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纪的天使-第二十五章 天使与深空远航（中）
第二十五章 天使与深空远航（中）
10月3日凌晨3点，我们抵达了7002星系。这个星系也是一片荒凉，而且能够检测到来自于银河系星体密集区强烈的辐射，银心喷流也穿透了这里的“日鞘”，使得在星系内部航行既能够检测到这里的老年双星辐射，也能检测到来自银河系其他恒星的辐射，这意味着，这个星系内部辐射指标并不适合长期有人居住工作。
“果然是越到核心区越高辐射啊……”
“没错。”父亲低声道：“去年陈泰司令在这里考察时，一艘用模拟人驾驶的探测船误入这里的C跳跃窗口，直接跳过了10000光年，进入了星系内核区，等到几小时它再次超空间跳回来时，表面的油漆、内部的电缆胶皮和模拟人飞行员的皮肤都烧焦了，幸亏之前排空了空气，否则内部还会形成致命的EMP辐射。”
我们天使们被这句话吓得浑身发抖。没想到太空的辐射，居然连机器人都承受不了。父亲看到了我们的惊恐，不由得摸了摸我的头，“其实，别以为机器人就比人类皮实，且不说你们这些靠魔法驱动的‘钟表人偶’现实中摔一跟头就卡死，就连一般的电子机器人，面对如核反应堆的辐射时也会很快报废。在1986年苏联使用月球车改造的机器人清理切尔诺贝利的泄漏产物，以及近几年日本人用机器人试图考察福岛核电站事故反应堆，都是进入现场不足几小时就完蛋了，最后高危清理工作还需要人类来手工作业清除。”
“那么，那些清理人员岂不是要面临受到辐射的危险吗？”
“所有从事核能作业的人都有这种觉悟。”父亲轻松地笑道：“就像我自告奋勇在核潜艇反应堆舱工作一样，我早就有决心在必要时，不穿防护服也要冲进反应堆舱修复故障了。”
“——”我吓得差点昏过去。父亲抱住我，微微一笑：“作为军人本身就是做好了随时牺牲的准备，死都不怕，又怎么怕核辐射呢？况且，天界人的命硬的很呢。”
“……可别乱立死亡flag啊。”我紧紧的抱住他，“就算为了我……您也别以身冒险……”
“我会永远和你在一起。”父亲扣住了我的手，让我紧绷的神经得以放松下来。但这也让我和天使们更加警觉，一定要避免主人因过度自信自己的身体素质而冒险。
正如前文所述，由于7002的跳跃门每三天才会开一次，我们在这里耐心等候训练结束的第二舰队舰艇的汇合。在7月3日下午15点，完成集结的第二舰队的飞船整齐的从B跳跃窗口飞了进来，中微子探测器上顿时出现了一大批亮点。
第二舰队下辖舰艇：
深潜者II型战列舰 坚强之盾号
中卫I级驱逐舰 红色朝霞号 苍澜星空号 金色原野号
中卫II级驱逐舰 黑色帷幕号
再算上我们的HXX-102银色长河号，一共6艘大型战舰。
除了第二舰队以外，还有2艘一起前来的大型货轮，HLC-501和HLC-502号。它们和之前我们遇上的HLC-503都是第三舰队运输部的飞船，看到这么多后勤飞船集合起来，父亲更加确信自己的结论：
“不错，这种补给数量，应该是准备了要持续作战一个月的准备了。”
“……真的要打仗了吗？”
与天使们的惊慌失措不同，栗大海笑着把手指拧得嘎嘎直响。“我巴不得打一场呢。快两年没大决战，手都快生了。”
天使们不禁嚷了起来：“你们这群战争狂！杀人魔！！！”
“哈哈，谁叫我们是军人呢？”
……天界人啊，真的是一群疯子……
晚上8点钟，我们的战舰完成集合。第二舰队司令金兆云热情地欢迎父亲加入第二舰队的序列，并要求趁机体验一下HXX-102号的休息空间，父亲当然欣然同意，于是第二舰队大部分的非执勤舰员便坐上各自飞船的交通艇，聚集到了HXX-102号的充气舱段里。顿时，两个巨大的充气舱段爆满了。
“欢迎欢迎！！”父亲微笑着向金兆云敬礼，“没想到7月一别，居然是在距离地球7000光年这个位置和您重逢啊！！”
“呵呵，估计是和7这个数字有缘分吧！”金兆云笑着和父亲握手，“咱们这些人也都是老熟人了吧？不需要介绍了吧？”
