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静息电位

军区中心，主陆，军部安全局-入口处，2051年6月23日，9:15。

一个打卡式道闸机横断在大楼门口，道闸机的外侧，并排立着三个低着头的小年轻，道闸机内侧，立着一个中年人，四个人都是西装革履。

可能是阳光有些刺眼，导致中年人眉头有些皱。

他面色凝重，眼睛死死盯住三个年轻人，那副眼神，隔着道闸机似乎都能把他们给吃掉：

“真行啊你们三个，嗯？”

脸上看起来挺凶，语气倒是挺温和。

他举起右手，伸出食指和中指，并拢，然后一边点，一边指着最右边，穿着深蓝色西装的年轻人，说道：

“一个焦幸……”

手指移到中间，对着穿淡粉色西装的年轻人：

“一个梅煮剑……”

最后移到最左边，穿着黑色西装的年轻人：

“一个易荒，都是人才嘛，啊？”

三个年轻人自然是不敢回话：

“……”

“你们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得到的回应自然是沉默。

“回话！！”中年人一声怒吼，吓得三个低着头的年轻人一颤。

“报告处长，是‘精卫’进港的日子。”

标准的普通话，动听的音色，就是有些底气不足，回话的，是穿着蓝西装的焦幸。

“那还不赶紧滚进来上班！！”

怒吼完，处长转身，气冲冲的往楼里走去，边走边举起右手，竖起食指一边晃一边说：

“等下9点20开会，你们三个也得来！给我坐最中间！！！””

说完他进楼了。

处长走了后，等了一会儿，三个年轻人才敢动。他们立马慌张地摸索起自己身上的口袋，一边摸索，三个人一边说道：

焦幸掏出自己的左侧裤兜：“都怪你老易，要不是你今天早上睡过了，我们能挨骂吗？还得开会，啊……”

梅煮剑看着焦幸点点头：“嗯嗯。”

易荒搜着自己的衬衣胸袋，上衣袋，裤袋，皱着眉：“欸！？焦太狼，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如果我今天早上不喊你，估计船都入港了你还在被窝里啃手指吧！”

梅煮剑又看着易荒点点头：“嗯嗯。”

焦幸取下鞋，拽着袜子，想脱下检查里面有没有卡：“嘿？！你怎么不说如果你不把牛奶撒进油锅里，我们就能早点吃完饭啊。早点吃完早点到，说不定就不会被处长骂了！”

说完，焦幸从鞋子里倒出一张白色的ID卡。

梅煮剑摸着下巴，接着看向焦幸点点头：“嗯——。”

易荒扒起自己扎在裤子里的衬衣，拉开裤腰，一只手伸进里面，摸索起来：“得了吧，处长只要过点，人就在门口蹲着了，我们起来已经8点半了，就算不吃饭也得迟到五分钟。”

说完易荒从裤子里掏出一张白色的ID卡

梅煮剑摸着下巴，接着看向焦幸点点头：“嗯——。”

听到这声附和，焦幸和易荒都将头转向中间的梅煮剑：“还嗯？！你TM卡呢？”

“对哦，我卡呢？！”，梅煮剑一脸懵地从自己两侧的裤袋一路拍到身上：“嘿！我卡呢？！”

“肯定是在鞋里！”焦幸抓起他的腿就开始脱鞋。

“没，肯定是在裤子里。”易荒开始解他的皮带。

……

2051年6月24日，都区某八卦公众号刊载了一则八卦新闻，标题为：《色胆包天！两男子于安全局大楼门口当众猥亵！受害者居然是男的！！！》，虽然军部多次出面声明，但因其配图毫无PS痕迹，还是导致不少人信了……

……

军区中心，副岛，南货港-停车区，2051年6月23日，9:17。

沈恒将车停了下来，他的瞳孔有些失焦，神情有些恍惚，在检查站经历的事让他难以缓过劲来。

在车上坐了一会儿，他将车熄火，嘈杂的发动机声消失，让货厢里那个蜷缩在纸箱堆里的“沈恒”抬起了头。

松开安全带，打开驾驶室的车门，他跳下车，然后：

“嘭！”

狠狠把门砸上。

这声闷响传到了后面的货厢，“他”立刻站了起来，将手伸进裤兜里，掏出一个类似手电筒的黑色棒状物体，低下头，小心翼翼的戳在靠近卡车立壁的地方，并保证双脚离“黑色手电”的距离尽量一致，随后掀开“手电”的尾盖，将手搭在尾部的红钮上。

