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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亚轩」‖ 莫比乌斯环

2022-09-05 18:32 作者:抹茶冰湯圓  | 我要投稿

“等潮汐来临,我又能记起你的样子。”


*请勿上升真人,微ooc🈶

*全文共1.7w➕,故事有点点长,共HETE两个结局,无法插入超链接,对HE感兴趣的可去LOFTER同名账号主页查看。


BGM:凄美地——cover by 宋亚轩

     打开——cover by 马宋严



结束对今天最后一位病人的回访,我回到办公休息室填好所有的表,停了签名的手松开中性笔终于往办公椅里一靠,肩胛骨和后腰陷进皮质柔软的填充物里瞬间酸痛充盈又缓解,头顶白炽灯泡仍不知疲倦地亮,我伸出手去挡,没来得及阻止溢出眼眶的生理性眼泪。


手机又在桌面上断断续续震动好几下,我内心腹诽几句压下心头的不耐,坐起时垂落右手食指的金属环反了一下长明灯光刺进眼睛,我解锁屏幕看见鲸鱼蓝色图标上多出一个标着6的小红点。


L7—B组工作群:


“马嘉祺:

晚上七点半在1407开个小组会议,大家有没有问题?”


跟着的是一连串的1,我顺了几把额前凌乱发丝也跟着敲了个数字回复。


看看,马嘉祺选的时间多人性化,不像姓李的那个之前偏让我们几个组在饭点去大型会议厅开会,我摇摇头啧啧舌表达几下身为打工人的不满,掂着手里一沓回访表锁了休息室的门。




工作证磁卡贴在感应区自动打卡,全自动会议方桌运转的机械声跟着嗡嗡响起,五分钟后,从我面前桌面的小方格里呈上一杯冒着热气的拿铁,指尖碰了碰温度好像不算太烫手,端起瓷杯凑到嘴边小心翼翼抿了口,确实没有很烫,抿第二口的时候马嘉祺打开了一体机。


糖度也还行,不过怎么感觉好像比我上次喝的甜了一点....?看来下次要去工作系统改一下信息改五分糖了。


马嘉祺浅浅点了个名就开始说正事,我指尖扣着桌面撑头听他平稳声线通过话筒传递会议室每个角落。


“这位病人情况比较特殊,听医院说事故之前可能受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精神刺激,事故导致的大脑损伤较严重再加上本身求生欲望并不强,家属已经基本没有再治疗下去的想法,送到咱们科院里也只是报着把他当个实验体的想法送过来的,人道主义上我们不能放弃治疗。”


说这段话的时候大家都在翻看手里病人的病况资料,只有我在咖啡杯冒出的缥缈雾气里看见马嘉祺眉宇间好像隐隐约约下压着点点怒意,提到家属这个词的时候似乎更明显。


......看来这事不太简单。



瓷杯里的拿铁见了底,马嘉祺嘭一声合上手里厚重的资料本,镜片后好像藏着点失望和疲惫,还有明暗汹涌的决心,全被离他一个位置远的我收进眼底,同事陆续离开,我站起身去水池把杯子洗干净,推进座位的方格内拔了磁卡。


马嘉祺收拾好从准备室出来时,看见我还坐在原位显然有些惊讶。


“小尹?”


我接上他略带疑惑的目光,拿了座位靠背上的外套披上刚要开口,马嘉祺似乎已经懂了我的意思。


“移步我办公室聊吧。”


“好。”




刚刚听马嘉祺在会议室介绍只记得这孩子名叫什么.....宋....?啊对,宋亚轩。我一边翻开手里刚刚闲置的资料,一边坐在桌边听对面的马嘉祺给我讲他的情况。


昏迷了几个月,现在应该22岁生日过了吧?本来应该是刚刚毕业开启新生活的年纪怎么....


“是他父母要求给他送过来的,他是父亲和前妻的孩子,哦,他还有个弟弟,弟弟是父亲和后妈生的,看样子那老两口并不是什么善茬。”


马嘉祺很少随意定性评价一个人,我眉心一跳心下已经有了差不多的猜测。


“送到这里应该说其实并不想管他的死活,只是为了那笔费用,毕竟咱们院招募植物人实验体这个荒唐消息发出去了也没见上头撤回。”


且疑似患有DID,根据之前的治疗记录目前只发现增生的另一个人格....这孩子到底是遭受了多大的精神创伤....我脸上不觉愁云密布。


“可是他并不是植物人啊。”


我啪一声合上手中的资料,心里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此刻才终于真正理解了马嘉祺半小时前在会议室话语间虽尽量平静却难掩的怒意和他刚刚如此武断的评价。


“要是醒了,也绝不能让他再和他父母一起生活。”


我压下怒气开口,转而面向马嘉祺的时候尽量让自己显得冷静,虽然心底那股无名火还在烧。


“所以...如果我不找你,组长不会要自己上吧?”


“.....还能有什么办法呢,各组之间再这样把他当个烫手山芋推来推去,这个生命就只能被搁置然后凋零。”


“这样的情况当然是我们都不愿看到的,包括我。”


我接着马嘉祺的停顿说下去,看见他眼神投过来,眸中一抹惊讶的亮色,心下叹一口气更坚定了自己的决定。


“你....?”


“让我来吧。”


马嘉祺在这一瞬瞳孔地震,以为我是气上心头做了冲动决定,下意识还想开口劝我别冒这个险让他来。


“小尹,你要了解到这次治疗的风险性,新的仪器新的技术,不确定因素不比之前的每一次治疗少,只会更多。”


“所以,你找我们讨论的意义是什么呢,如果会议当时真的有人要站出来当这个愣头青,你会他去吗?还是你压根早已在心里决定好自己冒这个险,只是和我们象征性商量一下呢?”


我无比确定自己现在并不是处于上头的一个状态,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即将面临的又是什么,三观使然性格使然,我无法做到对一条生命袖手旁观。


“组长,不,马嘉祺,正因为你是我们的主心骨,你才更不能冒这个险,且不说院里重新培养这样一位需要多少心血精力。我们说最重要的——至少,你不能在辞姐不在你身边的时候去冒这个险,她现在远在几千公里之外的异国,你必须在这里等她回来,你们俩婚礼的时候,我听见你亲口保证不会抛下她一个人,男子汉可不能食言。所以你更不能出意外了。”


提到爱人,马嘉祺这才犹豫了些也跟着冷静下来,片刻后还是看向我。


“可是你....”


我深呼吸一口气,感觉此刻冷光灯明明在头顶却好像来自几万光年外的距离,居然有了种意决后的凛然,好奇怪,我又不是什么盖世英雄。


“你可能担心到时候出事我会后悔,可是我更怕同意你去冒险出事而后悔,我不愿看到辞姐伤心,更怕我们谁都不作为任由这个生命逝去而后悔,他那么年轻不该是这个样子,这些,我相信你都能理解的。”


“又或者,有没有可能,我在里面根本没有时间后悔呢?”


