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第一例新冠肺炎治愈出院
2月20日,印度第一位新冠病毒感染者Shahnaz(化名)从the Thrissur medical college hospital 康复出院。



阳春三月,春光明媚,每逢工作日,Shahnaz都早早起床,清晨5:30就开始上网课。这位20岁的三年级女医学生,就读于武汉大学医学部临床医学专业。她介绍说,学校里的老师被居家隔离不能出去上班,他们都是躲在自己家中通过电脑给分布在世界各国的留学生们上课。现在老师讲的都是理论课,等我们返校再上实验课。
看来,Shahnaz的日子过得挺好,一点也看不出一个多月前,她曾经遭遇生死考验。
回顾这段难忘的经历,这位姑娘表示,自从目睹了医护人员为挽救她的生命夜以继日辛勤工作的感人场面,Shahnaz对医疗专业油然而生无比的崇敬。决心毕业后一定要投身医疗工作,为喀拉拉邦的百姓服务,以回报在她患病期间,大家为她的祈福祝愿,对她的关心照顾。



Shahnaz说,现在我的内心充满了无限的正能量。那些天,医生护士一心一意照顾我,对我真好。虽然人在隔离病房,我一点也不孤单,我知道外头好多人天天为我祈祷。出院以后,我对医学的崇敬和向往之情猛涨了好多倍。
这不平凡的一个多月都发生了什么?这位姑娘表示不愿多谈自己在武汉的经历见闻,害怕说多了被人添枝加叶引发社会恐慌。只愿意简单说说自己回家之路。
Shahnaz说,1月份中国大学开始放寒假,本来她不想回家,打算抓紧时间复习功课,夯实打牢医学知识基础。因为作为在外国学医的印度学生,回国要想成为执业医师,过上稳定安逸的生活,需要通过一个非常难的关乎前途命运的考试——
Foreign Medical Graduates Exam (FMGE) – MCI screening。
这个考试一年举行两次,据说在过去12年,77%的考生没有通过。而在过去5年里,只有18%的学生通过了这个考试。
为了避开春运,印度留学生习惯上也都是暑假回国探亲。本来家里也是同意Shahnaz的这种安排的,但是1月下旬有关新冠肺炎的新闻多起来了,父母在老家也听说了,担心不已,心急如焚。他们迫切地要求Shahnaz马上启程回家。
1月22日,Shahnaz上网抢到了一张第二天昆明长水机场飞加尔各答的飞机票,因为春运,平时票价2500元人民币的机票涨到6000元,贵是太贵了点,大家急着走也没办法,确认后马上收拾行李,约上6个好朋友说走就走,天黑后,20几个印度同学结伴,浩浩荡荡地一起挤上地铁去了机场。谁也没想到,第二天凌晨2:30就发布了武汉关闭离汉通道的通知。我们真是赶上了最后一班车。
‘’一路上,我做了全身防护,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感染。作为医学生,我们早就听说有人得了一种神秘的肺炎。据说这种病是动物传给人的,所以当时我们都认为自己不会感染。现在我们知道这种病可以人传人,以前的认识是不正确的。‘’
‘’1月22日坐飞机从武汉到昆明,第二天飞加尔各答,在加尔各答机场入境健康筛查时,因为没有任何症状顺利通过。第二天晚上又在当地过夜。第三天转乘IndiGo航空公司的飞机飞抵科钦机场,父母到机场接了我,他们开车带我回家,我的老家在喀拉拉邦的Thrissur县,回家这天的日子是1月24日。‘’
回家后,根据印度政府的防疫公告,Shahnaz向当地公立初级社区卫生院报告了自己的情况,这是她回家后唯一的一次出门。后来卫生院里的三名工作人员因此被隔离观察。然后就宅在家里没有出门算是居家隔离吧,一直平安无事。到了1月27日,突然就觉得不舒服起来了,有点咳嗽,嗓子疼,再一量体温有点低烧。Shahnaz立即打电话报告社区卫生院(public health centre)和当地卫生督察员。有关部门高度重视,决定将她收治入院隔离观察。电话里通知她在家不要自己出门乱跑,马上派了一辆救护车来接,直接送到县政府总医院Thrissur general hospital,一同收治入院的还有跟我一起回国的三个同学,两个同年级,另一个上高年级。由于他们几个人都来自疫区核心,医生高度怀疑他们感染新冠病毒,立即安排取样送检。


按照印度的新冠病毒应对方案规定,病人需要经过两次检验呈阳性才能确诊。第一次是polymerase chain reaction (PCR),第二次是genome sequencing。
现在印度的新冠病毒感染者确诊方式是,疑似患者的样本先送印度各地卫生部授权的52个定点医院化验室,进行PCR检验。如果结果为阳性,样本再送到位于浦那的印度国家病毒研究所(the National Institute of Virology in Pune)进行基因测序,如果再呈阳性,就是确诊。
当时是印度第一次遇到新冠病毒,没有先例可循,地方上条件也差。喀拉拉邦卫生部门将采集的疑似患者和密切接触者的49份样本全部送到印度国家病毒研究所,两次检测都在那里搞。由于研究所检验能力有限,产量每天10份的样子,检到第11份PCR结果出现阳性,这个人就是Shahnaz,正式出报告已经是第3天1月30日。2月1日基因测序再次确认,于是印度第一个新冠病毒感染者正式确诊了。




