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恰好再一世（其二）

1. 多加了碗不同口味的泡面，吃完后和她聊了许多，大概知道了她昨天经历的一切—— 她去和同学聚会时喝了很多酒，不知道是同学们劝她不要开车她没听见，还是压根就没劝她，反正她迷迷糊糊地坐到了驾驶位，然后就没了意识…… “酒驾害人啊……” 我感叹一句。 “下辈子别这么做了。” “我连有没有下辈子都不知道呢……诶？这么说，如果我现在这种有意识的状态算是活人的话，我的下辈子是不是就在你身上度过了？” “你在说什么啊？” 通过聊天也可以看出，她的思想很跳跃，聊着聊着经常扯到其他话题，而我也是极易被带走话题的人，所以一个问题半天聊不出个所以然。 了解了很多关于她性格的事情，我开始对她本人的长相感兴趣了，于是我试探性地问道。 “你长什么样啊？” “诶？这就开始了？” “开始啥啊？只是好奇，要是实在是不想说也没关系，反正看不见，自己想象出来的东西永远最完美。” “喂！你什么意思啊？本姑娘活着的时候被八个男的表白过耶？” “这能说明什么咯？” “说明我长得很倾城倾国啊。” “呵……” 我冷笑一声不再想和她纠结这个话题，但她却耐不住了。 “嘿！你还好意思说我，你长什么样啊？” “我自然很是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那种类型啊！” ………… ………… “你怎么不说话了？” “……没什么，突然找不到适合骂你的词了。” 最后在她的要求下我找来一面镜子，看了看自己的脸，摆出一副厌世的臭脸。 她也只说了一句“中规中矩”，虽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意思，但被异性评价为这种也差不多了，反正也是不出众的类型。 这样对我来说也够了。 2. ………… 和她聊天就聊了几个小时，不知道今天可以干什么，决定上街走走。 工作日的下午，人影稀疏的街上铺了一层摇曳树枝划破的光影，扫走了正午的闷热，斜阳照着我脚下的路，将我带领到公园里。 坐在长椅上，风携来孩童的欢笑和不知名的花香，安和的氛围让一切都慢了下来…… 要不是她和我一起打了个哈欠我可能都忘了脑袋里还有个人。 “云城的公园和安城差不多，但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少了绿化？” “不是，我感觉……有点冷清？” “不好吗？我倒是挺喜欢这种感觉的。” “嗯……也说不上什么不好……” 两人分享同一片宁静，只要她不吵的话还是挺惬意的。 这时我看见远处人工湖旁一男一女穿着高中校服的学生追逐打闹的场景，想必是怕错过良辰美景才与喜欢的人逃课出来玩的吧。 要是以前我肯定会诋毁这种行为，但现在，当看见银色波澜照耀着两个自由的身影时，独属于青春那份纯粹的感情令人怀念。 “说起来你有对象吗？” 她冷不丁地问我。 “怎么突然问这个？” “问问还不行了？反正没事可做。” 果然喜欢吃瓜是女生的本性……虽然我一个男的也一样…… “现在没有。” “哦？那就是说以前有咯？” “也不算有吧，只是保持过一段时间的暧昧关系，到最后不了了之而已……我跟你讲这些干嘛？” “咱们可是一体的哦……怪不得从刚才看见那对小情侣的时候感觉你的心情很沉重呢，原来是触景生情了啊。” “你还能感受到我的情绪？” “咱们是一体的。” 这种感觉就像是自己被谁监视着一样难受。 “说说看呗？” “果然已经猜到了女人的共同点就是八卦……” “哎呀，多聊会嘛。” “啧……” 我还是靠在长椅上，将手背放在眼前，指缝间垂下的光芒偶尔刺着眼睛，深吸一口气缓缓呼出。 “我和她没什么好说的，只是在不对的时间遇到了不对的人而已……如果我在这个时候，或者就在大学才认识她，我都不会轻易放弃。” “看来是学业压力让你们分手的啊……哎，没事，你现在和她还有联系吗？” “偶尔有，但听见她找到了工作，也不好意思再打扰她了。” “她有主动找过你吗？” “有倒是有……最后一条信息就是她问我有没有空和她吃顿饭。” “诶？这种机会你都放弃啊？