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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怕【刘波er宇宙er】

2023-03-23 14:37 作者:有月有月阴晴圆缺  | 我要投稿

所有的傲天都是同一个,因为德古拉……

入坑“少爷和我”3个月,写了串联所有时间线的故事。


吉普岛。雨。

我喜欢淋雨。

走到一个路口,我脑中突然闪过一个画面,来不及反应继续走了一步。转角后的街景出现在眼前,竟和一秒前脑中闪现的画面一模一样,同样的警署,同样的大门,有个警察正推门而出,我定睛一看,不是他。他?我仔细回想刚刚一闪而过的画面,却看不清那人的脸。

这时,一把伞遮上了我头顶,我愣住了。接着,有人从背后撞上来,我才发现自己恍惚中停下了脚步。我侧身回头和这人对上眼,看到一双清澈透亮的桃花眼。

“波波茶?”他也直盯着我,望进了我眼中。

我浑身一颤,好像体内有什么遍布全身的东西,整个震荡了一下,紧接着脑袋里像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却被困住了。

眼前的人,竟也同样变了脸色,皱起眉头,撑伞的手还向我靠近。

我条件反射般抬手推拒,触碰到他握伞的手,一瞬间,有什么东西从我体内剥离了,无数画面从大脑深处涌出。

“少爷,怎么了?”这称呼?视线模糊中,这撑伞的青年,被身后两个保镖模样的人护着上了车,“雨这么大,少爷我们先回去吧”。

等我稍微清醒,雨中只剩我一个人,手里有他留下的伞。我强撑着拐进一个无人小巷,瞬移回到住处才倒下。

我做了一个梦。

梦回民国,初见少爷,我是以蝙蝠的形态挂在屋檐,看到他给流浪儿分了食物。这人,我是不是见过?我好奇地跟着他,看他与人为善地做生意,看他与管家等人的日常相处。有次老管家病了,我寻机进了刘府,做了管家。少爷太过善良,待我,太好,好到我想独占那一把伞,那一方手帕。可少爷约见了赵小姐。

新来的丫头豆子被我派去赵家送信,没想到她和赵小姐的丫头小霜竟是姐妹,她俩不知聊了什么,带给我一封信。我和小霜达成协议破坏约会,她还给了我一个话本,让我全文背诵,到时演出。

可一次越界,却满盘皆输。少爷有了赵小姐,忘了我。

初见如故人,或许无关什么一见钟情,我没学好人类的语言,甚至不是人类,我们的身份太过悬殊。于是我退回界内,只做好管家。我说,从今往后,我龙傲天要誓死守护刘波。

我是用真心,但却食言了,他过世了,我还活着,没守住他。

我并非纯血德古拉,法力低微,挡得住子弹却挡不住轰炸,无法带人一起瞬移,更没有将人转化成德古拉续命的能力。在他墓前,我不知何去何从,不知枯站了多久。

少爷竟然出现了,他是透明的,这是魂体吗?少爷果然放心不下回来看我。

“少爷!”我大喊着却只发出嘶哑的声音,伸出双手却只触碰到虚空,只能紧紧盯着他舍不得眨眼。

“是我,傲天。”少爷顿了顿,又笑了笑,他抬手触到我的眉心说:“傲天,照顾好你自己,忘了我。”

话音未落,我感觉一股力量涌入大脑,把所有关于少爷的记忆全都抽离了。什…什么?!我看着少爷的身影消失在原地,倒在地上晕了过去,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我从梦中醒来,不,不是梦,我知道这是真实发生过的,可,为什么?

少爷,为什么要让我忘记你?你不愿意让傲天来找你吗?

周围一片漆黑,这是黎明前的至暗时刻。

慢慢地,天亮了又暗。我勉强调动自己僵硬的大脑,梳理记忆:

三百多年前,我出生在罗马尼亚,在母亲去世、同父异母的弟弟暴露后,我和姐姐离家,却在路上失散了。半个世界,兜兜转转,我时常陷入沉睡,对自己一段段时间的空白习以为常。

我记得民国,那时有次醒来,发现周围多了些陌生的东西,好奇之下进了一座城乱逛。后来再醒来,还奇怪自己为什么会在一处墓地,这是法力不足又睡着了吧,我节约力量不再维持人形,化成蝙蝠离开了。

乱世战争中,我深深体会到人类的可怕。我尽力救助一些人,面对枪弹不得不显露异能法术,救下的人因此惧怕我。

我游荡到了海外,和姐姐在家乡重逢,我们在爱尔兰停留,却被人类发现,被猎人追杀,我被银子弹击中。

似乎再醒来后,我就告别了姐姐,决定尝试人类的生活,用生命力封印了自己有关德古拉的记忆和能力。我留下名字和常识,流浪到了吉普岛,被毒蛇帮帮主贪吃蛇招揽。倒也不是不行,我拿着毒蛇帮伪造的身份证明进了警校。

可之后我在海中醒来,因为受伤生命力流失,封印自动解除,想起了自己德古拉的身份。做过人类,我对时间、纪年更有概念,发现了自己的记忆缺失。我留在吉普岛,就是为了探寻进警校后一段长时间的空白,没想到更早之前,我就有记忆丢失了。

我用几分钟回顾了自己原本记得的三百多年,又沉浸在民国那三个月的回忆中。

天又亮时,我终于回过神,拿着少爷留下的伞,回到了我们这次相遇的路口。我该去找他的,起码还了这把伞。

“管家,就是他!”一个男人指着我喊道,几个人围拢过来。

“这位先生,您手里这把伞是不是前天在这有人给的?”

我认出,刚刚指我的,是那天跟着少爷的、保镖模样的人:“对。你们是?”

“那天给您伞的是我家少爷,今天想请您去见一面,因为……”这位管家解释不下去了,似乎想现编什么理由。

但我不需要理由,少爷,你也想见我吗?“好,带我去见他。”

这管家面露奇怪,但马上尊敬地请我上车,询问我怎么称呼。

“我叫龙傲天。”他的反应和很多人一样,“你家少爷叫什么名字?”

“叫刘波。”

还是这个——很特别的名字。

路上这位王管家介绍了主家刘家的基本情况,我了解着少爷的这一世。直到被引入一栋大宅,进门有人伸手接伞,我才发现自己一直都拿着那把伞。

客厅坐了两位老人。两人一见我,又对视一眼,其中一位身穿道袍的点了点头。

“老爷,这位是龙傲天龙先生。”管家为我们引荐,“龙先生,这位是我家老爷,这位是占大师。”

“龙先生,请坐。在下刘寅杰,冒昧将您请来,是因为您和我儿子刘波的病可能有些关联。”

“少爷病了?”我坐不住了,“他怎么了?”

“你叫小波‘少爷’?”刘老先生有些犹疑。

“我想去看看他。”

看刘老先生犹豫,那位占大师突然说:“刘老,我看八九不离十了,让他们见见或许更好确定。”

“好,小波前天回来就发烧了,还一直在找你,不肯好好休息。”

我越听越急,终于来到楼上房间,房里有医生护士守着,床上少爷闭着眼睛,烧的小团脸都红了,手挥舞着,嘴里在叫:“傲天…轰炸…快跑…”

“少爷,是我,傲天。”少爷,原来你竟然也记得我,记得那一世吗?

“傲天?”他睁开眼睛,循声找到了我,向我伸手:“傲天!你去哪啦?我找你好久。”

“我回来了,少爷。”我把他的手放回被子里,隔着被子拍拍他,“没事了,别担心,好好休息吧。”

“没事了?可是……”

“没事了,你听外面是不是很安静,没有轰炸,快睡吧,我守着你。”

“好。”

……

“傲天?”

“我在,睡吧。”

“嗯……”

不一会儿,少爷睡沉了。

 

“龙先生。”我寻声看向刘老先生,“我们聊聊?”

我看了一眼少爷。

“就在小波房间的外厅说吧?”

“好。”

我们在外厅坐下。

“龙先生,以前和小波认识?”

“也许是上一世。”我看了看一同入座的占大师。

刘老先生神情激动,也看向占大师,见他点头,开口道:“既如此,我就直接说了,请龙先生来是因为小波的身体,他从小看了很多医生也不见好……”

“从小?”不只是这发烧吗?

看刘老为难,占大师接过话:“刘老请过很多医生都找不到根源,就找上了我,我发现小刘天生灵魂不全,影响了智力发育,如今看来,他的灵魂碎片似乎在你体内。”

“什么?”我不敢置信,又宁可信其有,“那我怎么才能把灵魂还给他?”

“别急,前两天你们相遇后小刘发烧,我看就是在融合部分回归的灵魂,但恐怕还不完全,所以希望你这段时间多和他接触接触。”

“没有其他根治的办法吗?”

“慢慢来吧,灵魂之事我也没有参透,其实要不是我怕他灵魂不稳给他戴上了守戒,可能你俩彼此感应、牵引,还能早点相遇。”

“守戒?是那戒指?那现在把戒指摘了试试呢?”我想起刚刚看到少爷手上戴的戒指。

“最好不要,他还在融合灵魂碎片,正是最需要稳定魂魄的时候。你们多接触让灵魂慢慢回归,我看是最稳妥的。”

“好,我会陪着少爷……直到他康复,或是不再需要我。”

“那先谢过龙先生了,方便讲讲你说的上一世吗?”刘老先生问。

“那是民国时期,少爷和您一样是位成功的商人,我是他的管家。我留下能做管…做少爷的保镖吗?”

“保镖?你是我们刘府的贵客啊。”

“保镖就好。”我坚持道。

“那……你随意吧。”这位刘老先生,看来对少爷不错。

我再进去时,护士正在给少爷换退热贴。“我来吧,量过体温了吗?”

