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章 恶灵

战斗驳船卡律布狄斯号，无人居住的下层甲板

 

阿德赛安一直跟着那个难民姑娘到下层甲板。

他在餐厅里追着她，穿过迷宫般的长桌和凳子，空气中弥漫着不新鲜的回收口粮的气味，差点抓住她，但她还是溜走了。她的笑声嘲弄着他，在这艘庞大的飞船中回荡，由于卡律布狄斯号被封锁，这艘飞船变得令人不安地荒凉。

尽管他很努力，他还是抓不住她。她总是远远地走在前面，她那娇小的身影消失在舱壁后面，她那肮脏的白裙子像天使的小翅膀一样拖在她身后。不过，她总是留下足够的线索让他追踪。

姑娘! 阿德赛安不止一次地大声喊道。“到这儿来，姑娘。这里对你不安全。”

“这里对你不安全……”女孩咯咯地笑着重复道。“追!追!”她高兴地叫道。

奇怪的是，这就是他在登船甲板上看到的那个吓坏了的小女孩，长得很像他失去的女儿。这一次他不愿失去。

他考虑过请求支援，但还是把通讯器系在腰带上。

最后，他追着她来到了人烟稀少的下层甲板。一些维修工作正在进行中，但阿德赛安在追逐女孩的过程中唯一见到的船员都是被洗脑的机仆。

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到他们了。

她站在一个密封的隧道的尽头，一动不动，好像等待被发现，好像知道这是游戏的结束。

“够了，”阿德赛安在走廊的另一端对她说，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竭力想辨认出她。

女孩没有马上回答。

阿德赛安看不清她的脸。她的头发遮住了它，她只是偏向一边，她的头微微转向一边。

他向她走了一步，但只是一步。她接下来说的话就像毒药一样攫住了他的四肢。

“爸爸……”

梅莉莎的声音。

阿德赛安几乎无法呼吸。他的心跳加速，浑身冒汗

他的手掌湿透了。“这不可能…”

她转过身来，阿德赛安看清了她的脸。

 

阿瑞克·古列罗在船长不在接管了指挥。这个位置也很适合他。他站在操作台前，一艘星舰的强大力量就掌控在他手中。战前，他原本要有一艘自己的船，比“卡律布狄斯”号要小，但仍然是一艘坚固的船。他为在科洛·阿德赛安手下服役感到骄傲，但古列罗有着与太空战争相匹配的才能和雄心壮志。

如果不是伊斯特凡五号，他的人生将会完全不同。

他心不在焉地坐在座位上，心里想，如果不是大屠杀，现在会有多么的不一样。他的思绪开始混乱，他强迫自己重新集中注意力。

舰桥上很安静，没有什么可以让船员们分心的地方。古列罗已经要求艾森齐和其他军官随时汇报情况。没有变化。除了观察和等待，暂时没有什么要做的。

甚至连谈话也变得越来越少，只剩下一些奇怪而沉闷的低语声。焦虑像传染病一样蔓延，随着金属的每一次颤抖，每一次支柱的弯曲而恶化。

在亚空间里，对于老练的舰桥船员，需要做的工作大大减少。对古列罗来说，更接近于无能为力。只能依靠喀耳刻以及她穿越亚空间的能力使他感到寒冷和不安。对于古列罗来说，回到冰冷的太空是刻不容缓的事。他只希望卡律布狄斯号能经受住风暴的打击。

他盯着紧闭的视窗。它灰色的叠褶几乎不能分散注意力。他扫视着站岗的船员。有几个人看起来很平静，但他们的指关节因为抓着控制台的边缘而变得苍白。只有机仆不为所动，他们的情感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自动化的运行。

卡瑞布狄斯号的舰桥船员中有几个服务者，用于快速数据处理和其他自动的日常功能。他们很冰冷，几乎不像人类，虽然古列罗知道他们是有用的，但他仍然觉得他们的存在令人厌恶。当他看着船上的占卜器时，这个想法又重新形成了。

占卜器基本上是一个数据解释器，它已经进入了休眠状态，四肢松弛地垂在身体两侧，低着头，下巴碰着胸口。

古列罗正要准备移动，这时他注意到阵列下面有什么东西，藏在厚厚的电线和电源接头里。

一双苍白的小手。一个小小的，娇小的东西裹着一件白色的、透亮的连衣裙。

昏暗的光线使人很难看清她，她似乎又迈着脚步躲到了占卜器下面的阴影里。

古列罗小心翼翼地沿着仪器台走着，确保他的眼睛没有开玩笑。他一直走到台边才再次见到她。

的确是一个小女孩。

“艾森齐中尉，”他开始说，“你看到了吗?”