“可是小尹,你也才26岁。”


马嘉祺这话一出口我们俩都有些错楞,时间似乎在我们上下级的关系之间凝成胶状质了,良久,我听见自己平静地开口。


“我知道。”


“我弟弟走的时候,也是他这个年纪。”





科院治疗病人的方法,是通过两台由共振芯片贴合脑部与病人思想相连的机器进行治疗,由专门的医师通过与病人佩戴同一组仪器而进入病人的精神世界,之前辞姐对马哥进行治疗的时候,是可以抽身出来的阶段性疗程。


不过施加在我们身上这批新的仪器改进的技术,可就是不能间断的治疗了,我坐在医疗床边看着身边已经被人佩戴好仪器的面色苍白的患者。


好好端详才发现他长得很好看,剑眉舒展开,眼睫毛细细长长,高鼻梁微笑唇,下巴上一颗小痣点缀得很有标志性,活脱脱一个漂亮小孩。


很快给我安装仪器的工作人员就推门进来,我最后看一眼闭着眼睛沉睡的宋亚轩,嘴角扯出一个会心却还是有些勉强的笑。


说不怕还是不太可能。


敛下眼眸陷入黑暗失去意识之前我想着。


希望我们都能拥有好运,希望我能成功。


小漂亮。我们梦里见。






漂浮解构的思绪复杂万千,终于在千万个神经元之间相互牵连桥梁搭建,岛屿碎片归于海潮,织就成我最先苏醒的听觉系统中那一片涛声翻腾。


哗啦哗啦,我支着身子勉强从海滩边站起,完全没来得及拍去掌心的沙粒,脑内强烈的眩晕感仿佛在太阳穴处嗡嗡作响,我眯起眼睛往前没走几步又跌坐在沙滩上,这就是马嘉祺说的副作用吗....


视线重重叠叠耳鸣声仍不减,我感觉自己像一台飘雪花的老式电视机,滋滋嗡嗡着试探信号终于还是栽倒在地面,眼皮过于沉重抬不起来,再次意识断片之前眼前是远处花白的天和灰色的水泥森林。



“.......?.......?....!”


“.......”


在我醒不过来的那段时间里,我听见有人的声音似乎来自很远很远的水面,而我在岸底,那声音便失真得只剩模糊的音调,怎么也听不清,后来回忆起好像只能从语气里感觉到几分急切。


而我做了个梦,梦见小泽拖着行李箱站在大学门口朝我挥手的场景,梦见他在灯下囫囵着我煮的宵夜笑得开心,梦见他趴在桌上虽犯着困但眼睛却还亮亮地告诉我以后要做个好老师,绝不会——哗啦——


怎么听不清了,什么来着?


小泽,你告诉姐姐好不好?



我听见梦境被打碎的声音,醒不来的梦终于挣脱,倏地睁开眼睛——其他知觉跟着恢复,此刻头疼耳鸣不复存在,环境却略显陌生:天花板四方被照亮一角,光源是我床头的暖色台灯,刚才那哗啦一声应该不是梦里的声音,有谁打碎了什么东西?


我扶着脑袋从床上坐起,身上盖的棕色毯子图案温馨可爱,身边居然还贴心地放了只小熊玩偶,看来这个屋子的主人——我终于将视线转向床边似乎在忙活着的人。


高高瘦瘦的身影弯着身子把玻璃碎片扫起倒进垃圾桶,客厅传来一阵水声后那件黑色毛线衣又出现在房门口,和坐在床上的我对上视线,俨然和我之前坐在仪器床上端详的那张脸一模一样。


此刻这张脸终于睁开眼睛,我终于看见这个灵魂鲜活地在我面前站着,才算没有辜负我此行的意义。


呀,他的眼睛和我预想的一样漂亮。


欣慰微笑不觉浮上面色,我看着面前的人走到床边把手里的杯子递给我。


“....你醒了。”


低沉声音里透露一两分拘谨,更多是自然而然的关切和兴奋,这个发尾乖顺黑毛衣的孩子什么也不用说,只需用他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就能向我传达最简单的善意——还好你只是昏过去了,能醒过来我也放心啦。


“谢谢。”


嗓子沙哑得可怕,我接过温度晾得刚刚好的热水渡进干涸喉咙里,把杯子轻轻放在桌面转身要下床,他居然已经贴心地给我准备了一双毛绒拖鞋。


把脚伸进鞋子里穿好,在地面还没站定又是一阵突然的晕眩,并不太强烈不过我差点没站稳,宋亚轩伸出胳膊在肩膀处抵了我一把,这孩子力气还挺大....把我带起后看着我倚着床头柜站稳,这才叹口气。


“还是坐会儿吧。我去看看晚饭。”


我晃着脑袋点点头,明明我们才刚见面,为何两个人都有种莫名的自来熟感,感觉以资料上显示的他的性格来看,宋亚轩内向慢热的性格....好吧这么看他刚刚的行为语气倒好像也合理。


我环顾了一下房间,复古风的装修方格的地毯,书架上各种类型的译本都有——《红与黑》《荆棘鸟》《呼啸山庄》还有《洛丽塔》??我不觉挑眉,又在下一层发现了几本插图童话书。


还是先和宋亚轩对对话,探探这孩子的性格。



走出房间看着客厅的装潢还算明亮,但安全感十足,透过窗户玻璃我看见窗外浓重的夜和翻滚的海潮,另一边是远处灯火四起的城市,很明显,这座房子在远离城市的海边,这个地理位置——明显是他潜意识里给自己缔造的乐园,不靠近城市没有人打扰,临近海边足够自由。


不过这种独居的安全感可能要被我这个不速之客打破了。


见他坐在沙发上划拉手机,似乎是在点外卖?


我下意识在他身边那一块沙发软垫上坐下,离他有一定的距离,我不想第一次见面就把他吓着。


“你就打算...点外卖?”


在脚边的垃圾桶里还发现了一个外卖盒,这孩子饮食健康都成问题啊....虽然这只是在他意识里但我觉得还是得负责起监督他好好吃饭的任务。


“下厨....我不会。”


“宋亚轩,看来你一直都没有好好吃饭,我来,冰箱里有什么食材?”


“冰箱里没.....等等,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走到双开门面前打开冰箱,果然这家伙只把它当摆设,只有几瓶酸奶和饮料孤零零躺在里面。宋亚轩急于得到我的答案,竟然直接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走到我身边,我合上冰箱门面对他,一米八几的个子阴影几乎笼罩住我。


我看见他眼里泛起了警惕和怀疑,像只炸毛边缘的黑猫。


于是我开口。


“从你在这个世界诞生意识前我就认识你了,但你并没有见过我——放心,我不是什么跟踪狂。”


“你只需要知道,我是来陪着你的。”


宋亚轩一张帅脸上惊讶神色明显,不过没了刚才的那股生人勿近的气息,眼中微动似乎想说什么,被我竖着食指摁在他嘴唇上一句话堵了回去。


“不许说不需要,不然我会生气哦。”


我抬眼用上目线步步紧逼,笑得温和实则暗藏不容拒绝的意味,终于松开手指,小孩脸已经红了半边。


糟糕,我在心里汗颜,没想到这孩子还是个纯情挂,不会以后和女生一点点肢体接触都得腾一下熟了吧。




厨房里一会儿滋啦响声四起一会儿又咕嘟声厚重,抽油烟机也不知过了多久重新开始工作,嗡嗡声把厨灶上方的烟雾吞进肚,我用锅铲翻动着锅里大火收汁的番茄牛腩,先撒了把葱花进去,然后用勺子擓了口汤汁尝尝,拍打着番茄酱瓶底的时候余光瞥见厨房推拉门边探出的一个黑色顺毛脑袋。


不好好坐下来等饭,这小孩在干嘛?难道想学下厨?


