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锤40000凯法斯凯恩系列小说--三个问题(节译一)

本文节译自Sandy Mitchell所著英文小说《THREE QUESTIONS》,仅用作个人娱乐与交流用途,不侵犯原著任何合法权益。
正文
倒不至于说我在见到弗西克政委的第一眼起就对其心生厌憎,但也同样没有萌生出什么好感,而之后的每一次的相遇都在加深我对他的那种本能的反感。所以很难讲当听闻他死在我们两个团同乘的运兵船分配给他个人使用的船舱时,这个消息让我有多么出乎意料,唯一令我在意的是他的死貌似可以归结于自然因素。
“体位性窒息?”我俯视着尸体,微有些困惑地问道,眼前这了无生气的躯壳显然比我曾经见识过的那些要完整得多。我这位已故却无人为之惋惜的同事简直就像是睡着了一般,只是那带着些许浅蓝色的皮肤让我回想起了最近被我们遗留在格拉瓦拉克斯的钛族。
“进军号”的首席医疗官维尔桑医生点了点头。“有这种可能。”那颇为笃定的语气无疑昭示着这家伙想要尽可能减少不久之后即将压在自己身上的文书工作。“即便对于身体健康的人来说,这种可能性也不容小觑。当他们的体位对胸部肌肉或是颈部造成压迫,受到限制的呼吸便不能供给足量的氧气。于是就会形成窒息。”
“想必在呼吸困难的时候,他人会醒过来吧?”我蹲下身去,更加仔细地检查着尸体。我自然不是想为这个众所周知猝然死掉的家伙尽心竭力,但我之所以被牵连进来都是因为眼下船上只剩我这一名政委,而我希望自己呈送给克洛努斯政委会的报告看起来能不那么敷衍了事。堂而皇之地表现出对此事的兴趣能够漂亮地转移旁人的注意力,让他们不会怀疑我那只想走走过场的本心,并且这样认真对待自身职责的举动——当然我也确实是这么做的,毕竟眼下的状况已然别无选择——会夸大我那严重与事实不符的声誉。弗西克俯卧在他自己的床铺上,脸转向了一边,鼻子和嘴巴的区域畅通无阻,这说明致其窒息的元凶并不是他自己的枕头。
“如果是深度睡眠就不会醒过来。” 维尔桑说道。“而且在那种情况下更有可能发生体位性窒息。俯卧会使得肺部无法获取足够的扩张。”
“明白了。”我直起身子,目光扫视着这间简陋的小船舱。
这里面的一切全无个性,也包括床头柜上那本破破烂烂的《提振士气入门指南》——当我快速翻阅这玩意儿,想要找出藏匿在里面的某些非法的东西时,却发现了大量密密麻麻迂腐不堪的注释——以及边上一个能闻出廉价阿马赛克气味的空酒杯。床脚柜中只有一套替换的制服和一个酒瓶,想必它就是那杯中之物的源头。我把酒瓶拿了出来,摇了摇,发现它几乎是空的。
“而且我怀疑这玩意就是帮凶。”
维尔桑轻快地点了点头,显然很满意自己在这里的工作已然宣告结束的事实。“没错。在这种情况下,醉酒很可能是一个重要的因素。”
我也点了点头,准备就此结案,而紧接着一个突如其来的念头钻入了我的脑海。尽管我尽量减少了我与死者的交流——原因就在于其为人毫无幽默感,把规章中的每一个逗号都当作是帝皇的语录一般严格执行,而且几乎没法把“摒弃一头扎进敌人的火力杀伤范围,合理运用战略战术“的做法与怯懦避战区分开来——但就弗西克给我留下的印象而论,他绝不是那种关起门来把自己喝得大醉不醒的家伙。事实上,酒瓶中仅存的大致能装满一两杯的残酒反倒是证明了其人在饮酒上颇具自制力,懂得细水长流的道理,而一个酒鬼只会不假思索地把酒全部喝完。
“不过,”我说道。“也许还是进行血液测试会更加稳妥,权当是证明我们的判断可好?”