与此同时，沈恒皱着眉大大咧咧地来到货厢门这里：

“当！”

他将右手拍在货厢门右把手上。

“当！”

他将左手拍在货厢门左把手上。

随后两手向下一压，手臂使劲一开：

“呲！咔！”

货厢的门开了。

与此同时，亮光穿过装满了“通用零件”的纸箱缝隙，照到了纸箱堆里的空间内，里面的“沈恒”立刻摁下“黑色手电”上的红钮，随着“滋”的一声，轻微的声响，手搭在货厢门上的沈恒立刻昏厥，因为强电流干扰了神经传导，他的手部肌肉持续收缩，根本无法松开门把。

好在里面的“沈恒”赶紧再按了一下红钮。

虽然很遗憾，但沈恒被电倒的原理和现象，在现实中是存在的，甚至经常发生，而“对方”也没那么仁慈，这一现象即是——“高压电线断裂后触地，人因为好奇而接近，导致产生跨步电压致死”。

“黑色手电”并非多么高深的东西，不过是个高压电源罢了。

它与车厢外壁连接后，由于车厢外壁的电阻，所以会以手电为圆心，以类似同心圆的形状，向四周辐射出一个递减的电压场。

沈恒的双手在接触到车厢把手时，由于手电的摆放位置是偏离中轴的，所以他总有一只手是更靠近手电的，而这只手接触到的电压自然就比另一只手高，于是电流立刻在他的双手之间产生，流经脑干等重要部位，导致了短暂的晕厥。

而里面的“沈恒”因为双脚离手电的距离很接近，所以电压差并不大，流经身体的电流很小，所以没有任何问题，“他”甚至都没有察觉。

电压源停止输出后，沈恒的手总算是放过了自己。

“咚！”

他应声倒地。

而里面的“沈恒”则立刻收起电源，从纸箱缝隙里瞄了一眼外面，确认没有人以后，推开面前的纸箱，三两步蹦下车，从怀里掏出一块破旧的布团，对着躺在地上的沈恒，捂住了他的口鼻一会儿，随后收起布团，从口袋里取出一双棉线手套，戴上，将他扛到货车驾驶座上，系上安全带，摆出比较自然姿势。

关上门，“他”毫不犹豫的转身，朝着某个方向离开了。

……

军区中心，主陆，军部安全局-会议室4F，2051年6月23日，9:18。

偌大的会议室，复数LED灯管铺在天花板上，把整个会议室照得透亮。黑胡桃木桌面、金属脚架的配套黑色系桌椅，拼出了一个”“凵””形的会场。

“凵”形槽正对着的，是一面普通的墙，墙体下端，贴着一圈黑色金属做踢脚线，”凵”形槽的正中，对着的天花板上，吊着一台大型激光投影器。

“凵”形左侧的座位都坐满了西装革履的人，而”凵”形右侧则坐满了穿着制服的具象体，”凵”形的“__”上，正中则空出了四个座位。

安全局处长正背着手，面对大家，站在”凵”形槽口正对的那面墙之前。

虽然还没开始开会，但整个会场却像已经进入了会议状态一样，相当安静。

“哒，哒，哒，哒。”

一阵零碎的脚步声传来。

焦幸、易荒、梅煮剑三兄弟手上拿着记录本，踩着点，终于赶在开会前冲到了门口，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就被他们三个吸引了过去，而处长和西装这边的人，则更是皱起了眉头。

还没来得及喘气，三个人看到所有人都盯着他们，立刻挺胸抬头，小心翼翼的朝着会议室里面走去，一边走，一边微微欠身表示歉意。本来，他们都没资格来开这个会的，还来得比其他人晚，致歉也是理所应当。

三兄弟走到空位把自己的记录本放在对应的桌子上，中间留出一个空位，易荒和梅煮剑在空位左侧，而焦幸则在右侧，随后左侧的两人起身，分散的走到会场左侧坐着的那排西装男人之中。

穿着粉色西装的易荒，走到一位坐姿妖娆，穿着暗紫色西装的中年美男身边。

他俯身过去：

“科长。”

科长虚着眼睛，瞥了他一眼，右手翘起兰花指，用手指蹭了一下他的脸：

“哟~来啦？”这音调相当婉转了。

“嘿，来了。”易荒相当憨厚的赔笑道。

科长被他笑得一愣，随后拿着兰花指死命戳他：

“小兔崽子你还笑得出来啊？！你知道处长怎么骂我的吗？！我这张老脸都被你丢光了！”

