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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医完”

2023-07-03 13:46 作者:大连的Evan老师  | 我要投稿

冷骎下午去系里开会,回来后,带来了新生体检的通知。

体检在校医院进行。

医院者,医人之院子也,中南的校医院就是这么一别致的小院套。

院内有一座二层小楼,院子里的园艺也算古朴,乍一看素净淡雅,每到夜晚风恬月朗,颇能迷惑无知青年。

楼顶立有二字——“医院”,连“校”字都省略了,极简中透着隐隐的霸气。

不巧的是,不知从何时起,“医院”中的“院”字掉了个“阝”,且那“阝”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和哪个部首私奔了一样。于是,大义凛然的校“医院”从此便以“医完”形象面对世人,而且若无其事,处之绰然,仿佛自古以来就叫这个名字似的。

反正添堵的是来看病的人——医完医完,一医就完。

人家是抬头见喜,中南的患者是抬头见完。

你问为什么不修缮一下?大约不是资金的问题,大概只能用拖延症来解释。

凡事不能把话说绝,但是大多数拖延症,其实无非是那些被拖延的事情你不爱做罢了。你发自内心喜欢的事情,怎就不见你有一刻拖延呢?

“医完”位于晓南湖畔,情人路边,地理位置甚好,原本风水也不错,早先有围墙,有大门,门诊小楼坐北朝南,四面更无树木遮阴,左右倒有芝兰相衬,每受天真地秀,日精月华,感之既久,遂有灵通之意。

——要不然那个“阝”怎么跑了呢?

然而,尽管中南政法学院的校医院总有种让人不知不觉间就往那铁门里走的鬼魅气氛,但比起盖新楼之前的中南财经大学校医院(中南财经政法大学首义校区医院前身),人们还是更迷恋这种Bauhaus的调调。

中南财经大学原来那校医院,破得……,那破得……,破……算了,还是不提为好,免得勾起大家的伤心往事。

人间若能找出八个字来形容它,那便是:“破烂流丢,满目疮痍”。

若是四个字,那便是:“破瓦颓垣”。

好在大家都看不过眼了,上下一阵忙活,首义的老房子拆的拆,重建的重建,装修的装修,连老财大的标志——水塔,也在光天化日之下一炮炸翻了(放倒个水塔又不用偷偷摸摸的)。工夫不负苦心人,捯饬得总算像个大学的样子了。反正钱不花掉……这是后话。


“医完”的神奇显然不止于表面。在里头看过病的都懂。世界上本来就有两种医院,一种是“医院”,一种是“校医院”。但说笑归说笑,不同于“医务室”,即便是“校医院”,也是敢给你做手术的。

作者就做过。

有一次,Evan手指被刀割破,虽是小伤,却是血如泉涌——所谓“及其壮也,血气方刚,戒之在斗”,古人诚不我欺。热心的同师门兄弟小蔡(今之法学家蔡教授)陪我往“医完”疗伤,路倒不远,血流了一路,不知情者还以为发生了惨案。

…… ……

一老先生坐诊。

老先生雍容不迫,和蔼地说道:无妨,汝须缝针。

我生平第一次缝针,不明就里,欣然答应。

哪想到老先生缝针是不打麻药的,他大约以为小伤用麻药多此一举,你个大小伙子有什么挺不了的。

缝了两针。

终究关公不是谁都能做的,凡夫俗子是有疼痛感的。诸位见过手针缝衣服吗?就是那个场面。整根针,针眼穿着羊肠线,从肉里完全地通过……不是表皮,是肌肉!而且,重点是没打麻药!

我们可能平时都小瞧手指上的神经了。

我后来可能有点疼得断片儿了。小蔡却被惨叫声惊出一身冷汗。

不愧是医完,还给我开了止痛片。

果然,一到晚上伤口处就开始向大脑传输信号,横竖就是你别想睡觉。

终于,熬到了拆线的那一天。

老大爷不在,是另一位慈眉善目的大妈。大妈和颜悦色而眼力不济,拿着剪刀看了许久,方才动手……

拆完了线,我也看清楚了,伤口的确是愈合了,可是怎么看,缝的两针当中,只有一针是缝到了伤口上……

…… ……


“医完”最忙的时候就是新生体检和毕业生体检,以及注射各式疫苗。一旦赶上此时,小小的“医完”里就会人满为患,人声鼎沸,人山人海。(平时若敢来这里看病的人,那一定是仙人。)