莱莎·艾森齐跟着古列罗指出的手。她一开始皱起了眉头，其他几个舰桥上的工作人员也转过头来看，被突如其来的骚动吸引过来。

“那是个小女孩吗?”她问，平时严厉的脸上露出了困惑的神色。

古列罗更大胆地向前走，离开仪器台时蹲下身子，走下通向仪器台的台阶，试图与孩子的视线齐平。

她跪在一边，古列罗看不清她的脸，她的脸被几缕长长的黑发遮住了。

“没关系。”他说，但心里感到一阵不安，好像他在食堂里吃了什么恶心的东西。“你可以出来了。”

古列罗听到了一声微弱的、孩子气的傻笑，但那姑娘没有动。

“你不能呆在下面，”他告诉她，靠近了占卜站。“你不属于这里。”

“你不属于这里，”女孩回答，声音低沉而荒谬，从一个孩子嘴里说出来，让艾森齐立刻感到恶心。

当那个女孩从她的藏身之处爬出来时，古列罗还没来得及注意到他的一个同事因不舒服而倒下。她面对着他，把头发分开，让中尉和桥上所有的船员看清下面是什么。

阿瑞克·古列罗本能地拔出了他的手枪，这一点非常值得称赞。他甚至模模糊糊地意识到留在舰桥上的安保人员正在前来调查。

但是已经太迟了。

 

当他闭上眼睛对着炉火时，瓦尔基瘫倒在火盆边。他戴着手套的手抓住了火盆的边缘，但没有烫伤。只有他的脸露在外面，他身体的其余部分都裹着防火陶瓷。

他迫切地想在火焰中找到一些痕迹，一些沃坎会回来的迹象。相反，他看到的是自我牺牲，大火点燃了一个世界。

它失去了意义，就像牧师一样。

慢慢地，他觉得自己靠得更近了，感觉到火盆里的火焰像刺一样灼烧他的皮肤。他身后有什么东西在动，金属与石头摩擦的声音，一只穿靴子的脚正在靠近。

瓦尔基睁开眼睛看着火光。他后退了一下，他的头发快要烧着，他的衣服已经在燃烧，透过模糊的、热模糊的视线，他看到一个敌人正向他逼近。

怀言者!穿着灰色盔甲。

瓦尔基吼道，举起龙头权杖克罗齐乌斯自卫。

怀言者拔剑向他扑来，但当瓦尔基向他挥去时，科尔奇西亚人非但没有攻击他，反而闪开了。

刀刃与矛柄相碰。火花四溅。

“只有懦夫和刺客才会从阴影中下手。”瓦尔基嘶嘶地说，眼睛里流着泪。“我生在火里，你这个傻瓜!”你不可能这样杀死我。”

“我没想……” 瓦尔基的手抓住了他的喉咙，怀言者设法说话，他的手抓住牧师的手腕。被掐住的战士往牧师身后点头示意，放下了他的剑。“看!”

怀言者的语气里有什么东西让瓦尔基转过身来，只是一点点，刚好能看到那个小女孩退到房间边缘的阴影里。

“那是什么?”瓦尔基松开了手，他看到的不是敌人，而是卡斯皮安·海克特，他迅速举起剑，向女孩冲去。

“她只是个孩子，”瓦尔基叫道，但海克特没有理睬他。阴影笼罩着这个陌生的女孩，海克特还没来得及采取行动，她就不见了。

“不是孩子，”海克特说，他的声音仍然是哽咽的低语。

他收起剑，指着瓦尔基身后的火盆。它被擦得像镜子一样光亮，映出牧师盔甲的背面。透过薄雾，可以看到他的护肩上有两个小小的手印，太大太宽，不可能是一个小女孩的手印，

“差远了。”海克特说。

“我以为你是……”

“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她会把你在火里活活烧死的。”

“我没意识到……可是怎么做到的?”她只是——”

“不是孩子，”海克特提醒他。

瓦尔基试图联系他的兄弟们，但没有得到回应。

“死了吗?海克特问。

瓦尔基点点头。“你对这个生物了解多少?””