“刚量过,退了些,38.4。”

坐在床边,看着少爷,民国旧事,历历在目。无论如何,我龙傲天还是誓死守护刘波。

 

少爷一觉睡醒,烧已经退了。

“少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傲天,我饿啦。”少爷说话是有些稚气,但很可爱。

等饭菜准备好,刘老和占老已经过来了,医生确认没事了,少爷在桌边坐下,见我站在一边:“傲天,一起吃!”

其实那一世少爷也早就让我同桌吃饭了,但这毕竟不合规矩:“少爷,不能僭越,对了,我现在是您的保镖了。”

“保镖?不是管家吗?”

“你都记得吗?少爷?”我之前听到他病中喃喃“轰炸”,就奢望他都记得,可毕竟少爷是真的转世,他能记得我已是万幸。

“傲天?”

“没事,我失态了。先吃饭吧。”

“一起吃!”

“龙先生,别客气。”刘老也招呼我。

“好,谢谢。”

少爷还是一样,对吃饭格外专注,尝到什么美食,会分享夹给我,偶然才说几句闲话。还没吃完,刘老看着少爷的表情越来越奇怪,到最后又严肃又激动:“占大师?”

“灵魂融合的不错。可以请医生也来看看。”

“快请赵医生过来。”

“怎么了?”我皱眉查看少爷。

“我没有不舒服,不叫医生。”少爷有些抗拒,还看向我求助。

“爸知道,爸知道,就看看。赵医生,你快来看看小波,他刚刚说话比以前流利多了,和他说了一个事十多分钟后再提也记得。”他是说少爷好转了?我没想到之前的状况差到这种程度。

赵医生就是刚刚确认少爷退烧的医生,他去而复返,开始问少爷一些问题,问着问着也激动起来。

“我困了。”少爷打了个哈欠。

“好好,去睡吧。”

“傲天?”

“我陪着你,少爷。”虽然很想听医生的结论,但等少爷睡着了再来问也不迟。我已经听说,现在少爷非常嗜睡,一天要睡四五次,加起来有十多个小时,基本秒入睡,睡眠问题是不是也和灵魂有关。

少爷很快睡着,我折返回来,得知他原本的表现是6岁左右学龄期,现在够10岁的标准了。

“好好好。”刘老笑着笑着,眼眶红了,“多谢几位,多谢啊!”

“不敢当,我没做什么,这世上果然有太多事科学还解释不了。”赵医生说。

“侥幸侥幸,看来龙先生和小刘真是有缘,接下来就靠他了。”占老道。

“对对,龙先生,太感谢了!小波就拜托啦。”刘老甚至向我行礼。

我连忙扶住:“我没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小波隔壁房间还空着,您住那可以吗?”

我点了点头,又道,“少爷肯定能好起来的。”

从原本住处取来简单行李安顿下,我犹豫片刻,还是推门进了少爷的房间,过去我没做过这种私闯的事,但现在少爷心智10岁,我该看顾他的。一片黑暗中,我的眼睛也能清晰看清他的样子,他睡的很沉,表情安稳,我没有靠近,晚安,少爷。

 

第二天早上,我刚打开门,一股力道顶着门传来,我退开一步,一个人倒了进来:“少爷?”我连忙扶住他。

“傲天。”他抬头对我笑,顺势站好。

“你趴在门上干什么?”

“我想听听你有没有起床。”

“直接叫我就行。”

“不能打扰别人睡觉。”

“我不是别人,你随时找我都行。”

“傲天也要好好睡觉,睡饱吃饭更香。”

“我会的,少爷。”我昨晚睡得确实很好,告别了前两天的状态。

一起吃完饭,刘老去了公司。我听少爷讲着他如今的日常,王管家陪在一旁补充。一般上午会有家庭教师来上课,因为少爷的作息不规律,其他时候就不一定了,基本除了让他做些练习能独立生活,就是想玩什么玩什么。在家时少爷很喜欢一个人待着,有人陪着也不喜欢多说话;外出为了安全,会有两名以上的保镖或司机随行。

等老师来了,王管家交代完课程的调整,就去忙其他事了。这样看来,对我来说再当管家确实不如当个保镖,不必管其他琐事。

书房开着门,我坐在门外的侧厅,看着窗外灿烂阳光下的花木,听着里面的一问一答。不管少爷为什么让我忘记他,不管那位占大师能否看出我的异样,不管今后是否可以光明正大陪在少爷身边,无论如何我还能用德古拉的能力暗中守护他,而他也记得我,真的太好了。

“傲天傲天,我们去找波波茶玩吧!”少爷下课了。

“波波茶是?”我记得那天重逢少爷还对着我叫了这名字。

“是我的好朋友,我介绍你们认识。”

“少爷,你那天见到我为什么叫我波波茶?”

“啊?”少爷仔细想了想,“对不起,傲天,我那时还没想起你,你和波波茶长得好像啊。”

“是吗?”

“你们眼睛好像。”

“那你会认错我吗?少爷。”

“不会,不会啊。”

“少爷,以前的事你还记得多少?”

“啊,以前?”

“我多高?”

“184!”少爷突然皱起眉,着急起来,“啊,得找赵医生来帮你看病。”

“不用看病,我都好了。”我拦住他,笑了,好开心,“谢谢你,少爷,谢谢你都记得。”

“都好了?”少爷不太相信。

“嗯,都好了。”幽闭恐惧症,是因为年幼时常待棺材,如今已经不算什么了;胃病和咳血,在我适应了人类的食物,特别是有了血肠之类的能量来源后就不药而愈了;而对女人过敏,是我在少爷当初失忆后找的托词,那时也有媒人找上我,我岔开话题,“不是要去找那谁波波茶玩吗?”

“啊,对,我们走。”

他带着我来到后院,叫着“波波茶”,冲一条小白狗跑去。

居然是只狗?怎么说呢,这狗还真的跟我有些像,我心里有些哭笑不得。

遛狗、打游戏、打球、搭积木、看动漫、去游乐园……我随时陪着少爷到处玩;偶尔他太晚太久不睡觉时,我会给他讲小蝌蚪、小熊饼干的故事,试着哄他晚上多睡点;有时我们也会待在一个房间里,各做各的事,不说话也不尴尬。我找占老借了一些灵魂相关的书籍,还在学一些人类的健康养生知识。而少爷除了自娱自乐,还有些作业,很快有了小学高年级的进度,数学尤其好。

刘老很高兴,给了少爷一张卡做零花钱自由支配。

可转头少爷就想把卡交给我:“傲天,给你做家用。”

“少爷,现在我不是管家啦,你留着自己花。”

“对哦,那傲天,我们是朋友了吗?”他现在说话总像撒娇。

“……是,少爷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对了,傲天,过几天是小波20岁生日了,我准备好好办个生日宴。”如今刘老也开始叫我傲天。

 “可少爷怕是不喜欢和太多人打交道的场合吧?”

“就请几位亲戚和至交,人不多,到时候小波露个脸就好。当初也没办成人礼,20岁是整数,小波又好转了,得好好庆祝。”

是该庆祝,少爷的生日,我该准备什么礼物呢?

那天少爷被打扮得又帅气又可爱,我也换上了许久没穿的西服。

“我是小帅哥。”少爷走到我面前。

“确实帅,头发、衣服都好看。”

“嘿嘿,傲天你也好帅,你这件好像比我的更帅,下次我要和你穿一样的。”周围人都乐了。

“那下次我帮你选更帅的。”

生日宴就在家里举行,请的人不多,刘老陪着少爷站上前,感谢了来宾,走了唱生日歌吹蜡烛切蛋糕的流程,又带着他和几位亲友打了招呼。

“爸,我困了。”少爷拉了拉刘老的衣袖。

“好,那你上去吧。”刘老一整天都笑眯眯的,满意极了。

“傲天,我们多拿些好吃的上楼去吧,嗯,不够的,再让王叔帮我们多送些。”

“少爷,我们先上去吧,我再下来拿就好。”

“好吧。”

我陪少爷回到房间,宾客并不能上楼,还有人守着,我暂时独自折回楼下,请王管家送了少爷喜欢的食物上去,自己进了厨房,把我练了挺久、今早起来就开始准备的长寿面做完收尾工作。

“傲天,你怎么去了这么久,快来吃饭吃饭。”少爷吃完了自己那份蛋糕,却等着我一起开动其他食物。

“少爷,你尝尝这长寿面。”

“好!吸溜。哇!这面是一整根,好厉害呀。”

“好吃吗?”

“好吃!”

“是我做的,少爷,生日快乐!”

“嘿嘿,谢谢傲天。啊,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我不过生日,记不清了。”

“怎么会?那我们一起过吧。傲天也生日快乐,百年……呃……”

“好,谢谢少爷。”

“吃蛋糕,这个也好吃,你尝尝。”

饱餐一顿,少爷和我散步消食,逛到露台,我用准备好的吉他,给少爷弹唱了一首他过去常听的歌。这些年,我也不是只在寻找警校后缺失的记忆,出于爱好自学了不少乐器,有时还会录歌上传到网上,唱得还算过得去吧。少爷边和音,边跟着拍子挥手,极为捧场。

之后,少爷对音乐有了兴趣,刘老特地选了老师。这位年轻的欧阳老师出身音乐世家,科班毕业,教学有趣轻松。我没系统学过,也跟着一起听课。

 

这天,少爷照例去找波波茶,却被告知狗走丢了。

“应该是打扫狗舍的人没把波波茶栓好,今天又有人进进出出更换院子里的一些花草,就让狗溜出去了。”王管家道。

“波波茶,傲天,我们快去找波波茶。”少爷急得眼睛都红了。

“别急,我们先好好问问。”监控、问人都找不到线索,我了解着情况,少爷都快哭了,无法,只能顺着他的意去周围找找。我和两个保镖陪少爷一路出了这个别墅小区,其他有空的人也都四散寻找。

过马路这刻,我猛地捕捉到一声异常的发动机轰鸣,余光看到一辆车朝我们冲来:“小心!”我抬手揽住少爷,护着他的头,就地一滚,避到路边。

我心脏突突直跳,竟然紧张到头晕目眩:“没事吧?少爷!”可一看却发现他竟皱着眉昏过去了,怎么会?明明应该护住了呀?磕到头了吗?哪里有伤口?

