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锤40000凯法斯凯恩系列小说--孤注一掷(节译七)

本文节译自Sandy Mitchell所著英文小说《THE LAST DITCH》,仅用作个人娱乐与交流用途,不侵犯原著任何合法权益。
第七章
“我们不会马上沉下去的,”柯林向我保证道。“大部分承压门都处于密闭状态。”
“但船体上的裂缝比异端分子布道文里的漏洞还多。”我争辩道。水会顺着我们与轨道空间站以及山峰碰撞时留下的裂缝涌入船体内部。何况当我们像一块打水漂的石头一样滑过冰原时,铆钉断裂与金属板弯曲造就了无数细小的裂缝,更不用说高速穿越大气层时,熔炉般的温度已经给船体内部造成了应力性损伤以及结构变形,这些地方都是湖水潜在的突破口。就如同印证了我内心深处的恐惧一般,我讲话的当口,脚下被重创的船体突然发生了倾斜。这突如其来的角度变化短暂地蹂躏了我的内耳。
“全体赶往星船腹侧的停泊区,”卡斯廷使用通用指挥频道给全团下达了命令。“按排集合整队。”
“好主意,”我边说边朝门口走去,扔下那些尚有行动能力的船员们自寻生路。“我们爬得越高就越能争取到更多的时间。”
“而且在没有穿梭机停靠时,那里的空间足以容纳我们全团人。”布洛克劳补充道。他说得没错,尽管一千名士兵会让那里变得有些拥挤,但我们应该能够应付这种状况。
“那些车辆该怎么办?”苏拉插嘴问道。“它们还被焊接在甲板上。”
“我们以后再来回收它们。”我向她保证道,心里暗暗祈祷我们还能获得这样的机会。“人员优先,然后再轮到装备。”我摆出一副以人命为重的模样。
事实证明我对封闭空间的那种本能的亲和力和往常一样可靠,尽管那些扭曲变形的走廊里时而会有变形的甲板和坍塌的天花板挡住我的去路,但我还是轻而易举地在这迷宫中探明了行进路线,快步向着安全地带赶去。尽管如此,我的内心愈发不安。由于饱受摧残的星船仍然泡在这片它自己创造出的湖泊里,脚下甲板不时传来的轻微震动变得越来越明显。周期性的颠簸愈加强烈,两次颠簸之间的间隔越来越短,而我能轻而易举地想象出这其中的原因——在累积的水压作用下,湖水冲破了临时阻挡住它的障碍,注入了船体各处,淹没了一些隔舱。我们在柯斯纳尔的海洋里那架失事的潜水器中也经历过类似的情况。
好吧,那时候我没有被淹死,至少如果我能够改变这不利局面的话,这里也不会成为我的葬身之地。每当有难以通过的讨厌障碍物挡住去路时,我便会用链锯剑清理出一条道路继续前进。远处传来的潺潺流水声一直激励着我的精神。
“你们的情况如何?”我边用通讯器呼叫边转身离开了一条被大块残骸堵住的死胡同。我随后想到,也许自己应该与平民们待在一起,他们可能知道一条更加快捷的逃生路线。
“我们已经到达了停泊区,”卡斯廷立即给出了回复。“但是打不开装载闸门。”
“进入大气层时摩擦产生的高温把它们焊死了。”我回想起了柯林在舰桥上说的话。
“看起来是这样没错,”相比于原因,她显然更关心由此产生的影响。“但费德勒认为他能为我们炸出一条通路。”
这并不令我感到惊讶。费德勒上尉是我们工兵分队的队长,他对于所有爆炸物所抱持的热情几乎已经到达了危险的边缘,但不可否认,在涉及到炸药的问题上他是货真价实的专家。“他知道该怎么处理。”我更加确信我们最终能从这座正在缓慢下沉的坟墓中平安脱困。前提是我能找到道路与他们会合。我选择了另一条通道,它似乎指向了正确的方向,而随后我察觉自己的双脚已经踩在了几厘米深的冰水里。“最好让他动作快点儿。我这里的水位涨得很快。”