“生物。还会有更多。用你的权杖。爆弹几乎伤害不到他们。我们现在是在他们的地盘。他们很强大，很难杀死。”

“能杀掉吗?”

“简单来说，这些不是附身者，牧师。他们是恶魔，无生的恶魔。

瓦尔基拿起他的头盔。当他把头盖骨面罩猛地套在脸上时，光照亮了脸上的烧伤。肉是通红的，被丑陋而痛苦的伤痕包围着。

火蜥蜴生于烈焰，但它们也不能免受火的影响。

“这么说，你不愿意道歉?”海克特半当真地说。

“不，”瓦尔基断然回答。

但是他眼睛的冰冷的火焰再次对上海克特的眼睛时。他们之间达成了谅解，承认了人情，并立即建立了信任的纽带，这种纽带是在一个战士救了另一个战士的生命时形成的。

“我们必须马上找到宰托斯和努米恩，” 瓦尔基说，独处期间产生的疑虑被突然需要采取行动所取代。“马上！”

 

 

三十九章 寒光

卡律布狄斯号，前甲板

 

宰托斯的视网膜显示屏上不停地闪烁着一个图标，这是一个无声的求助请求。

是从舰桥上传来的。

到目前为止，每一次试图在那个地点联系阿德赛安或任何军官的尝试都遭到了干扰。

“还在下降，”宰托斯说。整艘船的声音都是一样的，仿佛毁灭风暴已经进入了卡瑞布狄斯号内部，要发挥它那令人眩目、震耳欲聋的影响力。

达喀尔透过一个长着尖牙的格栅说:“有点不对劲。”

“阿德赛安应该会回答，现在应该有人回应的。”

五个火蜥蜴停在了甲板间的门槛处。

下面是主要兵营和军械库。上面是指挥甲板，舰桥、医疗舱和其他重要设施都位于这里。

努米恩点点头。“同意”。

“所以我们去舰桥，”宰托斯说。“马上。”

沃尔科用戴着手套的指关节敲了敲他的腿。护胫不见了——加戈还没有完成重新锻造——但是爆燃枪造成的伤口明显可见。

“我会拖慢你们的速度，”那个燃烧着火焰的军团士兵承认。

努米恩轻轻地拍了拍沃尔科的护肩。

“守在这儿，兄弟。如果我们不能很快回来，召集你能召集的人，准备保卫这艘船。”

沃尔科严肃地点了点头，看到努米恩主动拥抱他的命运，齐托斯无法否认一种满足感。

其余的人迅速离开，努米恩的步伐非常快。

“你觉得他们都死了吗？”宰托斯问。

“我相信如果我们不抓紧时间的话，他们会的。”

穿靴子的脚发出的坚硬的金属撞击声在甲板上产生了强烈的共鸣。没有人挡他们的路。走廊里空无一人，在离开风暴前，船上实施了封闭。

达喀尔跑在火蜥蜴的两名指挥官后面，开始说:“那个信号。”

宰托斯已经知道其他军团士兵在想什么了。

“紧急警报，是的，我也想到了。”

努米恩那可怕的火龙面具后面的表情变得阴沉起来。这一点从他的语气中就能看出来。“一定有人还活着发出信号。他们是否还活在，取决于是谁或什么东西夺取了舰桥。”

“我们很快就会知道的。”

“攻击?”阿比德米问。“我们是风暴中唯一的船。”

甲板摇晃了一下，好像在提醒他们，狠狠地要把火蜥蜴甩在墙上，但他们站稳了。

“我不认为只有一艘船，”宰托斯说，当他们通过下一个路口，通往舰桥的门进入视野时，他拔出了战锤。“但在亚空间中航行的不仅仅是船只。”

