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源篇 第六章 绝迹乱武
一个月后。
“轰——！”
在我脚尖触地的一瞬间，几股相当凌厉的剑气以我为中心，向四周迸发而出，将围困着我的木靶全部砍得四分五裂，那些木靶如同雨滴一般零零散散地掉落在训练场的场地上，发出啪嗒啪嗒的碰撞声。
“呼——呼——呼——”
我喘着粗气，低沉着脸，用轻轻颤抖的手，将快要砍崩剑刃的刺剑收进剑鞘中。葵菈妮站在场外，默默地为我鼓了鼓掌，朝我露出一副欣慰的神情。
“累死我了。”我累得瘫坐在地上，浑身就像散架了一样，身上各处都使不上力气。
葵菈妮笑道：“怎么样，利用风魔力的加持，你是不是能更轻松地使出旋刃龙舞了？”
“这次倒是能使出完整的七段剑技了，”我回想着刚刚的场景，“不过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葵菈妮建议我利用风魔力辅助使用剑技旋刃龙舞，在她的提议下，我的确掌握了窍门，能凭借风的移动速度加成和攻击速度加成，勉强用出七段旋刃龙舞。然而，我能明显感觉到，我现在的旋刃龙舞还远远不如葵菈妮。
“旋刃龙舞本来是长刀的剑技，你用刺剑当然会不一样咯。”葵菈妮解释道。
我摇了摇头，说道：“不，我说的不是那个方面的奇怪，我感觉我是用蛮力强行完成七段旋刃龙舞，完全没有大伯母那种优雅而致命的感觉。”
“那是因为你离那种境界还有一段距离，”葵菈妮解释道，“你现在只是身体记住了剑技的流程，但是还没到心剑合一的程度。”
我轻轻点了点头，叹道：“艾拉伯母也这样说过我，我只是靠脑子记住了剑技，没用心灵记住剑技，所以虽然看上去像模像样，但其实还差得很远。”
“话虽如此，但你不要急功近利，急于求成，要达到所谓的心剑合一境界绝对不能着急，需要慢慢磨练，用自己的方式去感悟和体会。即使是旋刃龙舞剑技，你也不一定偏要按我教给你的方法使用，你可以加入自己的理解适度改编一下。”葵菈妮说道。
“我自己的理解？”我思考了一会儿，“大伯母，你有旋刃龙舞的秘笈吗？”
“以前有，后来那本书被龙炎烧了，现在应该是没有流传了。”葵菈妮说道。
“嘶，这就有些难办了。”
“虽然那本秘笈没了，但它的传人还在这里，等我琢磨一段时间，把旋刃龙舞的动作拆解成几个部分，到时候我整合一下再给你。”
闻言，我激动地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嗯！多谢大伯母！”
葵菈妮微微扬起嘴角，说道：“感觉你比以前更加喜欢练剑了。”
“当然，”我仿佛又看到了那位身不由己的新娘，“我只想把这份强大的美丽留给自己。”
“那就祝你变强吧，变得比任何人都更强。”葵菈妮柔声说道。
······
几天后，葵菈妮将一个小本子交给了我，小本子上记载的正是她使用的旋刃龙舞的文字说明，七段剑技，每一段都写得非常详细且清楚，甚至还有火柴人简笔画辅助说明。在我拿到那个小本子之后，我像是走火入魔一般，每时每刻都在研究这套剑技，哪怕在吃饭的时候也是如此。
“娜娜，”莎莱一把抽走了我手中的小本子，“好好吃饭，不许在吃饭的时候看没用的书。”
“那个是有用的书！”我皱眉说道。
莎莱愣了一下，低头看了一眼小本子上的内容，而后干咳了几声，认真地说道：“有用的书也不行，该吃饭的时候就好好吃饭。”
葵菈妮默默地点了点头。
我不甘心地抿了抿嘴，勉强答应了莎莱说的话，我比较讨厌在认真做一件事情的时候被其他人打断，这种感觉真的相当令我生气。
于是，在吃完晚饭之后，我马上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继续研究葵菈妮给的剑技秘笈。