“偷偷摸摸干什么,这可是你家。”


他似乎被我突然的出声和回头吓了一跳,从门边支支吾吾直起身子走进厨房,我又加了点盐和番茄酱一起搅和,推动锅铲问宋亚轩。


“你讨厌胡椒粉的味道吗?”


“不,不讨厌。”


于是我打开橱柜找到刚刚发现那一瓶胡椒粉旋着旋钮撒进锅里,又问他。


“吃葱的对吧?”


“嗯。”


嗯?看来没什么太大忌口,我把勺子洗净又擓了一勺汤汁和牛腩习惯性吹了吹送到他嘴边,他看我一系列动作还有些发愣。


“嗯?”


“尝尝,小心烫。”


他先尝了口汤汁接着把牛肉叼进嘴里小心地哈着气嚼嚼,脸上逐渐露出惊艳的神色。


“...好吃。”


我这才点点头,从案板上抓了剩下一把葱洒进去把砂锅端上桌底下垫块防烫布。


“来吧,吃饭了。”



面对着一桌冒着热气的菜,宋亚轩似乎还有点不是很习惯,盛了一碗饭后端出来放在餐桌刚要动筷,看我还在推动汤碗里的汤勺想起了什么似的轻道一声不好意思又跑进厨房盛了碗满满当当的饭出来推到我面前。


“谢谢~”


我下意识回复,视线移到面前的饭碗,这份量.....?宋亚轩怕不是想撑死我。


“宋亚轩,合理怀疑你想谋杀我。”


“.....嗯???”


我举起碗在他面前颇为夸张地端详一会儿然后发出一声控诉,眼睛牢牢盯住他。


“哇是满满一大碗诶!我居然有这么大饭量,我自己都不知道耶!你想撑死我吗?”


“做饭辛苦了,多吃一点.....?”


“对女孩子的饭量多少有点预估不准了,没谈过恋爱吧弟弟?”


哇塞,宋亚轩还真的像我之前想的一样纯情,耳朵尖红红愤愤夹了块牛肉在自己碗里气势不足地回敬了一句然后开始扒饭。


“没有!”



我把多出来的饭倒了回去也在餐桌边他对面坐下,吃饭的中途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话,直到他被我督促一句。


“你该夹点青菜,膳食均衡。”


“.....我刚刚吃了。”


“吃了几根怎么够,根据你之前天天点外卖的饮食,你应该多补充维C维B。”


“好吧,我开始后悔为什么要把你捡回来了....”


“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


小孩被我一个眼神杀逼回去只得委屈巴巴夹了满满一筷子青菜慢吞吞地嚼,一脸的苦瓜样。


好可爱。




收拾好碗筷我刚要打开水龙头,这边宋亚轩已经从挂钩上取下围裙在自己腰上系好。


“你都做饭了,洗碗我来就好了。”


我也没客气,点点头走出厨房,来到露天阳台上习惯性打算抽根烟吹吹风,一摸风衣口袋烟盒打火机居然都在,衬衫领口的笔和小本子这么一看,我右手上的戒指也还在,行吧,这个仪器还挺人性化。


烟雾缭绕间身后的玻璃门被推开,我连忙掐了烟头用手驱散面前的阵阵白雾,昏暗天地间却还是看见走到我身侧的宋亚轩轻微皱了下眉。


“抱歉。”


“没事。”


明明今天是第一次见面,此刻我们共同倚着栏杆看远处翻腾浪潮却好像不用交流却也共鸣了什么,说实话,这是一种我以前也从未体验过的感觉,我看着他夜风中刘海被吹起露出锐利的骨相眉眼清晰。


宋亚轩,虽然我是唯物主义者,可我现在居然在想,会不会冥冥之中就已经注定拯救你的是我。


“姐姐。”


我呼吸暂停一瞬。


他似乎在迟疑该不该这么叫我,但已经喊出口那就没什么太顾忌的。


“你知道我的名字,那能不能把你的名字也告诉我。”


毕竟是我的病人,那么让他知道也无妨。


“我叫尹晞。”


我从衬衫领口取出笔和本子在他的注视下在空白处写下我的名字展给他看,然后又写下他的名字在我名字下方。


“这是你的名字,我没写错吧。”


“没有。可是我真的....”


“真的不认识我对吧,没关系,我记得你就好了。”


于是宋亚轩没有再说话,良久,我看着他撑着脑袋倚着栏杆看海,又小声地问出一句话,黑色毛衣袖口笼住他下巴和嘴唇,金属项链垂在胸前。


“姐姐,你是从哪来的,不用回家吗?”


“我是从海里漂过来的,我没有家。”


“所‍‍以姐姐是小美人鱼吗。”


我瞳孔地震看了他一眼,宋亚轩脸上表情仍正常得很,带着点好奇。


算了,懒得解释。


“.....你可以这么认为。”


“哇....”


天,这孩子是不是有点过于好骗。



宋亚轩那间屋子居然还有个客房,他给我贴心地铺上了法兰绒床单,枕套也是法兰绒的,还给我留了盏小夜灯。


这一夜睡得挺踏实,导致第二天我被人掐住下巴在不适感中醒来的时候还有点懵。


意识回笼眼前的人影逐渐清晰,我看着面前的宋亚轩好像换了身装扮,看清楚后差点惊呼出声——岂止换了身装扮,连发色都变成了金色。掐住我下巴的力度如此真实,我刚要怀疑自己这是梦中梦,想法被他加重的力度和陌生语气打破,瞬间清醒。


“你是谁?为什么在我家。”


他眉宇间此刻盛着的只有清晰的戒备和冰冷,眸中碎光不复像蕴含一团要摧城的黑云,下颌线精致利索却如同步步紧逼的细线,和昨晚的人似乎不是同一个,我忍住快要溢出眼眶的生理性眼泪和委屈感,抬手去扒拉他掐着我脸的手。


“宋亚轩,冷静一点....”


“居然还知道我的名字。”


看来目前唯一的可能就是他把昨晚的经历全都忘了,或者说是单单忘了我这个人,眼下最明智的决定是服软然后让他听我解释。


“....你先松手好不好,这样我讲不了话....”


脑袋重新垂下的瞬间我松了口气,宋亚轩似乎是看我眼里没有半点狡黠这才松了手,我坐在床上平复恐惧带来的急促呼吸。


“说。”


冷静,冷静,不能哭,哭了也太没面子了。我努力克制着委屈与眼泪不能下落,却还是感觉眼角已经有些灼热,深呼吸开口。


“看来你全都不记得了。”


“记得什么。”


“你昨天晚上在海边捡到我,我还给你做了晚饭。”


“撒谎,我从来没有下厨的习惯,也没有别人来过我家。”


我掀开被子一个起身穿上拖鞋,宋亚轩被我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有点没反应过来。


“你去哪?!”