单说列加这会儿拿着表格随着众人拥进那窄窄的小门,身不由己地东一榔头西一锤子地荡来荡去,好不容易赶到量身高体重那一块,医生早懒得管那么多,连鞋都没让他脱,上来就量,标尺也没压到头顶,糊里糊涂地就给列加量成了两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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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的都可以马马虎虎就过去了,但到了二楼抽血这一关,列加终于在劫难逃。

其实化验不化验倒还罢了,那血可是实实在在要抽的,一滴都不能少。管抽血的那张桌子后面有两个杀气腾腾的医生(或者是护士),一个年轻些,一个不年轻些。

众人乖乖地排成两列等候挨抽。不多时,大家就分辨出了门道——年轻的那位下手特狠,特痛,抽的特多,另一位则好点。于是,排在特痛那一列的,个个拉着苦瓜脸,一副待宰的羔羊模样,旁边那列里的则个个兴灾乐祸。列加顺着自己眼前的人一个一个往前数……妈呀!(画外音:别管人家叫妈,人家还没结婚呢!)

 

抽一次也无所谓,偏偏体检抽血这种事总是接踵而来,比如说,毕业找工作那会儿,嘿嘿,你学校这里体检过吧,可用人单位录取前还要体检,换句话说,就是还要抽血。⊙◆@◇●∞◎☆▲♀∷≡★!最可气的是有的单位,还没面试呢,哼哼,先体检再说,TNND,你不先进医院,就甭想见到它的面儿。曾经有一个星期,列加被活活抽了四次血……惨啊!不说别的,您瞧这满胳膊的针眼儿,换谁谁能不纠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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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打新生体检之后,列加便对“医完”留下了心理阴影(不是肺部阴影啊),不到不得已,他绝不想跨进这道大门。即便是去,也无非下列三种情形:

感冒、肠胃、外伤。

感冒伤风了,鼻涕眼泪一大把了,阴沉着脸去医院看医生;

新陈代谢不畅了,三天未清空回收站了,哭丧着脸去医院看医生;

至于踢球打球带来的外伤,“医完”的作用大概就是一种心理安慰罢了。


可是有的哥们儿却比列加多灾多难多了。

那天,宋承炫犯上了急性缺钾,浑身肌肉无力,自己连坐都坐不起来,更别说动弹了—— =说,脖子以下全暂时瘫痪了。众人开始还拿其开涮,当他们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时便急急忙忙把他往校医院送。起初,大伙还不知道他犯的什么病儿,只晓得轮流把他背下楼,找南苑烧烤店的老板借了一辆拉猪肉的三轮平板车,把他放在车上,颠儿到了校医院急诊室。此刻已是晚上了,只有一个值班医生在那儿,她先询问了一下症状,又看了几看,宋承炫这哥们儿一脸无辜又一脸无奈地躺在病床上,人却是一动不能动。

值班医生看上去有点焦急,又有点愁眉不展,最后,说了一句话:“赶快往陆总(广州军区陆军武汉总医院)送!”

她吩咐一干人等,叫的士的叫的士,准备抬人的抬人,回去拿钱的拿钱,直到众人上了车,才算稍稍宽心。再说这哥几个一路绝尘到了陆总急诊室门口,连司机加上迎出来的护士一共五个人把宋承炫抬了进去,四人抓四肢,护士抓裤腰带,几步路累得众人满头是汗,急诊室里的医生乍一看大吃一惊还以为怎么了,再看此子神智清醒,还能说话,只是动不了,已经算是急诊室室里病情最轻的了,才缓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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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过头来说陈歌,体检抽血后的当日下午,便和列加一同去上古强大哥的体育课(谁敢逃他的课啊,囧)。今儿赶上学体操,上器械了,好好地正练着呢,也该着陈歌不走运,关键时刻,他手腕偏偏突然一软,接着手底一滑,随着一声惨叫,整个人活活地从单杠上大头朝下地摔了下去,只听“啪嚓”一声,陈歌的脸结结实实地拍到了地上(或者不如说拍到了碎石堆上)。古强吓了一大跳——再“变态”也不能出安全生产事故啊!急忙叫送医院(医完)。于是,这哥们儿一脸嵌满了碎石子来到了校医院,又把医生吓了一跳。