“少爷!”保镖围上来,还有路人。“快打急救电话!”保镖队长开始叫急救。

我这才发现有很多陌生又熟悉的记忆冲进了大脑,先撇到一边,稳下心神来,我继续查看昏迷不醒的少爷。

“怎么样?”保镖队长也凑过来检查,我压抑住想挡开他的冲动。

他全身上下都没什么伤口,可怎么就是叫不醒呢?

队长也没什么发现。被通知的王管家几人赶来了:“少爷没磕到头吧?以前磕到他会更容易忘事。”

救护车终于到了,但医生问了情况,简单检查一时也看不出什么:“先上车。”

我和管家随车来到医院,少爷好像被梦魇住了,没查出什么问题。把人送进了急诊室,我靠在走廊墙上,虽然周围人来人往,却觉得有种无尽的孤独,这种感觉之前也常常会有,我本来已经习惯了,如今却变得无法忍受。

新出现的记忆慢慢归位,当初我自己封闭德古拉的记忆和能力,作为人类进警校后缺失的记忆,果然也和少爷有关。这回他是我的师哥,比我大一届,我们一起训练,一起打球,一起在阳光下开怀大笑,一起举着矿泉水干杯。他说:“真遇上危险了也别怕,师哥做诱饵保护你。”他会成为一名好警察,我也一样。我还没为毒蛇帮做过什么事,正打算断了联系。师哥却突然被开除了,就这样从我的人生中消失了。我找了他十年,接受了毒蛇帮的帮助更快升到署长,得知警署在毒蛇帮有卧底,我去接头才发现卧底竟然是师哥。

以为自己是人类的我,在枪口下差点保护不了师哥,想一死来保他,也瞒下自己的卧底身份,幸好我们最终都平安无事,我也彻底摆脱了毒蛇帮,可以做个好警察。

或许是因为在毒蛇帮十年,师哥那世走时不算高寿,也未成家。我都没到模样不变惹人怀疑的年纪。我送他离开后,在海边散心时碰到有人溺水,营救时大概被什么毒水母蜇了,把人推到岸边,自己却被卷进了海里。再醒来时因为生命力流失封印已经解除,我想起自己是个德古拉,却忘了师哥,又是他抹去了我的记忆吗?

一个人记得,是不是比忘记,更孤独呢?

刘老匆匆赶到,警察也来问询车祸,我无心应对,幸好还有保镖当时也在场。

终于急救室的门开了,有人出来宣布:“刚送来的人醒了,没什么事。”

“太好了!”刘老疾步上前,我松了口气,却慢了几步,少爷也会有师哥的记忆吗?

“小波啊,有哪里疼吗?”

“爸,我没事,一点伤都没有。”

“那就好,那就好。”

“傲天!”少爷看到我,“爸,刚才车撞过来,傲天一下就带我避开了!”

“多亏了傲天!”

“傲天?”他看我停在门口。

“少爷。”我从门口继续走到床边,“没磕到哪吧?”

“啊!傲天你手上流血了!”

“只是擦伤,血已经止住了。”

“我看看。”少爷凑过来看我的胳膊。

“还是请医生处理下吧。”刘老有些歉意,大概是因为刚才没发现我受伤。

“对,看医生,护士。”少爷睁大眼睛看向旁边在收拾器具的护士求助,“护士姐姐,快看看傲天。”

护士被他的表情逗乐了:“确实止血了,但创面挺大,有些脏,要消毒包扎下。”

我被少爷盯着处理这处小伤口,因为已经习惯平时不使用德古拉的能力,否则这伤怕是早就痊愈了。

“刘老,那肇事司机,警察怎么说?”

“还没抓到,我会好好查查,这次幸好有你。”

“我应该做的。”

我的伤口处理完,少爷也确实没事,我们坐上车回家,少爷拉着我和他们一起坐后排:“傲天,为什么我脑子里现在有两个你?不对,三个?”

“哪三个?”是我想的那样吗?

坐另一边的刘老一听,也紧张起来。

“就是一个管家傲天,一个署长傲天,还有你,你有时叫我少爷,有时叫师哥。”

我笑了:“师哥,我也刚刚想起来。有的人会有好几辈子,从出生到死亡是一辈子,有一辈子你是我的少爷,还有一辈子你是我师哥。”

“我们做了这么久的好朋友啊!”

“嗯。”

“傲天,这是?”

“刘老,如占老所说,少爷应该是又有一部分灵魂回归融合了。”

“好好好,这次是什么时候的事?”

“应该是车祸时。”

“啊。”刘老显然遗憾不能像之前撑伞似的,让我俩有事没事都撑一把伞出去多逛逛,“那你们还照原来那样,多接触接触,傲天,麻烦啦。”

“我会的。”

我注意到少爷皱着眉:“怎么了?”

“你还叫我少爷吗,不叫师哥吗?也不对,你说过比我大的。”

“你想让我叫你什么都行。”

“那……叫波仔!”

“嗯?”

“你说什么都行哒,我是波仔,是不是很可爱,你叫我波仔。”

“好,波仔。”

“那爸是不是也要改口?”

“我也是小波啊。啊!波波茶!”

“放心,我已经让人发悬赏了,肯定很快能找到的,别急,你看傲天都受伤了,先回去好好休息。”

“哦,好。”

“很快能找到的,说不定它自己就找到路回家了。”我安慰道。

我们还陪少爷,不,是波仔去了熟悉的医院做了次全面检查,赵医生就在这家医院,是他的主治兼家庭医生。波仔的智力水平恢复到了12岁左右。而且因为两世的记忆,多了不少知识。

回家等波仔睡着后,我下楼看到刘老和王管家在客厅。

“傲天,要出去吗?”他看看我穿着。

“刘老,波仔睡着了,我去找找波波茶。”

“傲天啊,你就叫我刘叔吧?”

虽然我年纪大的多,但他是波仔长辈:“刘叔。”

“哎。今天你累了一天还受伤了,不先去休息吗?”

“小伤,已经好了。”

“傲天,你先坐。这里没有外人我就直说了,今天的事你怎么看?”

“不像巧合,更像人为。”

“确实,而且我担心这家里有内鬼,所以这段时间咱们都得提高警惕了。”

“内鬼?我明白了,我会照顾好波仔的。”我打消了去找狗的念头,不能留他一个人。

波波茶第三天被找到了,似乎是自己跑回附近又被看到悬赏的人带来了。波仔开心地帮它洗澡,又是搓澡又是打水仗,玩了半天。

之后,波仔的睡眠时间正常了点,白天我们相处的时间更久了点,还多了项活动。

“傲天,你教教我那些很帅的打斗姿势吧。”

“波仔,我会保护好你的,车祸的事你别担心。”

“可师哥我也要保护你啊。”

“……好,师哥。”

于是,我开始把一些格斗和防身技巧重新教给他。

无论是警察的经验还是德古拉的异能,都让我更容易发现异常。不久就发现了家里的内鬼,他找人联手迷晕、偷走了波波茶,又让人来拿悬赏。他说偷狗是受人指使。顺藤摸瓜,元凶找到了,是刘家的一位近亲,还来过生日宴。当初因为波仔的身体,刘叔有过将公司交给亲戚经营的想法。这家的孩子进了公司也是主要候选。而现在波仔慢慢恢复,这家人就动了邪念。

出了这事,刘叔梳理了公司内部,开始物色职业经理人团队,又重立遗嘱,放出消息,百年后股份给儿子,但波仔要是有什么意外,就捐赠了。

 

有一天,我们玩游戏,我一不小心赢得过分了。

“不玩了,我现在不喜欢这个游戏了。”波仔难得生气。

得哄哄:“那你想玩什么?宝石叠叠乐,大滑梯,都不玩吗?很好玩的。”

“那我要玩宝石叠叠乐。”

“来,我教你。”

“这游戏只能一个人玩吗?那还是玩刚才的好了。”

“好,再来一局。”我又赢了。不好意思,完全是当下反应。

波仔瞪大眼睛狠狠盯我。

“咦,傲天,你害羞啦~”

“什么?哪有?”

“你害羞就会顶腮低头,刚刚你就做了!”

“啊,我想起来今天答应粉丝要发一首歌的,你要不要自己玩会我先去录首歌?”

“我也要听。”

“好。”

自从我改口叫波仔,还有刘叔后,在这家里也不像个保镖了,保镖的工资我原来收了没动后来坚持退回去了。我重新捡回网络歌手的账号,有点收入不坐吃山空,可以给波仔偶然买个礼物。

我还换了个新手机,把生活中值得记录的都一一拍摄下来,做好备份。就连类似一寸照构图的大头照我俩都拍了不少。

我今天打算录首歌传到网上,一玩起游戏差点忘了。等我调完音弹起吉他开始唱歌,波仔听着歌随着节奏挥起手臂,第二遍副歌就开始跟着哼唱起来。

唱完我问他:“怎么样?”

“好好听!”他语气夸张。

“跟原唱比怎么样?”