当他们到达舰桥的外门时，没有什么明显的东西出现。没有任何破坏或武器发射的证据。也没有尸体。

“我们漏掉的叛徒?”达喀尔问道，一边从背包侧面取下他的爆弹枪。

努米恩摇了摇头。“不是死亡守卫。这感觉不一样。”他抓住那个徽章，另一只手已经抽出了火龙大剑。那尖牙的刀刃在昏暗的光线下饥饿地闪烁着。

“那会是什么?”宰托斯问。

努米恩把耳朵贴在坚硬的金属上，通过头盔的自动感应装置倾听着。

“我什么也没听到。没有任何形式的骚动。

“我们是不是太晚了?”宰托斯问。

“不。”努米恩嘶哑地说，又从门口慢慢走开了。

“里面有东西。”我能听到。它能悄无声息地渗透到我们的飞船里。”他的眼睛镜片与宰托斯的眼睛镜片相接;军士在自动门的另一边占据了一个位置。

“少射击，多近战。”他想起伊奥尼德·蒂尔告诉他们的关于恶魔的知识，也提醒其他人。

达喀尔和阿比德米齐声点了点头。

暂时把徽章别在腰带上一会儿，努米恩试着把门打开。门是巨大的，大到足以让几个军团士兵并排通过，或者让一台无畏不用弯腰就能从下面走过。它有几米厚，需要激光切割机和炸药才能穿透。在亚空间传送的过程中，尤其是在风暴中，门应该是锁上的。

努米恩发现它们没被锁上。他向达喀尔和阿比德米做了个手势，他们在门外准备就绪。一个人拿着爆弹枪和肩膀平齐;另一个人把枪放低，高度和他裙甲差不多。

“找到目标后，单发射击，”努米恩告诉他们。“记住，那里可能有我们的同伴。同样的道理，这些凡人也可能不是他们看起来的样子。”

在破碎军团中，并不是每个人都见过并与非自然生物战斗过。至少，他们并不熟悉所谓的恶魔，无生者，无负担者。他们有好几个名字，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古老，强大和危险。

“守住这扇门，”努米恩对两名战士说。“没有我们的允许，谁也不准进，谁也不准出去。一旦我和宰托斯清理了舰桥，你们就作为后卫跟进。理解吗?”

两人点了点头，努米恩转身对着他的军士。

“你和我进去。”

宰托斯确认他已经准备好了。他的拳头紧握着他的雷神之锤柄。

然后防爆门分开了，他们看到了一个惨不忍睹的场景。

这座舰桥已经变成了一个屠宰场，在血腥的面纱后面几乎认不出来。尸体到处都是，一些脸朝下，在逃跑时被杀，另一些则被从墙上拧下来的钢筋刺穿。刚溢出的血和金属的臭味在空气中跳动，搅动着空气回收器，直到它们减速并堵塞。

每一面墙壁都像被漆上了深红的颜色，加上头顶上断断续续的明亮灯光。光线捕捉到了恐怖的表情，弯曲和折断的四肢。

尸体被自己的肠子吊在天花板上，像休眠的牵线木偶一样轻轻地摇摆。他们不过是玩偶，是那些折磨他们的怪物的玩物。

它就在阴影里等着，虽然一开始火蜥蜴都没看见。

宰托斯犯了第一个错误。

“一个幸存者，”他严肃地对已经移动到舰桥另一边的努米恩喊道。两只火蜥蜴都慢慢地前进。随着空气回收器的关闭，这里安静得要死。他蹑手蹑脚地朝小女孩走去，宰托斯的雷神之锤发出的能量发出了恼怒的嗡嗡声。

她躲在一个控制台下面，这个控制台刚好从一个服务者的两腿之间露出来，这个机仆的腰被一分为二。目前，也不可能在现场零碎的身体部位中找到他的躯干。

“先清理房间，”努米恩告诉他。

“是个孩子，兄弟。”

宰托斯快到她身边时，看到了血迹。正是这种情况使他有些犹豫。她的白色连衣裙是崭新的。她的小脚在整个甲板上留下了脚印。在某些地方，它们看起来不再像小女孩的脚了。宰托斯看不见她的脸。头发太多，太黑，太瘦，太长，挂在上面。但她的双手沾满了血，就像是她把它们伸进了这些可怜的灵魂的身体中，然后撕开了一样。

于是他停了下来，手紧握成拳头伸出打算把她拉到灯光下，攥紧了拳头。

“努米恩!”