“跟我来,我给你看证据。”


宋亚轩跟着我走到双开门冰箱前,牛仔外套甩出利落弧度,我打开冰箱门差点没把他头摁进去。


“看看,这是我们昨晚剩的食材,胡萝卜,西红柿,玉米,你家厨房没人用过那哪里来的新鲜食材?”


“这.....不可能!”


“要我把玉米塞到你嘴里让你啃两下才觉得真实吗宋亚轩?”


宋亚轩强硬气势这才弱下去点,想到他刚刚对我极度不友好的态度我就觉得委屈,气上心头呛了他一下。


“你喜欢番茄牛腩,喜欢吃葱,讨厌吃青菜,睡前要喝蓝莓黑米味的酸奶,身高一米八六今年二十二岁的小朋友,我理解你可能不记得我了,但麻烦你不要对我的生命安全造成威胁好不好。”


宋亚轩被我一串连珠炮怼得哑口无声,微微红了脸才从嘴里憋出一句。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我吃不吃青菜要你管!”


“因为我很久之前就认识你了,在你在这个世界开始有意识之前,你不记得我但是没关系,我记得你就行了。”



最后对阵以宋亚轩勉强接过我准备的便当风风火火赶去上班为结尾,这小子穿个白T披个牛仔外套就去上班,临走前还不忘抛下句话让我在家等他他回来要好好盘问我。


我看着他从门前远去的背影真的很想问一句,师傅,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夜幕降临时分,我接到了宋亚轩往家里打来的电话,我举起听筒凑到嘴边先说了句喂,我听见那边传来宋亚轩一阵深呼吸,然后弱弱接了句喂。


“姐姐,我等会就下班了,那个......”


“嗯?”


我知道他纠结着的难以启口的是什么,特意放柔了声线回复一句。


“我...我回去再和你说吧!”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这小子就挂电话了,听语气像是已经想起来了,我叹了口气摇摇头放下话筒,转身去厨房准备晚饭。


把最后一道水煮肉片关火的时候,我听见宋亚轩用钥匙开门的声音。



他站在门口换好鞋,再抬眼看见的就是我端着盘子从厨房出来的动作,黑发发尾和昨晚一样乖顺贴在后脑,不自觉耷拉下点眉毛表情里带了歉意别扭得要命,而我,把盘子放下接过他手里的提包自然得仿若老夫老妻。


“愣着干什么,晚饭好了哦。”


看我似乎对今天白天的事没什么反应,宋亚轩身上的别扭抵触感这才逐渐消退,点点头去洗了个手在餐桌边坐下,相顾无言的晚饭里到底还是多了几分不自在,宋亚轩偷偷瞥我的视线好几次被我捕捉到却也看破不说破,就像我之前说的,我知道他在纠结什么。


晚饭过后还是他洗碗,有了昨天的经历我走到阳台没有摸出烟盒,只是凭着栏杆吹冷风,吹得头都有些发晕的时候终于听见身后传来推拉门的滑动声。


他也知道我在等他吧。


我转过身去看他,宋亚轩看我只身着一件单薄衬衣就站在阳台上吹风又一次皱了眉,进了屋子带出件风衣外套披在我肩膀上,语气倒是不愠不火。


“夜里风大,小心着凉。”


“....谢谢。”



两个人又和昨晚一样靠着栏杆看夜里的海,远处渔船打灯星星点点。


“还是要跟你说声对不起,抱歉尹晞。”


他垂着头喊我的名字,刘海挡住他一小块面容,却有点不敢看我的眼睛。


“今天白天的事....是我的问题,很奇怪,今天醒来后脑子里的记忆就真的变成只有我一个人的记忆了,所以看见你在我房间里的时候才会...”


“我原谅你了。”


我捧住他的脑袋强迫他看着我没有任何怒气的眼睛,我知道这个时候他需要的是一个被原谅的答复,今早的事情的确不能怪他,如果我没猜错估计那是第二人格在作祟,于是我甚至伸出手摸摸他柔顺的发顶,他终于看向我,眼神像只淋了雨的小狗,碎光又倾倒回他的眼中。


“我想问的是你今早的脾气性格也变得很不对劲,甚至装束发色都和你现在的状态完全不同。那段时间是不是不属于你自己....?”


“是啊,大部分印象中我睁开眼就已经是暮色时分了,白天的意识好像属于另一个人,一个我捉摸不透也不认识的人,但是他好像对我没有恶意,我能共享他的记忆,但是他好像....不能共享我的,在你来了以后。”


“不然今早我也不会对你做那么过分的事情了。”


“姐姐,真的很对不起,有捏疼你吗?”


我回想起早上他完全换了个人似的冰冷模样还是没忍住一身激灵,被人掐住脸颊甚至脖子,从心底生出的恐惧我一时很难忘却,眉头微皱很快又舒展开却还是被他捕捉到。


“没事....你没有用很大力气。”


“你撒谎。”


“才没有....还有你是什么玛丽苏设定男主,切换人格还要变个装?你同事不会觉得奇怪吗?”


我转移话题的话术很僵硬,宋亚轩还是敛着眸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我刚要开口安慰他,就听见他说。


“我的工作室只有我一个人,不用怕被发现,而且好像大家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所以目前为止发现我这个秘密的人只有你。”


他的眼神又定定看过来,这次居然看得我有点脸红。


“听你这架势是准备要我负责了?”


“应该是我对你负责,毕竟....”


“哎呀什么负责不负责的,我去洗漱了!”


我脑子被他的直男思想一番话揉成一团发热的浆糊,主动退出聊天走进房间锁上了门,良久听见宋亚轩敲了敲我的房门隔着木质门板喊我,声音闷闷。


“姐姐。”


“诶。”


我也不开门,听他说。


“明天不用做晚饭了,下班我带你去趟商场买点衣服和日用品吧。我的衣服对你来说好像有点大了.....”


我看着几乎拖地的牛仔裤和被我撸起一节的衬衫袖口意识到这确实是个问题。


“好,晚安。”


“....晚安。”




为了防止之前一样的情况,第二天一早我抢在宋亚轩之前起床,洗漱好坐在沙发上等他打开房门,他洗漱好顶着梳理好的发型打开门差点没被我吓一跳,我赶在人出声之前开口:


“早上好!身高一米八六今年二十二岁讨厌青菜讨厌西芹床边有只玩具熊的宋亚轩大帅哥!”


别问,问就是昨晚炒的西芹炒肉宋亚轩又一次嚼的时候变成了小苦瓜。


宋亚轩被我一串连珠炮震得半天说不出话来,眼里竖立的防备和警惕逐渐褪去,转化成瞳孔地震的惊愕。


“你是谁?怎么进来的?我记得我明明锁好了门窗。”


“我一直都在你家啊。”


“你是鬼?我能看见鬼了是不是代表着...”