“原唱?嗯……我没听过这首歌。”

“真厉害!听我唱一遍就会了。”

波仔真的挺有音乐天赋,而且比起演唱,甚至更擅长作词作曲,请来的老师也是连连称赞。

比我强多了,我就没有什么创作能力,之前陆续上传的歌也是翻唱,偶然直播只唱歌不露脸不闲聊,全靠几年下来才积累了些粉丝。

“我想学这个琴。”

“好,我再弹一次就教你。”这次要录下来,本来打算让波仔别出声,再一想他和音也挺好听。录完,我教了他几个简单的入门动作,他一学就会。又教了他几句歌和可以配合的扫弦,让他自己练练,我去把歌编辑好传到网上。

等我再出来的时候,波仔在唱几句我没听过的歌。看我过来,他从头开始把这几句唱了一遍,歌词有趣,曲调动听。

“好听,唱到真不错,这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吗?”

“对,我想的歌!”

“我都不会写歌,波仔太厉害了!”

“嘿嘿。”他高兴地又微调唱了一遍,“油炸大米饭,红烧肉一碗,每天要吃早餐……”

最近,波仔对音乐的灵感好像开始爆发,现在他的记忆力比以前好多了,但还是忘性大。有时他哼哼我没听过的曲调,或者有什么灵感,我都随时帮他记录下来,回头再把录像或是文字给他重温,试着帮他串成一首歌。

当练好第一首波仔作词作曲的歌后,我们俩一起唱了这首歌,观众是刘叔、王管家、赵医生、欧阳等几位和家里其他人。一首歌结束,大家鼓掌叫好。

我郑重地说:“要特别介绍下,我们的创作天才波仔,刚刚那首歌是他作词加作曲的。”

“嘿嘿,傲天唱的也特别棒。嘿嘿,我是天才。”波仔忍不住得意地笑,引得一片欢笑。

和波仔、刘叔商量后,我把这首歌传到了网上,作词作曲署上了“之安”,这是他自己想的名字,问是什么意思,他却也说不上来。自从我上传过有他和音的几首歌后,我的粉丝就有不少打听他的。这首歌我正式介绍了搭档“之安”,还开了虚拟头像玩了次直播,我俩选了萨摩耶和树懒挡脸。想到什么唱什么,我们唱得太默契了,不管是粤语歌还是儿歌,评论都说:“这真是即兴吗?”“认识十年的搭档吧。”

波仔还对之前想了一半的一首歌有了灵感:“……每天要吃早餐,面条磕个鸡蛋,牛奶搭配甜点,傲天匹配之安,爱吃小熊饼干……傲天,这里我俩一人一句,这句你来接。”

“知道了。”

“那一起来……牛奶搭配甜点。”波仔看向我,示意我接词。

我突然忍不住笑了,这个词也太可爱了吧。

“嘿嘿。”波仔也跟着笑得捂脸。

“嘘,再来一次。”可我又笑场了,三崩三建,才勉强把词唱完。

直播间里也“哈哈哈”地刷屏,还有不少人刷“傲天匹配之安”。

没想到这次直播,还让我们火出了圈。有个“一年一度乐队夏天”的节目组联系上我们邀请参赛。

“波仔,你想参加吗?”我和他讲了这个活动,搜了去年的节目看。

“想去,感觉好有趣。傲天你呢?”

“一起去呀。”

刘叔也赞同让波仔多接触外界。欧阳甚至要和我们一起组队:“乐队诶,你们两个人不够吧,加上我吧。”我还叫上了线上认识、也在吉普岛的王世昌,一起参赛。

乐队名字叫什么呢?四人第一次碰面,这是最重要的议题。除了我他们仨一人想了一个名字,并且坚持己见,差点没打起来,当然是我代表波仔和另外两人打,本来应该投票表决,可鉴于我立场太偏,投票这一办法也被否了。

“让波波茶来选吧。”波仔提议,知道波波茶是条狗,另外两个争得脸红脖子粗的人竟也同意了。

地上放一张白纸,把三个名字都写上,波仔抱来波波茶,说好它第一下踩到哪个名字就选哪个。谁知它又是摇头又是打圈就是不往纸上踩,赶它还精准从名字间逃过了。

“这样吧,你们想的名字,波仔是‘和我’,世昌是‘冷’,欧阳是‘我错啦’,字数刚好不一样,我们按波波茶的叫声来选吧,接下来它连叫几声就选几个字的,四声以上不算再来。”我想了个办法。

“好”,“OK”,大家都同意了。

“波波茶,汪汪。”我唤道。

它果然跟着我叫了两声。

“好了,选‘和我’,这是通知,不是商量。”

“你!懂狗语啊?”“怎么办到的,这是什么话术?”

我不置可否,波仔在一旁抱着狗哈哈大笑。

“和我”乐队是双主唱,波仔作词作曲兼主唱,我是主唱加吉他手,欧阳负责架子鼓,世昌是键盘手。顺利过了报名、初选,不久面向观众的初舞台来了。上场前波仔紧张地不说话。我搂着他肩膀:“没事没事,来吧演吧,放开就行。”

我们四个互相加油鼓劲。一上舞台,波仔的光芒就开始绽放,我们的同名作品“和我”,超预期呈现了效果:

“平平无奇,无所不能,和我

懦弱卑微,光芒万丈,和我

不怕孤独,渴望陪伴,和我

有一天会改变吗……”

不过波仔有个小失误,下台后我发现他的失落,默默和他一起放缓了脚步,和队友拉开一段距离,在后台稍安静处,我停下脚步,叫了声:“波仔”。

他回头看我,也停下脚步。

我伸出手,笑道:“师哥,好强啊!”

波仔也笑了,伸手和我击掌。我们相视而笑,紧握着手。

“怎么了?”欧阳回身来叫我们。

“没事,来啦。”波仔放开手转身,又回头等我一起往前走。

我们并肩时,手指轻轻擦过,我突然心里一动,牵起他的手,和他十指交握,波仔顿了一下也回握住我。我好像听到另一个心跳声,渐渐地和我的同频共振,一些记忆又被打开了闸门。

“干嘛呢?”前面传来欧阳走近的询问,惊醒了我们,波仔缩回手。

我跟上去重新握住他的手腕,带他迎上去:“有点暗,我差点踩掉波仔的鞋。”

 “哈,你就是跟的太紧。还有两队完事就公布结果了,我们还要上台,先随便找个地坐会吧。”

“好。”我们找了角落的位置。我一直拉着波仔,直到坐下才放开,看他没有之前两次的难受反应才放心,看来灵魂融合的反应减弱了,我自己记忆恢复的过程也越来越平稳了。

这次记忆是我中了猎人的子弹再醒来之后,我来到了东北,重遇了二哥,忘却了少爷。

其实原来我自己都疑惑,为什么要在民国乱世中救那么多人类?现在想来,或许是因为没守护好少爷,似乎英雄般救上千人万人,就能换回一人。

战争结束,我漫无目的,回了家乡,重遇了姐姐,她已经回家了。当初那同父异母的孩子是我们离开的导火索。

“我原谅父亲了,人类的生命真的太短暂了,傲天你也理解了吧?”

“我不理解。”我不愿回家,姐姐只好陪我在爱尔兰住下。在那里,我救了个进山受伤的人,却被出卖,引来了猎人。我被打伤,凭感觉选了个方向拉着姐姐逃跑。

之后是我新获得的记忆:醒来后,明明刚被出卖追杀,我应该警惕人类的,却忍不住亲近二哥,身体虚弱或是心慌意乱,想逃离却连瞬移都使不出来。可我们正在被猎人追杀,怎么能在一个地方停留一年?

更让我震惊的是姐姐竟然和二哥结婚了,短短一年发生了什么,我心里难受得奇怪。可这样,我们也不能留下呀,猎人来了,或许不会伤到普通人,可二哥一定会护着我们,不能让他遇到危险啊!我不敢当着二哥面质问姐姐:你明明说过人类生命太短,怎么短短时间就动心了;如果你动心了,又怎么会不顾及他的安危?我只能说:“姐,你跟我走,我求你了!”

可二哥也在留我,他说:“陪不了你俩三百年,三十年还陪不了吗?”

我竟然心动了。

可猎人果然来了,我本能地躲了起来;一声枪响,我冲出去,这次终于保护了重要的人,危机化解了。我想,姐夫,也不错啊,只要你活得长久幸福,说好三十年,只能多不能少。

现在我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留下了,当初我只守住少爷三个月,而三十年,太美好了。

日子在酸菜血肠、二人转中就这么过去了,后来我们搬到海南,气候温暖更养生。姐夫是在睡梦中走的,我并不是太难过,心里空落落,却想着一定还能再找到他。

我对姐姐说:“我要去找他,还想试试当个人类。”

姐姐好像也不难过,也不惊讶:“傲天,其实我和你姐夫是假装的夫妻。”

“什么?”

“几十年前,我在家收到过你的一封信,你虽然不知道我回家了,但还是试着给我寄了信,信里提到你认识了一个叫刘波的人。可再见面时,我发现你完全不记得了。人类生命太短,我本来想你忘了也好。可后来遇到你姐夫……刘波,看他照顾你的样子,我越来越怀疑他就是那个刘波。”

“那个刘波?”

“你对人类太没戒心差点死了,我又想,留下让你想起过去或许更好,但别再和他纠缠太深了。当然我喜欢这里,刘波这人很好,但我不会爱上人类,我看你伤好快醒了,就和他商量假装夫妻。”

“荒谬,他为什么会同意?“

“我跟刘波说:傲天忘了和你有关的记忆,活了三百多年还像个孩子。你只能活几十年。就算和人类女人相处,或许还能有个孩子。”

“我的记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真想不起来,也不错啊。”

“你们就骗了我一辈子?!”

“是他的一辈子,只是我们有时睡一觉的时间而已。”

我和姐姐的时间已经不一样了。

我和她告别,用生命力封印了自己关于德古拉的记忆和能力,留下了这几十年我们在一起的记忆,也从姐姐口中尽可能了解并想象了民国时的少爷,装成自己上辈子、上上辈子的记忆。我会再找到他的,以人类的身份。

没想到这么快又见到了刘波,我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发现他是透明的、还皱着眉头:“傲天,你怎么自己也把记忆封住了,是不是又学我?要做人类吗?可我们不一定有下一世啊。”

我想说什么却感觉到,和他有关的记忆被抽离了,我就是这样忘记少爷的吗?