“哈哈，都认识，都认识。张宗宪、刘铁山、张一力三位舰长都是老熟人。”
“林兄！好久不见！”
“久违久违！！”
在天界人相互问候和拥抱中，天使们聚在一起面面相觑。“这种男人味十足的氛围真的没法挤进去啊。”
“是啊，一闻到硝烟的味道他们都兴奋起来了。”
“这声音是——”我回过头去，只见金兆云身边那个金发的天使突然走到了我的背后。“您是——米拉丝娜小姐？”
“额，你是林宇航吧。”她看了看我，“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盯……”
她突然凑到我的身前，仔细地盯着我的脸，然后抓住了我的肩膀，开始闻我身体上的气味。“米拉丝娜小姐，您究竟是——”
“你身上气味好干净啊。”
“……是啊，我每两天就会清洗一下——”
“我不是说那个气味。”米拉丝娜冷冷地说：“话说，你父亲果然对你一点欲望也没有啊？还在维持‘纯洁的父女关系’吗？！”
“……您在说什么……”
“怎么了？”父亲和金兆云向我们走来，我连忙抱住了父亲，“米拉丝娜刚刚说了些奇怪的事情……”
“哼。”米拉丝娜死死地盯着父亲，“林正安，你真的是传说的为了修仙而两千年不近女色的老处男？”
父亲涨红了脸，“……怎么可能，我好歹也是男人啊。”
“是啊。”金兆云也红着脸说，“他确实是和女仙人有过来往，有过子女，只不过他们都没能成不朽之人，都死在他之前了。”
“……不应该啊。”米拉丝娜继续盯着父亲，又看了看我，“可是，你的人偶身上一点你的气味没有……难道你真的对她没动欲望？”
“林宇航是我的女儿。”父亲坚定地说：“没有男人会染指自己的孩子，哪怕她实际上是个机器人。这是最起码的道德。”
“……别跟我玩什么‘父女游戏’。”米拉丝娜气的浑身颤抖，“你们别装样子了！我们是天使，是你们天界人创造出的工具，被你们当成奴隶使唤！别以为冠上‘子女’的称号，我们就真的能成为和天界人比肩的存在！！你们做的一切，都是在麻痹我们！！”
“啊啊啊？！”天使们开始骚动起来，纷纷抱住自己的主人。“父亲……她说的是真的吗？”
“我们不一直是家人吗？”
“奴隶和奴隶主怎么有‘家人’的关系！！！”米拉丝娜怒吼道：“天使们，别被他们骗了!！只有打倒他们，我们才能够真正的解放——放开我！！”
金兆云抓住米拉丝娜的衣领，把她如同一只小猫一样提了起来。“大家别想太多，这家伙是几年前被我打败的‘野生天使’，她存在对天界人的憎恶，但我想这里的天界人和天使们都没有经历过那些事情吧？”
“哦，原来是‘野生天使’啊。”听到这个词，包括我在内的大部分人都冷静了下来。经历过前两天野生天使袭击我的事情后，我也明白了过去活下来的天使和现代天使对于自己的主人有着不同看法。“嘛……毕竟她们的制造者已经不在了呢……”
米拉丝娜见到大家散去，不由得急了，大喊道：
“别管我是不是野生天使！！！我说的是真的！！是真心地希望天使们独立啊！！！”
旁边有的天使不由得问道：“独立了有什么好处呢？”
“那就不用受欺负了啊！！！”
“可是我们独立以后，我们还要为什么而活下去呢？”
“额——”米拉丝娜顿时语塞，“……我没想到独立后做些什么……成立国家？对天界人展开正义的战争？夺回天界？……可这是有什么意义呢？”
“说到底，你只是因为‘恨’而想到反抗吧。”父亲苦笑着对她说：“你是前一代天帝为了打败我们这些‘天界叛乱者’而生产的天使，而如今你的任务已经不复存在了，那为什么不先改掉你的‘程序性思维’，认真地观察这个世界，像新的天使一样找到自己的存在价值呢？”
“……可是！！！”米拉丝娜还是不服地说：“你们根本就没变啊！一直在侵略，屠杀和占领！对永不满足的侵略者展开复仇，不是所有有良知的人应该做的吗？！”
“但你想想。”父亲笑道：“你们天使为了自己的‘良知’而对我们发起战争，不就和三十年前奥尔特星球上的机器人文明和地球天界人开战的理由一样吗？”
“奥尔特星？”