之后我发现了一架梯子,它通向走廊中间一个天花板上的顶舱口。我步履蹒跚地向那里走了过去,此时积水已经没过了我的脚踝。当我开始顺着梯子向上攀爬时,走廊里传来了一声沉闷的巨响,整艘船都随之震动。我立刻就理解了那代表的含义——一直漏水的隔板不堪重负,突然崩溃。
极度的恐惧让我的肾上腺素直线飙升,在它刺激之下,我爬到了梯子的顶端,拽住了头顶的舱门。我使尽全身力气去扳上面的释放手柄,但那该死的东西纹丝未动。一道水墙出现在了通道的末端,就像一只克鲁托克斯兽【译注:克鲁托克斯兽是一种钛族或是克鲁特佣兵部队使役的一种大型猛兽。当克鲁特食用了特别强壮残暴的野兽的肉之后便有可能走上克鲁托克斯兽这条进化路上的死胡同,失去原本的智慧,成为一种肌肉极其发达,体型过于庞大的克鲁特生物学变体,其意识也只能表现出全无理性的残忍。如若不是克鲁特把它们用作战兽,克鲁托克斯兽也许早在几个世代前就已经灭绝了。然而现实情况就是克鲁托克斯兽反倒在钛帝国疆域内外都很常见。】一样向我发起了冲锋。我伸手去抓自己的链锯剑,试图砍开一条通路。但我随即意识到已经来不及了——我马上就会被洪水卷走,丢掉自己的性命。
就在这紧要关头,头顶的舱门突然被人打开了。一双受欢迎的大手伴随着一股同样受欢迎的气味直接把我拉了上去。
“上来吧,长官。”尤根说道。我在融雪水的推动作用下爬出了舱口。随后,我们合二人之力顶着把我推上来的水流将舱门关了个严严实实。我对自己的意外获救感到非常吃惊。
“你怎么没和其他人待在一起?”我接过尤根从装备包里翻找出来的毛巾,用力擦拭着身上的残水。此时我们到达了某处靠近外围船体的位置。这里的气温潮湿闷热,当我跟在他的后面前往停泊区时,我那正在被烘干的衣物将我包裹在了一团蒸汽之中。
“我过来找你,”尤根说道。仿佛对他来说,这个答案是那么的天经地义。“听见你在敲打那个盖子。”
“谢天谢地,还好你过来找我。”我说道。这时我们走进了一处巨大的房间,里面挤满了依照命令按排整队集合的瓦尔哈拉人。一个角落里,医护人员正忙着护理那些在我们坠毁时伤势最为严重的人。我看到托普也待在那里比划着天鹰的手势。显然并不是所有人都挺过了这一连串的冲击。但我并没有发现裹尸袋,要么是有人把它们巧妙地隐藏在视野之外,要么就是匆忙间他们被迫把死难者留在了原地。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当船体再度开始晃动时,我对卡斯廷说道。“水位就在我们脚底两层甲板下面。”
她点了点头,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微型通讯器。“费德勒。事不宜迟,你可以开始了。”
“我们正在安装最后一处炸药。”工兵队长向我们报告说道。即便是通过这微型通讯装置,我也能清楚地听出他语气中包含的那种令人不安的热切。
“你安装了多少炸药?”我竭力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口吻。
“足够数量的。”费德勒说道。毫无疑问,此时这位工兵队长把自己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了他从卷筒上小心翼翼撕下的一条传爆胶带上。