“感觉好多攻击方式都只适合长刀，”我喃喃自语道，“有没有刺剑可以用的招式呢？”
“所以，你就一个人在这里闭门造车？”
忽然间，艾拉的声音在我的身旁响起，我被吓了一跳，闻声望去，艾拉不知何时站在了我的身旁，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艾拉伯母，你是什么时候来的？”我问道。
“有一会儿了，”艾拉抱着双臂说道，“难得你会这么认真，比我教你的时候认真多了。”
闻言，我愣了一下，试图狡辩道：“这、这个嘛，我看大伯母的剑技太美了，就想学学。”
“那我教你的剑技就不美了？”艾拉眯着眼睛问道。
“实不相瞒，你的剑技太直接暴力了。”我低声咕哝道。
艾拉歪了歪脑袋，似笑非笑地说道：“确实，那我也可以变得更直接暴力一些，你从明天开始就绕着笼之宫跑二十圈吧？”
“师傅饶命！”我立刻在床上向艾拉下跪求饶。
“哼，”艾拉哼了一声，“我见识过旋刃龙舞，那的确是非常优雅而致命的剑技，毕竟那是龙人族王室代代相传，代代改良的，怎么可能会无用呢？”说完，她从我的手中拿走了秘笈，低头阅读了一会儿。
在我发呆的时候，艾拉再次开口说道：“这套剑技不适合你。”
“嗯。”我默默地点了点头。
“但也不是完全不适合，”她补充了一句，“这本秘笈我先拿走了，等我研究研究吧。”
于是，这本秘笈就被艾拉拿走了。
又过了几天，艾拉交给了我一个新的小本子，小本子上记载的是经过她改良后的剑技。我大概看了几眼，她将突出长刀优势的劈砍和斩击动作删了很多，又适当添加了一些突出刺剑优势的突刺和卡距离挥砍动作，还增强了每一段动作衔接时的连贯性。
不愧是一代武神，就连如此困难的剑技也能得心应手地改编，而且改得很适合我。
故此，在葵菈妮和艾拉的帮助下，我开始练习这套经过改良优化的旋刃龙舞剑技，并且加入了自己的理解。出乎我的意料，这套改良版的旋刃龙舞非常适合我的剑术，我甚至不需要使用风魔力，仅依靠自身武艺即可完成一整套七段剑技。
“破！”我暴喝一声，用崭新的刺剑直接击穿木靶。
训练结束，我感觉这次要比上次轻松得多，而且威力也丝毫不减上次。
“看来这套剑技的确更适合你。”艾拉微笑着说道。
“哼。”葵菈妮却哼了一声。
“怎么了？”我下意识地问道。
艾拉解释道：“我和你的大伯母打了个赌，如果我的改良版剑技更适合你，那你的大伯母就要请我吃一周的冰淇淋。”
“冰淇淋？”我看了看训练场外面的飞雪，“现在是寒冬时节吧？”
“在屋里吃不就行了，”艾拉笑道，“在有火炉的地方吃冰淇淋，也是一件美事。”
“知道啦，”葵菈妮叹了一口气，“之后一个周我会请你吃冰淇淋，香菜味的。”
“唉，”艾拉立刻就翻了脸，“等等，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吧？”
“一样啊，”葵菈妮坏笑着说道，“我只是说请你吃冰淇淋，又没说是什么口味。”
“葵菈妮，你······！”艾拉气得脸都扭曲了。
葵菈妮大笑了几声，摸了摸艾拉的脑袋，说道：“开玩笑的，我服输啦！”
“哼。”这回轮到艾拉哼了。
葵菈妮看向了我，说道：“这套剑技你应该练会了吧？”
“嗯，我感觉我快掌握诀窍了。”我说道。
“挺好，”葵菈妮点了点头，“那三天之后你和露娜再打一场实战吧。”
“嗯，嗯？！”我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等我回想那句话的时候，我不禁疑惑地叫了一声。
“我觉得可行，”艾拉也点了点头，“练剑不能一味和木靶练，跟真人练习进步更明显。”
“不不不，不对吧，你们让我和露娜伯母打实战？！”我大声道。
“嗯。”两人一齐点了点头。
