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跑步

跑步是无趣的地狱，每一步都是重复，都是肌肉与氧气的搅拌，呼吸与沉重的连锁。跑步唯一的快乐是起步，轻盈活力，继续跑，则疲倦，喘粗气，痛苦起来。坚持是一项颇为耗费心力的事，跑步时思维无法集中，有一二灵感也会被身体的不适很快驱散，你不能停下来整理灵感，因为这又打破了跑步的专注。徘徊于身体不适与对终点的焦急，在痛苦前左右摇摆，纷纷的思绪聚集成无法宣泄的苦闷，最后只剩下一个停不下来的人影。

冬天跑步要更艰难。路上结冰，人行道有雪，路人无几，自己则套几层衣服，沉沉迈开步子，与干寂的冬日对抗。

因为冬天打不了球，只能去跑。打球相对更有趣，出一身汗的同时，和他人交流，自己打的好也惬意。在家时候，能和我爸去打乒乓球，现在没了这条件，只剩下跑步。设定死硬的距离，呼哧呼哧地前进，终点在遥远的前方，终点到了也没有奖励。

但运动与不运动的生活截然不同，即使讨厌跑步，也比不运动强。跑的时候难受，但跑完步很舒服，舒服在哪儿？能畅然一口气，悠悠把骨架松下来。我无法想象不运动的日子，身体满是需要被抛洒的活力，卸不掉，就淤成腐朽。除却身体，心流也不畅。再好的心态也比不上出一身汗排遣情绪来的有效健康。运动后，心里的牛鬼蛇神，纷扰忧虑，在瘫软又惬意的身体前都起不了作用。自己可以安然休憩了，明天的忧虑，明天再说。

跑步更像一种受虐心态，被虐，然后安心，更有力去应对其他的磨练。但这又无法避免，因为你不自己磨自己，别人也会来磨你，而且磨得你更疼。这像一种矛盾的人格，很是别扭，不过转念一想，其他人也是这样。抗拒跑步是惰性，但这“惰性”里，我觉得有真诚的东西在。很多行为品起来不是滋味，但一起做的人多了，就不显了。姑且将这些行为称作人类自己的“布朗运动”，在上帝眼中，我们做的，可能和无头苍蝇差不多。这些行为被人类称为价值，我们承认自己有价值，因为不承认，得更无地自容了。

我有一万个反对跑步的想法，但依旧得去跑，集中所有的怨气斥责它，到头来还是会落入简单的四个字：乖乖去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