“宋亚轩你脑子里一天天想啥呢。”


于是乎之前的情景又被我重复了一遍,我再次以冰箱作为证据,这次宋亚轩的脑袋被我摁住的时候他发出了一声抗议。


“小姐,不要又把我的脑袋摁到冰箱里好吗?”


话一出口,两个人皆是一愣。


“等等,我为什么要说又...”


我欣慰地叹口气,关上冰箱门在他面前站定,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再一次说出那段快要被我背诵下来的话,眼中笑意逐渐放宽加深。


“看样子你又不记得我了,但是没关系,我记得你就行了。”


“宋亚轩,我是来....”


我是来干什么的呢,深吸一口气我居然有点想哭。


啊,我知道了。


“我是来陪伴你的。”


我是来爱你的。




晚上逛商场的时候路过内衣店我才想起好像这个重要的东西还没买,怕他害羞,我把宋亚轩带到远一点的座椅上让他等我我去买点东西,没想到结了账出来看见宋亚轩脸红红坐在门口不远处的休息区。


见我拎着袋子出来,宋亚轩这才站起身,耳尖已经熟透了。


“你...你自己结了账?”


“对啊,我有手机有账户。”


“哦哦.....”


我看他快变成一条红烧鱼,不由笑出声来拍拍他肩膀,被宋亚轩赌着气避开。


“笑什么笑!”




宋亚轩家墙上的日历每天都会被他撕下一页,和现实世界的时间进度居然意外地有些重合,一天二十四小时,我终于发现一个规律——每当夜幕降临潮汐来临的时候,他就会褪去浮躁一身,记起我来。


他有一只银色的金属口琴,似乎永不生锈,有时夜里我们一起倚着栏杆吹风看海,他会从怀里掏出这支口琴,吹的曲子不定,有些我认得出,有些我认不出,但他似乎最常吹一首《月亮代表我的心》。


海浪声哗啦哗啦里,我靠着栏杆侧过身看他,看他敛着眸视线一会儿专注于口琴一会儿放远到不远处的海岸,明月在海上始终如一地亮着,有时候是水仙色,有时候是黄灿灿,有时候是白玉兰,波光夜色泛滥里口琴声悠扬,似乎顺着夜风飘往天涯海角,飘到月亮上。


“你的口琴吹得真好。”


我目光无知觉柔和下来,宋亚轩停下了吹口琴的动作,转头直直看着我。


“你喜欢,那我也觉得好。”




于是有时候第二天早上我和宋亚轩对线的时候会提及口琴,提及他喜欢的曲子,提到这个宋亚轩安静得很快,似乎在斟酌,然后支支吾吾地点头说我相信你。


直到有一天早上我在沙发上等宋亚轩的时候因为太困而睡着了,被蛮力压制惊醒的时候,我感觉自己的小臂上划过什么温热的东西,刺痛一阵阵逐渐清晰强烈。


抬起胳膊阻拦宋亚轩施力的手的时候,液体滴到了我脸上,弥漫开一股血腥气,可是掐着我脸颊的手还是没有松,只是减了点力度,眼帘被滚烫模糊,我淌着泪哑着嗓子求他松开手。


宋亚轩的金发在我视线里晃动,我吸了吸鼻子头一回放软了语气和力气,突然就没有了挣扎的念头。


他还是放开了我。


之前怎么也忘不掉的恐惧感此刻如潮水般袭来,千万般想要放弃的感觉被我收拢进捂住脸的手和凌乱的长发。


“可不可以等我....缓一下再告诉你。”


思绪太多,乱流之中我闭着眼脑内响起自己曾说过的那句话。


我是来陪伴你的。”


对啊,我怎么忘了,我是来爱他的。


伤口的痛感仍旧不减,汇聚在地板上一小摊血迹,窸窸窣窣,我捂着脸听见宋亚轩翻找什么东西的声音。


深吸一口气再次睁开眼,他已经提了医药箱坐到我身边。


“伤口处理一下再说也不迟。”


这算什么,又是熟悉的潜意识吗?


我摇摇头示意他听我讲。


“宋亚轩你听我说,你怕黑,害怕打雷的天气,你不喜欢吃青菜,不喜欢西芹,更不喜欢折耳根,你喜欢番茄炖牛腩,喜欢糖醋里脊,喜欢你的小熊玩偶,喜欢你的口琴,最喜欢的曲子是《月亮代表我的心》。”


“你很高,足足有一米八六,又很瘦,前天上称的体重才一百二十斤,还有一个星期就要过你的二十三岁生日了。”


“关于你的很多很多,我都记得,你不记得我,没关系。”


“我记得你就够了。”


终于,宋亚轩舒展开眉头,金发晃动着问了一个我最熟悉的问题。


“你是谁?”


“我叫尹晞,我是来....”


尹晞,忍住,不能哭,你是来干什么的呢。


“我是来爱你的。




洗菜的时候伤口沾到水还有些隐隐作痛,我瞥一眼已经停止流血好久边缘暗红色的伤痕长长一道,叹了口气继续动作。


门口传来开锁声音的时候,我把袖子撸了下去。


宋亚轩的动作似乎有点急促,响动不小,我端着菜走出厨房,他看见我的时候先是一愣,然后在灯下我清楚地看见他眼里泛起了什么东西。


他轻声道,


“尹晞,把盘子放下可以吗。”


我照做了,刚要开口就看着他快步走过来,白天的事让我心里的阴影仍存,却还是努力克制着后退的脚步。


“怎么了亚....?”


轩?


宋亚轩搂住我的力度很紧很紧,全然不顾我围裙上的油污可能蹭到他身上,后腰和肩膀各横贯一条收紧的手臂,我愣了一会儿,后知后觉回抱住他,揽住他的肩膀安抚他,鼻子居然开始发酸,开口有些颤抖,第一个音节居然哑了。


“怎...怎么啦?发生了什么事吗?”


宋亚轩还是没有开口,感受到我的安抚,低下头脑袋靠着我肩窝,我感受到右肩的衬衫布料湿了一小块。


这孩子...哭了?


“你哭什么呀,告诉我好不好?”


无边的委屈已经涌上心头,我却还是想着先安慰安慰他,差点没憋住泪。


“疼不疼?”


“什么.....我没受伤啊哪来的疼不疼。”


我下意识在他背后把右胳膊袖口往下扯了一点。


“你又撒谎。”


宋亚轩气极,这才终于扶着我的肩膀把我们分开一段距离,拖起我右臂的动作轻轻,然后一点点往上掀开衬衫布料。


我意识到他发现了什么,想抗拒却也无力,只能看着伤口暴露在他一点点凝重的视线里。


“我....”