印度政府接到出现第一例确诊新冠病毒感染者的报告后,印度联邦政府内阁秘书(相当于中央政府办公厅主任)马上召集卫生部,外交部,国防部,内政部,民航局,通信广播部,劳动就业部,海运部的部长连同全国各邦的首席部长开了个紧急视频会议,做出两条重要决定,立刻对1月15日后从中国返回印度的所有人员进行核酸检测,同时决定当天立即启动六家定点医院化验室,另外六家化验室第二天启动,加速PCR核酸检测筛查。
‘’由于核酸检验费时太长,整整三天焦急等待,度日如年。后来有消息传来,说是我们四人中间有个人是阳性,又不说具体是哪个人,搞到大家胡思乱想,辗转反侧,一晚上失眠。据说是印度国家病毒研究所29日晚上打电话过来提前通了个气,结果已经出来,毕竟第一次嘛,专家还要开会讨论一下再出正式报告。真是多此一举。‘’
那天有人的咽拭子新冠病毒检验结果为阳性的消息被人泄露出来,电视台疯狂爆料,大肆炒作,网上议论纷纷,一通乱说。到了晚上医生突然穿戴全套防护服走进病房当面向Shahnaz通知检验结果,她感到震惊恐惧,心力交瘁。没想到医生很有同情心很有耐心,给她仔细解释了核酸检验报告,回答了各种疑问,安慰她不要害怕。
Shahnaz说:“当时我内心充满了恐惧,如果说我本来就带病毒,那我家里的亲人很可能就都感染了。我妈也隔离了,就住在隔壁,我听见她哭了,没法走过去给她安慰。”
作为医学生,她逐步冷静下来,坚信只有那些有基础病和免疫力低下的人才会转为重症。坚信自己会好的,因为原来自己的身体很健康什么病都没有。
‘’得知确诊消息的1月29日,喀拉拉邦卫生部长召开紧急会议,会上做出决定,将我从县医院The government general hospital 立即转移到政府医学院附属医院(the Thrissur Medical College Hospital)的,因为那里有一个专门的隔离病区,设24张病床。
自从确诊,她就享受一组医生护士的专门治疗和护理。为了不把病毒带回家,这些医护人员也不回家了,一直在医院陪伴她。除了医生护士,还配备了几个心理安慰师。




‘’刚来医院,还没有确诊时,医生给我用抗生素治疗。说来也怪,住院一天后,嗓子不疼了,咳嗽也没了,烧也退了。整个住院期间什么症状都没有。但是历经9次血检,每一次都是新冠病毒阳性。‘’
治疗过程中Shahnaz还配合流行病调查人员进行密切接触者追踪工作。先是主动交代了一起回乡的同学们的姓名家庭住址。后来又被问到,从昆明到加尔各答机场的飞机上,在加尔各答机场呆了一天,从加尔各答机场飞科钦的飞机上都和那些人说过话,具体在哪个地方,那人长什么样,流行病调查队他们回去要查。后来他们告诉我,那些接触过我的人全部经过流行病学调查并且进行了体检。所有密切接触者至少隔离14天,出现发烧咳嗽症状人员隔离28天。放假一起回来的老乡里面只有个学姐核酸检验结果为阳性,她是另一个县的,住在Alappuzha Medical College医院治疗。
‘’县里的卫生官员来看过我,他们告诉我,经查在汉留学的喀拉拉邦籍学生共有500多个,中国农历新年前离汉返乡的有300多。按照印度政府防疫规定,所有返乡留学务工人员都被找到并隔离,经过抽血检查,核酸检验,结果出来后,发现一个和我一起回来的高年级学姐结果为阳性,她是1月24日就住院了,直到2月2日才确诊。之所以这样是由印度国家病毒研究所的检验能力决定的。其实我们的检验样本是同时送检的,我的样本是第11份,她是第39份检出。于是她成了印度第二例确诊新冠病毒感染者。她的密切接触者也全部找到,住院或居家隔离,都得到及时安排。‘’
‘’因为连续9次血检新冠病毒呈阳性,我非常担心家里的亲人感染,他们都是上了年纪的人,一旦得病后果不堪设想。负责监管他们隔离的是我们当地卫生督察员(health inspector),我一回国她就管着我了。他们告诉我,从我在昆明上飞机到被住院隔离整个时间段,我的全部行程和人际交往都被经过彻底分析,所有与我密切接触人员都受到摸排。最后查明,我的直接接触者(the primary contacts)58人,间接接触者(fhe secondary contacts)45人。‘
’所谓直接接触者,指的是直接与病人有过密切接触者。所谓间接接触者指的是直接接触者有密切接触者。这种对两级接触者都进行监控的策略在2018年抗击尼帕病毒的斗争中证明是非常正确的。那次尼帕病毒流行时在喀拉拉邦北部几个县造成17人病亡。当新冠病毒感染者出现时,这套久经考验的防疫系统被立刻激活,显示出强大的战斗力。为了集中领导抗击新冠病毒疫情,喀拉拉邦卫生部迅速建立了由其首席秘书领导的调度指挥室。集结了一支快速反应队伍。指定邦医疗服务公司(The Medical Service Corporation)立即采购必要的药品和口罩防护服手套等防护设备。由于核酸检验需到浦那的印度病毒研究所送检,费时三天,邦政府决定立即在Alappuzha建一个核酸检验中心,这样当天可出结果。‘’
‘’为慎重起见,这次我的所有直接密切接触者都被直接送到社区卫生院(public health centres)住院观察。所有人员不得自行前往医院,无论远近,必须等待救护车接送。官员说如有需要,1月23日从加尔各答飞科钦的那架班机上的乘客也要监控。另外科钦机场的工作人员不列入密切接触者名单,因为他们穿戴了全套防护装备。‘’
‘’卫生官员还告诉我,新冠病毒核酸检验和治疗全部免费,病亡者家属可获得40万卢比的慰问费。‘’
作为医学生,Shahnaz明白康复需要保持积极的心态。她说,“一个人呆着隔离病房,我天天坚持祈祷求神祝愿,有空就和亲友电话聊天,再就是读教科书,上网查找新冠病毒的信息。住院期间吃了很多次最爱的印度香饭,医院在饮食方面尽量满足我的偏好。”