失去意识前,我深深地盯着他:“忘了和你有关的记忆,那我还剩下什么呢?”

再次醒来,我只记得自己叫龙傲天,好像在东北长大,有基本常识。我流浪到吉普岛,遇到毒蛇帮,做个坏人,或许也不错。

 

我们乐队顺利晋级。告别队友,回去路上,我问:“波仔,你想起来了吗?二哥?”

“嗯,对不起。”他低头回避我的眼神。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这次算了,以后别再骗我了。”

“我资道。”他抬头看我,有意无意地撒娇。

我开了个玩笑:“再骗我,打你小屁股。”

回去后,我告诉刘叔,波仔的灵魂又融合了一部分。慢慢地,他的智力已经到了正常水平,只时不时还有些幼稚。

我们继续排练准备下一轮比赛。一天,我在外面抽烟,世昌也过来了:“你和刘波最近怎么了?”

“怎么了?没怎么。”

“得了吧,吵架了?”

“没有,就是他的病好了,我也不能再把他当小孩了。”

“那倒是,真没事就好。”

“回去吧。”

我们转身,发现波仔站在身后,定定看着我。

“我先回去,你们快点回来排练哈。”世昌进屋了。

“波仔?”

“我是小帅哥。”

我没说话,应该继续把他当孩子宠吗?

“我是小帅哥。” 他装的比以前更傻。

“刘波。”我叫了他全名。

“我在。”他缩了一下,看的出在努力忍住眼泪。

 “刘波,我的记忆,是你用自己的灵魂封住的吧,你都记起来了吧,能告诉我,为什么让我忘记你吗? ”

“傲天……我……我太任性了,我的错……”他紧张到又结巴起来。

“好了,只是这一次,别再让我忘了你了。”

“好。”他看着我,眼睛亮亮的。

波仔说要写新歌,一连两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码字,劝他也不听。这晚我听到他又熬夜,敲门进了他房间。

他红着眼、皱着眉、对着电脑,注意到我才抬起头:“傲天。”

“先睡觉,明天再写。”

“就快写完了。”

“我能看看吗?”

“嗯。”

我接过电脑,看到一首不完整的歌词《不要怕》。

久久无言,我把这简单的文字,看了一遍又一遍,看到有光出现,看到光越来越亮,看到眼前的世界被折射出不一样的光彩。

“傲天,你别……难受。”波仔的眼睛更红了。

“我想加几句,你再看着改,可以吗?”

“那是自然。天儿,你不要怕,我也不要怕。”

我们共同完成了这首歌的歌词。

继续第二赛段的排练,原本就紧张的时间更加不够用了。虽然波仔一意孤行写新歌,但其他两个队友也没抱怨什么,大家一起加油熬夜创排。在二赛段呈现了一首《爱吃小熊饼干的保安》,如果说第一首歌《和我》是打磨到近乎完美的作品,这第二首歌则是充满灵气。舞台上波仔和我更加默契,排练的不完善也用即兴反应弥补了,甚至更加添彩。

刚开始很多人对双主唱是质疑的,现在更多人认为双主唱成就了“和我”乐队独特的风格。

我们队友之间也越来越熟,排练之外也聚餐团建,有时他们还会带自己的朋友也一起来玩。一次聚会,世昌带来了新交的女朋友冷柠,她是另一个参赛乐队的主唱,大家交流挺多也算熟悉,倒是第一次见她没化浓妆的样子。朋友来了,波仔总是自己招待,这次他拿来饮料,分到最后却少了冷柠,我有点奇怪他怎么会算错数,但没多想起身再去拿了趟。然后我发现波仔有些小情绪,趁其他人在选看什么演唱会,我悄悄问他怎么了。

“你不觉得她有点像小霜吗?”

“谁?”

波仔压低声音,几乎对我耳语:“冷柠长得好像小霜,还有豆子。”

我才想起他说的是谁:“我都快记不清她长什么样了,她叫什么来着。”

“冷……冷冰瓶……聘取恺愧框。”

“哈哈。”我俩笑起来。

“你们笑什么呢?看这个怎么样?”

“OK。”

波仔原来你也会担心这种事吗?我们都,不要怕。

 

之后几个赛段,我们没有那么出彩,但也高分通过。比赛已经不淘汰队伍了,我们四个一致决定把《不要怕》这首歌作为最终曲目,都贡献了很多想法。直到决赛当天凌晨,波仔还重新调整了最后一版词曲。

我们站在决赛的舞台上开始这一曲,编曲中加入了其它乐器:小提琴的声音,把思念拉得又长又远;钢琴滴答声,像时光太过清晰地流逝;吉他声加入进来,带来轻巧安慰;然后是架子鼓,是宣泄更是力量。

我俩的声音相似,相融,又相称:

 

不要怕无尽的孤独,梦已开始,灵魂相依

不要怕无聊的重复,瞬间一动,时间暂停

不要怕别离,相聚又何求,照顾好自己

不要怕真心,找到了支点,从原点开始

你教的 我会记得 守护信赖 不停寻觅

你忘了 重新认识 欢迎归来 我很想你

为什么下雨会想吟唱

为什么撑伞会想拥抱

为什么流浪却有陪伴

为什么做梦却在相信

每一声呼唤 回应含温暖

每一次眼神 不说也懂得

每一回故事 相遇太幸运

每一个时空 有我就有你

三个月又十年 三百年又三生

一个人接住另一个 两个人共担苦与乐

你行的 你值得

你说的 我都认

我知道 你懂我

再相遇 梦开始 

放肆追逐 你会快乐

一起笑弯腰 一直走下去

不要怕,爱和永远,看到光越来越亮

不要怕,有无永远,爱我和我每一天

 

曲终,观众欢呼鼓掌,各种呼喊渐渐汇成一个声音“之安之安”。享受舞台,结束比赛,这段旅程中的风景和经历,让作品都已经不那么重要了。于我,这一路,更是再美好不过,至暗时刻过去,就是之安时间。

无数时间线,无数可能性,终于收束成当下的你和我,没有遗憾,只有感谢。

我们在台上谢幕,在台下拥抱。抱住波仔前,我说:“我龙傲天在这谢谢少爷了。”

“那是自然。”

大家哈哈大笑。

在这个拥抱中,我想起了我们相遇的最初,原来不止三生。

那也是个乱世,如今我知道,那是1649年。

我离家却和姐姐走散,在海上迷路时,看到一支船队,飞近才发现,这船好大啊,桅杆那么高,甲板上有那么多人,我很害怕,可太累了,还是溜上了船歇脚。船靠岸了,我来到了一个不一样的世界。

在一个叫望京的村子,我见到了刘波。他是被村民找来捉我的,因为我偷偷吸干了一只大鹅的血。第二晚想再进食时,被他捉住了。

“就是你偷了村民的鹅吧?”

我努力抑制住发抖,什么法术都使不出来,瞪着眼,龇牙吓他。

他却笑了:“这小牙龇的。我叫刘波,是个道士。你叫什么?啊,你会说我们的话吗?”

他看我不说话,慢慢一句句自说自话,他好像没有恶意。几个月下来,我也学会了不少这的语言,我用母语回答了自己的名字。

“De……dekula……ao……Odin?好长,好难念啊。能叫你小蝙蝠吗?”

我没理他。

“你饿了吧?不过别人家里的东西不能随便吃,要自己去山上打猎,明白吗?话说你是从哪来的?算了,先吃饭。”他一边说着,一边往山里走。

我伺机逃跑,都没成功,只好跟着进了山。他抓了几只野鸡,放血给我。我仔细检查没发现什么问题,而且他比我厉害,不用在食物里动手脚吧。我好久没吃这么饱了,摸摸肚子,看他在烤鸡,怎么这么香?

“要不要尝尝?”他递给我一只鸡翅。

人类的食物?好吃!有奇特的香料味道。

“你从哪来?家人朋友呢?”

“走散了。”

“你会说我们的话呀,说的真不错呢。”

那是,我会好几种语言呢。

我们有一搭没一搭聊了几句,坐了一晚上,天亮了,他向我告别:“那,Odin,再见啦,记得以后去山上打猎啊。”

我目送他远去,却又悄悄跟了上去。

他去了村民家里:“你家那大鹅,跟鬼没关系,是蝙蝠。”

“蝙蝠?那么大牙印?”

“对,我跟那蝙蝠上山了,应该赶走了,顺手还打了几只鸡,送给你吧。”

“这怎么行,道长……”

“没事没事,顺手的事。”他推拒了村民要给的钱,留下野鸡就走了。

我不知为何继续跟了上去。

“跟着我干嘛?小蝙蝠。”

“我不叫小蝙蝠。”四下无人,我在树荫下化出人形,“你也一个人,我们一起走吧。”

“我和师弟接了任务下山历练,他临时有事,我做完任务就要回师门的。”

“哦。”

“诶,算了,看你眼神这么可爱,跟我来吧。”

我笑了:“我们什么时候再吃鸡?”

“你就是为了吃吧!”