他的目光沿着我的创口蔓延出无边悲伤,我心里的委屈感也徒然激增,啪嗒啪嗒,两滴泪同时落在我手臂上,一滴是我的,一滴是他的,好像要在我皮肤上烙印,烫得我灵魂难安。


宋亚轩红着眼尾用两只手拖起我的脸颊,指腹在我泪痕处摩挲到一片水迹,他的眼神有雨水万顷,降临在我同样潮湿的眼窝盆地。


他再次把我搂进怀里,呼吸从我耳边颤抖着下移,蹲下身亲吻了我的眼睛,把泪水咽进喉咙里。


我听见他说。


姐姐,对不起。


姐姐,谢谢你来爱我。


姐姐,你的眼泪好烫。




三月四号是宋亚轩二十三岁的生日,我惊讶于这个世界的时间线如此清楚,估摸着已经过了好几个月,不知道外面现在过了多久。


我用手机订好了蛋糕,原本只需在家等着送货上门,却因为自己糊涂选择了到店取,只好骑着电动车去城里的蛋糕店亲自拿。


等我掏出手机准备结束共享电动车的订单的时候,映入眼帘的十几个未接来电和社交软件消息把我吓了一跳,我关了锁仔细查看,全是宋亚轩打来的电话发来的语音。


“姐姐你怎么不接我电话?”


“你有事在忙吗姐姐?看见记得回我电话哦。”


“姐姐你还没忙完吗?”


“你怎么不在家啊姐姐?”


“姐姐你生气了吗?我做错什么了吗?”


“姐姐你去哪了,接我电话好不好?”


“姐姐,你到底在哪里,为什么我找不到你...”


“我在家等你,你一定要回来。”



我立马给他回了个电话,对面几乎是立刻就接起,宋亚轩的声线传过来透着十足的焦急和惊喜,


“姐姐!”


“喂?亚轩?”


“你在哪?我去接你!”


“我到家门口啦,麻烦小寿星开下门。”


我提着蛋糕和礼物,一开门就被他抱个满怀,宋亚轩在我怀里哽咽着话都差点说不清楚。


“还好你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小寿星脑瓜子想什么呢。快放开我啦,举着蛋糕好累。”


他这才注意到我手里提着的东西。


“姐姐你还买了蛋糕...?”


“当然啦,过生日诶,不得买个奶油蛋糕庆祝一下!”



我今天被尘土扬了一身,两个人各自利索洗漱过后,现在宋亚轩正坐在沙发边看我给茶几上的蛋糕插蜡烛,空调的送风声里,我看着他的眼眸在黑暗中点亮了萤火,视线悦动如面前的烛火,是点点泪光。


“以前我过生日的庆祝方式只有吃个水煮蛋,大多数时候会被他们忘记,但是弟弟的生日他们记得很清楚。”


“印象中有蛋糕的生日记不太清了,好久好久以前了,是妈妈给我买的,上面粉色蓝色紫色的奶油花很漂亮,也很甜。”


我心里疼得一塌糊涂,轻轻吻在他的发顶催促他吹蜡烛。


“不高兴的事情我们不想啦,来,亚轩,吹蜡烛,把以前的不开心全都吹走,许个愿,愿望全都心想事成。”


宋亚轩闭上眼睛双手合十许愿的时候,烛光里眼睫毛微微颤抖着,有种易碎的漂亮。


“呼——”


蜡烛被吹灭我鼓着掌去开了灯,把塑料刀叉递到他手里。


“来,寿星第一刀。”


结果宋亚轩切了超大一块给我,我接过来盯着看好一会儿没有动叉子的想法,宋亚轩咬着叉子看过来,嘴边还有奶油可爱得不行。


“姐姐怎么不吃?”


“你给我切这么多,想胖死我就直说。”


“哪有,姐姐不胖....姐姐该多吃点。”


宋亚轩说这话的时候居然用视线上下打量了我一下,我瞬间炸毛。


“往哪看呢臭小子!”


“我没有.....”


倒会装可怜,我瞪他一眼叉了几口蛋糕放进嘴里,味道还算不错,我看着一旁宋亚轩白白净净的脸,放下盘子手指蹭了点奶油,趁其不备往他脸上蹭去。


“啊哈!”


“啊啊啊姐姐你偷袭我!”


  


宋亚轩当然是不甘示弱要还回来,我边往沙发角落躲边笑得好开心,他居然往我脸上抹了那么长一道!于是我抹一把奶油火力全开把他也逼到角落,长发垂落在他肩膀和精致锁骨处,洗发水的香气一阵阵,他大手牢牢抓卝住我酒红色丝绸衬衫的布料笑眯了眼企图把我控住,却还是被我反将一军。


我得意过后,才意识到此刻我们的姿卝势有多离谱,我双卝腿跪在他身侧压卝制他几乎是跪坐在他身上,宋亚轩胳膊肘撑着沙发垫支起身卝子,对视的瞬间两个人都不自觉红了耳尖。


既然气氛都到这了,干脆送他一份难忘的礼物。


我勾住他的银色项链把他拉起来,整个人坐在他怀里靠着他胸膛,隔着毛衣布料也能感受到逐渐烧起来的体温,听见他逐渐紊乱的呼吸,涂红色甲油的手附上他脸颊强卝迫他直视我,上目线攻击此刻用对了地方,我先发制人抬起头吻住他。


感受到宋亚轩一瞬的慌乱,骨节分明的手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该往哪放,有些迟疑地揽住我的后腰,动作却牢固,还是纯情小孩。


我不是个乖种,于是我的手有卝意无意搭上他肩膀,片刻后宋亚轩闭上眼睛另一只手扣住了我的后脑勺,唇卝舌入侵主动权易主,分开时我倒成了喘得更厉害的那个。


我看见宋亚轩眼睛好像里起了雾,开口声音哑了几个度。


“....姐姐?”


这小孩不仅直男还榆木脑袋!不会要女生开口吧!我把他唇边的奶油蹭到指尖,含进嘴里的同时抬眼看他。


我眼睁睁看着宋亚轩的眼神变了意味。


搂住腰一把将我提起,突然的高度让我乖乖扶住他的肩膀,双卝腿在他身侧固定,滚卝烫的吻裹挟着颤卝抖的呼吸燎烧枯草一片,被放倒在床铺之间,视线知觉只剩漫天的昏暗和意乱情迷。


今夜窗外,星星藏进了云层。


清理到后半夜累困得失去意识之前,我感受到他箍着我的怀抱和落在我发旋和额头的吻。


“尹晞,谢谢你来爱我。”



昨夜是在他房间睡下的,今早睁眼已经转移到我房间,很奇怪的没有被打断,我把自己身上下打量一遍,很没出息地红了脸。


宋亚轩下班回来就感受到我的怨念,头一次下厨笑着给我炖了盅鸽子汤。


“姐姐确实是辛苦了。”


我连伸出腿踹他的动作都有些伸展不开,一拳锤在他背上,他笑得好欠揍。


“宋亚轩!!”


  


  


这些天总感觉耳边有断断续续电流声,像是什么东西重启重连又断开,今早起床时我的右眼皮止不住地跳,有种预感在我心中腾腾地升起,刺啦一声耳鸣之后,我耳旁响起来马嘉祺的声音。


“小尹!仪器出故障了!我好不容易才找到通道联络到你。”


我心里咯噔一下,迅速冷静下来示意马嘉祺继续说。


“仪器和科院主程序失联了,再过一个小时会自动断电程序强制结束,技术部门在全力打补丁挽留,你现在还可以退出思绪共联,这样至少还能有份保障至少你的意识救得回来。”


“那宋亚轩呢?”