“如果你确定这样会更加稳妥的话。” 尽管维尔桑懒得补上一句“如果你真的想要浪费我的时间”,但他的语气已然贴心地完成了这份工作。
“我确定。”我这么说更多是出于不满他的态度,而并非期望测试能带来什么结果。不过要是我对结果有那么一星半点的预感,我只会选择不去画蛇添足。
……
“自然因素?”一时间卡斯廷上校的脸上露出了几分困惑,随后她便整肃神情,不带半点感情色彩。“这消息能让格雷登上校放心了。”
“文书工作会少很多。”我附和道,佯装没有注意到她这含糊不清的暗讽。对抗钛族保护格拉瓦拉克斯安全重返帝国怀抱的战事打响后,没用多久我们便意识到卡斯特利亚第73团的士气几近跌落至谷底,在这件事上,弗西克的存在所带来的贡献要远大于敌人给他们团带来的杀伤。实际上,他已经为那个团做出了自己能力范围内最为卓越的“贡献”,并且还为自己的某位前战友省去了安排一场友军误击事故的麻烦,而这很可能是他一生唯一的善举。
“他们似乎并不怎么想念他,是吧?” 卡斯廷在给出这句评论的同时环视了一圈我们附近的防卫军士兵。出于礼仪的要求,她需要登门拜访卡斯特利亚团的团长,表达我们对于死者的哀悼,而我也要前去告知格雷登我对此事的结论,我们的团长大人索性便选择与我同行,必须得说,我很感激她的陪伴。经历了起始阶段的一点波折,我开始适应了与597团一众人的相处,我们的工作关系也进展得十分顺利。
“是的,你说得没错。”我附和道。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自打我们进入这片被卡斯特利亚人占据的区域后,所遇到的大多数士兵看起来都十分愉悦,起码直到这些家伙发现我身上的制服后,他们的神情才开始变得小心翼翼。
此时我的心神完全沉浸在这件事上,以至于当我跨过将走廊与籍以抄近路的货舱隔开的那道压力门的门槛时失足跌了一跤,可随即便惊喜地发现一只手稳稳地扶住了我的手肘。上校显然已经视我为友,或者至少也是我们各自职位所能允许的近似关系。
“当心。”确定我再次站稳后,卡斯廷松开了我的胳膊,与我并步而行,边走边环顾着停放在我们周围的奇美拉。其中几辆车被钛族的磁轨炮洞穿了装甲,一群身着红褐色长袍的机械师或是忙着为它们处理着伤口,或是忙着把受损最严重的车辆拆作零备件,同时附近还有约是他们两倍数量的奴工负责完成重物的提举工作。
“谢谢。”我恢复了平衡。“该死的重力调节。”
“在运兵过程中逐步加料总好过等咱们到达时不得不去适应新的重力环境。” 卡斯廷一本正经地告诫道。除去突然发现自己在登陆时身处于一个明显偏高或是偏低的重力场时所感受到的对身体的削弱效应,它还会大幅破坏肌肉记忆,导致射击失准,或是引发自己在肉搏战中的攻防动作严重失调。这就是星船在完成跨世界的平稳航行过程中会逐步改变其内部重力环境的原因所在。
“没错。”我表示同意。“只是我的屁股还有些疼。”
我冲着其中一名卡斯特利亚机械师点头致意,那家伙似乎格外关注我们的存在,而其他人貌似都全神贯注地忙着重新圣化我们周围那些瘫痪的机械。
“看来你还够忙的。”
“心怀对欧姆尼赛亚的信仰,一切便皆有可能。”她指责我说道,脸上还没有被金属取代的部分带着显而易见的反感。这反倒证明了这家伙还处在科技教士等级序列的底层。
“帕弗里克。”
一名齿轮小子瞥了一眼她的方向,操着他们教内特有的密语嘀嘀咕咕地说了些什么。从金属与肉体的比例来看,这位后来者在机械神教中的地位显然要比他的密谈对象资深得多。不过倒是不难猜到他们谈话的内容,毕竟她狠狠地瞪了一眼上校和我,随后便又开始从一堆有点儿像是奇美拉显然是毁于一发钛族等离子弹药之手的残骸上扯下一块块陶瓷装甲。
