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0 腿不麻么？

这场梦开始得莫名，结束得同样荒唐。

 

记忆涌入脑海的那一刻，热巴没有感觉到任何的不适。

 

她只是有些茫然。

 

茫然于自己为什么会穿越到这里，也茫然于自己为什么会成为张艺兴现在的女朋友。

 

“如果我是你现在的女朋友，那你未来的女朋友又是谁？”

 

“什么现在……以后的？你在说什么？”

 

好听的汽水音蓦然在耳边响起，她这才想起来身边还有个张艺兴。

 

准确地说，是十七岁的张艺兴。

 

“你听错了，我什么都没说。”虽然有心和他聊一聊未来女朋友的事，但多年的穿越小说阅读经验告诉她，在没搞清楚状况前，最好不要自爆马甲。

 

“什么都没说？”十七岁的张艺兴还没开始抽烟，所以嗓音照比十年后清朗许多，但缓慢上挑的质疑语气却和十年后如出一辙。

 

显然，十七岁的他同二十七岁的他一样不好糊弄。

 

不过好在，十七岁的他也同二十七岁的他一样会无条件地迁就她。

 

所以他也只是反问了这么一句，之后便利索地拧起手里的酸奶盖子。

 

酸奶的瓶盖向来不好拧，张艺兴也是换了三次角度才拧开。

 

都说“一而鼓，再而衰，三而竭”，可她的口渴程度却随着张艺兴的三次动作不断攀升，以至于当草莓糖精独有的甜腻味终于弥漫在空气中时，她不单下意识地动了动鼻子，还很没出息地吞了好几下口水。

 

她想，那一刻的自己一定非常可爱，不然对面的倒霉男人怎么会没完没了地傻笑？

 

“看够了么？到底给不给我？”她动了动有些干裂的嘴唇，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被戳破心事的张艺兴有些尴尬地低头咳了两声，随后猛地站起身，向她递出一只手。

 

夕阳的勾勒下，那只手仿佛是一尊艺术品，晶莹剔透，和他的耳垂一样带着淡淡粉光。

 

很好看，却没有拿着酸奶。

 

“蹲这么久，腿不麻么？”他微笑着说道。

 

对此，她又是一声切，胳膊慢慢抬起，却最终没有搭上那只手。

 

倒不是傲娇，实在是张艺兴方才的话给她提了醒。

 

是了。

 

都蹲这么久了，为什么她的腿还不麻？

 

难道她是在做梦么？

 

就如影视剧里演的那般，一旦主角怀疑自己在做梦，就会下意识通过强刺激来确认真伪。

 

所以，热巴最后是被自己拍醒的。

 

她醒来的时候，飞机才将将完成三分之二的航程。

 

昏暗的机舱内大部分人都处于睡眠状态，有限几个清醒的也都在看电影，所以哪怕她拍在自己额头上的那一巴掌清脆而响亮，但真正被惊吓到的也只有Coco一个人。

 

“我还是联系品牌方把拍摄推到明天吧。”Coco瞄了眼热巴额头上的掌印，沉默片刻，从怀里掏出了手机开始斟酌着编辑消息。

  

临开拍几个小时前叫推迟，这话可不那么好说。

 

一开始，热巴对Coco的这个提议持默认态度。

 

事实上她坚持继续原定行程仅仅是因为不想待在韩国，而如今人在飞机上，后面的行程如何安排也就不那么关心。

 

不是她不敬业，只是劫后余生的人确实需要场休息，她毕竟不是铁打的。

 

不过这种想法仅限在她看到手机里的微信消息之前。

 

待看到后，她便立马改变主意。

 

“还是今天拍吧。”热巴说着，直接抽走了Coco的手机，并将她编辑好的消息全部删除。

 

Coco有点生气，但更多的是无奈。

 

“我想早点回家。”热巴边说边将自己的手机给Coco看。

 

而Coco一低眸，果不其然地看到了张艺兴发来的消息。

 

那条消息很短。

 

就两个字。

 

“等我。”

 

……

 

张艺兴以往很不理解为什么热巴总是骂王庆成混蛋，可在接到那通没头没脑的电话后，他立刻感同身受起来。

 

混蛋？

 

是真他妈混蛋！

 

什么叫热巴遇到劫持了，但没什么事？

 

什么叫来一下嘉行，我们商量一下价？

 

什么叫这是个好机会，必须好好利用？

 

以上有一句算一句，有半个标点符号称得上人话么？

 

所以张艺兴压根没搭理王庆成，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便揪着飞飞直奔停车场，然后一边在电话里骂吴世勋，一边疯狂飙车到机场。

 

如果不是因为刚巧没有能调动的专机，而最近的到东京的航班又要两小时后才起飞，他甚至可以比热巴还早落地。

 

张艺兴真正见到热巴的时候已经临近那一天的午夜。

 

彼时天气很冷，偏北风卷着街道上的落叶和泥沙呼啸着拍向仍在外徘徊的人们，而热巴就是这徘徊大军中的一员。

 

因为是拍夏日主题的广告，她身上穿着的服装不单以短裤短袖为主，而且用料也都是透气爽肤的材质。

 

所以拍摄时的她虽然笑容甜美阳光，但实际上整个人凉得像块冰，单从温度的维度考量，几乎到了可以和夜色融为一体的程度。

 

不过即便如此，当Coco急急忙忙地往她身上套羽绒服时，她还是没心没肺地扯起嘴角，用刚学来的蹩脚日语说道：“小孩是风的小孩，一点都不冷啦。”

 

Coco对此不置可否，只是默默地拉起她的手哈气，就这样捂了好半天，才凉凉地回了句：“说话连点儿白气都没有，还装？”

 

小孩子被拆穿谎话后难免垂头丧气，热巴也不例外。

 

卸下职业笑容的她终于乖乖地拢紧身上的羽绒服，任Coco将她带到地铁通道的拐角处。

 

“导演说要重新布灯，估计要好一会儿。附近最暖和的就是这，就是人多了点。将就一下吧。等你缓过来咱们再出去。”Coco说着，又从口袋里翻出两个暖手宝塞给热巴。

 

“没事，人多也挺好的。”热巴摇摇头，语气有些吊儿郎当，行动上倒是诚实地对墙蹲身抱膝，并将一双踩着满是气孔的运动鞋的脚掩在羽绒服衣摆之下。

 

如果说四肢冰凉还可以忍，那双脚发凉就是真的难受了。

 

下次再有这样的工作，一定要在拍摄用的袜子里面再套一双袜子。

 

热巴心里这样想着，目光则在面前的墙壁上快速滑动。

 

她在数瓷砖的交接点。

 

前一百零六个数字都数得很顺利，到一百零七个时就卡住了。

 

“他应该快到了，你去地铁口接他一下吧。”不然到时候找不到她，张艺兴肯定又要发疯的。

 

Coco没有回应，倒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他好似刚刚参加完马拉松，以至于原本圆润好听的气泡音莫名掺杂了一些嘶哑的碎裂感。

“蹲这么久，腿不麻么？”

他半跪在她身前，向她递出一只手。

“麻……好麻……”

她戳了下自己的腿，哭着扑进了他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