刘波说我的名字太难念,我本来也不喜欢自己的名字,就让他帮我取一个。

“那就叫龙傲天吧,怎么样?虽然是个平平无奇的名字,但很顺口,和我的名字很搭。”

他笑得好开心,很喜欢这个名字吗,那我就叫龙傲天吧。

“傲天,打猎回来啦?”我带回猎物,刘波已经生起一堆火,然后哼着歌处理猎物。“可以吃啦。”

我刚洗过手,顺手拉过他的衣服用里面擦干。

“你怎么不用自己的衣服?”他瞪我,却没有拒绝。

“我的衣服不吸水。”其实我是觉得不优雅。

我换上了这里的服饰,跟着刘波开始更多地接触人类。人类的世界可比德古拉的有趣多了。我讨厌棺材,更讨厌像个坟墓的城堡,母亲去世后,一切更加一成不变,每天都是无聊的重复。德古拉好像有无尽的寿命,可很多都死于非命,个别上千岁的常常一睡几十年,躲避着猎人,压抑吸血的本能,还不如人类痛痛快快活上几十年呢。

遇到刘波前,我只是旁观,却无法靠近,而他正带我进入这个世界。他有意无意给我制造更多机会,有时对别人说话结巴,会眼神示意我接话。我知道他拜入师门六年来第一次出来历练,下山没多久就遇到了我,也不善场面话。而我不再害怕出错,因为犯任何错误,他都能帮我圆过来,开个玩笑,把事办妥。

“傲天,这次看风水的任务做完,我就得回师门了,你要和我一起去吗?说不定我师父能收下你。”

“好啊。”我跟着他回了师门,没想到那里的人并不都像他这样友好。

“刘波,你怎么带个妖怪回来了?”一个人指着我惊叫。

“妖怪怎么了,来的都是客。”也有人维护我们。

“他叫龙傲天,是我交的朋友。”刘波护着我,“师傅,他是诚心来拜师学艺的。”

“这……还是看掌门师兄的意向吧。”

“掌门,有教无类,对异族也是可以教化的吧。”

掌门开口说:“我知道这种生物,叫吸血鬼。”

“还是个吸血的怪物!”

“掌门,鬼是幽暗污秽而生,你看,他身上有光,眼神清澈,他不是鬼。而且他们家族早就已经立誓不喝人血了。”

“刘波,你是说掌门错了?”

“弟子不敢。”刘波跪下了。

我赶紧去拉他:“刘波,你别跪,别求他。”

“傲天,跪掌门、跪师父是应该的,不是求人。”

“啊?那我不要拜师父了,你起来,我们德古拉家族也很厉害的。”我催动母亲留给我的法器发出幽光。这是父亲送给她的,叫“永远的蛇”,是我贴身带着的一条项链。

“好了,拜不拜师另说,既然是远道而来的朋友,就先住下吧。”掌门发话,我得以暂时留下。

其实,这里也不错,刘波的师傅、很多人都很好相处,看不惯我的人我也不在意。可和刘波相处的时间反而少了。他师兄也奇怪:“最近之安怎么变得这么用功了?”

对了,他的表字“之安”,是他师父给取的第二个名字。跟傲天差不多吧,也是我的第二个名字。

有几次我发现他偷偷躲起来了,但还是被我找到了。

“我永远都能找到你,你干嘛呢?”

“嘘。”原来他在偷偷练高阶法术,他师父说他入门时间短、功力不够,还不允许他学。

“那你对他用美人计吧。”

“什么计?”他瞪大眼。

“美人计,就眼神攻势,撒娇,你师父肯定同意了。”

我看到刘波的耳朵刷的一下红了。

“诶,你能当我师父吗?教我几招厉害的。”

“师门不允许,是不行的。你好好练德古拉的法术吧,更适合你,肯定更厉害。”

“那是,上次瞬移我已经能移出三十米啦!”

“傲天,真聪明,很有天赋。”

我练起法术来更有劲了。有天太冷,我实在睡不着,出门在外我们住店是睡一张床,刘波身上可暖和了。我忍不住去找他,却发现他半夜不睡还在练功,我没打扰他,静静等在一边,直到他收功才发现我。

“你怎么来了?”

“床太冷,睡不着,你还不睡觉?”

刘波无奈一笑,脱了外套上床:“过来吧。”

我一进被窝,冻得他一激灵但没有躲开。我其实不怕冷,但温暖谁不享受呢。

我退开一点,却被他拉回:“没事,马上就暖和了,别再掉下床了。”

我没有再动:“刘波,你最近都这么晚睡吗?”

“嗯……也没有。”黑暗中,他仰躺着,半边表情我看得一清二楚。

“你是不是想快点练好高阶法术,早点下山,你想去救人吧。”我知道他们师门规定掌握高阶法术才能自由下山,上次他只是接个短期任务历练。

“嗯,听说南边在打仗,死了很多人,我爹娘就是这么没的。”刘波顿了顿,“其实现在也可以下山的,但我有点怕。”

“不怕,不过你等等我,等我能瞬移百米的时候,弓箭也伤不到我们啦,可惜我瞬移不能带人,但也可以保护你。”

“难道不是我比你厉害?”

“那互相保护嘛。”我看到他有了笑意。

“睡吧。”

“嗯,你的被子比我的舒服。”

“过两天给你的新续上棉花,就舒服了。”

可意外来得太快,等不到我们做好准备。

那天我和刘波一起练功时,又被叫到了第一天来时的大殿上,这次更多人围着。

“肯定是这吸血鬼偷的,这么多年都好好的,怎么他一来就出事了。”这是怀疑我偷了东西,我瞪大眼睛,说起来厨房给掌门的饭菜我倒是尝过一次,看着比给我们吃的好多了,但也没有刘波做的好吃,我偷什么了?竟然怀疑我偷了他们的什么法器?

“我没有!”

掌门坐在正中没有说话。旁人询问:“怎么证明?”

“你怎么证明是我偷的?”

“你昨晚在哪里?”

“在房里睡觉。”

刘波看着比我还要着急:“掌门,傲天他不会偷本门法器的。”

“偷没偷,搜搜便知。”

“你去搜啊,随便搜,谁搜到就是谁藏的谁偷的。”

“你!你肯定藏在身上!”

“够了,昨晚上他和我在一起。”刘波突然大声说,可昨晚我并没找他一起睡啊,我知道自己太冷,经常冻他也不好意思。

“他刚刚可是说自己在房里睡觉。”

刘波的师傅也道:“之安,你不要乱说话,只是搜身而已。”

“我们就是一起在房里睡觉,他身上冷,喜欢和我睡暖和。”

一时间,很多人露出奇怪的神色。有人小声说:“听说刘波有魅魔血统,不会是真的吧?”

“说不定,要不他天赋这么高。”

掌门发话了:“之安,你不要袒护他,要还朋友清白,让人搜一搜身,就好了。”

刘波抬起头看住掌门,从原本的跪姿起身挡到我面前。

其他人听掌门命令,好几个人围了上来。

“傲天,我们走。”刘波低声道,突然祭起法术,很多人被闪了眼睛没反应过来,我趁机用最快速度带他逃离。

“哪里跑!”听到掌门的声音,我打起十二分精神,感受到一阵强烈的法术波动从背后靠近。

“你瞬移走!”

“不!”我一咬牙用所有法力催动了“永远的蛇”,这正好是件守护类法器,幸好挡下了这一击,可从力量来看,这掌门简直像要置我于死地,还好我们顺利逃走了。

“傲天,没事吧?”

“没事,就是好饿。”

“要不你吸我两口。”

“我不。”

刘波帮我抓来猎物,我勉强恢复了点力量。

我看着他笑了:“刚刚,我感觉一万个人围着我推着我,我才不要被搜身呢,还好你带我跑了。”

“哪有一万个人?你好好学学算数吧。”他收住笑,“是我把你带去的,而且我本就想走,我修道不是为了在山里当世外高人、求长生。”

“那是,长生有什么好玩的,我过去几年都没有现在几天这么有意思,认识你真好。”

“那咱俩真是惺惺相惜。”

“星星什么?”

“就是……彼此觉得对方,是非常非常特别的存在。对了,傲天以后你的项链要藏好。”

“知道了。”难道掌门是想要我的法器?

刘波想去南方战场。我们逃得足够远了,才慢下脚步,有时借宿农家,他会自己下厨,有时进城,我尝到了各种血做的食物。但还是刘波做的最好吃,一开始我还觉得他用调料太多把血的味道都快盖住了,但真香,慢慢地我恢复了力量。

这一路并不太平,时有烧杀抢掠。战场、废墟、杀戮、残骸……为什么人类这样对待自己的同类?

刘波尽力救人,他有两件法器,一把是伞,另一把是扇子,“下雨可以打伞,天热可以扇风,多实用”,他最初炫耀得意的神情,我记得一清二楚,他却很少那么肆意地笑了。

我拙劣地模仿刘波,因为喜欢这个人类,更想逗笑他。“又学我,好幼稚。”他果然笑了。

我有时发音不标准,算数也不好,这些傻的一面,我都愿意坦诚给他看。我说“冷冰瓶……聘取恺愧框”,其实是想说“冷冰冰,快睡快上床”;我买糖葫芦算不清账,他一边笑一边耐心教我。

也有些人和刘波一样,有光在他们身上。坚守、保护、救助、赴死……为什么人类明明这么脆弱有的却悍不畏死?

“傲天,你要是想和人类交朋友,就要用真心,也要看清对方有没有真心。”刘波说这话那天晚上,我们难得偷闲,坐在树上赏那轮圆月。

“我知道,你就有真心。”

“你难道不是因为吃的,就跟我走了吗?”刘波嘴角微微上扬。

“才不是!”

“那是因为什么?”

“因为……因为我喜欢你!”

刘波猛地转头看我,原本微眯的眼睛变回了大大的桃花眼,微张着嘴,没有说话。

“难道你不喜欢我?”

他张了张嘴,转过头,才轻轻说:“喜欢。”

我满意了,继续晒着月亮。

“傲天,你的年纪按德古拉来说,是不是还没成年?”

“我当然成年了,我有一半人类血统。”

“你不想回家吗?”