她往后退，两种声音混在一起傻笑着，但有点不同步。

宰托斯的一击击碎了服务者的残骸，控制台碎成了一团火花和扭曲的金属。他把剩下的东西踢到一边，但那个女孩已经不在那里了。

她躲到房间的后部，在空白的屏幕的阴影里。

“你不应该在这儿……”她说，声音听起来像阿瑞克·古列罗，令人不安，尽管卡律布狄斯号的大副是他们发现的第一批尸体之一。

“离开这艘船，你这个恶魔!”努米恩正在绕过去包抄那个女孩，而宰托斯正朝她冲过来。

她的头猛地扭了一下，仍然被那堆头发遮住了，不过现在已经有了扭动和蜿蜒的感觉。

“沃坎死了，”她咯咯地笑着啐了一口，那低沉而洪亮的声音终于属于她了。“没人相信你。沃坎死了。你不能回来。没有人能回来。”

火蜥蜴们同步的靠近她，但当她后退的时候，他们举起武器，她与影子融为一体。

宰托斯四处寻找她。

努米恩收起了他的剑。“她走了。不要浪费你的努力，

“兄弟。”

“那是什么东西?”像西努特?”

海克特说，在这场风暴中，我们将面临更糟糕的情况。努米恩望着他们面前的地狱。“这更可怕。他停顿了一下，松开了火龙大剑上的手。

有一个幸存者，一个小小的身影蜷缩在一个壁龛里。他几乎认不出莱莎·艾森齐，她浑身是血，蜷曲成了胎儿的姿势，她正用惊恐的眼神在舰桥对面抬头看着他。

努米恩松开手中的剑，走向她。

“王座在上……”宰托斯轻声说道，低头看着那个蓬头垢面的军官。

努米恩已经蹲下，摘下了他的头盔，这样就不那么吓人了。他把沃坎的徽章放在他面前，这样他就可以随时看到它。它摸起来仍然是温暖的，并散发出一种微弱的热气。就在他们进舰桥之前，它就开始这样做了。

“你受伤了吗，中尉?”努米恩温和地问，但用她的军衔提醒她自己是谁，以及她对船的责任。

艾森齐慢慢地摇了摇头。

“我不……”她开始说，挣扎着要把话说出来。“我不这么认为。”

她浑身都是血，很难判断是不是她的。

她抓着什么东西，一个藏在制服下面的小符咒。尽管她的手相比努米恩的手很小，但他还是小心翼翼地松开了艾森齐的手指，让他能看到。

那是一只简单的金鹰，用一条细链子挂在艾森兹的脖子上。

在背面，她刻了一个锤子的符号。沃坎的象征。

“我祈祷，”她喘着气说，如释重负，但也担心世俗的军团士兵会做出什么事来。虔诚是一种异端的罪恶，但帝皇的启蒙运动已经遭到了这种信仰的挑战。

努米恩给了她一个悲伤的微笑，他把艾森齐的手指紧紧地套在符咒上。“拿紧这个，”他对她说。“不要给任何人看。”

宰托斯看到了一切，但什么也没说。和努米恩一样，他也曾目睹了凡人无法理解的事情，那些挑战理性的事情，除了用神迹之外几乎无法解释。

努米恩站起身来，招呼其他人进来。

“我们得保证她的安全，找到阿德赛安，”他告诉宰托斯。

“我们不能再待在这里。”

“同意”。

然后去哪?

有通讯过来，这是这一段时间以来第一次。

是宗恩。

“有东西干扰了我们的通讯，队长兄弟，”技术军士说。“我相信我们刚才在下面的一层的鬼甲板上碰到它了。”

“一个穿白裙子的小女孩?””

“准确”。

“有伤亡吗?”

“我们没问，先开了枪。”（吐槽:在战锤这个世界或许有些无情，但很实用）

对技术军士的冷酷无情，努米恩皱了下眉毛。“你向一个孩子开火？”

“对人体机能有害的温度下，她不可能呼吸，也不可能幸存。在加戈和我接触之前，我还注意到我们的亚空间屏蔽出现了一个微小的裂缝。这表明有非人类的东西登上了我们的飞船。盖勒能量场在风暴中摇摇欲坠，裂缝正在形成。”

“它就是这样突破我们的防线的吗？”

“我想它已经在船里了，队长兄弟。有人把它带到这里来了，不过你得问问乌沙曼或者我们的灰色军团士兵这怎么可能。这超出了我专业范围的理解。”

“保护好前甲板，回到这里来。我要封锁整艘船，这样我们才能猎杀它。”

宗恩表示肯定并切断了链接。

宰托斯瞥了艾森齐一眼，然后向其他人点了点头，最后看向努米恩。“如果宗恩看到她在闹鬼的甲板上，而我们刚刚看到她在舰桥上……”

“可能不止一个。像瘟疫来到了这艘船上。至于是什么，我只有一个模糊的概念。”

“我们应该从亚空间中脱出吗?””

