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第二天 2-2
（一）
“你的手艺很令人惊叹，小姐。”
米迦勒在餐桌旁双手撑着下颌，沉默而微笑地看着女子，而女子站在洗碗池旁，将碟子和餐具清洗干净。
“谢谢，虽然您基本上就没吃多少，”加百列礼貌地、同时忧郁地回复道，将最后一个碟子放进沥干柜，“比起这种恭维，我更希望从您那里知道更多的隐情。”
“如你所愿，加百列小姐，”男子看着女子向他走来，坐在桌旁，正对着自己，“那么，你有什么问题要问呢？”
“首先，那个黑衣人是谁？能确定他是杀手么？”
“是杀手，他很可疑，不是么？”
“的确很可疑，但是如果他带了枪的话，有许多机会可以杀了我。”
“如果他枪击你，反而会把事情闹大，我确信，消灭我们的任务并不是迫在眉睫，不然坦克可能已经开进纽约来了呢，”男子幽默地撇了撇嘴，“下一个问题。”
女子的脸色异常的难看，她没想到事态已经如此严重了，不过接下来的问题更加重要。
“我一直想不通，您昨天是怎么突然消失的，我没记错的话，就在一个转头，不过三秒钟，您就人间蒸发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沉默，男子犹豫了一刻，才说出了下面的话。
“关于消失这件事，我要向加百列小姐做出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解释，也许你会对我接下来所说的话的内容产生抵触情绪，但是我希望你尽量相信我。”
女子正要说话，男子用手势示意她不要打断他的话。
“我是一名超能力者。”
“什...什么？”
女子用一种看精神病人的眼光看着男子，这种奇妙的表情极少出现在女子优雅的面庞上。
“我是超能力者，能力是暂时地从世界中消失或者出现，”男子轻声地咳了一声，“虽然这听起来很难以置信，但也不必要如此地惊讶吧。”
沉默。
“...超能力者，你...你在胡说什么？如果你有‘我昨天使用了光学迷彩’之类的说辞我都可以接受，但是超能力...实在是太不可理喻了...”
“不过事实便是如此，加百列小姐，”男子微笑着说，看着震惊的女子，“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展示一次我的超能力。”
“你...”
话音未落，米迦勒便完全地消失在了女子的视野中，不过这只持续了大概一秒，之后，男子又重新回到了这个世界。
我也不太清楚该用什么话语来描述女子的惊讶情绪了，大概就是那样震悚地站起来，然后摇摇头，似乎在表示一种“我所知的科学理论被狠狠地践踏了”的样子吧，毕竟对于一名科学家来说，这种事情的确极端难以置信。
而男子则变得气喘吁吁的，似乎耗费了许多的体力。
“你...难道...不想发表一些看法么，加百列博士？”
米迦勒大喘着气，揉了揉太阳穴，断断断续续地说。
“我...这已经超出了我的理解范围了，”女子颇有些惊魂未定地说，“不过我注意到，您所谓的‘超能力’的持续时间很短，而且对身体机能的影响很大，难道说从世界中消失非常困难么？”
沉默。
“能在这种情况下做出分析，我不得不佩服加百列小姐的沉着，”男子深喘了几口气，“的确如你所观察到的，我的能力有极大的缺陷...不过这个缺陷也跟你有关。”
“什么？”
“自从不久前我得到这个能力后，我就进入了一种中间态，每过二十四个小时，就必须完全消失二十四个小时。”
“这种能力...真的有用么？”
男子复杂地看了女子一眼，女子则用目光表示了歉意，示意男子继续说下去。
“怎么说，这就是我的弱点，本来昨天我是不能出现的，但我却不得不来警告你，耗费了相当多的体力，所以这几天我不能再破坏转换规律，也就是说，从今天开始，我每隔一天都必须要消失二十四小时，应该是不能有例外了。”
“啊...我...很对不起...”
