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急管理之鼓舞士气

在完成了调兵遣将和筹粮置器之后，敌军终于兵临城下，对明帝国来说，毕竟刚刚送走一场大败，目前的守城部队也是败军之余、七拼八凑，对于领导者来说，在严峻的危机面前，如何提升团队士气，如何将士气转化为战斗力，是必须要解决的问题。于谦采取的手段有两个：第一个是主动迎敌；第二是靠前指挥。  

1.背城一战！

于谦在殚心竭虑筹备北京城防的时候，瓦剌统治者自然也不曾闲着。土木一战擒获明朝的英宗皇帝，让也先欣喜若狂，“皇帝在手”，岂不是天下我有？他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集结草原上的各路人马，随后便声势浩大地来敲击明朝的大门了。

正统十四年（1449）十月初，瓦剌军分兵三路，扬言要收复“大都”（元朝首都，今北京）。东路军2万人马，由古北口方向进攻密云，目的是从侧翼牵制明军，中路军5万人马进攻居庸关，企图从京师正面吸引明军，也先亲率西路军为主力，攻紫荆关，然后做侧翼迂回，直逼北京城。

明廷接到边境战报后，北京城立即戒严。十月初八，景泰帝召集文武大臣会商战守策略。具有实战经验的石亨大概是想到了前不久在瓦剌人的马刀下侥幸生还的经历，显得有些怯阵。他建议“尽闭九门，坚壁以老之”，也就是将全部军队退守北京城内，坚壁清野，紧闭城门，避免与敌军正面交锋。瓦剌人久攻不下，拖疲之后自会撤离。这一消极被动、未战先示弱于敌的主意连后世的大奸臣严嵩都想得到，可见并不高明。于谦不同意：“贼敌的气焰已经嚣张，为什么我们还要向他示弱？我们越显得弱，他们就越猖狂。我们的军队应当到城外去迎击他们！”于谦这番话，说得义正词严。连景泰帝信任的太监也被他说服，主张死守北京，甚至对群臣说：“死则君臣同死！”于是皇帝同意了于谦的意见，“固守之议始决”。于谦这一决定，变被动防御为主动防御，出城迎敌进可攻退可守，战术有了弹性空间。最重要的一点，于谦明白，退到城内就退无可退，北京城坚固的城防是最后一张王牌，当然不能一上来就打出去。

于谦虽然是个没上过战场的文官，运筹帷幄倒是颇有战略眼光。他确定居庸关和紫荆关作为京师的外围防线，用四万八千兵力防守居庸关，一万五千防守紫荆关（后来又增援四万），使这两座雄关成为与瓦剌军决战的前沿战场，以大量消耗敌人的有生力量，挫其锐气，阻滞瓦剌军直攻京师，减轻京城明军压力；而将京城作为与瓦剌军决战的主战场，集结重兵二十二万列阵京城九门之外！

各路大军纷纷调防出城之际，第二天（十月九日），于谦又下达了三道极为严厉的军令：第一，北京城里，凡是戴有盔甲的军士今日必须出城，不出城者斩首；所有军士出城后关闭所有城门，任何人不得出入；临阵之时，将领抛下部队自己逃跑的，杀头；士兵不顾将领自己后退的，后队斩前队！

2.靠前指挥

同样是在正统十四年十月初九日这一天，正当明军纷纷出城之时，瓦剌大军也已经抵达紫荆关。投降瓦剌的明朝太监喜宁引导瓦刺军由山间小路越过山岭，腹背夹攻关城，攻破紫荆关。瓦剌军趁势急进，两天之内奔袭二百余公里，十月十一日已经抵达北京城下，列阵西直门外。自从明太祖的大将徐达在1368年北伐攻克大都逐走元室之后将近百年，这还是北京城第一次见识到如此众多的游牧民族铁骑的身影！

瓦剌主力从西北方向来，就近攻打的可能性最大，所以北京城西北的西直门和德胜门很可能迎来第一波攻势。而德胜门被于谦预设为决战战场，关系尤其重大。故此，于谦把兵部的日常事务交给侍郎（副部长）吴宁处理，自己亲自到德胜门石亨军营坐镇，指挥迎战瓦剌的主攻军队，他披挂甲胄出城，让德胜门在自己身后缓缓关闭，

其实，于谦完全可以坐在城楼上指挥，毕竟统帅的安全是两军交战必须要考虑的问题，如果他有什么三长两短，对于这支刚刚拼凑起来的明军来说是毁灭性的灾难。另外，于谦毕竟没有率军摧锋陷阵的能力，反而可以居高临下，从中调应。但于谦还是决定靠前指挥，以示明军决一死战的决心！让属下将领和士兵感受到，领袖和他们同在！从战术方面来讲，领导者离前线越近，越能感受到战场瞬息万变的局势，越能快速反应。

十月十三日，也先率兵发起总攻。不出于谦所料，瓦剌人的首取目标正是德胜门。对此，于谦早有防备。他看到，瓦剌主力虽然在西直门，但瓦剌骑兵总在德胜门外转悠。于谦决定将计就计，他命石亨领兵在德胜门外道路两边的空民房中预先埋伏，派小股骑兵作急先锋攻向瓦剌军营，以诱敌攻城。果不其然，见明军退却，也先立刻指挥一万多骑兵追击而来，直逼明军军营。于谦见时机已到，下令副总兵范广开炮。当时的明军讲究布阵，习惯将火炮火统排列在前，弓箭及短兵排列在后，以重火力挫败敌人的前锋和主力之后，再发弓箭，最后才是短兵相接。