“不回。”我和他说了点家里的事,想起母亲还是难过,不过,“现在我有你了嘛。”

“不去找你姐姐吗?”

“我要陪你啊。”

“你不应该陪我的,要救人只是我自己的执念,因为眼睁睁看着父母亲人惨死。”他好像回到了无能为力的当时。

我学着人类的样子,抬手摸摸他后脑勺:“不怪你,那时你还太弱小嘛。对了,你母亲怎么叫你?”

“啊?叫波仔。”

“波仔。”

“你……”波仔抽了抽鼻子,“当初你不还说要拜我为师,我可把师门的法术也教给你了。”

“波仔师父。”

又过几日,我们碰上一队士兵正洗劫一个村子,对上二百多个人,又不能使用大范围攻击的法术怕伤到村民,只能相持不下。

“这样下去不行,我先把他们引走。”

“傲天,你回来。”

可我还是冲出去,瞬移到了那头目马上,一掌把他劈晕,然后把他横在马上,骑马就跑。

那队人果然追来了,远离了村民,波仔跟上来,和我一起干掉了这批人马,但难免有几个逃窜进了山。

我受了点轻伤,中了两箭,其实这点伤完全不算什么,我还接了一匹马的新鲜血液喝补充法力,但波仔脸色不好,我乖乖让他拔箭疗伤。我们回村里修整,村民还请我们务必多留几天,他们以为我们只是把人赶走了就怕去而复返。村里哭声不断,那是有亲人去世的。

只剩我俩时,波仔突然打破了沉默问:“傲天,我要是死了,你……”

“你不会死的,我保护你。”

“可人总要死的,过几十年就会老死。”

“……”

“傲天?”

“我知道,会有这天。”我使劲扯了扯嘴角,“那我就继续去找姐姐吧。”

“嗯,傲天,有相聚就会有别离,别怕,你还会遇到很多善良有趣的人。”

良久,我终于回应道:“会遇到,还会失去,但我会习惯吧。能遇到你一个懂我的人就很好啦。龙傲天,本来就是孤独的。”

我抬头看向他,他却身往外走:“我去弄吃的。”

我们没再说起这个话题,村子也渐渐恢复过来。过了十来天,我们告别村民继续上路。波仔说测算到有个地方阴气特别重,要去看看。我们却在山里转了向,最后他发现原来阴气极重的地方不止一个。

“这里好眼熟,离上次的村子很近了。”

“要不我们再回去打扰一晚,好好吃顿饭睡一觉。”

“好啊,我们多带些猎物回去,波仔你用大锅做的比在山里烤的还好吃。”

“那是自然,走。”

可我们看到的却是残垣断壁。

“二丫,阿狗……”我找遍了整个村子,没有一个活人,应该有人逃走了吧。

我回头找波仔,他呆立在村口。

“波仔。”

“原来我帮不了任何人。”他喃喃说。

“你帮了很多人,你还帮了我。”

“没我你也不会有事,那些村民根本不能把你怎么样。”

“可没你,我就不会是龙傲天,你是我的领路人。”

他浑身一颤,笑得像哭:“领的或许是歧路呢?”

“怎么会?”

波仔没有再回答,开始为亡魂超度,这一路他做过很多次,我默默守在一边。

几天后,波仔终于恢复成和原来差不多的样子,我松了口气。但好几次,他看着我出神。

“怎么了?”

他回神说:“傲天,逗笑我。”

我就会用出各种方法,最多就是装傻。

他总是轻易被我逗笑,又一句话,也引得我发笑。

不久我们来到波仔说的极阴之地,这座城据说曾经竟有几万人被屠杀。我经过半个世界,遇见的人也不到几万吧。

波仔发现这里的亡魂经过几年已经生出厉鬼。“我这次法术强度大,治的是阴气,怕对你有什么影响,你先走一天,离远一点,我再施法,三天后你再回来吧。”

“好。”他对我说过,我的法力和他们说的阴气看起来相似,他教我的几个法术都是挑选再三,还让我练好德古拉家传的最好。

三天后,我却没找到波仔,等了半天,我待不住了,开始在城里横冲直撞到处找人,还冲撞了官府的人,他们抓不住我,却引起了骚乱。

“傲天。”是波仔,我欣喜循声望去,却呆住了,“快走。”他扯着我逃离,带我躲进了一间空屋。

我再见到的波仔,老了好几岁。

“你做的事是不是对自己有伤害?”

他笑笑,又喘了口气才说:“养养就好了。”

“为什么没在城门口等我?”

“抱歉,傲天,我睡过头了。”

“睡过头半天?”

“有点累。”

“那你快坐下休息,饿吗,这里有吃的吗?还是再睡会?”

“你饿吗?”

“饿。”

“你看你自己一个人就不好好吃饭是吧,还要让我操心,我去给你做点。”

“我自己去就行,我会做饭了,你等着。”

我兴冲冲地端着饭菜回来,发现波仔趴在桌子睡着了,我进门的声音也没吵醒他。趴着睡不舒服吧,我用法术把他挪到床上,他果然没醒,却不小心撩起了他衣袖,看到他左手小臂上横着很多道疤,都愈合了却能看出新旧叠加。我心里咯噔一跳,良久才替他拉好袖子盖好被子。

“醒啦?”

“嗯?傲天,我又睡着了?”

“嗯,等你吃饭呢。”

“诶,你自己先吃就好啊。”

“你尝尝,没你做得好吃。”我用法术把饭菜加热。

“很不错啊。怎么了,这么不开心,是想吃我做的吗?”

“嗯,可以吗?”

“好呀。”他这就打算起身。

我按住他:“你先吃完。”

“好了,吃完了,吃不下了,你做了两人份自己又不吃。”

“我要先吃你做的。”我一点都吃不下。

“那你等着。”

我化成蝙蝠无声地跟到了厨房外,窗户早被我留好了缝隙,不一会儿,我真的看到,波仔把刀贴近悬在锅上、拉起袖子的左臂。

“住手!”我瞬移过去,化成人形,拉开他拿刀的手。

他愣住了,我也没说话,直直盯着他。

“我,其实,我就加了一点点,当个调味用的。”

“还要骗我吗?”

“没,没。”他低下头。

“这些伤口最短都有两寸长。”我看着他的头顶,“头发都少了,多了白头发。”

他忙抬头,抬手似乎想遮挡,手还被我握着,更加慌乱不已。

“今天,你本来是不是不想再见我。”

“……对……对。”他不愿看我似的又低下头。

“那好。”

“好?好。”

“我走了。”

他没抬头,我没走远。这个可恶的人类刚才那些话让我气到发抖,头脑发懵,可走出院子冷风一吹我就后悔了,又飞了回来。刚刚我就发现他法力透支,根本发现不了我的蝙蝠形态。我心里乱得很:气愤、心疼、担心、愧疚……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怎么面对他,只偷偷躲在房梁。

灶里燃烧的柴火突然爆出一声炸响,在只有咕嘟咕嘟水沸声的屋里格外清晰。

波仔抖了一下,抬起头,我才看到他哭了。我心里一疼,顾不得什么就站到他面前,抬手给他擦眼泪。

“傲天?”他傻傻看着我,连哭都忘了,也好。

我拉他回房坐下,又找了块手帕给他擦脸。

“我自己来。”他从脸到脖子都红了,接过手帕。

我就知道当我面他就不会哭了:“你怕以后你死了我难过吗?现在这样我就好受吗?”

“不一样的。”

“反正我不走,就和你在一起,还有不准再给我喝你的血。”

我们继续前往下一个阴气聚集地,这次我说什么都不走了。

“那我先试试,要是难受别忍着。”他用出一个威力不大的法术,看我确实没事,才安心,“今天是中元节阴气太盛,明天我再超度。”

“原来是你们坏了我的好事!”一阵阴气朝我们逛卷而来。

“小心!”我忙触发“永远的蛇”挡下攻击。

幸好阴气确实与我的力量相似,对我的伤害减弱。

我和波仔立刻回击,可联手也打不过这突然袭来的黑袍敌人,这人还能驱使周围的鬼魂。

“是你在练厉鬼?!”

“没错,你身边这小鬼倒是个练鬼王的好材料。”

被围攻之下,我俩的伤越来越多,波仔的法器都破损了,“永远的蛇”发出的光芒也越来越弱。突然咔嚓一声,这守护法器碎了。攻击随之再无阻拦,狠狠地命中,眨眼间挡到我身前的波仔,他一下砸进我怀里,吐出一口血。

“波仔!”我一手抱住他,一手使出全部力量用出我最强的招数,却只击退对方几步。

“呵,你这小鬼乖乖当我的材料,我倒可以留他个全尸。”

我支撑不住,抱着波仔倒在地上。

“……天,吸我血。”

“我不!”我已经尝过他的血,知道再怎样我也打不过这敌人,只能自己瞬移逃走而已。

“可惜了这法器。”那黑袍人一探手,将地上破碎的项链收到手中。就在这时,一道黑影从项链碎片中升起,瞬间扩大,一时间,连满月都被遮蔽了。一股巨浪般的阴气席卷,我的力量恢复了一些,周围数以万计的鬼魂突然咆哮,然后朝着那黑袍人攻去。

“啊!怎么回事?救命!啊!”原来被控制的鬼,开始反噬操控者,那黑袍人的血肉连魂魄都在被吞噬。他的脸暴露出来,竟是掌门!

我连忙聚起不多的力量,带着波仔逃离。

“傲天。”

“我在,我带你去找大夫,没事。”

“天,哥就陪你到这了,照顾好自己。”

“不!不要!”我停下脚步,把他从背上放下来,抱紧。

“天,答应我,忘了我吧。”

“呵,你说忘就能忘吗?”