与此同时，身穿黑色西装的梅煮剑这边，则是走到了一位理着精神平头，目光犀利，面孔板实，不苟言笑的中年男人身边：

“陶师傅。”

陶师傅正眼都没给，直接严厉的说道：

“谁是你师傅？！”

“对不起师傅，我错了。”梅煮剑赶紧点头哈腰道歉。

“都说了！谁是你师傅？！我没你这种徒弟！”陶师傅手猛得一抬，声音的响度也高了起来。

“可我就您这一个师傅啊！没了我不知道找谁去啊，师傅！”梅煮剑慌了，直接开始弯腿。

站在墙边的处长瞥了瞥这俩站着的人，皱了皱眉头，咳嗽了一声：

“咳！”

听到咳嗽声，科长和陶师傅立刻对着他们身边弯着腰的小伙子说道：

“赶紧回去！”

随后便坐正了身姿。

易荒和梅煮剑赶紧弯着腰，小跑着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坐好。

看着他们俩吃瘪的样子，一直坐在座位上的焦幸笑得露出了牙齿，自然，这也招致了两们俩的白眼。

突然，安静的会场内，回荡起响亮的两声：

“啪啪！”

三人立刻将头回正，坐直，看向声音的来源——右手放在墙壁上的处长。

处长收回右手，轻轻一晃，将袖子晃低些，低头看了眼手表，随后：

“时间到了啊。我宣布，‘精卫填海’护航会议，正式开始！”

说完，所有人鼓了一下掌，随后处长伸出左手，按动了一下手上的黑色笔状物体。

会议室的立刻暗了下来，如果抬头看的话，那些原本很亮的LED灯管，现在仅有”凵”形会场，那些黑桃木桌正对着的灯是明亮的，其余都很暗淡。

随着处长左手的按动，正中的大型激光投影器启动，随着青绿色的激光收束，一艘深蓝主色调，形状怪异的船出现在了会场正中。

【高高翘起的破冰船头，扎实且坚固，远看有点像鸟喙。其上层建筑主要集中在船头附近，船身部分却是立刻分散成了窄窄的两条，仅仅把船身的轮廓勾勒了出来，甲板则是完全中空的，像极了一个夹紧的“面包夹子”，只是它的长边更长，船头多了隆起的建筑】

处长伸出右手，将左手里的笔状物拉长，走到投影旁边，指着船只说道：

“这就是超开拓级智能集装箱群母舰——精卫号。我们的目的，就是保证它的顺利入港。书面的任务文件每个部门一周前应该就拿到了，现在开这个会，就是重复记忆，保证待会儿的护航工作不会出现问题。”

处长清了清嗓子：

“我们现在看到的这部分，只是精卫号的舰体部分。”

他将教棍换到右手上，并顺势按了一下上面的按钮：

【精卫号舰体的后面部分，真的像“面包夹子”一样张开了，横展为180°后又夹紧，以此往复】

处长用教棍指了指：

“精卫号的舰体可以进行开合，就像是鸟‘喙’一样。”

按动教棍：

【精卫号舰体缩小到画面上方，它的下方出现了一大堆集装箱拼凑成的单层长方体，而这个长方体的大小，正好可以填满“面包夹子”中间的空隙】

处长用教棍在下方的集装箱，和上方的舰体之间来回指了几次：

“而完整的精卫号，是由智能集装箱群和舰体两部分组成的。”

随后按动教棍：

【集装箱拼成的长方体向上移动，精卫号舰体向下移动，两者嵌合，放大，变成完整的精卫号，即：原来的中空部分，被填上了集装箱拼成的甲板】

“这就是完整的精卫号。”

按动教棍：

【拼成的甲板上脱落下一个集装箱，精卫号消失，脱落的集装箱被放大，随后稍微宽于上方箱体的底盘，连带驱动螺旋桨一起脱落，上箱体与下底盘分立成两部分，一旁出现文字解释】

处长用教棍指了指下面的集装箱底部：

“而所谓智能集装箱，不过是将普通集装箱的底部，改装成智能船舶机器人而已。”

按动教棍：

【上下两部分组合，再次变成完整的智能集装箱，缩小并向下移动，随后从画面的左侧飞入张开的舰体，画面的右侧飞入一个智能船坞仓库，最后出现两条箭头，分别以智能集装箱作为起点，指向张开的舰体中部和船坞仓库的开口】

处长用教棍顺着箭头滑动：

“通过接收智能船坞仓库和舰体发送的电磁波信号、激光信号等，我们就可以像舰娘控制她们的战舰原型一样，将智能集装箱，精确的移动到我们想要它去到的位置。而当智能集装箱变多……”