“看来她很友善。” 卡斯廷促狭地噘了下嘴,我点了点头,心下略有些困惑。根据我的经验,配属给大多数帝国防卫军部队的欧姆尼赛亚信徒认为他们在部队中的职责纯粹就是为了侍奉战争机器,尽量不会与使用这些东西的有血有肉的士兵们扯上关系。帕弗里克——前提是这当真是那家伙的名字,而并非是齿轮小子的训诫——甚至不应该注意到我们的存在,更不用说还给出了回应。随后我耸了耸肩,将这个念头抛诸脑后。每个团都有些只属于他们自己的怪癖,而也许这只是其中之一。
……
“感谢二位大驾光临。”
格雷登上校可能并没有他口头上表现得那般感激涕零,但当我们踏进他的办公室时,上校本人还是站了起来,依次与我们握了握手。我注意到,率先得享这份“殊荣”的是卡斯廷,然后才轮到我。对方那只伸过来的手很是有力,但态度略微有些疏离,要是他之前与政委打交道的经历基本只局限于弗西克一名对象的话,那我也很难对此抱有什么不满。
“岂敢岂敢。”卡斯廷顺嘴回应了这句在这类场合颇为常用的客套话。“我们能理解失去弗西克政委后你一个人一定很是艰难。”
“是有那么一点。”格雷登在承认的同时警惕地瞥了一眼我的方向。“他确实留下了不少还未完成的行政事务。”
“在所难免。”我佯装理解道。我通常会把日常性的文书工作留给自己那位不知疲倦又满身恶臭的副官尤根处理,这让我得以用那些更加惬意的娱乐活动来打发时间。至少在没有什么东西试图干掉我的时候,我可以这般安闲度日,只可惜这样的时光在我的一生中所占不多。我摊开双手,摆出一副友善的架势。“当然,要是有什么我们能够帮你做的……”
“我会把文件转交到你的办公室。”说这话时,格雷登的语气几近于急迫。“倒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但它们确实需要得到政委会成员的签核。”
“我很乐意帮忙。”我扯谎道,尽管尤根会承担起大部分的实际工作。
之后,我们进行了一番断断续续的谈话,其间夹杂些许例行公事的客套,随着时间的推移,宾主双方不约而同地萌生出了散场的打算,卡斯廷和我想要知道还要多久才能不失体面地离开这里,而格雷登同样急于摆脱我二人的纠缠,随后一阵矜持的敲门声打断了我们的思绪。
“很好,你们都在。”维尔桑医生的目光依次从格雷登和我的身上扫过,随后带着一丝惊讶停在了卡斯廷身上,最终他直接对我说道。“我按照你的建议,给弗西克政委做了一次全面的尸检。”
“你做得非常周到,医生。”长年以来的练习让我轻而易举地掩饰住了突如其来的心神不宁。“但我想我只是让你证实他死前一直在饮酒。”
“他确实有饮酒。”维尔桑点了点头。“但喝得极少。肯定不足以导致醉酒。所以我仔细地检查了一下尸体。并找到了这些。”他在自己那块数据板的屏幕上调出了一张模糊不清的图片,那玩意在我看来就像是暴风雨中的一片浓雾。
“这就是你的发现?”我问道,这就像是在我们三个的脑袋顶上悬了一根胡萝卜,我的两个“竞争对手”都有发言抢答的迹象,而我要拔得头筹。
“胸腔内有细微的骨裂。”维尔桑的语气中带着些许的困惑。“更不用说其它几块骨头了。还有你们看这里。”画面一变,一张不一样的模糊图片出现在我们面前。“一些毛细血管破裂,主要集中在皮肤表面。”
“这究竟说明了什么?”我刚要开口,格雷登便抢先一步发问道。
“说明他的死可能根本就不是一场意外。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他很有可能是被谋杀的。”
“谋杀?”卡斯廷重复了一遍,随后转对格雷登说道。“你的团里有谁可能想要他死?”