我不禁回想起之前和露娜打实战的悲惨经历，她害得我收起了魔族的角，割断了我留了好几年的长发，这次再打实战，我不知道又会失去什么东西。
然而，没等我斟酌，她们就自行决定下来了。
于是，几天后，我又来到了训练场的场地上，再一次站在了那位恐怖魅魔的对立面。
“菲尔娜，别想用魅魔族的魔力偷袭我哦，我对那玩意儿可是完全免疫的。”露娜笑道。
“当、当然不会。”我感觉我的声音有点颤抖。
“好了，我看你也准备得差不多了，那就开始吧。”说罢，还没等我摆好架势，露娜就一个箭步冲到了我的面前，一上来就用长枪给了我一记竖劈。
“唔！”我闷哼了一声，勉强闪掉了她的攻击，这个闪避让她在我的面前露出了大的破绽，但我因为对露娜的畏惧太深，所以没有抓住这次机会。
不仅是这次，在之后的几轮交锋中，露娜在我面前露出了好几次破绽，但我都没有牢牢把握住，一直采用被动防守的方式。露娜的进攻很猛烈，我越来越感觉自己体力不支。
“哦哟，”露娜冷哼了一声，“我还以为你比上次进步了不少，没想到居然还是老样子。”
我没有反驳她的话，毕竟我的确是因为畏惧没敢正面和她对打。
不过，就在我快要被露娜打出破绽的时候，场外的萨克瑞斯突然大声说道：“你为什么会怕露娜啊？！”
闻言，我和露娜同时停了下来。
“菲尔娜！”萨克瑞斯对我怒吼道，“你要是怕得厉害就别打了，赶紧下来吧！别丢人了！”
他旁边的几位伯母也是一脸担忧地看着我。
“我看也是，”露娜主动放下了武器，“你完全就没有想和我打的决心与勇气。”
面对大伯和二伯母的怒骂，我不禁握紧了双拳，深深吸了一口气。
是啊，我为什么要怕她？
“我要和你打！”我再次拿起手中的刺剑，将剑尖指向露娜，鼓起勇气说道。
“眼神不错，”露娜微微扬起嘴角，“但你的手抖得这么厉害，真的能打吗？”
“能！”我坚定地大喊道。
露娜轻笑一声，稍稍点了点头，再度拿起了长枪。
我不能怕她，怕她就完全打不了，就算赢不了这次战斗，也至少要打到她一下！
“嘭——！”
和刚开局的时候几乎一模一样，露娜一个箭步朝我冲来，向我来了一记斜劈。我抓住了机会，顺着斜劈的方向闪避，挪步移到了露娜的旁侧，再次看到了她的破绽。不过，因为这次我和她短兵相接的距离太近，用武器袭击是肯定来不及的。
但，我拥有的武技可不止剑技。
“嘭——！”
又是一声闷响，我朝露娜的侧身狠狠地踢了一腿，正中她的侧肋。我感觉到自己的腿部防具冲击到了她的上身防具，甚至还把她踢出去了一段距离。
“嗯！”露娜闷哼了一声，后撤了好几步才勉强稳住了身形。
我及时收腿，摆好了剑术架势，听见露娜说道：“呵，没想到你连云溪的体术都学了。”
“学艺不精，多多包涵。”我沉声说道。
场外的云溪向其他人高兴地说道：“看吧看吧，娜娜刚才那招是不是有我的模样了？”
“你指的是偷袭？”萨克瑞斯打趣道。
“是个屁的偷袭，”云溪啐了他一口，“那叫抓破绽，懂不懂？！”
在他们交流的时候，我和露娜的战斗没有停止。在踢到她的侧肋后，我忽然信心大增，开始从闪避转为招架露娜的进攻，而每次当露娜出现破绽的时候，我便会用云溪教的体术及时反击。
“嚯，”卡罗感慨道，“娜娜居然和露娜打得有来有回了。”
“那是，毕竟我是她师傅。”艾拉平静地说道。
“我也是！”云溪叫道。
“我也是。”葵菈妮说道。
“你哪里是了？”梅儿瞥了葵菈妮一眼。
“马上你就知道了。”葵菈妮笑道。
“破！”我暴喝一声，向露娜狠狠地刺了一剑，露娜冷哼一声，向一旁侧身闪躲。
“露出大破绽了哦，娜娜。”露娜冷笑道。
她说得没错，在突刺被闪避之后，我的侧身完全暴露给露娜，只要她像我那样给我几拳几脚，我肯定会被她打得落花流水。
然而，她没想到，我正是要让她和我处于这个站位，我才能释放出我的绝招。
