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囊

接上文

中学期间要上早晚自习，早上六点多开始，晚自习要到晚上九点多结束，每天爷爷都会接送我上下学。早上通常天还微亮，爷爷会揣着一个手电筒领着我往学校走，经过市场的时候我们会商量一下早餐吃什么，在村里的早餐无非是包子或米粉，那时候的物价还停留在包子五毛一个，米粉两块一碗，有时候碰上同学一起吃早餐就跟同学一起上学，爷爷每次都会把早餐钱付完，再看着我吃完上学去，偶尔他会跟我一起吃，但次数很少，所以我不知道他早餐吃的什么。爷爷经常把“宜早不宜晚“这句话挂在嘴边，不管是上学还是其他事情，所以早自习从来没有迟到过，而且通常是最早到的那一个，守在教学楼的铁门前等老师来开门。下晚自习的时候对于村里人来说已经是深夜了，路边人家的灯都熄了，我倒是不怕黑，但是从小就怕狗吠，因为小时候有次去山上摘茶片被狗咬过，那之后就格外害怕狗；村里几乎隔三五家就养了狗，晚上吠得尤其凶，爷爷担心我被狗吓到，每天晚上都会揣着手电筒来接我，风雨无阻，没有落下过一天，每次我都能远远地看到爷爷的身影，他站在黑夜中，身形瘦小但是身板笔直，一看到我就立马挥动着灯光，我心里就踏实许多。后来我知道，妹妹上初中时，爷爷也是一样照看，从未出差错。回到家妹妹已经睡着了，奶奶会起床给我准备夜宵，担心正在长身体的我晚上没吃饱，奶奶会变着花样给我做，有时候是麦片，有时候是鸡蛋，有时候是水果，看着我吃完才会回去继续睡觉。

黑暗但好在有光

到这个阶段，我还是觉得我是幸福的，有爷爷奶奶的照顾，我可以无忧无虑地念书，直到我开始念高中。我是以全校第一名的成绩考上第一高中（后称一中）的，这是整个县城最好的高中，学生都是挑选全县几十所初中学校拔尖的学生，第一次摸底考试我就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力。在初中阶段，我习惯了遥遥领先，但是在这整体水平都很高的一中，我的优秀显得微不足道，班上四十几名同学，我的成绩排到了二十几位，更不用说整个年级的排名。高中的学习难度比初中要高许多，我明显感觉自己力不从心，但是周围的同学都是你追我赶，每周有周考，每个月有月考，期中、期末考试，还有各种联考，我陷在这种几近变态的氛围中一直紧绷着，虽然力不从心也不敢有丝毫懈怠。在一中我是住校的，首次住校非常不习惯，住宿条件可谓是艰苦吧，十人间的宿舍夏天只有两台小风扇吹着，我几乎是感受不到风，没有单独的洗浴间、卫生间，下晚自习后要匆忙赶到洗浴间占位置洗漱，冬天宿舍没有热水，更没有插座可以让我用其他烧水设备，如果要用热水只能早起拎着保温壶去食堂锅炉房外接水，洗浴间只限晚上两个小时使用，即使是冬天洗浴间的水也只有温热，每次我都是以最快的速度形式化地匆忙洗完穿上衣服保暖。最艰难的是，父母在这个时候选择了创业，原本我们商量好了一个月200块生活费直接打在我银行卡上，但即使是200块，也从未准时出现过在余额中，高中不让带手机，我会借用同学偷偷带的手机或者是校外的公用电话一遍一遍地催父母，我一有空就会去ATM机上查余额，已经记不清楚有多少次失望而归，到现在的我都无法理解当初的父母为什么会如此艰难。正值心灵最敏感的时期，也是学业中最重要的时期，我看到身边的同学都衣食无忧，甚至父母就在校外租房陪读，把一日三餐都照顾得极为细致，而我每个月都要为这200块焦头烂额，不敢乱花钱，食堂吃饭也只敢打最便宜的菜，甚至有一次妈妈为了几百块的暑假补习费用跟班主任大吵一架，我羞愧难当却无力改变。现在回想起来，那是我一生中最黑暗的时光，为生活我挣扎着，为学业我痛苦着，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高三毕业，所以我高考成绩也是平平无奇，并没有达到自己的预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