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凤】《假如魔尊患上了老年痴呆》
又名《他的阿尔兹海默症》《困在时间的修罗》
都凤情人节特辑《覆昔年》
一点刀子没有,全是糖,真的全是糖。
看名字就知道,是个搞笑沙雕的(确信)。
推荐搭配bgm《反方向的钟》食用。
世界:不是说听一千遍《反方向的钟》,就能穿梭时间,回到过去么。
————————————————
“他用了千年渡你,也用了千日忘你。”
天魔一战,妖魔一族败退,其势没落,再难兴起。天界同样元气大伤,柏麟伏诛,太子羲玄,得魔煞星剖心搭救,勉强保全性命,昏迷不醒。而魔煞星罗喉计都失了琉璃心,魂魄不稳,留下暗伤。
壹年捌月拾伍——中秋
计都倚在床头,已是累得睡过去了,然他睡得很浅,外面传来几声清脆的鸟叫,便将他吵醒了。
计都脸上满是倦态,却依旧守在床边。
床上的人眉目清秀,不似现世之人,到像是画中的人儿。
他安静、美好,让人不忍打破这副景,就如同睡着了一般,却叫不醒。
计都忍不住伸手,轻轻抚过他的眉眼。
“司凤,你何时才愿醒来?可是怨我,害你失了褚璇玑。”
计都失声而笑,缓缓将手收回。
“若是你醒来,我便将你的褚璇玑还你,好不好?”
他的声音落地许久,却还是等不到回应,床上的人并无动静,只是依旧睡着,永远叫不醒地睡着。
突然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吐出来的却是一口暗色的血。
计都一手捂住心口,眉头皱得厉害,疼,剖心的疼。
休整良久,疼痛感这才渐渐褪去。
他抬起手,用黑色的衣袖擦去了嘴角的血迹,稍微打起些精神,继续照看着床上的人儿。
倏然,细玉轻颤。他的眉眼也忪了忪。
计都只当他是看错了,可不久,司凤的呼吸也逐渐重了起来。
司凤要醒了?
计都一喜,俯下身又轻又急地唤道:“司凤,司凤!”
司凤困在梦魇中许久,难以逃脱,听到有人唤自己,挣得更加厉害。
阴霾遍布的梦境中如同沼泽泥潭,寸步难行,毫无逃离之法,唯有那唤自己的声音,指引着他离开,司凤奋力地想要抓住,别走......
“计...计都!”
司凤忙唤一声,惊醒过来,眼前的人,正是带他逃离梦魇、魂牵梦萦的计都。
“司凤,你醒...”
计都有些惊喜,笑着说,话还没说完,怀里就扑进了一只东西,抱得很紧,让他都说不出话了。
“计都!我...好想...好想你。”
怀里的小鸟叫得比窗外的还响,叽叽喳喳地哭了起来。
计都笑了出来,“没事,没事了,没事就好。”
可是笑着笑着,他就开始咳嗽,咳着还不带停的。
司凤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手忙脚乱地替他拍拍背、顺顺气。
“计都,计都你怎么了?”
计都连忙用袖子捂住嘴,努力止住了咳嗽,“无事。”
暗色的血迹在黑色的衣袖上并不明显,可眼尖的司凤还是发现了。
“计都你......”
司凤的话还没说完,眼前的人就已经失去了意识,那么大一只,就这样靠在了自己肩头。
“计都!”
拾陆——
又是一人倚在床头,一人躺在床榻之上。
只是这回,二人的角色却是互换了。
床头这人满面愁容,而床榻之上那人却是神丰俊朗,似乎不曾睡去。
“亭奴,真的没有办法了么?”
亭奴摇了摇头,“强行剖心,法力透支,暗伤难愈,旧疾复发。只怕...难啊,所幸是性命无忧,只是苦了他,更苦了你啊司凤。”
亭奴离去,唯留下司凤一人黯然神伤,床榻上的计都眉目如画,真的很美好,却也很残忍。
拾伍团圆日,拾陆再离别,这一别,你还会再记得我吗?
剖心之举,损伤到了魂魄,记忆因此产生混乱,时而失忆,时而清醒,时而失去,时而复得。
此症,称失心症,一曰老年痴呆症,一曰阿尔兹海默症。
拾月初叁——
“司凤,司凤!”