按动教棍：

【船坞仓库消失，张开的舰体被放大，占据画面上部，画面下部的集装箱数量增多，变为一堆散乱的集装箱，每个集装箱都有一个箭头指向舰体船头】

“变为智能集装箱群时，它们会将自身的重量，重心分布等信息，以电磁波信号的方式，发送给精卫号舰体，舰体通过智能算法，处理这些信息，运算后得重心最稳定的集装箱群排列方式。”

按动教棍：

【集装箱上的箭头线条消失，改从船头发出无数的箭头，指向每一个集装箱】

“依据这个排列方式，它会将每个集装箱的位置发送过去。”

按动教棍：

【箭头到达集装箱后，所有的集装箱开始有序的移动，并最终都排列在舰体展开的两只‘喙’上，一边两层，一边三层】

“一个智能集装箱在接收到命令后，会去到对应地点，并通过电磁力，连接在展开的‘喙’上，或者其他智能集装箱上。”

按动教棍：

【张开的舰体开始缓慢闭合，并最终合拢，变成完整的精卫号，缩小后向下方移动，并最终移出画面】

“最后，舰体闭合，形成完整的精卫号，开始运输，而入港则是完全相反的过程。”

【画面中开始淡出军区中心的3/4侧面俯视地形模型，整个海湾的开口朝上，随后画面的上部，精卫号慢慢进到海湾内，解除掉喙上的电磁力，张开舰体，呈180°，将拼成单层长方体的集装箱群留在原地，海湾沿岸发出十几条箭头，戳到长方体上，集装箱群剥离下十几个细小的矩形，像是精卫填海中的‘石子’，这些‘石子’跟随箭头的引导，停靠到海湾的沿岸，宣告着‘精卫填海’的结束。】

寂静的会场开始了掌声，但站在会场中心的处长却拿起教棍狠狠敲击了一下地面：

“啪！”

将这阵掌声击碎后，他有些生气的开口：

“我们的任务不是去欣赏它的成功！而是去保证它的成功！”

他按动教棍：

【成功入港的画面淡出，画面上方出现完整的精卫号，下方以淡入形式出现了它的学名——超开拓级智能集装箱群母舰】

“现实不是激光投影，我们要送进港的不是一只叫‘精卫’的鸟！它的名字在这儿！这才是它的名字！”

发泄了一下，处长的语气安稳了下来：

“光是这个名字就够我们喝一壶了。”

按动教棍：

【画面下方的字消失了部分，只留下“超开拓级”四个字，随后上方的精卫号图像和下方的“超开拓级”交换位置，字体来到左上角，略微放大，而精卫号的图像则停在画面中央，放大后填上空缺的画面，随后船身的尺寸标注也随之出现】

“所谓超开拓级，就是指船很大。不要以为它理解起来容易就好应付，所有东西，量够了，性质就变，麻烦也是一样。而这艘船，它大到让人害怕！”

教棍在精卫号的长宽上挪移：

“精卫号舰宽219.04米，舰长687.51米，最大排水量150万吨，吃水深度8~34米，远超塞壬出现前，世界上最大的船只，开拓精神号。这样夸张的尺寸会带来一些普通货运船永远不会出现的问题。”

按动一下教棍：

【精卫号缩小到角落，变为一个大字的大小，画面主要部分出现军区中心的建模。】

“各位应该都是用脚盆洗过脚的人吧？”

处长看了看四周：

“焦幸！”

焦幸站了起来点点头：

“报告处长，洗过。”标准的普通话，动听的声音。

“很好，那我问你，你会在脚盆装了很多水的情况下，使劲动脚吗？”

“报告处长，不会。”

“很好，你坐下吧。”

处长露出了高兴的脸色，但立刻又严肃起来：

“现在，我们的海湾就是装满水的脚盆，”

【精卫号再次从海湾曲口处驶入海湾内，但移动的速度很快，它的头尾荡起一些楔形的线条，那是航行波，这些航行波传到岸边，把表示水面的蓝色线条扩张到了陆地上】

“而精卫号，就是一双巨大的脚，我们绝对不能让它走快了，否则，水就会溢出盆子撒到地上，造成人民财产，甚至生命的损失！这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处长攥起拳头，很难想象，光是说话居然都能把身体带来微微抖动。

但紧接着他又恢复冷静：

“精卫号满速为20节，而根据研究中心的报告，只要将它的入港速度控制在8节以下……”