这是一个有效的建议，但并不真正站得住脚。

“对领航员和智库来说，风险太大了。我也怀疑卡律布狄斯能不能承受的住。”

“那么我们必须战斗。”

努米恩野蛮地笑了。“我们一生都在战斗，宰托斯。他看着达喀尔和阿比德米。“你们俩和沃尔科会合，把埃森齐中尉带到甲板下面的智库那。我现在想不出更安全的地方了。把这该死的舰桥封锁起来。反正眼下对我们也没用。”

“那喀耳刻呢?”宰托斯问。“她的祈祷间是舰桥的一部分，她也会被困住。”

“这样更安全。喀耳刻不能被干扰。上次她注意力不集中时，我们都差点死了。她留在这。

她是否幸存是毫无疑问的。她的祈祷间被封闭起来不被入侵。如果她死了，船上的人早就知道了。

“我们呢?”

“你和我，宰托斯，要去找到我们迷路的船长。一旦我们离开亚空间，我们将再次需要他和中尉。”

“他说他要去他的住处，在……”艾森齐已经找到了站起来的力量，但仍然无法完全消化她所经历的一切带来的恐惧。

努米恩轻轻地把戴着手套的手放在她的肩上。

“那我们就从这里开始。谢谢你，中尉。你现在在我们的保护之下。我的士兵不会离开你的。”

她点了点头，努力不去看被屠杀的船员，努力不抖得太厉害，在她高贵的领主面前表现出勇气。

“沃坎还活着。”努米恩轻声对她说，艾森齐摸了摸她藏在制服下的符咒。

“愿他像保护我一样保护你，我的大人。她伸手去摸努米恩盔甲上烧焦的一片灰烬。然后，她用手指在脸颊上画了一个记号。这是一个古老的仪式，起源于普罗米修斯。

也许她是从船上的一个军团士兵那里学来的。夏特恩是个苦行僧，可能是他干的。不管怎样，这个标志的意思是“保护”。

努米恩让她走了。柴薪中也发生了一些变化，其中包括船上的船员。信仰，更古老的东西。他本应该处罚她，坚持世俗而不是迷信，但真正的违反物理原则的恶魔在他的船上，鼓励人们古老的对神的可怕信仰。努米恩不再想这件事了。是时候去找阿德赛安了，如果他还活着的话。

 

阿德赛安逃跑了。他逃走了，不知道他要去哪里，也不知道他在船的哪一区域。盲目的恐慌攫住了他，本能的反应是逃跑。

很多次，尤其是在他见到那个难民女孩之后，阿德赛安想象着与女儿团聚。他抓着那几页破烂的羊皮纸《圣言录》，为之祈祷，并在脑海里演练了无数次他该对逝去的亲爱的梅莉莎说些什么。

这些话现在消失了，就像他逃离了变成他女儿模样的亡魂一样。

“爸爸，爸爸，爸爸……”

追着他的回音深深地寒颤着他的骨髓。

阿德赛安几乎说不出话来。反抗和复仇的欲望，给了他所需要的勇气，让他彻底忘记了玛莉莎。

“闭嘴!安静!你不是我的女儿……”他抽泣着，多年前的悲伤又重新浮现。“梅莉莎死了。”

“我在这儿，爸爸。别离开我。追!追!”

她咯咯地笑着，这东西就像梅莉莎的肉体，当阿德赛安转过下一个拐角，试图不去理会它时，他看见她在下一个路口等着。

“王座在上……”他摇摇晃晃，放慢脚步，蹒跚而行。

甲板摇晃了一下，阿德赛安重重地摔在了墙上。女孩没有动，一动不动，默默地向他招手。

阿德赛安的手滑到了墙上的一个检修门，门后通向武装兵营。他不敢想象，如果这东西抓住他，会对他干什么。他需要帮助。他用船长的高阶权限解除了船闸。门打开了一点，露出了深红色房间的一角，里面散发着汗味和热铁味。它卡住了，当他抬起头时，阿德赛安明白了原因。

乌沙曼站在他的身边，他严肃的脸上写满了专注。当他把注意力集中在那个女孩身上时，他的眼睛里闪烁着天蓝色的光芒。

烧死巫师!她咯咯地笑着，飞快地朝他们俩走去。

“你和我要马上离开，船长，”乌沙曼告诉他。他举起手，那女孩就站住了，好像精神上有了不适感。汗流浃背的乌沙曼关上了兵营的门，离开了阿德赛安，只留下一丝恐惧。

“去哪?他问道，看到那女孩的四肢在笼子里扭动，他惊呆了。“这艘船上哪里是安全的?””

