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台上忆吹箫(五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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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已至,原本应该瓜果丰熟,金秋欢愉的时节,却有许多将士永远的留在的边疆,埋进了那永不解封的冻土当中。
皇上已经因为边疆战事连续几天没出过勤政殿的大门了,宫妃过去请安也只见了贵妃和皇长子,其余人都被周延福挡了回去,其中便包含杨九郎。
皇上不来,无论是汇芳书院还是旁人那里,都显得一团死气,或许是有刚满月的小皇子,珺贵妃的镂月云开倒是时常传来笑声,旁边茹古涵今里景娙娥气得牙根痒痒,不为别的,还不是因为今晨太医院诊脉,断出来苏氏已经有孕两个月。
“皇上不来本宫这儿也就算了,你们两个承宠的时日也不短了,怎么还没个动静?”
叶氏坐在殿里,旁边是云氏与林氏。皇上借着皇长子满月的日子,将他们两位的品阶升到了良人,烟波阁的白氏则升到了美人,也算是有些体面了,可在景娙娥这里还是由着她打骂。
林氏坐在旁边说了两句这些日子皇上为着边疆战事不进后宫的话,云氏没主见的跟着附和,听得叶氏心里越发气闷,失手摔了喝茶的盏子,滚烫的水溅在了云氏的身上。后者一惊却不敢躲,好在林氏在一旁好言相劝,又使了眼色让云良人下去。
“娘娘别气,如今皇上的心都悬在战事上,就算是汇芳书院那位过去也给斥了回来,如今谁都不好做出头鸟。”这情形谁人不知,只是景娙娥看着贵妃的孩子落地了,如今慧娙娥也有了身孕,自己求子心切,对着她们二人发发脾气,若说正经拿个主意,她还是要和林氏商议着来的。
“照你的意思,是想让她当这个出头鸟?”叶氏看了看云兰桡坐过的椅子,权衡再三也觉得如今就将她抛出去或许有些轻率了,没了玉裁,她能用的人就剩下一个云良人,所以用她不敢像用玉裁一般草率。
“非也。娘娘细算算时日,那位该放出来了。”林氏摇摇头,附在叶氏耳边轻声说了一句,后者眼中略带迟疑,这计策若是做好了便是除去了心头大患,可若是做不好,也极容易疑心到自己身上。
可无论怎样,叶氏到底说了一句“你先预备着吧”。
另一边汇芳书院里,茶几上摆着些刚折来的秋叶和一个白瓷瓶。秋天里没什么花可以拿来插瓶,于是杨九郎让青竹她们折了些开始泛红的秋叶,用白瓷瓶装上摆在窗边别有一番味道。
“公子,听说敦敬王妃难产没了。”
“嗯?敦敬王妃?”趴在窗边插瓶的杨九郎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想了一阵才记起来敦敬亲王的哪一个,他的王妃又长什么样子,“我没见过她几面,只记得当初太医说过,她似乎怀的是双生胎?”
敦敬亲王排行老四,属于只爱美人儿不爱江山的人物。先帝在世的时候,政事上就很少与这个四皇子讨论,后来先帝爷给指了婚,敦敬亲王便忙着如何迎娶、如何修葺新府,似乎皇兄皇弟之前的纷争永远都和他无关一般,待新娘子入门便是夫妻和睦举案齐眉,一时间京城里没人不羡慕敦敬王妃。
先帝驾崩的前几年,敦敬王妃怀了身孕,便不好在侍候王爷,于是便提出要给王爷选几个侧妃,谁想到王爷为此发了好大的脾气,后来王府中当真没再提过侧妃不侧妃的事情,就连个通房丫头都瞧不见。可惜那一胎没保住,如今再怀上却是王妃没了。
“是,世子倒是保全了,生小姐的时候没了力气,孩子虽然出来了,王妃却……”龙凤胎难得,青竹说着也是一番难过,杨九郎听着更是。
“王爷原本就为着从前的事情心疼她,不想让她生产遭罪,却没想到是如今这个结果,岂不是要痛心死了。皇上说什么了没有?”杨九郎撂下窗边的花瓶。
“皇上还没来得及知道呢,西北边疆战事吃紧,如今就连循王也没了对策,只是僵持着。周延福告诉奴婢,皇上已经在计划着御驾亲征了。”
青竹矮了矮声音,毕竟后宫不得妄议朝政,被旁人听见可了不得,加上御驾亲征这样的事情关乎社稷安定,怎能随便乱说呢?杨九郎也知道其中厉害,于是只点点头没说什么。
“你可还打探到了旁的事儿?”最近宫里宫外都一团乱麻,贵妃虽然早就出月,但身子还是虚,一直静养着,宫里的琐碎事都是由慧娙娥定夺,如今慧娙娥有孕不足三月,定是要好好静养,宫里的大小琐事自然是不能再劳烦她了。
“听说北面因为打仗,百姓流离失所,所说是丰年,可田地里的庄稼被踩到、碾踏,以至于许多地方都闹起了饥荒,各地州县衙门开仓救济,却仍有灾民一路乞讨一路逃到了京城附近,眼瞅着就要有大批的灾民进城了。”
青梅这话便不是和周延福打听的,而是前阵子出宫回家探望双亲的时候,亲眼瞧见街上的乞丐多了许多,更多了些卖儿卖女的,向家里一打听就才知道,这些人都是从北边逃过来的,还有不少人死在了逃荒的路上。
“乱,真是乱,今年怎么乱成这样!”长这么大一直都国泰民安的,杨九郎也不曾见过这些事情,如今听来是一阵阵的心烦意乱,他都如此,勤政殿的皇上更是心烦,而远在皇城里的太后不说好好端坐着,偏有勾连起了前朝大臣,要给自己的小儿子求情,这事儿传到勤政殿,当即一个元青花海水刻龙纹荷叶罐就碎在了地上。
“混账!”