一时间神机营的火器齐发，声如雷霆，闪如霹雳，震得瓦剌骑兵人仰马翻，惊慌撤退。同时，石亨率领的伏兵又呼啸而来，前后夹攻，很快将瓦剌兵淹没于刀光火影之中。瓦剌军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挫败，就连号称“铁元帅”的也先之弟勃罗也被明军的火炮击毙了，至于普通兵士更加伤亡无数。

德胜门失利，也先便组织全力转攻西直门。明军后无退路，果然死战到底，令瓦剌军无功而返。这次战斗后，于谦针对阵地战斗中出现的各种问题，对军力作了重新部署，加强了西直门和彰义门之间军事力量。他让都督毛福寿等率军控制住西南城外的街巷要道，堵住路口，并在道路两边埋伏火器，以待策应。并且格外要求他们与彰义门方面要加强联系，遇有紧急情况，要相互支援，不许各分彼此，贻误军机。果然，瓦剌军在德胜门和西直门受了挫折后，又奔彰义门而来，试图在北京城的西南角打开一个缺口。明朝守军初战失利。瓦剌军方欲进兵，谁知周围的普通百姓纷纷登上屋顶，向敌人投掷砖石瓦块。顷刻间石块横飞，铺天盖地，杀声四起，惊天动地。瓦剌军正犹疑间，又见北边尘土飞扬，族旗蔽日，杀过来一队人马，原来是毛福寿等人率领的援军到了。瓦剌军担心再次陷入埋伏，只得再次仓皇退走。

这次也先率瓦剌军深入京畿，原以为明军不堪一击，北京唾手可得。谁知，恶战几天，皆被击败。就连以“迎驾”为名逼明朝城下议和的诡计也未得逞，不仅一文钱也没捞着，反倒损兵折将，赔进不少人马。

明军自接战以来，屡获胜利，士气旺盛。反观瓦剌一方，也先固然侥幸攻破紫荆关而兵临城下，另一路瓦剌军却在居庸关前裹足不前，连攻七天也未能得手。这样一来，孤军深入的也先一军处境反而不妙。顿兵坚城之下本就是兵家大忌，。也先又听得明朝的勤王援军将至，唯恐断其归路，遂于十五日夜拔营北遁。十一月初八，瓦剌军队被迫退至塞外，京师解严。北京经过这一场血与火的洗礼，显得更加巍峨壮丽。

哈 评 分 析

 H B R C  A N A L Y S I S

背水一战。于谦放弃北京坚固城防执意出城野战，在《孙子兵法》里其实有个读者很熟悉的术语，“置之死地而后生”。意思是把军队布置在无法退却、只有战死的境地，兵士就会奋勇前进，杀敌取胜。

虽说瓦剌兵临城下，明军上下面对前所未有的压力，但是北京毕竟拥有当时全球最坚固的防御体系，人们多少有着凭城固守的侥幸心理。将领的府邸、兵士的家小，也都在城里，如果某段城防战事不利，恐慌可能立即传导到民间，继而连锁反应，影响整个部队士气。于谦将军队与市民隔绝开来，关闭城门，避免了军民间的互相干扰。除了战术上的考虑，这一选择将已经非常明显的紧迫感提升至极限，激发大家的肾上腺素上升，产生正向压力，激发出大家朝目标前进的能量。

值得信任的管理者。所谓管理者，就是带领部下去那些部下不想去但应该去的地方；带领部下想去又不知道怎么去的地方，带领部下知道怎么去但不知道怎么快速去的地方。身为管理者就是要告诉大家该去哪里做，该怎么做，该和谁去做。简而言之——领导者要做出正确的决策。如果一个领导者经常做出错误的决策，被部署质疑管理能力，那从上至下的决策执行会遇到很多阻碍，许多人也会对团队未来的发展失去信心，降低士气。因此，一个值得信任核心领导毫无疑问正是一个团队的信心所在。

于谦正是这样一位优秀的管理者。作为一位进士出身的文官，于谦在北京保卫战的指挥上却做到了妙手频出。他靠前指挥，不但鼓舞了士气，也能更近距离的观察战场态势。初战胜负攸关两军士气的此消彼长，于谦识破瓦剌佯攻西直门，实际准备从德胜门突破明军防线的意图，以明军主力集结德胜门，挫败瓦剌的攻势，赢得了至关重要的初战大捷，一扫土木堡战败导致的明军对瓦剌的畏惧心态！接下来，于谦又做出了正确判断，瓦剌军的进攻重点将转向彰义门，并预先做好了部署。此举果然又在战场上收到了奇效。用“算无遗策”形容大概有点夸张，但于谦的确着着都走在了也先之前。打胜仗就是最好的兴奋剂，明军连战连胜，士气如何能不高涨？加上兵临北京的也先一军不过数万，而明军则超过二十万，援军又正从帝国的四面八方赶来，取得北京保卫战的胜利自然也在情理之中了。至于正确领导了这场保卫战胜利的于谦，也因此以“救时宰相”之名，载入了史册！

至此，在于谦的正确指挥下，经过一个多月艰苦卓绝的斗争，北京保卫战最终取得了胜利。大明帝国终于渡过了开国以来最大的一场危机！我们的应急管理也告一段落，谢谢大家。

郭晔旻 | 文钮键军 | 编辑李一品 | 策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