乌沙曼脸上努力做出表情。“我知道一个地方。现在跟我来。”

他们一起沿着走廊撤退。阿德赛安只是短暂地转过身去，但当他回头看时，那女孩已经消失了。

“她,”

“她会回来的。”乌沙曼说。

“她想干什么?””

“她饿了，船长。她在寻找食物。”

 

四十章 他们还是我们

卡律布狄斯号，下层甲板

 

瓦尔基带领着一个二十多人的柴薪队伍穿过下层甲板。所有联系船上武装人员的努力都失败了。持续在呼叫，但牧师的呼叫没有得到回应。

他们受到了攻击。再一次。

这些袭击者是如何登上战舰的和如何变得到处都是不得而知。没有侦测到传送信号，也没有常规手段的破坏。那么，一定是别的东西——某种未知的东西，而且毫无疑问与亚空间有关。

另一艘船突然出现在风暴中，它明显比卡瑞布狄斯号小，但又大得让人无法忽视。既然任何一个理智的旅行者都不会勇敢地进入这样的风暴，牧师只能假设敌人又找到了他们。

至于那姑娘，他和海克特后来都没有看到了。但她仍然在船上。瓦尔基甚至可以通过他内心深处的强烈不安感察觉到她。他的脸还在痛苦地抽动着，尽管他的超人类生理机能正在尽力使它平静下来。

她是个先锋，能分散他们的注意力，从而让真正的敌人登上卡律布狄斯号。她的出现和另一艘船的到来明显不是巧合。当他看到它的名称在他的视网膜显示屏上的数据馈送中滚动时，这些碎片就拼凑在一起了。

统治者号。

瓦尔基的嘴唇因复仇的滋味而微微翘起。

这次攻击没有第一次那么隐蔽，而且只限于前甲板和下层船舱。这一切发生得很快，但并非出自无生者或无负者之手。

怀言者尾随着卡律布狄斯号，他们的身体被他们的牧师和他所服务的黑暗实体的意志投进了亚空间。

瓦尔基认出了他，尽管这位传教士穿着科尔奇西亚文字蚀刻的巴洛克式战袍，而不是努米恩描述的红色长袍。

隔着一长段废弃的甲板，牧师遇到了牧师的目光。两种古老的、彼此厌恶的哲学，在这一瞥中碰撞在一起。

瓦尔基咆哮。

两个人都下令同时开火，走廊里响起了暴风雨的轰鸣声。

双方都有几名军团士兵被击中，然后大多数人在壁龛和小隔板后面找到了掩护。死者被放在露天，伤者被拖到一边。金属碎片在尸体和爆弹之间到处都是。一些军团士兵跪着射击，其他人站着射击，或者向柱子和柱子周围盲目射击。分散的弹壳开始填满中间的空隙，枪口的闪光像黑暗中垂死的星星一样闪烁。

“他们在撤退，”昂根说。在大屠杀之前，来自赫西奥德的昂根是一位通信兵。现在他是一名军团士兵，是瓦尔基身边的勇士之一。战争中命运的变化是如此之快。

还有一个灵魂，瓦基尔对他不太了解，在他救了他的命之前，他几乎没有信任过他。

卡斯皮安·海克特摇了摇头，一边说着话，一边打了几发精准的射击。

“不，我不这么认为。他们要去一个目标，留下的人只是在拖延我们。”

当他的面罩爆炸时，一个怀言者猛地往后一跳，他的大部分头盖骨也被炸飞了。第二个旋转着撞在墙上，又弹回了火焰的冰雹中，他的喉咙已经被击中了。

瓦尔基一直在检查覆盖在他左眼晶状体上的战术显示器。

这只是同时发生在卡律布狄斯号的几场交战中的一场。

我们需要更多的人，他痛苦地想。六十多名军团士兵要保卫一艘这么大的船，对付几乎无处不在、毫无征兆的敌人……一下子要保护的漏洞太多了。

“他们是怎么在我们不知道的情况下钻进飞船的?””