“你赶过来了。”布洛克劳挤过我身旁的人群,开口对我说道。我点了点头,努力摆出一副自己专门用于应对此类状况的轻松闲适。仔细想想,它的效果很有可能并没有我预想的那么好。【注:在苏拉自己对这一事件的叙述中,她用极为过分的篇幅详细描述了他那“雍容的举止”与“显而易见的刚毅”。据此看来,凯恩显然成功地欺骗到了在场人员中的某个家伙。但由于她的描述没有为凯恩自己的回忆录增补任何实际的内容,所以我判定在此处没有必要把那些东西搬出来给读者们添堵。】
我还没来得及回应少校,费德勒就用一种我只能形容为不甚得体的热情高声喊出了“炸药起爆!”。
布洛克劳、我以及在场的几乎每一名士兵都被吓了一跳。大伙儿向后回了几步,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然而我们等来的并不是一次猛烈的爆炸,而就像是激光炮单发射击的声音。响亮的爆裂声过后,空气中残留着一丝费西林燃烧后留下的味道。
“爆破没生效。”我向费德勒的位置走了几步,想要鼓励他几句。但我还没有走到他的身边,就听到承受巨大压力的金属板发出的一声哀鸣,而停泊区大部分的外墙向外倾倒,只留下底边的部分还与船体保持着连接。那扭曲撕裂的模样就像是尤根主动拆启的信封。正当我看得目瞪口呆时,这座临时斜坡的远端一头扎进了船体外面那寒冷刺骨的冰水之中,激起了一阵水花,在由此产生的波浪的作用下,我们脚下的船体再度颠簸了起来。
“顺利搞定。”费德勒的脸上写满了得意洋洋。
“我们本指望你把那些该死的门炸掉就好!”我对他的足智多谋表示出了自己的惊讶与钦佩。
费德勒耸了耸肩。“那样不足以加快我们从这里脱身的进度。”他相当合理地指出道。“至少这为大伙儿省去了攀爬的麻烦。”
“除非有人想游泳过去。”我很清楚船上基本没有人能够做到这一点,【注:鉴于天然水在瓦尔哈拉上基本只以固体形态存在,所以极少有瓦尔哈拉人掌握游泳这项技能。】而且如果我们贸然下到这冰冷的湖水里,那么没人能够活过几分钟。
“没这个必要,”布洛克劳凝视着我们面前冰冷刺骨的荒芜景象,仿佛这是他许久以来见到的最美丽的景色(公平地讲,以他的视角来看,很可能就是这样)。云雾笼罩着远处的群山,新雪已然抚平了船体通过地面时留下的创伤,而就在离我们不远处,寒风裹挟些雪花在支离破碎的冰原表面上堆成了一个个小小的雪丘。“用不了多久,那里就会被冻得结结实实,可以供我们步行通过。”
好吧,我想他说得没错,毕竟这家伙是冰雪世界的原住民。所以我裹紧了身上的大衣,向着缺口处稍稍挪动了下身子。最外层的船板上还残留着一丝余热。刺骨的寒风很快便驱散了周围水面上升起的薄雾。
我低头向下查看,有些惊讶地注意到水面上已经开始出现了浮冰,它们随着起伏的波浪分分合合,甚至就在我看得目瞪口呆时,开阔的水面已经在不断地收拢。就在此时,我似乎看到那模糊的水中有什么动静——在水面以下一定的深度上,有个黑影正在迂回游动。“你看到那个了吗?”我问道。少校皱了皱眉。
“看到什么?”他眯起了双眼。我们一起服役了太长时间,不论我说的内容在他听来有多么稀奇古怪,他都不会将其置之不理。当然我也会以同样严肃认真的态度对待他和卡斯廷的话。
“有什么东西在水中游动,”我的掌心再次感到一阵刺痛,不过鉴于当时的温度极低,这种现象可能只是血液循环受阻所带来的症状。“像是条大鱼。”
“可能只是一部分船体残骸在水线以下发生了断裂。”布洛克劳露出一丝怀疑的笑容。在他的鼓动之下,我不知不觉地作出了肯定的回应。不过如果当时我对那个我们稍后就会发现的东西有所了解的话,你会发现我的反应将会大不相同。