急促地呼唤声传来,在床边睡着的司凤急忙醒来。
“计都,计都我在呢。”
司凤嘴中急急地回应着,抬起头来,却对上了一双冰冷又警惕的眸子。
“你是何人?”
“计都我是司凤啊,司凤,我是司...”
司凤越说着,越发现计都的眼神狠厉了三分。
“计都...你怎么了...”
计都一把掐住司凤的下巴,嘴角勾起一抹阴鸷的笑。
“你再说一遍你是谁。”
司凤意识到事情好像有些不可控,便任凭摆布,也没有再做声。
“哼。连幻术都不使一个,便想来冒充司凤了么?说,你到底有何目的!”
计都手中的力道加重,直接掐得司凤有些喘不过气。
“魔尊息怒。”
计都将司凤扔到了地上,“再给你一次机会,说。”
司凤摔在地上,眼眶通红,泪水几乎要滴落。
魂魄不稳,记忆混乱,早知道会如此的,可现实真的来临之时,又会经受不住了,罗喉计都,你当真残忍啊。
他哭不得,只因如今委屈了,也再没人会心疼他了。
他咳了几声嗽,情绪很快做好了转变,缓缓站起身。
“魔尊不知,先前神魔大战,魔尊重伤,魂魄受损,在床榻上躺了数日。属下知晓魔尊同那禹司凤的感情,只是禹司凤暂时不在魔域,属下恐魔尊醒来之时无人侍奉,这才情急之下冒领了禹司凤之名。”
司凤微微躬身,“魔尊,属下只是想陪伴在魔尊左右,绝无二心。”
计都眼中的杀意这才有所收敛,“你叫什么名字。”
司凤一愣,照如今这情况,他说自己叫禹司凤,计都怕是会直接杀了他。
明明是自己的名字,现在却不属于自己了。
还真是凄惨呐。
司凤垂眸笑了笑,略带自嘲之意。
“魔尊唤属下小凤凰便好。”
计都的笑中带着些许嘲讽,“哼哼,名字倒是叫得单纯,只是这人过于心计了。”
他瞥了一眼司凤,“罢了,你便跟着我吧。我且问你,禹司凤去了何处,你可知道。”
司凤苦笑了两声,“属下实在是不知。”
失心之症,记忆部分遗失、部分清晰,计都只记得禹司凤这人,却忘了禹司凤的样貌,忘记了,眼前之人,便是他寻找的禹司凤。
司凤心里酸楚,然无泪可流:计都他仍旧记得禹司凤,禹司凤却不再是我了。计都啊,你心里的司凤,究竟,是会何模样呢?
初肆——
梦中的司凤总是觉得不舒服,像是有人在朝他脖子里吹气,醒过来猛地一抬头,却对上了一双无辜又陌生的眸子。
“你是谁啊?”
他眨巴眨巴自己的眼睛,只是看着司凤,再无其余感情。
“计都...你...不记得我了......”
他思考了半晌,还是摇了摇头。
司凤悲凉地笑了笑,他早该清楚的。
计都嘿嘿地笑了笑,“对不起啊,我真的不认识你了。我们重新认识吧,我叫罗喉计都,你呢?”
司凤努力收住自己的情绪,撑起嘴角笑着,“嗯好。我...我叫...叫我小凤凰吧。”
司凤想了很久。
“小凤凰,嘿嘿,真可爱,和你一样。”
司凤听言,瞧着一本正经的计都,这是在夸自己可爱么?
一时间,小鸟的脸上、耳尖、脖子都微微泛起了红色。
若是以前的计都,绝对说不出来这种俏皮话。
“谢...谢谢。”
司凤低头害羞地笑了笑。
“小凤凰,你认识司凤吗?知道他在哪吗?”
司凤的笑僵在脸上,“额,他,他...他出去了,兴许过几日便回来了。”
计都一直都记得司凤,只是,他心里的司凤,已经不再是自己的模样了。
夜晚,司凤坐在桌前,桌上一物发出殷殷的红光。
计都闯进来,见司凤举止奇怪,不禁问了一声。
“小凤凰你作甚?”