“我能想到一个解释，”海克特回答道，他一枪打死了另一个怀言者，看到了敌人牧师撤退的背影。

瓦尔基试着不去想象这样一个人在风暴中所拥有的力量。相反，他专注于现实。

“他们要去哪儿?”

“从这些后方士兵携带的热融炸弹来看，我认为他们是要摧毁一些重要的东西，”昂根说。

瓦尔基突然变得敏锐起来，仿佛他看透了火焰，看清了敌人真实的意图。

“他们想摧毁盖勒立场，然后让地狱之子包围整艘船。那个女孩，那个可怜虫，只是个先锋。”

海克特点了点头，随着怀言者的快速重新部署，往他们掩护处打来的炮弹越来越多了。

"如果盖勒立场完了，我们所有人都完了。”

瓦尔基扫描了战术信号。法尔科·宗恩和伊根·加戈是仅有的两个离立场很近的火蜥蜴。

牧师和他的随从已经走得太远了。更多的怀言者已经壮大了叛徒的队伍。昂根靠在舱壁后面重新装弹。“我们无法突破。没有帮助是不行的。”

“那就太晚了，”瓦尔基说。

“我可以阻止他们，或者至少拖慢他们的速度，直到援军到来。”

瓦尔基把他的火焰镜头对准了海克特。“你?你打算怎么去立场发生器那?”

“就是这层甲板和下面那层甲板之间的管道。我绕过去，从维修舱口下去，不被人看见就行。”

当瓦尔基抓住他时，海克特已经准备离开了。海克特低头看了看那只夹在他手腕上的戴着手套的手。“有什么问题吗，表亲?””

瓦尔基瞪了他一眼，想知道到底有没有。“我来吧。”

“这里需要你。他们需要牧师的，我甚至不应该在这艘船上。”

牧师的眼睛在他的骷髅面具后面眯了起来。“我以为这正是你该来的地方。”

“你不太喜欢我，是不是，瓦尔基?”

“我更不喜欢叛徒。”

“这就是我对你的意义吗?”因为看起来我也被射击了。"海克特耸耸肩。“我是马卡多的特工。你要么相信我，要么我们都死。不管怎样，我们可能都要完蛋了。”

“赶在那个该死的牧师前面到发动室去。”瓦尔基对他说，然后让海克特走了。

“他们永远不会看到我来的，”他冷冷地说，然后走了。

他们还是我们?瓦尔基想。

 

图沃•盖克、德加特和其他十二个人一起离开了战场。他能感觉到无生者的存在，而且还能感觉到他把德加特选中的人带到船上的那根线。它就像一根被拉紧的金属丝。只要拉得足够远，一松开，它就会弹回原点。拉得太紧，铁丝反而会断成两半。和所有仪式一样，这个仪式需要献祭。“君主”号上的每个祭坛都变红了，船上的牢房里空无一人。德加特的几个战士在到达火蜥蜴的船上之前就死了，尽管用“死亡”这个词来形容他们的真实遭遇太过仁慈了。

每一个行动，每一个契约都有代价。债务从来没有真正支付过。图沃•盖克接受了这一点，他接受了这个代价。

人类，那些未被净化的人，应该得到灭绝。

图沃•盖克全身神经震颤，开始抽搐。他把血吐在他的面罩内侧。另一个代价。

“你看到了吗?”德加特用他的链锯剑剑尖做了个手势。他在奔跑，链锯剑剑齿上的血迹溅在墙上。

在逐渐消失的痛苦中，图沃•盖克看到了一条透明的痕迹，白裙子消失在另一个走廊里。

不管它。

“一个孩子。一个小女孩。”

“不，不是。”

德加特咆哮着，或者微笑着。很难说是哪一个。

“你的一个宠物，牧师?”

图沃•盖克没有回答。他能感觉到那些在外面等着，渴望品尝的家伙的饥饿感。就像一个反过来的动物园，捕食者被笼子关在外面，不耐烦地等待着进门。还有别的。强大的。来了……铁丝被拉紧了。它拉着图沃•盖克的骨头。

“快点, 德加特。”

吐槽：看这几章的时候，就明显的体会到了是否利用亚空间后的机动性差太多了，帝皇尼凯亚会议直接禁掉智库，让各个军团在应对亚空间时显得措手不及，真是铸下大错。其实那时候让小马当当智库馆长，或者至少解释下会好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