“可能是吧。”我附和了一句,完全沉浸在了对情况一无所知的幸福感之中。在副官熟悉的体味以及坦拿茶那更加诱人的芳香的吸引下,我转过了身子。
“我想你会需要这个,长官。”尤根递来一个热气腾腾的保温瓶。“它能温暖你那被水浸湿的身子。”
“谢谢。”我接过了保温瓶,心怀感激地用它温暖着我那打娘胎里带来的手指。尽管周围的金属墙仍在为我们隔绝凛冽的寒风,但刺骨的寒冷还是潜入了我的大衣。我清楚地记得只要我一踏上冰原,它就会刺穿我的骨头,所以我决定在条件允许时要尽可能充分利用这杯热饮。“非常感谢。”尽管布洛克劳对此抱持乐观态度,不过如果船只继续下沉,我们在不久之后就会再次被水浸湿。
“不客气,长官。”副官回应说道,他的目光已经越过我的左侧肩膀,想要好好欣赏船体破洞外面那荒凉的雪景。少校刚才随口给出的预言似乎已经变成了现实,一块崭新的冰面从我们那破损的船体一直延伸到了远处的雪堆与冰砾,与看得见的封冻相对应的声音持续折磨着我们的耳朵。我精神大振。如果船体中还留有足量的空气让我们能够再漂浮一段时间,凝固的坚冰就会把这艘半沉的船固定在原地,而不会让我们沉入水底。“我们还要多久才能离开?”
“不久之后。”我理解他此刻心中的不耐烦,除我之外船上的每个人无疑都抱有同感。迎着寒风的我眯起眼睛,我认为自己捕捉到了远处那一闪即逝的异动。“你带望远镜了吗?”
他身上自然带着那东西。经过几秒钟的翻找之后,他从自己那些多用途装备包里摸出一个望远镜。我把它平举到眼前,扫视着远处的雪原。但除了地表上随风飞舞的轻盈粉末之外,我一无所获。
“又有什么发现了?”布洛克劳开玩笑道。我耸了耸肩,有点不好意思地放下了望远镜。
“小心点总没什么坏处。”我为自己辩解道。这时我的副官伸出手,指向大约与我刚才一直观察的方向呈九十度角的不远处。
“兽人。”尤根满怀期待地摘下了他那支心爱的热熔枪。
我转过身子,再次举起望远镜,严肃地点了点头,确认了他的发现。“是卡车和战斗摩托,”我说道。“正在快速接近。”绿皮在前进时掀起了大量的积雪,这使得那帮家伙便好像是在自己制造的暴风雪中前进一般,让我很难确定它们的数量,但我知道那确实是一支人数众多的兽人战帮。鉴于我们那极为惊人的登场以及它们骨子里的侵略性,这并不奇怪。想来,我们灾难性的坠毁过程中,路过了兽人盘踞的山区,这肯定给兽人造成了大量的伤亡。勃然大怒渴望复仇的幸存者们甚至变得比平时更加凶残好斗。
“封锁坡道!”布洛克劳下达了命令,他急忙赶去布置我们的防御。一股新生的寒意沿着我的脊柱一路下行,它的产生与在冰原上呼啸充当绿皮先锋的寒风全然没有关系。费德勒那构思精巧的尝试本来是想让我们更加安全快速地离开星船,但此时它却让冲向这里的兽人能够畅通无阻地进入到我们这艘坠毁船只的内部。眼下我们已不可能再让全体人员下船,即便我们能够做到这一点,任何在周围光滑的冰面上徒步行进的人都将会成为毫无遮蔽的活靶,兽人会像扑向格洛克斯兽群的费罗尼亚猛龙【注:这是一种行动敏捷、奔跑迅速的蜥脚类动物,被帝国防卫军中来自那个极其讨厌的世界的莽骑兵当作坐骑使用。未驯化的这种动物性情凶狠,喜欢争吵,有攻击附近生物的倾向,而且这一习性对它们那些已被驯化的同类或多或少也同样适用。想想看,这攻击对象也包括它们的骑手……】一样向他们发动袭击。
以当时的视角来看,似乎即便是在地面上,“信仰之火号”也仍是一处险地,我们中没人可以期待活着逃离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