列加眼看着陈歌在处置室里呲牙咧嘴的惨状,心想老大真是不幸。突然,耳听走廊里一阵喧哗,再探头出去一瞧,好家伙!一群残兵败将过来了。

原来今天还有比陈歌更衰的。今天是中南“团苑杯”的比赛日,结果,一场比赛过后,某小系全体男生全给踢到医院里去了——谁让他们人少呢?要想组队就得全民皆兵,偏偏这十八条“好汉”既技不如人,且弱不禁风,能胳膊腿儿齐全地拾掇回来已经是奇迹了。

不过,这也没什么好特别大惊小怪的,细算起来,列加寝室八个人,四年下来,个个因为这种不大不小的伤进过“医完”。您这有什么了不起的啊?

谁让大家爱运动呢!一场球赛下来,他们弟兄八个,总要进去几个——有的脚被踢伤,一个月连续去换药,有的手臂骨折,打了仨月石膏……还有的是脚背骨折、尾骨骨折、鼻梁骨折、门牙脱落……至于什么脚踝扭伤、肌肉拉伤、眉骨撕裂、眼球充血、嘴唇破裂,那更是家常小菜……而擦伤,由于无数,已经如像呼吸一般平常了。

…… ……

 

医生给陈歌处理好伤口,敷上药,叮嘱了几句,就去招呼那群倒霉蛋儿去了。列加陪着陈歌回到寝室。屋里就李宗武一人,他刚上完课,看到陈歌这副模样,禁不住哈哈大笑。O(∩_∩)O……*^^*

陈歌见李宗武如此没有同情心,非常“气愤”,上去就要挠他。李宗武也不客气,使出王八拳招数,拼力抵挡。其实两人只是闹着玩儿,也没想真动手,可就这么闹着闹着闹着,不知怎么地一下子,噢,陈歌的下巴被李宗武给下下来了。

李宗武还愣在那儿纳闷儿呢,陈歌却是彻底说不话来了(下巴脱臼了,怎么说啊,不信您试试看)。虽然如此,陈歌的两条腿却还知道自己跑到医完去。

“欸,你怎么又回来了?”医生充满了疑惑地问他。陈歌拼命指着自己的下巴,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干着急。医生莫名其妙,越莫名其妙越问陈歌,越问陈歌陈歌越上火,陈歌比比划划地挥舞着手臂,不停地跺脚,真恨自己为什么不带纸笔过来。亏得医生见多识广,在费了好大的劲之后,终于弄清楚了是怎么一回事。

好歹给装上了,陈歌如脱大难,长出一口气,得意间忍不住“哈哈”两声大笑。

得!下巴又掉下来了。

这才叫乐极生悲。

现身说法。

医生无奈地看着他,却不能不再次地给他装上下巴,这回他不敢笑了,谢过医生,然后问医生要不要紧,话还没说几句,就又嘎然而止,只见他僵在那里,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不用再问,下巴又掉了。

事不过三啊,他这都过了三了,却仍没有拉倒的迹象。陈歌可真急了,医生也急了,心想:这是怎么回事,下巴松了?

但是,就算掉一百回也不能就这么地啊,什么事儿能将就,这事儿也不能将就啊。装,还得装,十次百次也要装,哪怕把铁炼成钢。

问题是,装是又装上了,陈歌这哥们却给吓得一个月都不敢说话了,哪怕李宗武、穆铈他们总是不安好心地逗他,哪怕打饭时人家问他打几两他打错了手势人家给他盛了七两,那怕老师提问他宁可一个劲地摇头装不会,哪怕女同学找他搭讪他朝人抿嘴一笑转身就走……也亏他扳的住。其实,要按陈歌的本意,连吃饭都恨不得进流食呢!

有毅力!

 

下巴终究没有再掉,生活也依然在前进,时光流走了,“医完”仍旧如故,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铁打的医院流水的病人,我们都是病人,中南病人,这个激烈竞争的社会当中,我们都有病。上学时我们总想治好别人,其实后来才发现最该先治的是我们自己。“医完”“医完”,不一定一“医”就“完”,它只管“医完拉倒”,生活中我们更应时时医治自己,否则,病了自己不算,别再害了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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