【画面在主陆海岸线，靠近海湾曲口的地方放大，变为一个堤岸的剖面图】

“那它带来的航行波，就无法越过主陆的防波堤，也损害不到岛上的东西。”

他目光炯炯，望向“凵”形会场的右侧：

“拦海科！”

“到！”

齐刷刷站起来一排身姿绰约的具象体。

“监控和引导设备都到位了吗？”

闻言，坐在“凵”形右侧最靠上的具象体敬了个军礼：

“报告处长，所有监控设备三天前均已运达曲口基站附近，经过两天的调试，已确认所有设备没有问题。”

“嗯。”

听到这么详尽又靠谱的回答，处长瞬间宽心了不少，语气也柔和了下来：

“不好意思，海湾之外，我们只设置了远范围的航速监控设备，它的精度不够，只能辛苦一下各位，在负责好拦海闸门的时候，引导精卫号从中轴入港，同时监控它在外海的航速，如有问题，及时上报防控科！”

“是！”

说完后，随着一阵整齐的椅子挪动声，所有具象体都坐下了。

“防控科！”

“到！”洪亮但略显单薄的一声传来。

“凵”形会场的左侧，两个人站了起来，其中一个正是梅煮剑的师傅。

看着师傅站了起来，梅煮剑也赶紧跟着站了起来。

处长看着目光坚定的陶师傅说道：

“陶科长，你们科，任务很重啊。”

陶科长点了头，处长的眉头稍稍松开了点：

“第一，精卫号进入海湾后，航速监控的任务会转由防控科负责。”

“第二，你们必须随时监控主陆和副岛上的水位情况，一旦航行波的平均高度超过水位警戒线，必须立刻通知精卫号，降低航速。”

“第三……”

处长按动教棍：

【剖面图旋转放大，再次变为精卫号入港的画面，船只驶入一段距离后，最终停在接近副岛的位置，整艘船与海湾中轴、副岛中轴完全重合，随后舰体缓缓展开，将“长方体”形状的的集装箱群留在原地，最后，十来条箭头从副岛和主陆海岸线上出现，并指向海湾中的那个“长方体”】

“精卫号在进入锚泊位置后，会解除舰体与智能集装箱的连接，随后展开舰体，将所有集装箱全部留下，与此同时，海岸边新修的智能船坞仓库会发送电磁波信号，给这些集装箱。而我们的水下侦听系统，用的也是电磁波信号，经过研究中心的EMC（电磁兼容）测试，两者会产生EMI（电磁干扰）。研究中心虽说要赶在‘精卫’来之前，解决这个问题，但事实就是，这个他们并没有解决。所以，你们得在舰体展开后，暂时关闭水下侦听系统，明白吗？”

“明白！”

听到答复后，处长还是紧了紧拳头：

“……提前关闭都行。如果让那么多智能集装箱收到错误的位置信号，那毫无疑问会变成一场灾难！我们一定要避免！绝对不能有任何差池！”

“是！”陶师傅和身旁的人敬了个军礼，梅煮剑看到后，赶紧跟着敬了一个。

但处长却突然闭上眼睛：

“最后，‘太极’这道线，是死线。必要时，可以放弃‘精卫’……”

陶师傅愣了一下：

“……是。”

防卫科任务书上的东西讲完了，所以他顺势坐下，梅煮剑也跟着坐下。

处长向会场中央走去：

“授权科！”

“到！”这声混合音总体来说比较婉转，但却是个男声。

站起来的是易荒和他的科长。

“‘精卫填海’期间，尽量不要进行舰装授权，以避免可能发生的干扰。”

“是！”

随后他俩坐下。

处长进一步走到焦幸面前：

“广播科！”

“到！”标准的普通话，动听的声音。

焦幸站了起来。

“保持警惕，不要松懈！”

“是！”

焦幸坐下后，却露出牙齿笑了笑。

随后处长环顾四周：

“保卫科！”

“到！”

一阵嘈杂的桌椅挪动声，左右两侧没被叫到的人，都站了起来。

“做好最坏的打算，入港期间，让各安保小队保持随时可以出动的状态！”

“是！”

又是一阵嘈杂的挪动声，除了处长，所有人都坐下了。

处长再次走回“凵”形会场正对的墙面，他背着手，面向所有人：

“我要讲都讲完。最后，就让我们预祝十点半的‘精卫填海’，圆满成功！！！散会！”

