癸卯六月十九，余伏案久甚，將三更，徑以寐。

    恍惚而之山下，山有赤梅，正盛。近登之，則泠泉翼石，落華虯枝，遊鯉舞鸞，邇風遠霧，仙境也。依見一園，皇皇而矗乎巔。比之至，挺竹古柏，不勝數也。

   入堂，見短髯老者，坐而俟余。見余悅，曰："汝漢家子乎?"余諾。複曰："此甚善。老朽無能，維揚不足以保，遂至於此。汝後人也，告之具以吾，切莫相瞞也。"余語之甚詳，及慘狀諸舉。既言畢，悵而籲曰：”北虜退乎？"對曰:"有香山人退之。"其笑而頓首，欲去。余思之前言，忣問曰："敢問先生何人？奚故語此等言耶？"老者曰："余祥符史可法也。"遂飄然而去。余走欲從，竟不得。環視之，忽聞雀歌，細聽，其歌曰：

中原忠骨何時歸，赤地千里杜鵑飛。

道鄰遺歎正言微，橋頭水枯紅藥頹。

   余大驚而寤，起久神緩，嗟歎久之。起視牅外，唯蟲鳴兩聲，與殘燈幾點而已。     

                    癸卯六月二十日於思明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