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遗忘的书上 Part 2 【HCY水仙文 飒炸】
3.
不要说心中有一个地方，那是我一直不敢梦见的地方
立风提早关了工作室赶回家，意料之外家里竟然是空空如也。
意外萌生的不踏实感让他有种难言的不安，不知为何，但他不应该有这样的情绪，
至少是现在，不应该。
片面思考，他以为炸炸应该是要在家里等着的，以他这半天里对于炸炸的了解，小孩应该是懂事乖顺的那种，
但实际上他并不了解。
终归只有短暂的时间的接触，自以为的理解也不过是片面之词。
他又能怎么办。
立风压下那股莫名的烦躁，把屋子每个角落巡视一遍确认家里真的没人，走到阳台上坐下望着对面的建筑物放空。眼看太阳就要从地平线消失，内心又开始了少有的骚动，好像被猫爪抓过一样。
他又翻出烟，想借以转移注意，刚要点上，门就开了。
顿了两秒才回过头，香烟还叼在嘴边，看见是炸炸走了进来，立风才默默取下烟头摸了两下塞回烟盒里。
炸炸穿的是他的衣服，出门时同一件，略显苍白的脸色和木木的表情与早上无异，只不过手里多了一把吉他。
等等……吉他？
立风又蹙了蹙眉，印象中，这孩子昨晚来的时候连身份证都没有，现在带回了把吉他？
吉他？现在一把能用的吉他起码也要百五了，吉他？
早上给他的钱…也没那么多吧……
很多不切实际的想法一晃而过，什么小偷强盗啊秘密组织啊侦探潜入民间调查啊，他晃晃脑袋仿佛要把这些不该有的想法晃掉，觉得自己是想太多了。
这孩子应该不是这种人。
……
又是先入为主的片面之词。
“哒”一声空响，炸炸放下吉他，走到立风身边，清清楚楚地看见立风脸上一连串隐藏得不太好的表情，开口想要解释什么，被立风轻轻一句问候堵了回去，
“回来了？”
小孩愣了一下，被这个问题搞得有些不知所措又不知道怎么回答是好，才点点头，“嗯”
换来立风淡淡诙谐的轻笑声，“那么迟钝的啊”
小孩的头埋得更低，看见微泛红的耳朵立风便不再调戏，起身拉上落地窗，走过炸炸身边时拍拍他的肩头，顺手捡起沙发上的外套，“走，趁商场没打烊给你买几件像样的衣，总不能穿我的，身板那么小。”
“要养肥点。太瘦了。”
炸炸默默跟了上去，随着立风进了电梯一路抿着嘴，明显是有话想说，立风没多说话也没问他，等他自己开口。
太阳落山了随之卷席而来的是黑暗和风，最后一抹霞光映在天边，粉色泛白，后来也被夜幕吞噬。
炸炸看了一眼消失在天际的光，然后小跑着跟上立风的脚步与他并排走。风迎面而吹，早上随手选的一件衬衫略微单薄了些，他不禁打了个冷颤，无意识往立风身边靠了靠。
立风体格相对高大，刚好可以挡风。
立风感觉到突然凑近的温度，低头看一眼矮了自己半截的小孩，揣着袖子整个人缩在不合身的长衬衫里，立风抬了抬眼没出声，没多想就把抱在胸前的外套丢给小孩，
剧情并没有向着预料中的发展，炸炸余光瞥见异物逼近条件反射要躲，在外边的肩膀却突然被一只温暖的大手揽住，一个用力，出手把自己拉回去。他整个人一懵，晃了晃脑子才稍微清醒过来，只是看见揽着自己的人是立风，脚步不自觉停下，头皮又开始发麻。
立风大概是觉得小孩的被风吹过头，脑子冻傻了，想想还是给他披上比较好。手抱着被炸炸挡回来的外套刚伸过去，又被炸炸躲开。伴着他惊慌失措的眼神，立风忽然觉得小朋友像一只炸毛的猫，怪可爱的。
低低笑了笑，伸手一拽，把落荒逃命的小孩扯回来，眼疾手快地把外套往他肩上披，不容拒绝的眼神扫过去，像是在警告小孩：你敢脱下来试试？
小朋友吐吐舌头，没再拒绝。
一路走到商场，午餐只吃了一点面包的炸炸有些晕眩，加上这些天一直处于饥饿状态精神也差，整个人迷迷糊糊的，
立风默默看着径直往前走完全不看路的小猫，在他就要撞上柱子之际长臂一伸迅速拉住他后领把人拽回来。炸炸被猛地一拉脑子顿时清醒不少，但稳不住重心几个踉跄就从背后撞上一个坚实的膀臂，这下倒是很快反应，炸毛一样马上跳开，看着立风，毫无波折的脸色，意识到是自己迷糊了赶紧甩甩脑袋想把睡意甩出去。
这样看来更像猫了，立风又暗自笑了笑。
然后淡下了笑容。
“午餐有吃吗”
听立风一问，炸炸也是愣了两下才点头，然后突然想起什么手往兜里塞，掏出了几张叠的好好的钞票匆匆忙忙塞进立风手里，小小声地解释：“……早上 你给我的钱，我 没 用完……谢谢……”
耐着性子听完小孩断断续续的话，立风只是摇摇头，转手把钱塞回给他，
看剩下的钱那么多，那把吉他不是买的，那，是
但……也是，他不应该管那么多的。
“你收着，待会儿顺便买个皮包。”