在露娜要对我出拳的时候，我咬紧了牙关，扭动腰肢，挥动刺剑来了一记圆舞，逼迫她收回自己的出拳，而在她收拳的同时，我腾跃而起，牢牢地握住了刺剑。
“要来咯。”场外的葵菈妮笑道。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我的身上，我抓住露娜收拳的时机，朝她再度来了一记突刺。
“呵，还敢用突······唔！”没等露娜说完，我就以极快的速度朝露娜奔袭而去，她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被我正中了胸膛。所幸的是，我们穿的防具都是经过蕾米娅加强的，所以普通武器造成不了多大的伤害。
“没完呢！”我厉声喝道，同样以极快的速度和灵巧的身法向露娜进行突刺、卡距离挥砍和鞭笞，我就像一名把训练场当成舞台的舞者，用剑技压制得露娜不得不和我拉开距离。不过，我马上就追了上去，趁她身形不稳，我挥动刺剑，一记上砍，一举打飞了她手中的长枪。
“乓——！”
露娜的长枪被我打飞出去，我乘胜追击，将刺剑的剑尖抵在了她的胸膛中央。
“结束了！”我喘着粗气喊道。
露娜呆呆地站在我的面前，愣了许久，才苦笑着举起双臂，说道：
“嗯，我认输，是你赢了，娜娜。”
闻言，我也愣了许久。
我、我打赢露娜了？
我真的做到了？！
惊喜之余，我望向场外，看见他们全都在为我鼓掌。
“刚才娜娜用的招式，难道是旋刃龙舞？”早纪好奇地问道。
“是经过我改良的旋刃龙舞。”艾拉笑道。
“不，”葵菈妮轻轻摇了摇头，“虽然旋刃龙舞是其根源，但那已经和旋刃龙舞没有直接的关系了，倒不如说，那更像是娜娜借由旋刃龙舞而自创的剑技。”
“和露娜的对战，迫使菲尔娜丢掉懦弱，从而让她创造一套适合自己、属于自己的剑技。”梅儿说道。
“她果然是奇才。”萨克瑞斯欣慰地说道。
实战结束，我和露娜搀扶着彼此走下了训练场。
“你刚才是用风魔力了？”露娜笑着问道。
我摇了摇头，说道：“没有，我从始至终都没用过魔力。”
“唉？也就是说你一直是以肉身和我对抗吗？”
“嗯。”
“你这孩子，”露娜忽然释然地笑了几声，“看来以后我也有必要教教你了呢。”
“我随时欢迎你的指导。”我笑道。
我们两人走下训练场之后，云溪高兴地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心情激动地说道：“娜娜好厉害，你把我的体术练得这么好了！”
“那也是你教得好。”我笑着说道。
葵菈妮也走了过来，向我转述了一遍他们刚才的聊天内容，然后说道：“娜娜，虽然你的剑技还不太成熟，但已经可以用在实战中了。而且，你的剑技已经算是自创的范畴了，要不你给自己的绝技起个名字如何？”
“唉？不就叫旋刃龙舞吗？”我问道。
“不，旋刃龙舞只是那套剑技的根源，在已有的基础上翻新，也算是一种创新。”
“但我的确没想好要叫什么。”
“想想呗，这也不着急。”
于是，在他们的提议下，我决定给我自创的剑技起一个响亮的名字。
露娜说，比起葵菈妮的旋刃龙舞，我那套剑技速度更快，踪迹也更难以捉摸，而且每段剑技的力道都很大，攻击的方向完全不固定，仿佛绝迹一般。
艾拉说，我的剑技看似杂乱无章，但这种凌乱却内含条理和章法，和一种叫醉拳的体术比较相似，看似乱实则不乱，看似破绽百出实则无懈可击，在有迷惑性的同时还有致命性。
葵菈妮说，比起“舞”这个字，我的剑技应该更偏向“武”这个字，虽然我的剑技不具有旋刃龙舞的优美，却比旋刃龙舞更有力道、更有强攻而破的奋勇。
而综合了以上三者的说辞，我最终给我的剑技起了这样一个名字：
绝迹乱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