停顿了一下，会场传来了雷鸣般的掌声。

……

散会后，所有人都站起来收拾东西。

“哎呀——，啧，不管听几次，都还是觉得处长这人好实在啊。”

易荒一边拿起一个字没写的记录本，一边说道。

“嗯。”

梅煮剑经典的跟着点了点头，他的本子上写满了字。

“是啊，处长人是挺不错的，就是随时都绷着，感觉他本质上应该是个挺和蔼的人才对。”

焦幸也合上自己写得密密麻麻的记录本，可会议有关他工作的内容，根本就写不了那么多。

突然，他们身后传来一个沉稳的声音：

“你说的不错，谢处，原来确实很和蔼。”

三个小年轻齐齐抬起头转向身后，站在他们身后的，是一个平头西装男——梅煮剑的师傅，防控科陶科长。

“那陶科长…他是怎么变成这样的？”有人回应，焦幸赶紧追问，而其余两人也是睁大了好奇的眼睛。

陶科长看了看三个人的表情，微微叹了点气，眼帘下垂：

“三年前，谢处还是洋流预报科科长的时候，他最好的兄弟开船出海，死在了‘海底瀑布’里。可当天，他亲手发的洋流预测，却是无法形成 ‘海底瀑布’的。当天晚上，他拿着同一台机器又测了一次后，得到的却是‘瀑布’会形成。后来，那台机器一次也没有再错过。他把这件事上报研究中心，专家勘查了预报科的所有东西，发现了可能的原因……”

“什么原因？”

“电磁干扰（EMI）……电磁干扰（EMI），导致了洋流预估的错误。”

陶科长抬起头，看向“凵”形会场中央那个背着手的中年人，他正笑着，和路过他的人说着什么，那些和他说过话的人，都对着他举起拳头，示意自己会加油。

……

军区中心，副岛，南货港-管理办公室，2051年6月23日，9:24。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年男性戴着副老花镜，正坐在办公桌前看着报纸。

他正对着的门旁边，满墙都被订入了弯折的铁钉，上面挂满了钥匙，每个铁钉上都贴着号牌。

“咚咚。”

老人头都没抬：

“请进。”

沈恒推开门，走了进来：

“我拿下17号新仓库的钥匙。”

说完，他关上门，盯着挂满钥匙的墙看了起来。

但闻言，老人愣了一下，随后对着正要伸手取17号钥匙的沈恒说道：

“新仓库钥匙没在那儿，在我抽屉里。”

沈恒愣了一下，随后转过身，朝着办公桌走来。

与此同时，老人将老花镜取下，卡在报纸上，然后合上报纸，将手探到腰间，把钥匙串弄得叮当作响，与此同时一边说道：

“你提前来拿新仓库钥匙，取货的人肯定催的很紧吧。”

“……嗯。”

老人从皮带上的钥匙扣里，取下一串钥匙，将它贴在眼睛前面，利落的找到其中一个，弯下身开起了抽屉：

“货你卸完了吗？”

“完了。”

老人终于打开了抽屉：

“咳…那就好”

他取出一个异形的崭新遥控钥匙，递给沈恒。

沈恒伸出右手，但在手刚要接触到钥匙时，老人却突然笑着开口了：

“对了小沈，那件事……怎么样了？”

沈恒停顿了一下，挡在办公桌下的左手攥成了拳头：

“……还行吧。”

闻言，老人立刻露出了更欣喜的笑容：

“那就好！那就好！”

他抬手将钥匙抵在沈恒的手指尖上，示意拿走。

沈恒抓过钥匙，缓缓转身离开，但走到一半，老人又开口了：

“小沈，取货人名字你还记得吗？”

沈恒立刻停了下来：

“柯尔雷斯。”

“你等一下啊，我帮你查查，我也记得是个外国人。”

闻言，沈恒浑身的肌肉绷紧，身前拿着钥匙的手也朝着怀里伸去。

与此同时，老人弯腰从抽屉里取出一个本子，将它贴到眼睛前面：

“对对对，就是这个，这外国人的名字是真的难记，咱也是怕你搞错了，毕竟这是‘精卫’的第一批货，咱还得小心点不是？”

沈恒放松了肌肉：

“您说的是，那我先走了。”

“去吧去吧。”

老人将本子收回抽屉，关上，随后打开报纸，戴上老花镜。

与此同时，沈恒打开门，走了出去，轻轻关上。

老人看着门，又愣了一下，但紧接着又拿起报纸，翘起二郎腿，无奈的缓慢摇头，嗟叹道：

“恋爱这东西哟~~快赶上夺舍咯~~~”

