濡湿
X月X号,也就是昨天,下午我和他说了话,聊到了官僚制,然后引申出社科和文学的书籍的话题,他说已经很久没看什么书了,我以为他考研很忙,但他说不是这样
于是我问他身体状况还好么
他说应该还好
我听着很难受
他是学历史的,本身也很专注在自己的学业工作里,我以为我问完他是否是因为很忙就能得到肯定的回答,未曾想会收到这样的答复
但我并没有因为他可能身体抱恙自己还总是对他输出负面的语言而内疚,因为我不久前就已经对此深恶痛绝到割断了在这种无休止的道歉与内疚掌握下的情感的链接
我单纯的为他可能有的病痛而痛苦着,虽然我非常希望找一些寄托,寄托在我之前加重了他的精神负担,寄托在他当时身体状况不好却仍肯帮助我,但这些我都只能想到,却不能把这种痛苦加载到其上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他是五点多快六点说的
我一直难受到现在
我在想,是不是真的只有怀着伤痛的人才能去治愈另外一个怀着伤痛的人,当然我知道我这样想很幼稚
我的伤痛是一回事,我本身的想法是一回事,我对他的想法是一回事,他的状况是一回事,他的话也是一回事,他对我,我对他的态度又分别是一回事,这些事物光滑而独立,生硬地插在我肿胀到排斥了外界的精神之中,本来随意建立起两者的链接就能稍微缓冲这种悲伤,但连悲伤都独立了起来
我甚至有一种释怀感,卑鄙地释怀在对他的欲求突然被这种悲伤独立后的纯净里
我之前一直恐惧的,想到可能被他抛弃的想法,现在仍然存在,但却被和其他想法一样地被孤立之后渺小掉了
之前他给我发了一篇文章,叫“文学的溺爱”,我当时觉得文学只需要提供思考的基础,其他建设在其上的理论既然讨到了自由的好处,就不应该自顾自的失望,但现在我极度的后悔,觉得这种溺爱的基础已经不在文学上了,而是被死亡的消极分去了大半,与其说所谓文学、溺爱、读者的宽容、解读的自由或作者的反省或是其他什么都无所谓,当时我只联想到了自己刚刚无数相互孤立后被渺小掉的思绪,人究其一生都无法逃脱积极性,无论是加官进爵还是金榜题名,甚至是内疚羞愧,悔恨自残,抑郁,都带有着生命的积极,渺小而密集、取之不竭的可能,人已经习惯积极太久了,生命里唯一会真正在灵魂层面上被损伤到的,就是一种万般的无可挽回,就是生命的失败,死亡。
我明明已经深刻的明白过去和未来无法干涉,客观事物难以改变,人只能着眼于当下,我不相信宗教方面给人的精神寄托,小心的提醒自己不要再拿过去麻烦他人的事再去麻烦他人,我知道不能道歉应该要去改变,但此刻我却被这些教训钉牢在了世界上的某一个地方,在凌晨时分屡次愚笨地呆滞了。
我再次想到了一件事,然后想到了第二件,第一件事是我想要寻找过去的记忆,我想想到过去他对我负面语言的宽容,我想到了,但我无法通过这种否定我过去对他造成的麻烦来引爆一种羞愧,以此缓和我对他身体可能抱恙的难过,我做不到,我想感激他或者羞愧自己,但做不到。
第二件事是我去青岛看了雪,很难得,在看雪之前我总感觉天气一旦寒冷,建筑物的线条是更清晰的,也确实是这样,之后我去青岛看雪,正好很幸运,下了小雪,在小雪里,一切都是那么模糊。我本来想这件事情可以联想到我刚刚孤立的思维——渺小后消失的思维。但我失败了。
我在这种失败里终于讨要到了那么许些羞愧,我赶紧拿着这些愧疚感,去稍稍掩盖住我的悲伤,但愈掩盖,便愈觉得心里难过,我希望他身体健康,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D,我希望你能一直健康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