“不需要，保护加百列小姐就是保护我自己，”男子温柔地眨了眨眼，“不过，你也知道，我的出现意味着其他的超能力者也可能会出现。”
“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他们很有可能会被派来针对我。”
“难道说世界上所有的超能力者都在附近么？！”
“我只是假设，毕竟昨天的杀手就是其中一员。”
“什么？！”
“是的，但是我不太清楚他的能力，只知道他不是普通人。”
“...的确，他的能力可能跟您的一样，他也突然地消失了一次，就在迈克尔那家餐厅的对面消失过。”
“是这样么？那的确很危险呢。”
男子皱了皱眉，他知道那人不简单，但没想到居然是和他来源相同的人。
“嗯，”女子点了点头，她的脸色依旧苍白，嘴角却不自然地颤动了一下，“后来在门前又遇到过那个可怕的人，但是他什么都没有做就走了。”
“...不管怎样，我们都需要十分的谨慎，不过暂时也没什么办法，所以...请一次性把问题问完吧。”
“我想问，你对‘计划’知道多少，米迦勒？”
女子疑云重重地看着米迦勒，男子则缓慢地站起身，拿起一只玻璃杯，在房间中踱着步子，他看了看女子，又看了看蒙德里安的画。
那画的线条是他最喜欢的直线，他不禁微笑，然后转过身，再次盯着女子的眼眸。
“微生物电路，加百列小姐，我为计划研发了一种微生物。当我发现对微生物集群施加电流刺激的时候，微生物集群就会自发形成复杂结构，对电流进行...反应，”男子顿了顿，“这个结构，有些类似于计算机结构，似乎政府打算研发新一代的生物计算机。”
“这么说，您还是一位生物学家？”
“是吧，不过我更偏向于心理学与计算机研究，总的来说，是因为我的智力水平比较出众，我才有机会知晓这个计划。”
“您真是个不怎么谦虚的人，汉尼拔·麦克斯维尔。”
是《沉默的羔羊》么？
男子看着女子一本正经地开了个玩笑，自己也风趣地笑了笑，不过他的紫瞳中闪过一丝忧郁的光，似乎是这句话勾起了他的某些回忆。
“承蒙夸奖，亲爱的小姐，现在轮到你说了，”男子说，“交换情报，各取所需。”
（此句台词来源自电影《沉默的羔羊》）
“我所研究的是人体的能量供给系统，就是让人体自己作为电池进行发电，类似于‘黑客帝国’中提出的概念，单个人体的能量只能驱动一些小物件，不过如果将大家的能量都汇集起来，就可能带动新一轮的能源革命。”
“那么说，你是计算机派来的特工呢。”
男子也一本正经地说，女子则惊讶地挑了挑眉。
“您真是...有趣....好吧...咳...实际上，我们发现脑部的电产能最大，而血液循环系统则主要提供热产能，当然，由于循环系统太分散，所以最佳方案还是脑部供能...而且剧烈的情绪波动会提高供能量...不过最令人诧异的是，人类大脑满足自身需求后，对外界的额外产能周期不是科学界普遍认定的二十四小时，而是四十八小时，也就是说每产能二十四小时，个体的额外产能就会停滞二十四个小时。”
（注：此说法为剧情需要，真实性尚不明确。）
啊，原来这就是拼图的最后一块么？
“也许这可以解释我的能力缺陷。”
“诶，这的确说得通，是因为您大脑的产能跟不上么...呃...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女子惊奇地说道，“或许您可以带一些巧克力在身边。”
女子和男子都轻笑了一下，他们的确很谈得来。
“也许吧，不过我们的相似程度真是让我吃惊。也许我们本就该这样坦诚相待，说不定事情就没必要发展成这样复杂...”
“我们之前见过面么？”
“...毕竟昨天时间不够，所以没有来得及互相了解，不是么，加百列小姐？”
“您是这个意思啊...”
女子窘迫地抿了下嘴唇，脸上突兀地抹了一层红晕。
“不然呢？加百列小姐认为我说的是人类社会的普遍现象么？”
“不，没有，是我多想了，”女子叹了口气，“不过超能力...简直是精神病的说法！”
“毕竟，加百列小姐，人们害怕他们所不了解的，人类因为无知而恐惧，不是么？”
“我同意，不过同时矛盾又是智慧的代价，实际上是因为你我比其他人知道的多，所以我们才担惊受怕的。”
“这样么，我还真是个矛盾的人呢....”