……

军区中心，主陆，纪念碑广场，2051年6月23日，9:32。

阶梯状的广场正中，一座锐利的紫砂色纪念碑直指天际，广场附近的行人，以男女的形式，成对出现居多，他们有说有笑的在广场附近的堤岸边散着步。

广场南面的阶梯上，小李穿着身嘻哈风格的黑色T恤和牛仔裤，戴着耳机坐在阶梯上，他闭着眼，有规律的点头晃脑，陶醉在自己的说唱中。

突然，他的背上被狠狠地打了一下，这让他一下子皱起了眉头：

“嘶……谁啊？！”

他怒气冲冲的回头，却看到齐雯一脸气鼓鼓的委屈样子，小李的表情立刻变得担忧，他站起身，着急的问道：

“怎…怎么了雯雯？谁欺负你了？”

一听这话，齐雯更不高兴了：

“还能有谁？！”

她双手抱胸，说完侧过身去。

看到她这样，小李立刻气愤的说道：

“又是那个寡妇？！啧！”

他立刻摘下耳机，怒目圆睁着朝南走去，一副要去干架的样子。

见状，齐雯赶紧拦住了他：

“欸欸欸！你干嘛呢？！”

“我找那寡妇去，能让你委屈成这样，我不收拾她一顿怎么行？”

小李有些咋咋呼呼的，但他的身板并不支持他这么做，所以齐雯反倒劝起了他来：

“好了好了，我没生气，没生气了。”

齐雯往他怀里一钻，小李的表情立刻柔和了下来：

“真没事了？”

“嗯。”

“没骗我？”

“没~~”

“真别骗我啊！她以前老骂我就算了，现在居然敢欺负我雯雯，我！”

说着说着，小李立刻想挣脱，齐雯赶紧抱得更紧了：

“真没骗你~”

随后她嘴角挑起，自满的说道：

“再说了，你女朋友，是那种忍气吞声的人吗？”

小李皱着眉想了想，随后眉头展开，一脸恍然大悟不怀好意的笑了，随后低下头，更靠近她，小声的问道：

“已经报仇了？”

齐雯将头转向另一侧：

“你说呢？”

小李赶紧跟着将头换到另一侧：

“怎么报的？”

齐雯嘴角一撩，看着他：

“把耳朵伸过来。”

小李赶紧松开她，随后半蹲着，把耳朵送到合适的高度，齐雯便捧着他耳边说道：

“我用管理员权限把门给冻了，然后给站长发了条信息，让他不准去解，那个寡妇，今天的午饭肯定是没得吃了~”

“哦~”

小李听完，恍然大悟的点点头，但又立刻低了下去：

“对不起雯雯，让你做这些。”

“欸？”

“说到底，你和她杠上，还是因为我吧。你人那么好，本来不用做这些事的。”

齐雯立刻脸红着别过头去：

“谁因为你啊？别自作多情了。我刚来这里实习的那一周里我就看她不爽了。你说她一个寡妇，靠着关系进了单位也就算了，偏偏还不拘着点，成天指指点点的。那天我上个夜班，半夜没车没人的，都快要下班了，就看了眼手机，她进来对着我就是一阵念。那就不好意思了，别人会因为你那点儿关系怕你，但本小姐可不是你能惹的。”

齐雯终于缓过劲来，转过头看着小李：

“我是从那个时候就跟她杠上了，跟你有什么关系。”

“这…这样啊”

小李勉强的笑了，齐雯皱了皱眉，盯着小李看了看，发现他还是那么勉强的笑着，便别过头，脸红着小声说道：

“也…也不是没有关系。”

“哦？你说什么。”

齐雯突然感觉自己从身后被抱住了，立刻发现自己被骗了，脸上有些生气，但抬头看到小李的脸后，表情又软了下去：

“讨厌，不理你了。”

她假装扭头不理他，但小李低下头，在她耳边说道：

“好了，我错了雯雯。”

他抱在她腰上的手又紧了紧。

“……”

看齐雯不理，他还是没有放弃：

“对了，那寡妇是怎么把你气成那样的啊？”

闻言，齐雯立刻皱了皱眉，抱怨道：

“我那不是委屈，我是恨铁不成钢，我把她每周末都在换着男人这件事给她的凯子说了，气得她气急败坏，给了我一巴掌。”

“欸？你被打了？赶紧让我看看。”

