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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成为某人的东西。这样一来,那来自我一人所踩地面的、穿透我那紧抱的双臂的寒冷,就能感受到全新的自由。只要一次就好。我想要感受那不自由到束手束脚级别的安心。
然而我不是任何人的东西。能够伤害我的人,一定在哪里都找不到。
从入院日过了段时日,母亲那发来了『和恋人分手了 这段时间我就住东京了』这句联络。看上去满不在乎。『天凉了我就去看你』我给出了这句怎样都好的回复。或许她还住在那个病房里,正在和那个男人做清算吧。真是个到哪都很思想柔软的人呢。
母亲总是能堂堂消费着爱情与恋情。而我和父亲都是被她编入其中的一个。一次又一次以崭新的心情失去他人,又用他人的存在填补治愈心中的缝隙和疼痛。
这是作为人来说理所当然的吗。如果这就是人生的话,我可就束手无策了。
伦君正在度过暑假。他花了段时间进行的洗衣机说明书的工作似乎已经结束了,因此他在家中度过的日子又多了起来。柜台最内侧的位置也渐渐变成了店长用来办公的地方。
伦君不来店的深夜营业日,我就会独自一人去伦君的家。虽说他有提议来接我,不过我还是说着抱歉拒绝了他。
我在深夜三点前按响了门铃。我听到门对面传出了向这边走来的声音。用钥匙转开的门里,我窥视着伦君的脸。
「我醒了。欢迎回来。」
这不切实际的温暖,仿佛总是发生在我内部一样。
「打扰了。」
为避免说错,我慎重地说道。
「一直都要你熬夜,抱歉。」
身穿居家服的伦君毫无防备。和会对我说出“欢迎回来”这个词一样无防备。
「我原本就是个夜行生物,没关系啦。不过你要是有备用钥匙的话就好解决多了。」
这是我们必有的对话。
我当然知道他熬夜并不是为了我。他也知道我并不会接受备用钥匙。
我在厨房洗完了手,从冰箱里取出了切成块状的西瓜。「我可以吃这个吗?」我询问道。「你要吃反倒帮了我大忙。」沙发上传来了这个声音。我们就像食草动物一样一直在吃西瓜。不过偶尔也会做中华冷面、蛋包饭之类的东西。
「今天你在看电影啊。」
伦君把遥控器指向屏幕。停下的电影开始以低音量播了起来。
「看的什么呢?」
我把装着麦茶的马克杯放到桌上,把西瓜拿在手里,深深坐在了沙发上。一只手从一旁伸来,一片西瓜消失而去。
「极盗车神。听说音乐挺好的。」
「不错嘛。」
我们对电影的喜好并不一致。我喜欢黑白的外国电影,而伦君喜欢新的动作电影。我们二人看电影时会交替决定作品。由于上次看了《疯狂麦克斯》,打算下次在《卡萨布兰卡》和《摩登时代》里挑。
「萤没有暑假吗?」
听到这夹杂着充满睡意的哈欠的声音,当然也会传染到我身上。
「与其说没有,应该说我不需要更准确。店长也吓了一跳呢。」
我这几年可一直过得像暑假一样舒服。
有了一笔能一点点存的金钱,能供给正常生活的工资,还包伙食。这充满刚刚好满足感的暑假,似乎永远都会持续下去。
「那不就没得休息了吗?」
「我这可是做五休二的良心职场。」
我笑着回避掉伦君那差点要担心起来的神色。
实际上,我之所以不放暑假不停工作,只是因为害怕和伦君见不到面。我很清楚,在见不到面的期间,我会轻易地失去寂寞。
我在感到寂寞的时候就会想和伦君相见。会产生“我一个人果然不行”的期待。
我真正不应该注意到的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会有终结的一天。每个人都隐约察觉到了这点。也不是说着即便如此也好而相互依偎,即便要结束也能跨越的才能被称之为真爱。
我一个人也可以去任何地方。这是不争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