹妹生日,这是给她的生日礼物。”
现在的小孩可真浪漫啊。卢卡笑了笑。
“需要我帮忙吗?帮你叫妹妹过来?”
“不,不用了,”男孩拒绝了卢卡的好意,转身望向暗色的海浪。太阳快落山了,橘色的余晖试图染红大海,最终被大海吞噬。
“妹妹被鲸鱼带去海底生活了。”
卢卡愣了一下,半天才反应过来这句话的含义,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无论科技如何发达,无论地上的人如何想念,生死始终是人类无法跨越的鸿沟。一个人死了,并不代表着永远的离开,就算身体永远沉入海底,也会被活着的人想起,过往的回忆带着剧痛随浪花泛起,可思念却永远无法传达海底。
小男孩绕着零食走了一圈,满意的点了点头,一再叮嘱不许卢卡偷吃后才肯离开。
卢卡躺在那堆零食旁边,望着太阳仅剩的一个边儿,没来由地想起了自己的恋人。
他那像月辉一般精致温柔的恋人——安德鲁。
他与安德鲁是大学时期在一起的恋人。安德鲁的发色极浅,连睫毛都是银白色的,像是落了雪。他视力不好,常常戴着一副金属框的眼镜,琉璃一样的眼睛透过那层镜片望向他,很温柔地冲他笑。
多完美的恋人!卢卡不知道自己有多爱他!
为什么我刚刚不去找安德鲁呢?卢卡不找边际地想。
哦,我们吵架了来着。
我怎么能和他吵架呢?他对我那么好。
去道个歉吧,一会就去。
卢卡的手机铃声骤然打断了他,是特蕾西。
“喂?”
“巴尔萨,你人在哪儿?现在回公司还有一份已经凉了的盒饭。”特蕾西在电话那头漫不经心地挖苦道。
卢卡觉得脚尖有点凉,他低头发现原来是海浪拍在了脚上,笑笑收回了脚。
“不用给我留盒饭了,特蕾西,热了送给门卫吃吧。”他有点走神地说。
“怎么?你在外面吃?”
“不,我一会儿打算去找安德鲁道歉,他会给我做饭的。”卢卡笑了。
“不行!”电话那头的声音突然变了个调,“不管你在哪,现在马上给我回来!”
“为什么?我可是很久没有吃安德鲁做的饭了啊。啊,也许我应该带点诚意,带点礼物吗?把自己打扮一下送过去怎么样?”卢卡像是没发现特蕾西的不对劲儿一样,自顾自地开着玩笑。
“卢卡·巴尔萨!”
特蕾西很少这么连名带姓地叫他。
卢卡犹豫了一下:“为什么生气?”
“巴尔萨,”特蕾西又放缓了语气,“只要你回来,今年的科研奖我不跟你抢。”
“真的?”卢卡讶异于好友突然的大方,随后又笑了,“骗我的吧,我才不上当。不过没关系,我还是觉得我的恋人比科研奖重要些。”
“巴......你...来...已......”似乎是海风吹得太大了信号不好,特蕾西的声音也断断续续的,完全听不清在说什么。
卢卡干脆地挂了电话,他抬头看了眼天空,太阳已经完全没入地平线以下了,天空像染了墨一样逐渐晕开了暗色。
冰冷刺骨的海水已经没过了膝盖,卢卡像是没感觉似的,任自己把大半个身体都泡在了水里。
手机不停在响,还是特蕾西,卢卡只看了一眼,似乎是觉得有些吵了,便噗通一声把手机丢进了水里。手机屏垂死挣扎般闪了两下之后彻底灭了。
卢卡莫名其妙想起大学时期他追安德鲁的时候。
那是他们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愣头青,他看安德鲁长的好看,说追就追了。那时他情书写了一封又一封,花送了一捧又一捧,全被安德鲁丢进了垃圾桶,气得他跟安德鲁打了一架。
卢卡从小到大没丢过这么大的人,就此和安德鲁杠上了,后来他俩历经千辛万苦,打了无数次架,终于不知道怎么又互相看对了眼,打上了一张床。
同居之后他俩关系总算正常了,所有家务全推给了安德鲁,卢卡负责专心研究怎么不让自己实验产生的电流把卧室炸了。偶尔闲下来,卢卡就赖在安德鲁怀里看肥皂剧,每次看不到一半就开始发困,然后栽倒在安德鲁身上睡过去。
有时候卢卡自己也下厨,还暗搓搓旁敲侧击地问安德鲁的喜好,做成一道菜就骄傲地把尾巴翘上天去,一脸期待等着自己爱人的夸奖,奈何安德鲁总是一句“仍需努力”,卢卡气的想把尾巴甩他脸上,如果他真的有尾巴的话。
小情侣的日常就是每天卢卡都哭爹喊娘地指控安德鲁是个没情调的钢铁直男,转眼又跑去偷看人家洗澡。哦不,那不叫偷看,那叫光明正大拿眼瞧,有时候还看着看着就一起洗了。
卢卡想到安德鲁无奈又纵容的表情,低着头痴痴的笑,哪知海水已经涨了上来,他低头鼻尖触及冰凉,索性把脸埋了进去。
你见过海里看的世界吗?
万事万物都罩着一层玻璃的浅蓝,所有的声音都被抽离,耳边只有细微的水流声响。海浪一下一下把他往岸边推去,他又一次次沉底。
别推开我啊,安德鲁。
像我们平时那样,张开手拥抱我好吗?
“然后呢,他死了吗?”新来的前台艾玛小姐撑着脸问道。
特蕾西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走神地搅着手上的咖啡。
“那他的爱人呢?”
“那个人其实早就去世了,那次实验前他们两个吵了架,实验途中发生了爆炸,安德鲁为了保护卢卡......没救回来。”
艾玛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特蕾西一口气喝完了咖啡,苦得皱起了眉,抬眼看了眼表,快半夜十二点了。
“谢谢你今天陪我加班到这么晚,我上楼拿个包就送你回家。”特蕾西起身上楼,又想起什么似的折回来。
“一会儿要是电话响了,别接。”
艾玛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目送她上了楼。
钟表的分针咔嗒拨到了“十二”的位置。座机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刺耳的声音回响在整栋办公楼。艾玛大气都不敢出,几乎停止呼吸一般听着座机电话中冰冷的机械女音。
“如果您有要事相告,请在嘀声后留言......”
“嘀”的一声响过,电话中似乎传来了一些细微的水流声,夹杂着一个男人压抑的哭声。良久,电话中传来似是另一人的长叹,一句轻轻的“卢卡啊”,淹没在了水声里。
end
今天是苦痛遗留的刀,明天是甜蜜崭新的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