小李心疼的皱着眉，伸出手想挪动齐雯的脸颊。

但齐雯却把他的手推走，说道：

“哎呀~已经没事了，我挨个巴掌没事，那个寡妇心里比我难过多了。我是烦那个凯子，他还是对那个寡妇死气白咧的，难怪一辈子当凯子，真是好心当做驴干。”

闻言，小李感叹道：

“哎……是啊，有些人就是宁可接着被骗，也不愿意接受现实。”

“嗯……”

小李看着齐雯有些皱眉，便笑着说道：

“算了，不说这些不开心的。嘶……我听你讲的，这王寡妇，现在好像不怕你了，那该怎么办啊？如果不让未来岳父出面，这不就赶不走她了吗？”

齐雯皱着眉思考了一下点点头：

“嗯……这确实是个问题。”

“欸，要不……再给她点压力？说不定她就会继续求着你了，这样既不用劳烦岳父，又能继续逼她自己辞职。”

“好像也只能这么办了。”

她抬起头看了看小李，随后拿着手指戳着他的心口：

“你啊~有的时候这么好，有的时候又这么坏，真不知道哪个是真的你。”

“你这就不懂了吧，别人能看到的，那就只有坏了，我的好啊~都是留给你的。”

“哼，真会说~”

齐雯嘴角翘着，努努嘴，拍了拍小李的脸颊，随后从他怀里离开，走到台阶上坐下，掏出手机拨号打了过去：

“嘟——，嘟——，嘟——”

小李赶紧走过去，坐到她身旁。

“喂，牛校长，是我，齐雯。”

……

军区中心，副岛，南货港-17号智能船坞仓库门口，2051年6月23日，9:47。

“沈恒”在附近兜转了好久，终于等到了没人的时候。

“他”按动裤兜里的仓库钥匙，升降门提升，当足以通过一个平躺着的人时，便立刻按停。只见“他”躺在地上，手抠在门上，一借力，背部擦着地面，就进入到了仓库里，随后门缓慢降下，合上了。

智能船坞仓库内，它对海侧的升降门是完全敞开的，地面呈“凹”形，缺口面朝海湾，港区这侧的升降门旁边的墙体立柱上，有一个嵌有显示屏的工业操作板。

“沈恒”走到一个阴暗的角落，靠着墙坐下，和这个仓库一样，“他”，似乎也在安静的等待着什么。

……

军区中心，副岛，心智魔方研究所-5号研发船坞，2051年6月23日，9:56。

通常来说，大型船坞都是露天的，但副岛上的十个研发船坞，却都被一个宏大的黑色顶棚牢牢实实的盖住，以至于副岛朝向海湾曲口方向的海岸，整个被一顶黑色的皇冠状物体覆盖。所有研发船坞都与心智魔方研究所直接相连，并通过一个走廊连接正厅和其他科室。

研发船坞内，像是智能船坞仓库的比例放大的版本，但其“凹”形的过道，却是宽得可以打篮球。

5号研发船坞，对海侧的升降门收起，下侧拦海坞门打开，海水灌入凹形缺口（坞室）内，一艘航空母舰安静的浮在上面，阳光洒在它的侧面，将它厚实的甲板结构照得一清二楚。

“柯尔雷斯！喵。”

茗看着手机，大喊道。

“来了！”

一阵脚步声后，一个身穿白大褂，金色卷发，蓝眼睛的小伙子跑到了茗面前。

“您叫我？所长。”

“都说了多少遍了！不要叫我所长！喵。”

“是，那……教授。”

“啧！叫我博士！博士！喵。”

“是…是博士。”

“这就对了嘛~喵。”

茗把手机拿给他看：

“快10点了，你去南货港那里等着，等东西一到，就拿一个过来，今天上午得把实验做完才行，喵。”

“明白！”

柯尔雷斯回完话便雷厉风行的向自动铁门走去。

“等一下小柯。”

看着柯尔雷斯转过身来，茗接着说：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额——，我忘了什么吗？”

柯尔雷斯歪了歪眉。

茗走到他身边，伸出手对着他一阵乱拍：

“白大褂啊白大褂！都说了多少遍了！要出研究所就要把白大褂给脱了！怎么还是记不住啊？这可不是给你穿出去耍帅的东西！”

柯尔雷斯被拍得只能蹲下，伸手挡住：

“别打了！所长！”

“所长？！”

茗下手更重了。

《钢之华》这一幕算是我能写出来的最热血的一幕了，垫子比较多，我的故事节奏把控得不好，但已经尽力在往有趣写了，这一章看起来可能会比较乱，但等后面写出来应该就明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