司凤嘴唇有些白,淡淡地回了一句。
“无事,计都,你早些去歇息吧。明日,或许,司凤就回来了。”
正月初一——
今日是人间的春节,阖家团圆、欢度新年,倒是一个喜庆的日子。
司凤走进计都的寝宫,想来叫计都一同去人间玩玩儿的,却是被迎面而来的一道法术打倒在地。
重重地一击,司凤竟被打到吐出了一口鲜血。
“谁!”
只见一人黑雾缠身,缓缓走来。
“私闯本座寝宫,胆子不小!”
他眼中尽是戾气和嗜血,确是与自己印象中的计都不同。
“计都...”司凤小声叫道。
谁知他一把扼住司凤的脖颈,“敢直呼本座名讳,找死!”
眼看着计都狂暴的煞气就要将司凤撕碎了,半空忽然飞来一道法术,打落了计都手中的司凤。
“老罗,你这是做什么!”
无支祁本来想着新年了,来叫司凤和计都聚一聚的,却撞上了这一幕,若是他再晚些赶到,司凤只怕是要死无全尸了。
“处理一个奸细罢了。老无你来做什么?”
“奸细?”
无支祁跑过去扶起嘴角依旧残留着血迹的司凤。
“老罗,他是司凤!”
计都睨了一眼无支祁,又看看旁边的司凤。
“什么司凤?这个奸细的名字么?”
“诶老罗你也太过分了吧,司凤他...”
司凤伸手拦住无支祁,“无大哥,计都他是为了救我,才得了这失心之症的...”
无支祁沉默。
“司凤,这些个月来,便一直如此么?”
司凤摇了摇头,“倒也不是,计都他,有时候还是会记得一些的...今日的情况...”
“无支祁,你离那个奸细远点,还是说你也...”计都冷眼扫来。
“对对对,我全家都奸细,你要不要也弄死我啊?司凤他不是奸细,你好好说话。”
无支祁实在忍不住,骂了一句,计都又瞪了一眼无支祁,甩袖离开了寝宫。
无支祁又看了看计都离开的背影,对着司凤说道。
“司凤,今日真的太危险了,若不是我来...老罗他这个样子也不是办法啊,倘若别日他连我都不记得了,又这般疑神疑鬼的,就只能和他打一架了,也不知道打不打得过,唉......”
司凤垂下眸子,低语了一声,“无事,我已经有办法了,我一定会治好计都的。”
无支祁叹气,只当司凤是在安慰自己,“你能治什么呀。算了,去不去我家喝酒,紫狐做了好菜,咱也学那凡人,过个年如何?”
司凤应下,“好。”
二人走到魔域结界处之时,发现计都也在不远处。
“老罗,去不去我家喝酒?”
无支祁朝他喊了一声。
计都缓步走来,眼睛却是一直盯着司凤看。
司凤也看着他,眼中氤氲,呢喃了一句,“计都...”
计都转而看向无支祁,“去,为何不去。”
三月廿玖——
是日,司凤在桃树下煮着三清茶,远处只见立了一人,只是远远地站着,并没有要过来的意思。
计都醒来当时,感觉脑子有些昏,似乎是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漫无目的地在魔域逛着,只看到桃树下有人在煮茶,茶的香味都飘出了二三里。
看着那人的身影,计都只觉得有些熟悉,却想不起来,心中难受得紧。
他捂住心口,阵阵地刺痛感传来,一种仿佛被剜心的错觉席卷了他。
“那人是谁?”
计都望着那个身影,竟是在原地立了许久。
最终,他还是下定决心上前询问。
司凤听见声响,便抬起头来,笑了笑。
“坐下来喝一杯么?”
这数月来,他早已习惯计都各种忘记了,不记得名字,不记得样子,不记得自己,性子也是喜怒无常,时而是多疑猜忌修罗尊,时而是意气风发少年郎,时而又是戾气满身嗜杀神。
计都不记得自己叫什么,他就说“你名罗喉计都,是魔域尊者,修罗魔煞星。”
计都问他叫什么,他就说自己叫小凤凰,是常侍于魔尊身边的一名妖奴。
他啊,就不叫计都的名字了,也不提自己的名字了,免得被当做是冒领身份、别有用心之人。
计都反倒是更加好奇此人的身份了。
“你是何人?”
司凤只是脸上挂着浅笑,依然不语。
手中熟练地操作,烫好了小盏,给计都倒了一杯三清茶,他抬手要将手中的茶盏递给计都。
“我好像认识你,我们认识对吗?”
