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格】不完美的最好（前世·五）
茕茕白兔 常倚玉竹
姐姐将旗袍送来张府就匆忙走了，我甚至没来得及下楼去当面致谢。从戴姨手里接过方正素雅的盒子，完全不像是那个名为琦玉的老板会中意的风格，或许是姐姐特意为我挑的，这么想着，捧在怀里轻飘飘的纸盒子倒好似块烙铁，沉甸甸的热意扑面而来。
“小姐，你不舒服吗？”戴姨见我脸红得突然，出声询问。
有时候答非所问的脱口而出只是情之所至。
“戴姨，你有没有过惊鸿一瞥，然后日夜惦念？”
戴姨没料到我会有此一问，眼神呆滞了一瞬又倏然黯了下去：“小姐，我该去准备午膳了。”
我想她是懂的，只是不愿告诉我。
抱着盒子回到房间，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感觉依稀能从盒子上嗅到她的味道。打开入眼是素雅的藕荷色，腰线左近两朵初绽的莲花绣得生机盎然，大方简洁且不显得俗气，桃粉的滚边收得仔细，看得出是花了许多心思在里面，想必价格不菲。我忽然想起还未支付任何报酬，顿时心焦起来，当下打定主意去旗袍店里，即使姐姐已经代为支付，也该知道欠了多少人情，好改日相还。
一进店里就撞见了李老板，她满面春风地手就顺势往我身上搭：“哟，今儿妹妹就一个人自己来了呀？上次做的旗袍还满意不？月老板可是前前后后交待了好多次要仔细着做你这单生意。”
我本想不动声色地避开她探过来的手，可听到她说姐姐为了我的事如此上心一时呆楞，等回过神来，李老板已自来熟地拽着我的手臂往店里走去：“不用跟我客气，叫我玉姐就成。妹妹你既然来了，不如再看看有没有什么其他中意的料子，多做几件，我一看你这身材呀，穿我家做的旗袍指定好看，能把月老板都比下去。”
“那还是她好看些。”嘴巴快过脑子抢先一步表达了我的不满，话已出口我又觉得略有不妥，不禁懊恼。
李老板闻言“噗嗤”一下笑出了声，也不反驳，只是饶有兴味地看着我，倒教我猜不着她眼神顾盼里的未竟之意。
我忽然想起此行的目的：“姐姐她付过账了嘛？”
“还没呢，她今儿早上来取货时急急匆匆的，说是忘了带荷包，先赊着账，今日晚些时候来付。”
“请问要多少银钱？”
“那我可得好好算算。”
之前并未仔细打量李老板的外貌，此刻看她认真拨弄算盘的样子才发现她也是个美人儿，英气的眉毛和鼻梁衬着一对干净的杏眼，配着纤瘦的身型，给人的感觉像是竹枝，挺拔且秀逸。
但还是不如姐姐，她像是初夏阳光里的风，柔软和煦且带着恰到好处的凉爽。
算珠声停，李老板抬头正欲开口，却被前堂传来一把中气十足的嗓音先截了胡：“李二毛！”
李老板闻言勾起一边嘴角，被叫破了诨名也不着恼，反而老神在在地斜倚上柜台看向来人。
“不是说好了等我来付吗？”初夏的风转眼从前堂吹到我们面前，不待站定先是狠狠瞪了李老板一眼，接着就把目光转到我身上，笑得有几分忐忑：“旗袍收到了吗？喜欢吗？”边说着边把一双手都背到身后去藏起来。
“我家的货都是一等一的好，能不招姑娘喜欢吗？”说不上为什么我听着总觉得李老板的语气自豪里透着几分古怪。
“你闭嘴！”
李老板一声“哟”得一波三折，毫不掩饰调侃的意味：“这是真急了啊？”
“你别打岔！”
我趁她与李老板斗嘴的瞬息，有意侧了侧身子去看她藏在背后的双手，没想到她这么大的人了还会抠手，忍不住失笑。见她又转回头来看我，便假装咳嗽一声掩饰过去：“姐姐费心了，不论是衣料绣工剪裁都属上乘，就连礼盒都素净好看，我甚是喜欢。”
“那是！我发小给我设计的包装，她眼光一向好得很。”李老板的声音低柔了下去，脸上掩不住的笑意与方才有些不同，可我一时间也说不上是哪里不同。
“散德行，莫梌才不吃你这一套。”姐姐嫌弃的神情配上这么幼稚的吐槽就像个跟同桌吵嘴的半大小孩，生动鲜活的模样跟记忆里尚年幼的踩着梧桐叶的她重叠起来。
“你又不是她，你怎么知道？再说了，只许你显摆啊？”李老板抱着臂，冲着我一挑眉，眼神里尽是晦暗不明的光。
“我显摆啥了啊？”她咬着后槽牙瞪着李老板的样子跟炸了毛的猫咪似的，色厉内荏得可爱。
“你看看那眼神从你进来就粘乎在你身上，连个正眼都不给我，还说不是来显摆的。”
“你瞎说什么呢？我去跟莫梌说你又犯浑。”
“你去说呗，看她到时候信你还是信我。”
“那兔子可聪明了，一听就知道是你在瞎说！”
“才不会…”就在两位年龄与外表不符的“小学生”吵得不可开交之时，一道倩影施施然从外堂进来。
“你俩大中午的吵什么呢？”来人一身白色的护士服，眉黛清丽，面容姣好，就是腰短了点。
“莫兔兔～”这一声千回百转的造作称呼让李老板直接翻了个白眼，连我也忍不住捏了捏眉心。
一把挡住要靠过去的姐姐，莫梌一脸正色：“孔月吟你站好了说话，怎么了？”
“说啊。”李老板插着手一挑眉，下巴朝我一努。
她抬眼瞟了一眼我，嘴里反倒吱唔起来。
“你俩这都打什么哑谜呢？”莫小姐看着很是疑惑。
而李老板则是一双大眼珠左右晃着打量我俩，笑得一脸春情荡漾，只见莫小姐的眼神逐渐从困惑变得清明，感慨着“啊”了一声，好像悟了什么。
“你啊啥呀啊？我还没说话呢！”有时候觉得姐姐好像说话不过脑子的时候就特别流畅。
“你看她都明白了，说明我和莫梌不用言语就有默契！”李老板得瑟之情溢于言表。
“你那是自以为是的默契吧？”姐姐气鼓鼓地辩驳。
“我应该是明白了呀。”莫小白兔一歪头，纯真的笑意里透着点古灵精怪。
姐姐闻言一脸狐疑地看着她：“怎么你就明白了？”
她闻言凑近了姐姐的耳廓轻言数语，紧接着姐姐就闹了个大红脸，迅速嫌弃地退开几步：“你俩真是…蛇鼠一窝！”说着拉上我就往门口走去，还不忘放柔了语气对我嘱咐：“少接触这些社会上的不良人士，免得哪天被带沟里了。”
其实莫小姐的话我听见了，她说李老板觉得我喜欢姐姐，她没说错，我就是喜欢她，就算她是我们四个里最傻的那个，我也喜欢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