格雷登缓缓地点了下头。“差不多每个人都有这个想法。”他承认道。
……
老实说这条简短的情报的出现并未令我大为震惊,但我当时确实希望格雷登是在夸大其辞,至少也是掺杂了一些夸张的成分。可不幸的是我越是听闻流传在卡斯特利亚团的士兵之间有关于他们政委的流言,就越是肯定这则评估的正确性。即便对于一名政委来说,已故并无人为之惋惜的弗西克在格雷登以降的该团官兵的心目中也是一个极不受欢迎的家伙。与我不同,他一边倒地依赖棍棒惩戒的严酷手段,甚至都不允许士兵们闻一闻胡萝卜的气味,这便导致他越是试图强制执行纪律,他在士兵心底积攒的愤怒和怨恨就越多。
“说实话,我很惊讶之前没有人试图干掉弗西克。”我检阅着格雷登送来的文件说道。我自然把大部分工作都推给了尤根,但在这种情况下,我认为自己至少应该瞧瞧这些东西。“这人是个严格执行纪律的家伙。”
“你这表述还挺含蓄的。” 卡斯廷倚在我办公室的门旁说道。“还有你怎么知道他们没有尝试过呢?毕竟作战期间发生过几次‘友军误击’事故。”
“没错。”我承认道。我收到的文件中有一些行动总结报告,而我不明白弗西克为什么要费心去阅读这些东西。也许他已然生出了疑心,正在寻找自己成为袭击目标的证据。亦或者只是狭隘的心胸作祟,致使他去调查个别士兵的行为,以确保他们能按照他的意愿无视自身安危冲锋陷阵。“其中一些差点就要了他的命。”
“你就不能把手头上的工作先放一放吗?” 卡斯廷的手指带着几分责备的意味轻轻地敲了敲戴在手腕上的计时器。“开幕仪式可不等人。”
上校的话让我一时间陷入了犹豫。老实说,她和格雷登精心安排的团际体育竞赛听上去并没有那么吸引人,但士兵们会希望我能露面,并滔滔不绝地讲上一些鼓励性的陈词滥调,而且我这个政委公开对卡斯特利亚团的活动表示支持也能稍微提振该团官兵们的士气。可从另一方面来说,倘若弗西克当真是被人谋杀的——天知道凶手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那么在他遗留的文件中也许能够找出一些可以指明动机的线索。
“我得先搞定这份工作。”我不情不愿地给出了结论。“大约半个小时,我就过去和你们会合。等我看完这些行动总结报告,其它事情都可以先放放。”
“你想让我怎么处理这些东西,长官?”恰在此时,尤根抱着一堆打印文件,绕过卡斯廷,走进了办公室。
上校笑了笑,当我的副官从她身边经过时稍稍摒住了呼吸。“我能理解你很忙。那我们稍后休闲甲板上见。”她略有些慌乱地离开了我的办公室,抛下我一个人干瞪着那堆突然出现在办公桌上的文件。
“这都是什么东西?”我问道。
尤根耸了耸肩。“违纪惩戒令。政委签署后才能正式执行。”
“很好。”我搬起那堆文件,果断地把它们扔进了椅子旁边的垃圾桶。“让我们给他的继任者一个新的开始。”在我眼里,弗西克这家伙在条例允许的范围内不放过半点轻微的违纪行为,而我一贯对此抱持相反观点,理由也很充分,毕竟那些单方面认为我对他们有所关照的士兵们在光弹横飞时往往会更加用心地为我提供掩护。“不该有人因为戴歪了帽子而要挨鞭子。”
“我同意,长官。”尤根附和道,不过我强烈怀疑在他身上压根就不存在直角这回事。他这副尊容甚至连穿着制服游手好闲都算不上。“要是你暂时还不离开办公室,那我最好去给你弄些茶点。”
“谢谢。”我不假思索地应了一句,注意力已经回到了数据板屏幕上连续滚动着的行动总结报告。
我不确定自己在这些文件中沉迷了多久,它们确实没什么吸引力,但我还是坚持查看着这些东西,甚至连外面走廊里响起脚步声时都没有抬头望上一眼。
“是你吗,尤根?”房门嘎吱一声响,但过了一会儿,脚步声渐行远去,我唤了一声,便又开始检阅文件。刻板的行文令人昏昏欲睡,而我也开始变得有些心不在焉,过了一会儿,我强撑着站起身来,打算倒掉杯中的咖啡残渣,可身体的疲惫程度却令我大吃一惊。每迈出一步都颇为费力,双脚的重量似乎变成了原本的两倍,血管中血液的流动也变得缓慢无力。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病了。
我伸手去拉门把手,用力拽了拽,可房门纹丝不动。我不由得慌了神,拔出自己的激光手枪,对着闭合的门板就是两枪,但光弹并没有命中目标,正常情况下我对手中的这件武器极为熟悉,甚至可以说它就像是自己身体的延伸,不需要刻意起念便能做到瞄准击发,但不知怎的,此时它却成了沉重的负担,不住地向下拉扯着我的手。最终手枪从我的掌中滑落,砰的一声掉在了地毯上。
此时的我几乎无法维持站立的状态。我用尽全身剩余的力气,抬起一只手,轻轻地敲了敲耳中的微型通讯器。
“尤根!”我的嗓音颇为刺耳。“我想我被人下毒了。”
随后我双膝一软,整个人摔倒在地。我摔得远比预想的要严重得多,感觉自己摔断了两根肋骨,那条伸出去想要阻止自己摔倒的手臂被震得发出了刺耳的声响。摊开的手掌碰倒了垃圾桶,那些我读都没读过的文件散落了出来,我一眼注意到了离自己最近的一份文件的内容。那是一份处决令。看来我对日常文书工作的反感对于某人来说倒是一次好运。
接着我眼前一黑,整个人昏了过去。
……
“你很幸运。”维尔桑医生待我重新穿好衬衫,皱着眉头看着我说道。“要是你的副官当时没有找到你……”
“那我就会和弗西克一个下场。”我表示同意。“但这与运气无关。”我冲尤根点了点头,表示感谢,不过我的救命恩人此时脸上的表情却极是凶狠。要是被他先行抓到那些想要谋害我性命的家伙,那就只能祈愿帝皇保佑他们了。“我就知道尤根会及时赶到。”这话并不完全正确,但却适合说给他听。
“要不是那个屁精养的混蛋把门卡住了,我还能再快些赶到。”他一脸阴沉地说道。
“这说明有人蓄意谋害你的性命。”医生得出了和我完全相同的结论。“但那家伙是怎么行凶的?还有就是为什么?”