司凤的手僵在半空中。
“你明明给我的感觉很熟悉,我却实在想不起来了。你到底是谁?能告诉我吗?”
司凤的眼眶霎地红了一圈。
颤抖着,将手中的茶盏放定。
“没有,我们不熟。”
告诉他又能如何呢,他想不起来,多说也只是徒增烦恼和痛苦罢了。
那数月里,司凤很多次,试着和计都说起之前的事情,将那些记忆都告诉他。
可本来就记不得了的东西,要强行记起来是很疼的。
计都见对方不肯开口,只好坐下,品这一杯熟悉的三清茶。
真的好熟悉,可自己为什么就是想不起来呢!
“桃露,三清茶,金翅鸟,小凤凰...”
陌生的记忆涌上心头,头传来一阵剧痛,疼得人都在发抖。
他右手紧紧攥住那小盏,最后竟是握碎了那小盏,碎片划破了掌心的肌肤,鲜血流出,顺着手腕,蔓延至袖口。
“小凤凰...禹司凤...司凤...司凤...”
司凤一阵慌乱,眼泪簌簌地掉落,他起身抱住计都,颤抖不止。
“计都!计都别想了,没关系的,不要想起来,不记得也没关系的。求求你别这样,别折磨自己了好吗?”
“可我不想自己...忘了司凤...”
计都在巨大的疼痛之下,只挤出了这么一句话。
很轻,也很重。
日子便是这般过着...
日复一日,此间一去三年......
破败寥落的魔域依旧如故,再不复往昔的繁荣。
只剩魔煞星罗喉计都一人,以及一金翅鸟妖禹司凤伴其左右。
其中故事,凡人不知。
三年前的某日——
“父帝,计都如今得了失心之症,皆是为了救羲玄,羲玄恳求父帝赐个解决之法,羲玄愿不惜一切。”
天帝白袖一挥,一声叹息。
“吾儿羲玄,魔煞星罗喉计都为了你,放下了他心中的仇恨,又剖心救你,你又何苦折煞自己,浪费了他的一片良苦用心啊。”
司凤却心意已决,“羲玄恳求父帝赐个解决之法!”
“好,羲玄,你且听着......”
天帝所赐之法,乃是有悖天道、逆天而行的秘术,逆晷之术。
此术需在每日亥子交替之时,以指尖血滋养逆晷,持续千日,逆晷养成,便可回溯一人的时间千年。
“羲玄,此术逆天,回溯他的时间一千年,便是折损你的寿数一千年。即使他的失心之症治好了,你们也终究回不到从前了。”
天帝掐指一算,微微叹息,“届时,他的时间倒退,你的时间却快进,你与他相处的日子,或许也只剩下一千天的日子了。”
司凤的手中,是天帝给他的逆晷,“无碍,千日,足矣。”
三年后的今日——
如今,千日之期已至。
看着眼前即将养成的逆晷,司凤淡淡地笑了。
“罗喉计都,如果当时我还醒着,肯定不会让你剖心救我的。你个大笨蛋、自私鬼,你剖心救我,却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让我怎么办。所以,这次别怪我自私了,我也学你,替你做了这个决定。就让我们,回到从前吧。”
司凤伸出左手,摊开手掌,左手的每一个手指上,都布满了伤痕,皆是被锋利的短匕划破的大口子,横七竖八地遍布指尖。
手指上的箩纹也被划得残破不堪、难以辨认,十指连心,也不知道,这到底会有多疼。
司凤却没有丝毫的犹豫,握住短匕对着自己的手指就是一道口子,鲜血滴落,落在桌上的逆晷中,逆晷发出血色的光芒,极其渗人。
眼看着司凤就要将逆晷注满。
正熟睡的计都忽然梦中落泪,一时间怅然若失,失了什么他自己也不清楚,他害怕得紧,他害怕失去,他想要将失去的东西找回来,这种恐惧感惊醒了他。
醒来后,却是头疼欲裂,记忆如海浪决堤般涌入脑海中,该记得的,不该记得的,全部回来了。
就连这一千天的记忆,也一样不落。
计都疯狂地读取着脑海中的信息,消化这一千天来的记忆,看到了他记忆混乱后的那些所作所为,有的伤透了司凤的心,有的伤重了司凤的身。
“我到底干了些什么......”