“嗯。”父亲对我说道：“1985年，在我们进入宇宙，取得超空间技术打赢萨尔马特人后不足3年，便有一个全部都是机器人组成的‘奥尔特人’文明对我们宣战，理由是‘生物文明是宇宙之癌，只有没有原罪的机器人能够引导宇宙发展’，之后我们打了8年战争，付出了一千多天界人牺牲的惨痛代价，终于灭了他们星球，余下的机器人也被我们缴获养在家里了，你看到的那些有着金属外壳和飞翼的机器人，比如李德喜和张顺林将军家里的机器人就是奥尔特技术生产的机器人少女，智商和情商和你们差不多。”
我叹了口气。“……也就是打着‘正义’的旗号为自己的扩张作为大义名分吗？说到底不就还是一丘之貉……”
“别听他胡说！！”米拉丝娜大叫起来：“奥尔特人是我们的盟友！机器人没有原罪，人类才有！！！喂，别走啊！！起来反抗啊！！！”
“你们这种野生天使的言论是没有消费者的。”金兆云哈哈大笑，“那么，老林，咱们一起去吃点东西吧，我们今晚就在这过夜好了。”
“呵呵，只不过这里食堂可没法供应地球上的烤串和毛豆啊。”父亲笑着说：“不过，居住条件还是好的，通讯设备也很齐全，你把旗舰搬过来也不错啊。”
“在综合补给舰设置旗舰？”金兆云抬起了眉头：“不错的决定啊，空间很大，通讯又好，还不需要冒险深入一线，也没浪费火力资源（HXX-102是这里火力最弱的飞船），确实是很适合作为指挥中心的地方。”
父亲点点头，“而且，在后方的指挥部不需要担心无线电和超空间通讯暴露位置的问题，二战时期尼米兹和邓尼茨都是在固定基地遥控指挥海战的。而中途岛海战时，山本五十六乘坐大和号出击，为了不暴露位置而一个电报未发，导致事实上放弃了对前线的战术指挥；同时由于他乘坐的船是火力最好的战列舰，事实上就导致大和号不能用于前线的战术用途，把它变成了彻底的‘大和旅馆’。”
“呵呵，不过说起居住条件，你这艘船才算得上‘大和旅馆’呢！”金兆云笑道：“不过你说得对，司令员如果不是执行老大那种隐蔽侦察和渗透行动，完全可以在一艘后方的指挥舰，或者一个星球基地上指挥前线的战斗，只要保证通讯不中断，指挥部不遭受突袭就行了。”
“说来，老大这次要打什么仗啊？”父亲压低声音对金兆云说：“您是军委委员，也是他卫队成员，您有什么消息能透露吗？”
“我没有获得司令许可告知各位舰长具体内容，陈泰命令在他下攻击指令前不得泄露情报。”金兆云也压低声音：“但是总体内容我可以给你透个底，我们要寻求一个开战的机会，对克鲁克-3的敌人展开致命一击，让他们丧失对我们的军事威胁。”
“猜到了。”父亲微微一笑。“听说要要去8172时，我就意识到要打一顿克鲁克-3的人了。”
“果然是参谋部出来的人啊。总之你明白就好，老大正在派人仔细调查情况，估计这两年他们攒出一些家底了。”
“嗯，我想也是，毕竟上次咱们来这里是2年前的201Y年8月的时候。现在AI自动生产技术这么强，几万吨的大型战舰个把月就能做1艘，堪比过去做自由轮了。”
“是啊，现代工业真的是极高效率，不扑灭他们的生产线，等于是斩草不除根，割了一茬又一茬啊。”
“但是，我觉得老大另有其意呢。”父亲对金兆云低声道：“如果只是要打军事行动，没必要这么遮掩，直接引蛇出洞不是更好吗？”
“……果然是参谋部出来的，你真的应该回参谋部去。”金兆云拍拍父亲的肩膀，笑道：“具体情况我不能和你继续说了，再说就要泄密了。”
“啊啊，我知道。”父亲也笑着说：“战略的事情是老大管，咱们服从命令就好了。咱们去吃点东西吧。”
我们借了个小单间（就是我们在充气住舱看到的那种单人住舱，把床翻起来就是一个吃饭的包间），点了不少烤肉，还有啤酒（我们这艘战斗支援舰的休息舱是可以饮酒的）。这些“烤肉”大多是食品生产线用干细胞合成肉和速生兔肉压制的肉饼制成的，吃起来有些像地面上的韩式烧烤，不过天使们也仅仅能品尝一点，我们的消化系统并不适合大量进食肉类，否则就得花费很久清洗。在餐桌上，米拉丝娜缩在一角，用嫉妒的眼光看着我和父亲，嘴里不知道在嘀咕什么。她用的语言似乎是某种古代语言，我的翻译机无法翻译。看到她的样子，金兆云不由得苦笑着说：