看小孩愣怔怔地握在手中，立风好笑地又补了句：“再给你买个手机？”
小孩看似想要拒绝，立风没给机会，在他头上安抚性地揉了一把，感受到对方微微一颤，“看你样子，没吃晚餐？”
小孩犹豫了一下，眼神闪躲，在立风“友善”的眼神压迫下才缓缓摇头：“没”
话语刚落下，被立风箝制了手腕，半拖半请进了一家拉面店。立风给他点餐还询问了他的意见，小孩只是摇头耸肩，表示什么都吃，飘忽不定的眼神却出卖了小内心，
他对菜单上的食物的确没太大兴趣，因为被对面的一家……嗯，火锅店，吸引了注意。
立风看在眼里，没说话，默默把自己碗里一半的拉面捞到炸炸的碗里，在炸炸惊愕慌措的眼神之下挑眉示意他乖乖吃完。
果然炸炸没让他失望。
短短五分钟，自己的一大碗面连带立风的那部分已经精光，立风还在吮着面条慢条斯理的咀，却见小孩捧起大碗，把他那向来有些嫌弃的汤底往嘴里倒，他一懵，还没缓过神来，“嘭”一声，炸炸放下一只空碗。
倏然立风脑子里好像面条串在一起打结一样，一片混沌，眼前却无比清澄。
小孩吃饱满足了眼里水亮亮的，像一只猫咪喝完了牛奶饱足地样子，瘫倒在地眯起眼睛揉揉肉乎乎的肚子。
小孩在他的注视下显得有些不自在，那只猫咪突然又变得警惕失措起来，目光不知道该往哪里摆，扫来扫去最后只能盯着自己的那只空碗，放空。
立风笑了笑，“唉哟不错哦小朋友，食量很好。”
简简单单一句称赞，又像又不像戏弄，炸炸的头埋得更低。
立风逼着自己快速吃完最后的面条，结账，然后带着炸炸去选衣服。
炸炸本来就生的好看，穿哪一件似乎没太大差别，但要找到适合他这个瘦小体格的衣服还是有些困难，服务员被立风指示得晕头转向，只差要拿儿童部门的衣服给炸炸试穿。
“嗯……有小一号的吗？”
“有！”服务员飞一样的去翻出小一号的尺码
“……还是太大了”
“行，我再找找”
“……直接拿最小号的来吧”
小孩全程没说过一句话，立风说哪件行他就穿哪件，哪件不行就不看，直到看见服务员提着一篮子的衣服走去柜台要给立风结账，才稍稍反应过来，小碎步追上了立风，扯着他的衣摆，
“立风哥哥”
立风回头，看见那个脸上说不出什么表情的小孩，听小孩低着头结结巴巴地道出来，没那么自信的口气，
“……可以 不需要…买那么多…”
他停顿了一下，确认小孩没有再说下去才开了口笑了笑，“但小朋友可没法穿我的衣”
普普通通的一句话，这么从立风口中说出来却有了另一番意味，炸炸头低得不能再低，“我……”
话还没出口，服务员打包好的衣服被立风塞进他怀里，又被立风在头上揉了一下，马上发懵，头上的小角翘起来，晃了晃，看来于事无补了只能乖乖跟立风走出了店铺。
回家的路上小孩抱着新衣不发一语，立风也不恼，顾着仰头看被云层遮蔽了的夜空，想着星星何时会出来。
立风是习惯独自生活的。
上个孩子是个例外，
炸炸，也是。
可他似乎对于这例外并不反感。
走进小区，立风和保安亭里的打盹的保安大叔意思意思的点头问好，又被一股小小的力道扯了扯衣角。
习惯了和小孩这样的相处模式，立风停下脚步回过身露出温柔治愈的浅淡一笑，成功收获脑袋埋在自己的外套里的小孩泛红的耳尖。
“立风哥哥”
“嗯”
小孩头上的小牛角迎风而晃，又张又合的唇角，窸窸窣窣的几个破碎的句子散在风中。
“…为…什么”
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小孩努力了一番，没成功说出来，
“为什么什么？”就这么被立风打断
炸炸摇摇头，要耷拉下来的脑袋悬在半空，抬起，强迫自己与立风对视，指甲几乎要嵌入掌心。
立风等着他说话，看入小孩双眸里那片潋滟的水光，碰见一簇明明灭灭的火光。
像一支蜡烛努力地燃烧，温度不足以温暖别人，
但至少，想要 温暖自己。
“你……不问我…吗？”
不问我，我的故事，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不回家？
你不问我吗？
立风见他咬着下唇，很清楚这小孩缺乏安全感，向炸炸凑近时还有些害怕炸炸躲开，但炸炸没有，
炸炸看着他，嘴边不知在喃喃什么，想问又问不出口的问题，
立风看着他这个样子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感觉心底有一块软得一塌糊涂，伸手，摸摸他的头，
“问什么啊”
“你想说的话，可以告诉我，”
“不想说，我不会问。”
by//世界的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