现在却不是他自责的时候,梦里他失去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再不去找到,或许他真的要永远失去了。
计都奔向司凤的房间,看到了正在对着逆晷放血的司凤。
计都的心一空,他当然知道这是什么。
逆晷之术,以指尖血滋养逆晷千日,可回溯一人时间千年,然施术人会折去千年寿命,几乎算是一命换一命了。
司凤这只傻鸟,想要用这个办法回溯他的时间么。
一千天的记忆里,他当然也有看到过司凤在用逆晷之术,但那些时候的他,要么不认识司凤,要么不在乎司凤,根本不会制止司凤。
计都明白了,自己梦里那种恐惧,到底是在害怕失去什么。
若是他这次不醒来,他失去的,便是司凤了。
计都眼眶红了一片,滚烫的泪水顺着眼睑流下。
他忍着让自己不要哭出声,最后竟是失声地笑了笑。
“对不起,司凤,要害你这一千天的努力白费了,呵呵。”
计都弹指一挥,一道法术飞出,司凤应声倒在了桌子上。
指尖的血不断地渗出,在桌面上蔓延了开来,就是没再落到那逆晷中。
时间流逝,亥子交替之时已过,逆晷终是未成,血色的光芒也逐渐暗淡下去,失去了原本的威能。
计都落空的心这才放下了,他快步上前,替司凤止住了手上的血,又久违地轻抚了一下司凤的脸颊。
看着司凤指尖大大小小的伤口,有的已经长好,有的才堪堪结痂,计都的眉头都皱到了一起。
“傻鸟,不知道疼吗?我又不是死了,这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嘛,你又何苦要搭上自己千年的寿命。”
计都又想起自己这一千天来干的坏事,哑然失声。
“......其实,不记得也没关系,至少我们都还在。傻鸟,给我好好活下去啊!”
计都眼前一黑,记忆又开始大量抽离,脑海中一片混乱,意识逐渐不清醒。
为什么?为什么这就要离开了,甚至还没等和司凤说上几句话。
真的...真的好想告诉他,他的计都回来了,他的计都回来过......
计都忍着脑袋快要裂开的剧痛,伸出右手沾取了桌上些许司凤的指尖血,又替他,点上了这一颗血痣。
等做完了这一动作,计都再也无力气抵挡记忆的侵蚀,即刻失去了意识。
再度醒来的时候,已是天明。
司凤只觉得脖子里有些痒,睁开眼,却是看见有个人在朝自己脖子里吹气。
司凤一吓,从桌子上弹射起来。
“啊!”
冷静下来才看清眼前的人是计都。
“计都你干什么?”
计都倒是愣了一下,“啊?怎么?你认识我啊?诶,奇怪,可我不认识你啊?而且怎么还叫我计都,咦,怪肉麻的。叫这么亲热,我怎么会压根儿不认识你?”
司凤只是问了一句,计都就喋喋不休地说了一堆。
司凤眼神暗了暗,“对啊,你怎么会不记得。”
但司凤又突然想起什么,半夜他明明在滋养逆晷来着,怎么,怎么就失去意识了?
逆晷!
司凤猛地想起来,转头一看,桌上的逆晷早已暗淡无光,变成了一具无用的废品。
司凤的瞳孔一震,失败了。
他木木地转向计都的方向,看着计都,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来了,毫无征兆地。
计都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那是连忙解释。
“诶,你别哭啊?哭什么呀。那...那东西不是我弄的啊,我醒过来的时候,它就是这样了,你不能怪我啊。”
司凤有些癫狂地笑了起来,自己真是没用啊,在这关键的节骨眼上,功亏一篑。
逆晷就这么一个,养坏了,可就没机会给你重来了。
“怎么办!怎么办啊?”
司凤无力地喊了两声,最后还是忍不住崩溃地大哭了起来。
“逆晷之术,逆天而行,回溯时间,即使成了你也会折寿千年,无论你是为了谁,都不值得。我想这个你在乎的人,让你愿意付出千年寿命的人,一点也不会希望你为了他折去自己的时间吧。”
计都虽然依旧话多,但语气已然不是先前那般吊儿郎当了。
他俯下身,想替司凤擦去脸颊上的泪水,手却顿住了。
“你眼角这个是...”