米迦勒扶着额，似乎在思索什么事情，加百列则有些担心地看着他。
“那么，我们就在这里等好了。”
他突然地说，似乎是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等什么？”
“等待机会，只要他们出手，我们就反击，我们知道他们需要的东西，所以我们有一定的反制能力...现在开始，加百列小姐，你要做好杀人的准备呢。”
沉默。
“我早就明白了。”
女子阴郁地摇了摇头，将枪握在手中，掂量了一下。
“这就是...生命的份量么？”
“是啊，”男子温柔地说，“很轻，对于‘我们’来说。”
（二）
“阿列西奥·奥古斯都，我回来了。”
“事情办得如何？”
“我找到那个人了，”迈克尔站定，机械地说，“杀死乔·伊斯特伍德的人。”
“找到了？是通过乔的尸体...还是通过摄像头找到的？”
“都有，不过主要是利用摄像头【Camera】，”迈克尔·克里斯蒂亚诺的声音十分平淡，和之前我们所熟知的迈克尔完全不同，这一位如同是个机器人，“我在摄像头的视角下，看见了超高速移动的人影。”
“什么意思？”
“在我去调查的时候，也就是在那次事件开始的时候，我发现某个人的移动突然变快了。”
“也就是说你之前怀疑杀死伊斯特伍德的凶手和普通人的确不一样？他可以突然加速么？”
“是这样，在摄像头的视野中他加速了，这让我更加确定他就是杀死乔的凶手。”
“他最后一次出现在...？”
“意大利街。”
“嗯，的确和乔的住所很近，应该就是他了...”和迈克尔对话的人说，“这个加速是怎么回事，你知道么？”
“不太清楚机理，但的确是加速，在最快的时候甚至都看不清轨迹了，”迈克尔冰冷地说，“所以我失去了他的踪迹。”
沉默。
“这么夸张的能力，”那人吮着手指，“看起来，我们需要一个针对他的刺杀计划，我们要出动去消灭他。”
那人无所谓似地咬了咬舌尖，而迈克尔则稍显无奈地向窗外看去。
这段谈话发生在纽约皇后区的一栋干净的大楼中，雨后初晴的明亮的阳光洒进意大利式装潢的豪华办公室，阳光从落地窗里打进房间，为房间里的事物漂了一层白色。
迈克尔站在桌前，坐在桌后的则是另外一名男子，黑色长卷发的年轻男子带着冰冷的音色和高傲的音调，他的脸色苍白，但是表情温和，穿着黑色的西装，俨然一副教父样。
他的脸朝着窗，看着窗外喧嚣的都市，他的名字是阿列西奥·奥古斯都，是一位科学家。
“不过，超能力者...我还以为就只有四个。”
“是啊，超能力者...这个家伙甚至已经不能被称作超能力者了，看看昨天的伤亡报告，他对于世界的危害不比核弹小！虽然对外宣称是太阳风暴导致的机械装置失控，但我估计是他的能力影响了整个世界，这已经完全突破了物理法则！”
阿列西奥翘起脚，而迈克尔在桌上倒了一杯甜雪莉酒。
“给我也倒一杯，迈克尔，”阿列西奥一下子把脚放下，身子凑在桌前，“这酒很不错。”
“那么我们应该如何杀死他？”
迈克尔说着，倒了一杯酒推给坐在他对面的人，他们都有相同的绿瞳，脸型也出乎意料的相似。
“杀人只有一个原则，就是让你的目标去死而已。”
“我当然知道...”
“只要用枪对着他的脑袋来一下就行了，即使在刺杀的途中他使用了能力，我们也必须把他送进坟墓，”阿列西奥嘬了一口酒，“今日不除，必有后患。”
“如果他只是要和平生活呢？”
“和平？有这种能力的人可能和平生活么？能够杀死乔的凶手，可能过和平的生活么？！”
“是，的确不可能，不过他为什么要去找伊斯特伍德，照理来说我们的身份不可能被发现。”
“可能是能力者之间有某种纽带之类的？唉，所以说我要你去找到他，在意大利街附近，利用周围所有的监视设备和人找到他，”阿列西奥撇了撇嘴，“见到他，直接通报我，然后立即进行刺杀。”
“我还没有他的详细资料和长相，不过大概的五官已经知道了，他有意无意地在挑衅我们，甚至有意地直接注视过摄像头，”迈克尔顿了顿，“他的瞳色是紫色。”
“紫色么...还真是不可思议，反正就由身高、体型体态和你所知道的一切细节来判定，最好不要杀错了人，”男子说，“最好不要有其他的牺牲者。”
“我明白了。”
“去吧，这种危险级别的人物，我会亲自参与处理，我的宿命就是要为世界带来安定，而他的存在已经动摇了我们世界的基础了。”
迈克尔听到这，稍稍地抬了抬眉毛，他一口饮尽了雪莉酒，然后匆匆地走出了房间，而阿列西奥皱着眉，似乎在想着什么事情。
他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呢？为什么会把乔无缘无故地杀死？而且我曾经寻找了这么久，都没有发现其他的超能力者，为什么这个人突然就冒出来了？
“呼叫邓肯·贝拉卢可，”男子拿起酒杯，对着空气大喊道，“你在意大利区的调查怎么样了？”
“不太顺利，阁下，”一个沉稳的声音传入了男子的脑海，“没有什么太大的进展，我还在那餐厅附近寻找线索。”
“好，一有进展就通知我，”男子顿了顿，“之后你要注意我的命令，我们可能会面临一场恶战，如果需要你的话，你一定要尽快赶来，同时你也可以和迈克尔见一面，他应该就在意大利区。”
“清楚了，阁下，”那声音说道，“我先行告退。”
呼叫停止，阿列西奥叹了口气，他的食指和拇指略微一发力，就将那玻璃杯子捏碎了，碎片立即化成了白色羽毛般的纤维，消失在了空气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