“你答应,好不好,让我帮你,忘了,好不好?”他挣扎着说。

“……好,你说什么,我都认。”

“你别难过,也许我,有下辈子。”

“那我永远都能找到你。”

“别找,走你的路,有缘,会相遇。”

“你真的会让我忘记你吗?记得留下我的名字,你取的名字。”

“好,傲天。”

波仔真的走了,我把他埋葬,力量耗尽,晕了过去。再醒来时我已经遗忘他。龙傲天?我什么时候给自己取了这么个名字?我是太饿了吗,怎么从隆冬睡到了初冬?我的“永远的蛇”呢,怎么丢了?

我浑浑噩噩,好像记得受到了攻击,于是躲进深山修养。终于恢复过来,我要去哪里呢?去北方吧,似乎有谁说过他的家乡在那里。

 

几百年前的那个月圆之夜,我们俩说的“喜欢”,原来不是一个意思。原来很重要的东西,我已经拥有过却忘了,或者当时只道是寻常。

我好像,永远在追赶。少爷知道我的身世,把我当家人;二哥用一辈子,付出了行动;我把二哥当成家人,也把“一辈子”给了师哥。

但其实,我们是双向奔赴,他早就留下了灵魂,教给我真心。

现在我想起来了,而他就在我眼前。

昨天结束比赛、颁奖典礼、庆功宴,波仔回家路上就睡着了一直没醒,我在他房里的沙发上坐了一整夜,似醒非醒,回溯记忆。

我们的故事,是从哪里开始的呢?是望京的初识,是民国的再见,是我因为二哥而生出做个人类的念头,还是对寻回警校后记忆的执念,无论如何,我早就在故事里了。

故事有开始,就有结局。

他让我忘记,是想守护我漫长的一生。忘了也无妨吧,有缘再见,重新认识就好。

可有些东西,即便没有人记得,却也是存在的。

我有了一个决定。

我看波仔脸上表情多了,应该从深睡到了浅眠,就叫他起床:“波仔,醒醒。”

“嗯……傲天,早。”

“不早啦,今天占大师会过来记得吗?起来了。”

之前占大师云游去了,后来我们又忙着比赛,就约了今天见面。波仔看上去完全没事了,但不见见占大师,我和刘叔心里都不踏实。

占大师说波仔的灵魂似乎还不完全,但已经没有影响了:“我也是头回见有人主动把自己的灵魂分成这么多片的,这辈子怎么想着收回了?”

占大师笑眯眯地看着我俩。我看向波仔等他的回答,他涨红了脸没说话。

“怎么你俩没聊过这事啊?”刘叔叹口气,“走走,占大师,我们喝茶去,让他俩自己聊吧。”

只剩我俩了,我问:“是因为,我有过作为人的一辈子了?师哥?”

“嗯,因为失去的记忆还是影响你了。那次我在海里再见你时,就想:如果下辈子还能遇到……就都给你吧。”波仔移开目光,“你想起所有,来做选择吧。”

“我说啥你都认吗?”

“你说啥我都认。”

“刚开始,你怎么不让我选?”我其实明白,但还是想听他说。

“你刚接触人类就遇上我,我也不一定有下辈子,就只能用点灵魂增加万分之一遇到的概率了。”

“纯赌徒啊,你分出这么多灵魂放在我身上,如果我们遇不到了,你自己怎么办?”

“我也没想到,咱俩能碰上这么多次啊。而且拿回来后我也能有每一次的回忆,要是只有你一个人记得,多不公平。”

他的灵魂牵引着我们一次次相遇,碎片封住了我关于他的记忆,也浸染、带回了这些记忆,甚至连同我的所思所想。如今他对我的熟悉度够高了吧,我想他会猜出我的决定,但我对他也够熟悉了,我知道他也许会痛苦但不会再阻拦。

“过段时间,我要回趟罗马尼亚。”

我们四目相对。

“好。”他许久才说,“有时我怕,德古拉会不会是我幻想出来的?”

“我完美到像幻想的吗?真傻。”

“我俩就这么结着伴,一路走这么远啦?”

“我们先回趟东北,然后继续走吧?”

“好,去吃酸菜血肠。”

“占大师说,可能你还有点灵魂碎片在我这,其实我隐约记得咱俩在清朝也见过,好像有人叫我八爷。”

“是大爷吧,打车来的啊,大爷。”

“哈哈。其实我不想还你了,你教教我那个法术,我还你点我的吧。”

“给我你自己的,不怕下辈子,没有脑干子?”

“不怕,没有脑干,烦恼减半。”

“两个人凑不齐一个脑干子,可咋怎?”

“能再遇到就行。说起来师哥你卧底十年啥也不知道,和我一起时,又是警校学生会长,又能一天剿灭毒蛇帮。咱俩凑一起,那是真卧龙真凤雏”

“还真卧龙,你真是卧底啊。”

“师哥,我知道错了,可我尽立功了。”

 

刘叔对我们要去东北没有反对。我挑了两人的同款羽绒服,准备好行李,我们就出发了。在机场,还遇到了一个粉丝。

第一站,沈阳国际机场。一下飞机,我们相视一笑,闻到了东北特殊的空气味道,冷风吹来,仿佛带着通透和自在。

波仔突然指着我,学了句粉丝的话:“诶,你不那谁吗?”

我不知道为什么开始跑起来,他在后面追我,我俩的大笑声传出老远,周围人看我们的目光,彷佛在看傻子,哈哈。

我们在沈阳看了场脱口秀,就坐车到了铁岭。我找了辆小电动,带着波仔逛遍吃遍了宇宙尽头。还去看了二人转,一时兴起找了老板上了舞台,波仔穿上那棉袄棉裤的演出服,我一瞧,好,真好,咋这么好呢,一看就想贴贴。我唱得满堂喝彩,可波仔一开腔被起哄嘘下了舞台。

又到了鞍山,当年的宅子当然找不到了,可物非人是,不值得开心吗?在这我们都爱上泡澡了,有家澡堂子的搓澡师傅技术不错,波仔特别喜欢,沉迷澡堂无法自拔,都不想走了。我让他泡澡多喝水,小心“小茶水儿,烫小嘴儿”。不过他没被烫到,倒是被吓到了,一只树叶大的南方蟑螂朝他飞扑过来的时候,他吓得大叫一声,转身就跑,脚下一滑,差点摔倒。我一手扶住他,一手没有武器,竟发出了火球术,击退了蟑螂。没想到我情急之下能用出这招,当年波仔教我时,因为法力太像阴气我就没学会,不过威力也就够用来点烟了。这下,波仔终于摆脱了对澡堂的迷恋,不过居然想在吉普岛开个东北澡堂子,恕我直言那肯定倒闭。

路上,我们收到“一年一度乐队夏天”节目组的消息,说有个策划,因为“和我”乐队人气持续火爆,想邀请我们和上一届的人气王“是五条人”乐队,来个PK节目。我俩都很喜欢这个乐队,还唱过他们的歌,和队友一商量就接下了邀请。这次录制改了地方,节目组想让两届人气王碰撞出的影响力辐射更广。我看了地址,竟就在当初的望京,这个名字至今还被沿用。

我们飞到了望京附近的机场,王管家被不放心的刘叔派来了,有他在,接下来离开的这段日子我也更放心了。我已经告诉波仔,要直接从机场去罗马尼亚。

“你们先准备好歌,我过几天就回来,加入排练。”

“真的决定了吗?”

“嗯。”

我们都没明说过,心照不宣。

“危险吗?能成功吗?”

“没什么危险的,就试试呗,不管结果如何,我肯定很快就回来。”

“说好了。”

“说好了,很快回来,这不还得赶排练进度嘛,说不定你现在手里这首歌都没改完,我就回来了。”

“傲天,这张彩票给你,数字都是我们的纪念,03是咱俩的身高差。”

“这么相信我的运气吗?”

“是啊,我运气又这么好,多分给你点,咱俩买房买地。”

我们紧紧拥抱彼此,在充满相聚和别离的机场,不必怕感情的宣泄。

曾经有一世,波仔说:“傲天什么都好,就是运气不太好。”

过去,我的确也以为自己运气不好,但那是遇到你之前,还曾觉得相遇太晚。可原来,你早就出现在我生命里了,我们的故事那么早就开始了。我真是太幸运了。

我真正想做的事,又怕什么呢?我想成为真正的人类,告别永生。

刘波和龙傲天,不但要在同一个世界,还要在同一个时间。

哪怕只有这一世。

一世不够,拥抱不够,守护不够,眼神不够,这几生几世的所有加起来呢?足够了,接下来,每一天都是赚。

 

我当然成功了,剥离了德古拉的血脉,告别了姐姐和父亲。父亲只说,最近他都不会再睡,让我有空带波仔回去。姐姐并不理解:“还像你们以前那样不行吗?”

“不行。再丢了和他的记忆,我就不再是我了;让我自己带着记忆去找,他会怕我孤独。”

有关他的记忆,已经无法割舍,贯穿我的整个生命了。

再回到望京,我直接来到了波仔发给我的新家地址,输密码打开了大门,走进几步就看到了客厅里寻声看来的波仔。

“我回来啦。”

“傲天!”他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好一会儿,他才松开我:“我还没收拾好咱们新家呢,正好你回来了一起。”

“这么说,你是刚刚搬来此地不久。”

“是啊,是咱俩搬来,欢迎回家。还有,欢迎归队,咱们队友都等着你排练呢。”

“嗯,咱们演唱会的又一步。先吃饭,我饿了,去吃血肠吧。”

“OK。”

我拉他换衣服出门。

“你手上变得暖暖的,成了阳光大男孩了。”

“吃酸菜血肠可以加蒜了,我早就想试试了。”

“我特别理解,小哥。”

走出大门,才发现天空飘起了雪花,慢慢染白了我们的发梢眉角。

这一次,共白头。

 

不要怕,有无永远,是我和我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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