司凤的身子一颤,对着铜镜,照见了自己眼角的那颗血痣。
是计都!一定是计都回来过!
司凤转过身,摁住一旁的人,盯着他的眼睛,想要从他眼睛里看出些什么,看出些计都回来了的证据。
“计都,你一定是计都对不对,是你回来了!”
计都却是一头雾水,“我就是计都啊,怎么了?”
司凤眼中的光暗了下去,“你不是他了......你都不认识我了,你都已经忘记禹司凤了...”
肆年玖月初九——重阳
这几日司凤的情绪一直有些低落,逆晷养成失败,便是回不到从前了。
他们,真的,再也回不到从前了么。
“罗喉计都,逆晷的事情,是你做的吧?呵呵,我知道你不想我这么干,当日还劳烦你特地回来阻止我一趟。你当真潇洒啊,你的记忆每日一新,可我怎么办呐?让我怎么办!”
司凤一人在屋顶上望着月,泪水已经蓄满了眼眶,根本看不清月亮,抬头,只是不想眼泪流下。
黑影一闪,身边多了一个人,司凤却并不想理会。
这几日,司凤一直在躲着计都。
他不想面对,不知该如何面对。
逆晷之术不成,他们二人,是再无可能了吧。
“你怎么躲在这?”计都问道。
“与你无关。”
司凤趁他不注意之时,偷偷擦掉了眼泪,努力平复了自己的情绪,然哭过后的嗓子终究是出卖了司凤。
“怎么哭了?”
“和你有关系吗?你又不认识我!”
计都无奈笑笑,“也算几面之缘的朋友了,关心一下朋友怎么了?”
“不需要。”
司凤冷漠得很,拿起手边的酒坛,就往嘴里灌了一口。
计都也有样学样,抄起一坛酒喝了一口。
“百花清露酒,嗯,倒是坛好酒。”
司凤继续给自己灌着酒,没理他。
“我同他也常喝此酒来着。”
计都喝着百花清露,颇有感悟。
司凤拿着酒坛的手一抖。
“没想到你也喜欢,看来我们确实有缘啊。”计都笑了笑。
司凤咽下了喉中的酒,“是他喜欢。他最喜欢浮玉岛的百花清露酒了。”
计都微微一愣,随后又笑了起来。
“你说的这个他,和我说的这个他,不会是同一人吧?”
司凤眼角滑落一滴泪,心中自语:“你说的他,是禹司凤,我说的他,是罗喉计都。你不是计都了,我却也不是禹司凤了。我们总归都不是对方心里的样子,不是正确的彼此。”
司凤伸手抹去眼角的泪,笑了一声,“或许吧。”
“好想吃钟离城的青团。”
司凤看着高空中的明月自顾自呢喃了一句。
谁知旁边扔过来一个包裹,打开,正是青团。
司凤看向计都,瞳孔有些颤动。
“我和司凤平日里也爱吃这钟离城的青团,今天我实在馋得紧,就去买来了。你吃吧,司凤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这份青团,他估计是吃不上了。”
司凤却是还在盯着计都看。
计都也发现了,转头看着司凤。
“怎么了,看什么呢?”
“没、没什么...”司凤连忙否认。
计都却是突然注意到了司凤左眼角的泪痣,竟是直接上手,轻触那颗泪痣。
“啊,对不起,我一时忘情。”
顿了许久,计都才反应过来,赶紧把手收回来。
“很久以前,我也会在司凤的眼角,点下这样一颗血痣。轮回千年,让他凭着这颗血痣,能够一直、找到我...”
“可如今,他不知所踪,我却找不到他了。”
司凤低着头,静静听着,眼眶红得厉害,却强迫着自己不落泪。
计都又喝了一口酒,“诶,我们认识也挺久了,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吗?”
“禹司凤。”司凤的声音哽咽着,有些模糊不清。
“哦,禹司凤。和司凤的名字一样呢,真巧......司凤......”
计都幡然醒悟,猛地转头,正对上了声泪俱下的司凤。
“司凤...”
“计都...”
原来你就在眼前,不用我去寻了。
————————————————
世界:听一千遍《反方向的钟》,也许真的能穿梭时间,回到过去。
执笔:烽火入梦未成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