虽然她始终保持乐观,但是因为前景不明情绪难免低落。2月12日,因为搞不清自己的病好没好,她出现了精神崩溃。县里的卫生督察和心理安慰师一直在电话里鼓励我,宽慰我,逗我笑。为了让我放心,他们还帮忙让隔离中的我妈调到隔壁病房居住。
幸运的是,她第10次血检为阴性,为保险起见,结果没有通知病人。2月10日第5次咽拭子核酸检验为阴性。又经过第11次血检呈阴性,第6次咽拭子核酸检验都呈阴性,经过医学委员会开会讨论决判定她已康复,在隔离病房住院25天后的2月20日,她被允许出院,转为居家隔离直到3月1日。与她同在隔离病房里的有7个人。他们的检验结果也都是阴性,先后释放回家居家隔离。
说得这里,讲一下印度的新冠病毒患者的出院诊断标准。
The indian government has issued a discharge policy for Covid-19 cases under which a positive case shall be managed as per protocol and discharged after only two samples test negative within 24 hours and there’s evidence of chest radiographic clearance and viral clearance in respiratory samples.
疑似患者解除隔离诊断标准是
Cases of suspected coronavirus, who test negative in the first instance, can be discharged on doctor’s advice but will be monitored for 14 days after their last contact with a confirmed Covid-19 case, the guidelines said.
现在居家隔离期也结束了,可以出门上街了,但是她却不敢去人多的地方。身体上的病好了,心理上的负担依然很重。她说,出院以后她依然定期接到心理安慰师的电话和短信,这对她顺利度过居家隔离期发挥了很大作用。她说,这次得病对她,对全家,对医院,对喀拉拉邦都是一个艰巨的考验。她做梦都没有想过印度的政府系统会在应对一场危机时,能够投入这么大的力量,能够表现出这么高的效率。卫生官员曾经告诉我,喀拉拉邦的防疫体系是全印度最有战斗力的,因为他们刚刚经历过2018年抗击尼帕病毒(Nipah virus)运动的战斗洗礼。在那场战斗中,喀拉拉邦防疫人员在追踪和看管了每一个和病人有过往来的密切接触者方面,有过惨痛的经验教训。
在社交媒体上,她和全家都被人肉了。每个人的姓名照片都被挂在网上。爸爸的职业单位也被曝光了。她说:“我不想让自己的亲人被人指指点点,于是我把这个问题跟卫生部门提了出来,他们答应要管,后来事实证明他们说到做到。喀拉拉邦警察逮捕了12名在网上造谣的人。他们的社交账号也被封了。”
通过这次得病,Shahnaz自觉祈祷祝愿还是有点用。同时也养成了用洗手液洗手的习惯。她说:“过去我在家不用洗手液洗手,现在用得非常频繁。我还习惯了戴口罩,但是在我们这边的药店买不到口罩,不论是N95,还是普通口罩都没有。”
说到未来,Shahnaz对武汉的医院非常有信心,因为亲眼见过那里的大医院,感觉它们都非常现代化。Shahnaz认为一切都会过去,武汉的生活一定会恢复正常。到时她会返回武汉继续上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