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万象新生【纳西妲×空】
秋，对于须弥而言，依然是绿色的季节，只是须弥城中心的大树上，意外地新添了几片黄叶，引起了人们不少的议论。阳光照在树冠上，金色与绿色交相辉映，水乳交融，倒是为平淡的生活增添了不少枣椰蜜糖般的仪式感。
秋风不会为此动容，依旧萧瑟得骇人，刮在脸上剪刀般得疼，却不像是二月春风那般去窈窕一位碧玉般的杨柳，而是在人们沉浸于未曾谋面的奇景时，将那树上的黄叶，一片不留地撕碎，挟走。叶脉断裂之处，汁液无声地流淌，直至干涸——树，也会哭泣的吧？
一道白色的倩影静静地坐在净善宫外平台的栏杆上，看着人们为金黄的叶雨欢声笑语，后又一哄而散。她就看着，眼中荡漾着不知如多久前的朝雾般朦胧的愁绪，没有说话。
一片黄叶随着万千蝴蝶落下，扫过净善宫顶温润的釉色，滑过廊桥栏杆上堆满的霞光，后又悄无声息地落在那道倩影旁。
少女着一双白色的袜套，娇小的身躯由一套白色的连衣裙和灯笼裤包裹，再缀上金边和绿帛，辅上飘带和铃铛，与须弥传统服饰不同，整套服装在视觉上如初绽的劫波莲的花蕊般，轻淡素雅出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气场；少女披着一头白发，一片绿叶于右侧由麻花般的发式牵起，绕过头顶，再由一个金属发饰接上，向后抛出一道白绿相间的马尾。绿色是森林的低语，白色是几初的智慧。
黄叶小心的挪动着，仿佛想要趁着不多的光景，挣扎着，想要好好欣赏一下这位少女，只是倏尔寒风又起，带着它从少女的眼前一闪而过。少女连忙伸出手想要抓住它，哪知秋风无情，只能眼睁睁看着它注视着自己四叶印模样的双瞳，向远处飞去……
“小吉祥草王大人，旅行者已经醒了。”提纳里步出净善宫，看着少女的轮廓在晚霞的映照下逐渐模糊，他轻叹了一口气。
“嗯？”纳西妲两耳一颤，双眸一闪，手撑栏杆转身向后轻盈一跃，“来了。”声音颤抖着，向净善宫奔去。
净善宫内，一位少年方才苏醒，顿然发觉自己正躺在不知是谁的卧榻上，少年咬着牙，吃力地撑起自己的身体，被褥也随之而起伏，哪知就是这么一动，一股如泥土中初生芳草的氤氲立刻散溢开来，幽长绵延的清芬勾人魂魄，像是窗外鸟雀柔婉清新的啼唱，像是在梦中看到的，悠远秀美的远山，但随着少年的清醒，那番景象逐渐朦胧起来。
“不，不——！”少年痛苦地抱住头，拼命想要记住些什么。
突然，净善宫的门被打开，落日的余晖刹那间倾泻进来，少年一愣，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一片金黄色的霞光中，少年隐约看见，一个孤寂落寞的身影和远山一起，被光晕照耀的只剩下黑色的剪影，唯有那双碧绿的眼眸格外清晰。少年呆住了，这幅图景，他仿佛在什么地方看见过，但记不起来，死活记不起来。就这样，直到太阳暗了下去。
“旅行者……”纳西妲轻起樱唇，满眼都闪着思念与期望的光，像刚亮起不久的街灯，和天上重新闪耀的星辰。
双腿略移，手置胸前，眉头微蹙，颔首轻摇。身后的铃铛流水般地响，在述说着几个月来未断的愁思。纳西妲顾不得矜持，步履愈发急促，一路踉跄过去，飞扑在少年身上，双臂紧紧地环住臂膀，听着少年的心跳，像母亲口中的摇篮曲，令人安心。
“旅行者，你怎么现在才醒，博士走后你就一直昏迷，我以为，以为……”纳西妲也不知是什么驱使她这样做，对于她而言，旅行者的出现，是她生命中一个崭新的存在，崭新的情感令她困扰，是对挚友的关心？对英雄的崇敬？抑或是对恩人的感激？五百年间积累下的词句仿佛都无法加以诠释，而现在的她，应该也没有心思顾虑，因为现在的她，不是布耶尔，而是纳西妲。
少年被突如其来的拥抱夺去了思想，只知道如泥土中初生芳草的氤氲再次散溢开来，令人沉醉。
少年看看提纳里，又看看眼前的少女，迟疑地开口言道：
“你……是谁？”
三个字，却如同天崩地裂一般，迸出悲怆的回响。纳西妲瞳孔一震，连忙起身看着少年的双眼——没有高光，像不久前飘走的落叶。
“这，这是……”纳西妲明知可能发生了什么，但还是连步退却，满脸惊恐地看向提纳里。
“旅行者的身体已无大碍，但唯独这个……只能看其造化，恕属下无能为力了。”提纳里遗憾地摇了摇头。
纳西妲的心中好像有什么东西湮灭了，血液如同吹进宫中的寒风般凛冽，在大脑处淤积，似乎四肢都被抽去了筋脉，心也结冰了；呼啸的秋风是狂傲的讥笑，扼住了咽喉，难以呼吸……
提纳里虽不忍心，但也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在一旁随时准备应对可能的突发情况。
纳西妲面向苍穹，闭目冥想，随后长舒一口气：
“辛苦了，谢谢……”
提纳里一愣，后又点点头：
“嗯，属下告退。”
空气死一般的沉寂，净善宫里灯火通明，却感受不到一点光明与暖意，像是战火纷飞后的余烬。
纳西妲突然间想起些什么：
“旅行者，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空心里一惊，埋头沉思片刻，“我可能有吧，不好意思，我记不起来了。”空挠了挠脖颈，一脸尴尬，却看见纳西妲的背影又颤抖起来，嘴角仿佛多了些苦咸，手背一拭，才发现不知在什么时候，自己的眼眶已经被打湿了。
空意识到了些什么：
“我是不是，对你挺重要的？”
纳西妲没有否认。
“对不起，我……实在是记不起来，但如果你确实需要我陪陪你的话，我很乐意。”
纳西妲的背影抖得更厉害了。
“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刚刚的那位医生应该没走远……”空见纳西妲还是不说话，顿时慌了，说罢就要起身。
哪知纳西妲摇摇头：
“没什么，就是我可能……被我的一个朋友骗了吧……”
“但为什么……”
纳西妲转过身，嘴角挂着一抹笑意。
“我却丝毫不讨厌他呢？”
脸颊上的泪痕清晰可见。
像夜幕中的银河。
（未完待续）
图片来源于网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