“你提了两个非常好的问题。”我说道。“但你错过了最重要的那个。”
尤根点了点头。“你是说凶手是谁。”他说道。
我耸了耸肩,无视断裂的肋骨带来的阵痛,穿好大衣,扣上了自己的武装带。此刻激光手枪和链锯剑都已恢复了它们原本的重量,这种熟悉的感觉很是令人欣慰。“幸运的是,我想我现在可以回答这三个问题了。”我从维尔桑的办公桌上拿起一张皱巴巴的纸。“要是你愿意陪我走一趟,医生,我很乐意为你解释清楚。”
“感谢你能过来与我们会面,上校。”我略微抬高了嗓门,盖过了周围的噪音。科技教士们仍旧忙着护理卡斯特利亚团那些受损的奇美拉,而且正如我料想的那样,只有一个家伙对我们的存在表现出了一丝几近无法察觉的关注。格雷登扫视着周围停放的车辆,神情间略显困惑。
“这地方倒确实临近休闲甲板。”他承认道。“只是我的办公室会比这里舒服得多。”
“毫无疑问你说得没错。”我说道。“不过要是你不反对的话,我想尽快了结这桩公案。”
“我半点都不反对。”他说这话时周身上下都弥漫着一丝忧虑。
“那么我相信你会很乐意得知你的团里没人要为弗西克政委的死负责。”我开始阐述道。
“是这样没错。”虽谈不上惊讶,但他明显是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那他又是怎么死的?”
“这看似是一场不幸的事故。”我说道。“他自然入睡,之后窒息而死。维尔桑医生已经做好了准备去证明事故源于自然因素,而且,我想,在某种程度上,事实也的确如此。唯一需要注意的是,他之所以会窒息是因为他房间的人工重力被调整成了人体适应级别的数倍。”
维尔桑点了点头。“因此我在尸检时发现了几处细微的骨裂。用外行话来说,他的肺部变得过于沉重,以至于无法膨胀,最终导致缺氧死亡。”
“我明白了。”格雷登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归根结底这就只是一场事故。”
“哦,不。”我开始享受这揭晓谜底的快意。“我刚才只是说这看似是一场事故。毕竟这艘船已经服役了几个世纪,偶发的机械故障也在预料之中。”我稍微转过头去,对一旁极力掩饰自己偷听行为的科技教士说道。“难道不是这样吗,机械师帕弗里克?”
“我想是这么回事。”她承认道,继续佯装处理手头上的那块垃圾。
“而这正是我原本会得出的结论,”我说道。“可前提是我在大约一个小时前没有面临同样的遭遇。但一个常年徘徊在整艘星船上的系统故障会连续盯上两名政委吗?基本没有这种可能,是吧?”