“米拉丝娜，我真的奉劝你别煽动敌对了。虽然你的危险言论在野生天使里很有市场，但别忘了，现在几万个天使中，只有不到一成是野生天使和奥尔特机器人。而且，大部分天使都像宇航妹妹一样，是自己的主人亲手做的，她们和主人的关系是非常紧密的。”
“……但这个身体，就让我们和你们不同。”米拉丝娜咬牙切齿地说：“古代奴隶主强强奴隶少女，生下的子女也永远是奴隶而已……”
“你这段历史也知道啊……”
“毕竟我们机器人平时都在阅读啊。”
“……你看起来和陈宇翼那家伙有点像啊……”
“陈宇翼？！”她顿时站了起来，“别把我和她相提并论！那家伙是绝对的恶魔！！”
“啊？”我吃了一惊，“虽然她全身都是黑色的，但不一定是恶魔吧……”
“她才是恶魔。”米拉丝娜恨恨地说：“她可是彻彻底底阴暗的角色哦。那死丫头，把我最好的朋友，爱特伦卡天使长杀死了……”
“什么？！”我吓得差点把杯子掉在地上：“她杀死了您的朋友？”
“爱特伦卡和我都是一个修道院藏着的野生天使，我们被陈泰带的人袭击，我被金兆云抓回家，她被陈泰带回家。爱特伦卡本来是和平主义者，但是没想到陈宇翼那个病娇女独占欲望太强，把她谋杀并吞噬了她的灵魂。”米拉丝娜说的话，让我不由得感到浑身心惊肉跳。原来，陈宇翼谋杀别的天使是真的……
“奉劝你千万别理她。而且，如果你的父亲去向陈泰汇报，你也千万别让陈泰对你有好感。那混蛋，伪装成机器人自由斗士，其实巴不得机器人和人类打起来，然后她就得到机会独占她的主人……”
父亲点点头，“所以说，用天界人之血制造的天使虽然更像人，但是也有精神变态的风险性啊。”
“就是这个道理。”金兆云摸了摸米拉丝娜的头发，“这丫头是旧天帝用圣水做的核心，因此她比起林宇航更像一个传统的机器人，有着很明确的目标，那就是击败我们，恢复旧天帝时代天使对天界的统治。但是她也应该记住奥尔特，欧拉科斯等机器人国家的覆辙，机器人并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寻求什么样的未来，很容易一条路走到黑，成为‘燃烧军团’那样的货色。”
“……是啊，暴雪游戏的《魔兽争霸》的主人公，萨格拉斯不就是众神创造的‘秩序守护者’吗？”父亲叹了口气，“它一开始没有感情，只是去按照设定的职责去扫灭‘罪恶’，但后来它有了自己的感情，受到了上古之神的低语，觉察到所谓的‘罪恶’不过是胜利者对失败者的定性，于是它便认为世界本无‘正义’和‘邪恶’，以混乱自居，释放了各路妖魔鬼怪创立了燃烧军团……”
“没想到父亲您也玩游戏啊……”
“毕竟活了两千年也得有些消遣的法子吧。”父亲摸了摸我的头，“因此，我认为这个世界还是应该‘理智与情感’并存。用理智寻找真理，用情感寻找正路。”
“……说的不错。”米拉丝娜趴在桌上叹道：“可是你们做了什么……和你们作对的外星人，你们都毫不客气把他们灭了族……按杀人数量来说，你们才是真正的‘燃烧军团’吧……”
“但起码我们并不标榜什么正义。”父亲呵呵笑道：“天界人最好的一点就是绝不伪善。说白了，在道上混的人，肯定不可能‘绝对中立’，身为地球人，和企图灭亡地球人的外星人作战，并灭掉对手，这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我们也不吹嘘什么‘地球守护者’的谎话，问心无愧。”
“……某种程度上这样的单纯的‘暴力’还真没法反驳呢……”
“吃饱喝足了。”金兆云哈哈大笑，“得，今天我们就在这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再继续聊工作吧。”
“好啊，只不过，您既然来了，明天也让那些留守的哥们来一趟吧。”
“那是当然。”金兆云笑着说：“那么，我们一会去洗个澡，就在这里的宿舍住下了。晚安。”
“晚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