马嘉祺沉默了。


“我问你,那宋亚轩呢?”


“.....小尹,你听我说。如果你现在退出,你的安全是绝对是能够保证的。”


“如果我退出,那宋亚轩是不是就没救了。”


“说实话.....是的。”


我听着自己的声音觉得此刻自己冷静得令人发指。


“如果我不退出呢?”


“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可能你们俩都能平安无事,可能你们俩都再也醒不过来了,可能他能痊愈苏醒你不能,可能....”


“我不退出。”


马嘉祺的声音徒然拔高一个度。


“尹晞!”


“组长,我希望你能理解我尊重我的决定。想想我和你说过的话,我不后悔。”


“.......你真的有想好吗?”


“我从进入这个世界之前就决定了,我不后悔。外面一个小时相当于我们这边的多久?”


“大概在明天黎明来临的时刻。”


马嘉祺似乎还想说什么,电流声却滋滋啦啦越来越强烈,直到已经听不见任何声响。


  


我往后仰盯着天花板发呆许久,打开房门看见宋亚轩窝在沙发里睡着了,手上的戒指反射头顶灯光,是我从手上摘下来送给他的,在某个月明星朗的夜晚。


“这个戒指是什么意思?”


宋亚轩小心翼翼把戒指戴到食指上,凑到自己眼前端详一阵,好奇得很。


“亚轩,你不需要知道,你只要知道这代表着我和你。”


那是一枚莫比乌斯环。


今晚我以睡不着的理由,撒娇让宋亚轩陪我去海边散散步,带上他的口琴背着他的吉他。


夜很深了,宋亚轩贴心地给我们俩都带了件外套,他把我裹进外套里,语气关切一如既往。


他吹口琴给我听,熟悉的《月亮代表我的心》,悠扬声里我坐在海边抬起头,望向那盏水仙色的圆月亮——它是否能听到我的心声。


我说我想听王菲的红豆,百年孤寂,郭顶的凄美地,他一首一首弹给我听唱给我听。


“等潮汐来临,我又能记起你的样子。”


我的眼睛开始充盈湿润,干涸盆地覆了经年不落的雨,要等多久雨云才能回到这凄美地呢。


黎明来临时你忘记我,潮汐来临时你记起我,宋亚轩,你当真像这歌里唱的一样。


月亮逐渐落下去,天边一点点亮起来。


太阳就要出来了。


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身躯开始一点点失去分量变得透明,分别就在此刻,泪水终于不住决堤,紧紧搂住身侧的人。


宋亚轩好似被我突如其来动作吓了一跳,刚要开口似乎注意到我逐渐透明的身体,开口是止不住的慌乱和惊恐。


“姐姐....你怎么...?”


“都告诉过你了,我是小美人鱼。”


“怎么会....你得到了我的爱,不应该变成泡沫....”


我攥住宋亚轩的手,替他拭去脸上的泪痕,摘下他食指的莫比乌斯环戒指举到他眼前。


“你之前不是问我这是什么吗?现在我告诉你,亚轩。”


“看,这个是莫比乌斯环,寓意着无限,无限次循环往复。”


宋亚轩想用力地抱住我又怕我下一秒就化为空气,只能轻轻地拥着我不敢收紧力气,视线落定在眼前的金属环上,好像终于发现它构造的奥秘。


“可是你才刚刚告诉我它的意义,为什么,为什么你就要消失了?”


他的声音在抖。


“就像这个莫比乌斯环一样,我们拥有无尽的爱,不论从哪里开始,我们都会重新相遇的。”


“真的吗?”


“骗你是小狗。”


我用最后的力气捧住他的脸颊在他额头落下一个吻,一触即离。


迷迷糊糊中我脑海闪回大学时期某个午后的课堂,知觉犯困,帘幔飘动里听见数分老师在台上介绍莫比乌斯带——单侧曲面的典型代表,无限循环起点与终点相连。


一定会再见的,我们。


宋亚轩,如果爱有天意,如果我们还能相见


不要忘了我。





黎明降临,太阳从海平面升起的那一刹那,尹晞的身影消失得干干净净,宋亚轩坐在海边的岩石上低头望着掌心的莫比乌斯环戒指有些疑惑,刚才发生了什么,自己好像又想不起来了。


.....而且这个戒指为什么会在自己手上?他把手里的戒指用手指捏起来,对着刚升起的太阳,戒指反射朝霞的光闪闪发亮,构造奇特像一根光滑的圆环纽带,刺进他眼睛里有些晃眼。


他手指一松,戒指掉进了海里。


宋亚轩也不知道,区区一枚不相干的戒指掉了而已,自己为什么会觉得心里好难受,流泪的冲动来得莫名其妙而难以抑制,眼泪噼里啪啦跌进海水里,有种念头似乎在告诉他要找到这枚戒指。


于是他跳进海里去找,在海水里找了很久,突然看见个发亮的小东西,被他一把抓在手心里。


正开心着,海水突然卷起大浪,宋亚轩紧紧握住手心里的戒指,冰冷的海水里,他只能感觉到掌心本来没有温度的戒指开始发烫,这成为昏过去之前他唯一的感受。


奇怪,戒指怎么会发烫。




再次醒过来,宋亚轩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他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和一个人在精神世界里经历的一切,他都没忘掉,都还记着,身边有人惊喜地呼喊。


“他醒了!”


工作人员给他摘掉仪器之后他支起身子,下意识看向手心里,空空如也的什么也没有,


“你还好吗?”


他呆愣愣地点头。


那个人,总是对自己说着安慰的话的人,她的名字叫....


尹晞。


“请问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尹晞的人?”

宋亚轩扶着脑袋清醒一会儿,抓着人手臂问旁边负责照顾他的工作人员。


“....不认识。”


员工脸色变了变,摇了摇头。


“您还是先把身体养好吧,治疗刚结束。”



不对劲,这人绝对在撒谎。


宋亚轩一看这反应就察觉出了蹊跷,但不论他怎么询问,工作人员还是没有告诉他治疗和尹晞相关的事情。只是叫他别多想,刚刚结束治疗,重要的是多散散心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散心?宋亚轩无法冷静。但目前最理智的做法是装作无事让工作人员放松警惕再偷偷溜出去找人。


机会来得很快,员工果然没待多久确认过宋亚轩各项指标无异常后让他服下补充营养的药剂后离开了一阵,趁着这个空挡宋亚轩溜出了房间,他到处跑,发现这里似乎是个治疗机构,转了好久,还差点被人发现乱逛。


刚躲过一群巡查队的视线,宋亚轩扶着墙喘气,面前的门突然打开,出来一个穿着工作大衣的男人,看见他之后叹了口气,


“是你,我知道你在找谁。”


“迟早也是要让你知道的。”



男人领着宋亚轩进了医疗室,里面有一块被百叶窗遮住的玻璃,宋亚轩此刻的预感越来越强烈,这玻璃后,会不会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你是不是在找尹晞。”


“她就在我身后的治疗室里。”


据男人介绍,其实宋亚轩和尹晞一开始就躺在同一个治疗室,只不过后来宋亚轩有转醒的迹象,院方就赶快把他转出了这个治疗室。


百叶窗拉下,影像逐渐清晰,隔着玻璃,宋亚轩看见了躺在仪器里还未醒过来的尹晞,和自己梦中的姐姐面容一模一样,只不过此刻她合着眼,似乎陷入了极深的睡眠。


宋亚轩一眼就看见,她的手指上戴着一个莫比乌斯环戒指,也和当初在梦里她摘下来戴到自己手上的那个并无差别。


眼泪终于落下来,马嘉祺注视着宋亚轩无声地哭泣,良久后叹了口气面色终于不再有郁结。


“先醒的是你,这也算达成她的愿望,小尹再过一到两周应该就会醒过来,比你晚一点。”


“真的吗!”