先不说边疆的战事胶着是不是因为循王的失职,单就战事而言,边战未平、失地未收,将士们的性命与朝廷的威望都还悬在那里,一个后宫妇人竟敢在这个时候私下联络朝中大臣为其求情,任是谁看了都会说一句不懂事。可皇上不能与太后所有冲撞,以免天下悠悠之口说他一个不尊不孝,于是只能将这气撒在循王身上。或许他也知道循王已然尽力,只是缺少天时地利,但对于太后的糊涂行为,也只能靠循王来给她背黑锅了。
周延福站在殿外,听见里面皇上勃然大怒,抬脚刚想去让人请杨九郎过来,转念想到前些日子杨九郎来问安,皇上没给什么好脸色,如今能不能请来是另一回事,请来了能不能平怒才是主要。可除了杨九郎还能有谁在这个时候劝得动皇上呢?周延福一咬牙一跺脚,还是溜溜的往汇芳书院跑去。
“周内官?您怎么来了?”青梅正从小厨房里面端点心,正好在廊子上看见了汗津津跑过来的周延福,心说这些日子勤政殿不是忙得脚不沾地吗?怎么有空来这里了,于是青梅端着点心和茶水问了一句。
“嗐甭提了,公子在吗?”周延福摆摆手,用袖口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虽说这天气已然十月,可架不住他一路跑过来,心里又揣着事儿,前心后背都冷津津的贴着,真是要把他冷得打激灵了。
“屋里呢,您快进屋暖和暖和。”小春珊早就进屋禀报杨九郎去了,此时正撩着帘子等周延福进屋呢,后者也不客气,忙在门槛外跺了跺,赶在青梅前面进了屋。别瞧最近杨九郎这儿被皇上冷着,一应的东西份例内官司倒是一点没敢克扣,再有两天就立冬了,虽撤了立冬宫宴,但早就定好各宫的赏赐这会儿已经给杨九郎送来了,银骨炭更是加倍的堆在后院,另外屋里的熏笼、火盆都是簇新的,足可比拟慧娙娥宫中。
“问公子安。”周延福再急也不会忘了礼数,站在外屋的门槛外朝着杨九郎打了个千。后者嫌炭气难闻,支开窗子坐在旁边,怀里揣了个手炉,身上穿着的衣服也是针线司新裁的,一个人挨着茶几摸骨牌。
“周内官怎么来了?青梅,上茶。”杨九郎敛起桌上的骨牌,收进旁边小柜的柜屉里,周延福哪里敢坐下喝茶,勤政殿那边还得赶回去照应着呢,于是忙摆摆手推了杨九郎的茶。
“公子若是没什么要紧事儿,可否往勤政殿一趟?皇上为着循王的事儿发了龙怒了。”杨九郎怎会不知道此事,更知道这并非是为着循王,而是为着远在皇城里那个太后。他不想去,一万个不想去,可周延福都来亲自请他了,怕是勤政殿那边当真支应不起来,于是不情不愿的从软塌上站起来。
“前阵子皇上还斥责本宫了呢,这才几天,您就来拿本宫当挡箭牌了?”原本已经决定要去勤政殿,可杨九郎并不想这么便宜了周延福,总不能勤政殿一出事情就找自己吧,那自己成什么了?
“这……”周延福答不上来,杨九郎一向直白他也不是不知道,旁的时候还能接上话,此时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不过杨九郎点到为止,也没太过为难周延福,于是叫青竹备了大氅手炉和软轿。
一顶小轿停在勤政殿门口,杨九郎紧了紧身上的大氅才从轿子里出来,看着勤政殿外跪着的几个小内官,想是周延福来找自己,手底下的小内官没眼力见,被罚也不知道讨个巧,这几个时辰跪下来,膝盖怕是要废了。
“这事儿不好劝,周延福你让殿里的小内官都出来,本宫若没叫,你们不许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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