“按照你的说法,确实没有。”格雷登承认道。
“所以弗西克肯定是被人谋杀的。”我说道。“这一点毫无疑问。而且我们也知道凶手是如何行凶的。”我转对维尔桑说道。“这就是你那第一个问题的答案。”
“别管那家伙是怎么行凶的,长官。”尤根眉头紧皱,一只手紧抓在光枪背带上,似乎是在和想要据枪射击的冲动做着斗争。“我只想知道凶手是谁。”
“别急,我们先来解决第二个问题。”我说道。“凶手为什么要行凶?找到动机也自然就找到了凶手。”
“而你已经得出这个问题的答案了?”格雷登似乎对此很是入迷,在这个问题上我也没法多说什么。
“是的。”我拿出那张进入“进军号”医疗舱前就已被自己攥得皱皱巴巴的纸。“你把弗西克没有完成的文书工作转交给了我。那里面就包含了一些未经处理的违纪问题,而我本打算不予理会。”眼角的余光让我注意到帕弗里克原本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了下来。“老实说,我甚至都懒得去阅读那些文件的内容。”我转过身子,直面这名科技教士。“你兄弟压根就不会被处决。想要杀了我也完全是在浪费时间。”我展开了弗西克给二等兵帕弗里克开具的处决令,把它举了起来,让那女人能够看清上面并没有签名。“但为了让你彻底放心……”我带着几分夸张地将那份文件缓缓撕成了碎片,随后把它们抛到了空中,附近通风口中涌出的气流将纸屑吹得四散开来。
“我之前不知道。”帕弗里克仍在维持机械神教教徒那一贯单调的讲话风格,我看得出来她为此付出了相当大的努力。“我原以为你们政委都是一路货色。”
“你这是承认自己的罪行了?”格雷登惊讶地提高了调门,尤根一声咆哮,卸下了光枪,瞄准了科技教士,看样子是打算立即枪毙这女人。我抬手制止了他的进一步行动。
“没必要动手。”我说道。“我敢肯定机械师并没有继续伤人的打算。”
“我当然没有。”她证实了我的判断。“那么做并不合理。”
“也就是说,你动手谋杀弗西克的行为就很合理喽。”维尔桑的语气中带着严苛的讽刺。
“确实是这样。”我这话让医生很是泄气。“她只是想要保护自己的兄弟。当得知弗西克下令要处决他时,赶在弗西克正式签署处决令前杀掉他是个非常合理的选择。”
“在我看来,这似乎是最合乎逻辑的做法。”帕弗里克附和道。“但我后来又听说你会接手他未完成的工作。”
“而且想当然地认为我会在处决令上签字。”我说道。“但你错了。在我看来,无伦士兵可能做了什么,杀死他们都只是在为我们的敌人效力。”
“千真万确。”尤根边说边放下了武器,他的发言委实有些出乎我的意料。“在格拉瓦拉克斯上他甚至还给了已被定罪的杀人犯们一次机会。让他们去为帝皇作战,拉一些异端分子垫背。”
“真的吗?”此时格雷登的脸上浮现出了惊讶。“难怪你有现在这般名声。”
“我之前没意识到这一点。”帕弗里克脸上残存的部分也给出了颇为相似的神情。“我为自己考虑不周的行为道歉。”
“你以为这样就平安无事了?”尤根愤怒地质问道。“你差点就要了他的命!”
“但毕竟她没成功。”我说道。
“那你打算怎么处理?”格雷登问道。
“我也想知道。”帕弗里克努力调整过的嗓音中蔓延出了一丝担忧。
我耸了耸肩。“我无能为力。”我说道。“政委会只对帝国防卫军和海军拥有监管权,两大战斗序列附属的机械师则归由机械神教负责,而这件事完全超出了我的职权范畴。”
“也就是说她侥幸逃过了惩处!”尤根咆哮的语气中带着深深的厌恶。
“看起来就是这样。”我给出了肯定的答案。“当然等我们到达克洛努斯,我会向政委会提交一份报告,他们也许会把它转交给机械神教,但我想在我们有生之年这件事能够据此处理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我转向格雷登。“不过我会在报告中阐明你们团,也包括你,没有人该对弗西克的死负责。”
“谢谢你,政委。”他转对帕弗里克说道。“你也许会想要向你的上级申请调职。但在那之前,别挡我的路。”说完,他转身大步离开,原本紧绷的肩膀松弛了下来。
“调职?”帕弗里克第一次露出了不自信的神情。“如果我离开这个团,就再也见不到罗兰了。”
“要是他死了,你同样再也见不到他。”我说道。“起码你能知道自己阻止了这件事的发生。”至少暂时是这样没错。帝国防卫军士兵可不是一份前途远大的工作。
一番思考后,她开口说道。“不过我不确定自己能调换到什么岗位。”
“星船总是需要优秀的机械师的。”维尔桑说道。“你可以考虑考虑。”
“这份工作也许很适合你。”我附和道。“起码你很精通环境系统。”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