“但是,这次仪器的故障还是对她的大脑有了一定程度的损伤,你要做好,她醒来后不记得你的准备而且可能性很大。且醒来后我们需要对她进行一段时间的观察。”


“....不论怎样,只要她能醒过来,我已经很开心了。”


宋亚轩闻言实打实地一愣,却还是深呼吸一口气接受了这个结论。




尹晞视角


自从我在这个房间里醒过来之后,我就觉得脑子里面空空的,他们说我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不知道,也对,我连我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


或许我叫尹晞,这是我的小护工告诉我的。


大家看我的眼神好像都带着可怜,可是我不太喜欢被这样看着。


只有一个人不这么看着我,这个人长得很好看,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人,他会用好听的声音叫我晞晞,会给我买我最喜欢的草莓味圣代,他的目光里没有怜悯,也没有唏嘘,只有温柔,无边的温柔,还有些许我看不懂的悲伤。


我记得他见我第一面的时候说,


“尹晞,你忘记我了吗,不过没关系,我记得你就可以了。”


我只会楞楞地点点头,看着他落下一滴眼泪,下意识想替他擦掉。


“你怎么哭了?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没有....哪里的事。”


是吗。可是你看上去很难过。


“你知道我的名字,那么我也想知道,你是谁呢?”


“我叫宋亚轩,我是.....”


“我是来爱你的。”





之后每天来他都要问一遍,


“晞晞记得我叫什么吗?”


我从书页中抬起头来,笑嘻嘻地盯着他看,


“宋亚轩。我记得的,对吗?”


他点点头,眼里的笑意总是又浓一分。


“晞晞真棒。”


“不过呢,除了我的名字之外,晞晞要记住。要叫我什么呀?”


“阿宋阿宋~我想吃抹茶味的冰淇淋——”


“不行,昨天吃过了,女孩子天天吃冰的怎么行?来,多吃点水果。”


“好吧......”


“噫,猕猴桃好讨厌。我不想吃。”


我只听见面前的男人小声嘟囔了一句,


“把自己都忘了居然还没忘记讨厌猕猴桃....”


“好吧,那就不吃这个。剩下的都要乖乖吃掉哦。”


我撇撇嘴,用竹签戳着盒子里的猕猴桃。


什么嘛,猕猴桃真的很难吃啊。



后来阿宋带我搬去了海边,其实我觉得我也不是什么都记不起来,我以前应该是个....医生?阿宋工作日每天都傍晚才到家,我除了做做晚饭打扫一下卫生,其他时间一个人在家都无聊死了,吃饭的时候我凑到阿宋旁边眨巴眨巴眼睛,他骨节分明的手替我又剥了一只虾放到我碗里。


“怎么了?”


“我也想去上班.....”


阿宋抽纸巾的手顿了顿,神色有些复杂,


“你上班做什么?”


“我无聊....”


“无聊就给我打电话呀。”


“你哪里那么多时间接我电话呀?我一个人在家都要发霉了。”


我看见阿宋停下擦手的动作,撑着头一脸打趣地盯着我。


“那你想去哪上班?”


“....去医院。”


我看着阿宋的脸很快由带着笑意变得阴沉了下去,皱了皱眉,


“不可以。”


他把碗里刚刚给我剥好的虾送到我嘴边,我张口吃掉,他一言不发收拾碗筷送到厨房去洗了。留下我一个人呆呆坐在餐桌旁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阿宋生气了吗?


不然为什么他身上散发的气压让我感觉有些吓人?



晚上睡觉的时候,阿宋似乎是当作晚饭时什么都没发生过,又和昨晚一样把我揽进怀里睡觉,我听着后背传来的呼吸声,也不知道他睡着没有,我小声唤了他一句。


“阿宋?”


“嗯?”


“你今天为什么突然生气呀?我哪里做的不好吗?”


“.....晞晞。”


“诶?”


“答应我,不要去想着当医生。尤其是心理医生,离这个职业越远越好。”


“哦....为什么?”


“等你想起来所有的事情,大概会明白的吧....”



阿宋总是在他不上班的日子里,傍晚带我去海滩上散步,他会用口琴吹一首很好听的曲子,这首曲子我明明没有听过,但却觉得很熟悉,让我想起天上那轮漂亮的圆月亮。


有时候他背着吉他坐在岸边弹唱,其实很久以前我就注意到过,他右手食指上总是戴着一枚戒指,今天盯着他扫过琴弦的修长手指上一抹亮色,我安静地听他唱完一首歌,这首歌的名字我不记得了,就记得歌词,阿宋唱歌很是好听,低沉的深情,


“等潮汐来临,我又能记起你的样子....”


每次唱到这里的时候,阿宋的目光总是变得无比温柔,还有悲伤。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唱到这里总是要掉眼泪,我只是替他把眼泪擦掉,然后继续安静地听他唱歌。


等他唱完,我小心翼翼地问他,


“阿宋,你手上这个戒指好特别。”


我看见他的瞳孔有一瞬间的放大,声音有微微颤抖,


“是很特别....和你一样,是我怎么都不能丢掉的东西。”


他把食指上的戒指摘下来,戴在我的左手中指上,动作虔诚又缓慢,像在许下什么诺言。


“晞晞,这枚戒指你替我保管好吗?一定要牢牢戴着它。”


“哦...这个戒指有什么寓意呀?”


阿宋看着我的眼神仿佛有很多想要告诉我,很多很多,然后他只是叹了口气,露出的笑容比平时的还要温柔,


他说,


“你不需要知道,你只要知道这代表着我和你。”






“阿宋,我见过很多在我床边停留的人,可是只有你一直陪在我身边,我只是有一点点不明白.....为什么你会留下来呢?”


宋亚轩顿了好久才开口告诉我,


“因为,我爱你。”




以下片段来自尹晞的日记,


“10.25

今天阿宋出去了一会儿,回来没看见我居然急哭了,他告诉我下次出门一定要和他说,还要带好手机。”

........


“11.7

原来阿宋手上的那个戒指代表着我和他。

我一定会好好保护这枚戒指的。”

........

“12.23

明天会是美好的一天吗?

不过我要先去和阿宋睡觉了。

晚安。”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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