一个女生愿意主动约你肯定是对你还有意思啊！” “你以为我不知道啊……” 我都知道，但我和她之间，至少在我眼里，那种独属于青春的感情已经被各种各样的事情所磨灭——试卷、分数、应聘、还有生活条件……这些东西压低了我的头，让我不敢再像以前一样和她保持那种感觉。 自相矛盾，刚才虽说如果她现在或者大学的时候再和我在一起，我会抓住这个机会，但心里却隐隐觉得抓不住…… 逐渐地……我也放弃了想那些事情。 她主动约我吃饭，我的手指悬在键盘上迟迟不敢敲下。 不知道因为什么，如果她想重新找回那种感情的话，我可能陪不了她了……她的优秀已经把我们的距离拉得够长，长得让我没有眺望的勇气。 但只是简单的吃顿饭，聊会儿天的话，这样也不错。 可我当时选择了无视她的信息。 就连我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 3. “虽然这样做的确不太好，但我当时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要是不想去就直说啊，委婉点拒绝也可以。” “……” “哦～那我明白了。你还是放不下吧？” 我只用了一声叹息回应她。 “好啦好啦，女生不喜欢叹气的男人哦，打起精神，既然都这样做了就不要后悔了，把它忘了，着眼未来的生活。” “我知道。” 早就知道啦…… ………… ………… 回家的路上，感觉今天一天都过得很漫长，平时坐车上也来不及看的街边景象现在就这样具体地出现在我面前，再熟悉不过的道路上竟然多了些新事物。 我驻足在一家茶色咖啡厅门口，透过橱窗可以看出里面没有一个人，于是我推门进去，随着门铃轻响，久违的咖啡香气再次包围了我。 “你喜欢喝咖啡？” “嗯，而且我比较喜欢闲下来的时候慢慢品尝，不喜欢将它当作提神工具。” “哦～说起来，我没喝过多少次咖啡，感觉太苦了。” “这就是它最好的地方。” 咖啡端上桌，虽然对于我来说是不菲的价格，但能在宁静轻松的一天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也值了。 第一口滑入口腔，醇香在味蕾间绽放，负罪感一下子就没了…… “呕！好苦啊！” “废话，这是咖啡！” “你不会在里面多加点糖吗？这么苦谁喝的下去啊……呕。” “加那么多糖你还不如去喝奶茶。” “嗯……对吼！去喝奶茶吧！” “没钱。” “哇啊！你这个人！” 她在我耳边喋喋不休，我又喝了一口，发觉确实有点苦—— 会不会是我被她影响到了？还是我已经尝不出咖啡本来的味道了…… “喝奶茶！喝奶茶！喝奶茶！” “吵死了！明天再说！” “哼！” 我感觉到自己好像被谁盯着，回头一看，有几个顾客对我投来异样的眼光。 这时我才发现自己在他们眼里是个对着空气大喊大叫的神经病，羞愧地将头埋下，安安静静地把咖啡喝完。 ………… ………… 4. “都是你，害我丧失了一次安静喝咖啡的机会。” “咦……搞那么洋气给谁看啊，自己过得这么穷酸就不要搞这种事情了。” “我发觉你真的欠打诶。” “你又打不到我。” “啧……” 正当我还在幻想将来她消失时的那份清净时，她又突然冒出来一句。 “哦！我想到一个特别nb的可能性！有没有可能，其实我没死，现在正在抢救，或者我现在已经脱离生命危险，然后处于昏迷状态，需要一个特别的契机让我的意识回归到身体里！” “你在说科幻电影吗？” “我都附身在你身上了，这种可能性也不是没有啊？” “但愿如此，我也想让你赶快滚回你自己的身体里去，太聒噪了……” “喂！好歹也是一起见证这种超自然现象的人啊。” “就当作认识了个朋友就好了。” 可能这个朋友比较特别……毕竟穿着同一条裤子生活过的。 “要不这样！你过几天就去安城，我给你指路，你看看我的身体在哪儿。” “为什么要过几天？” “因为……我想多体验一下这种感觉，啊，附身在一个男人身上，感觉有好多新鲜的东西呢！” “是吗……” 很多新鲜的东西，换作是我，我也可能会多玩会儿，若能一辈子逃避现实，我巴不得天天躲在另一个人的壳里。 回到家，交了电费后看见家里一下子亮了起来还别有一番滋味…… “一个男人活成这样是不是挺窝囊的？” “欸？” “都毕业这么久了还每个月都要家里拿生活费……” “嗐，谁不是呢，我活着的时候还不是老找不到工作，只能在网上接单画稿子这样子，赚不了几个钱，没钱的时候也不好问家里人……” “可是我作为一个男人，这样确实不太好，可能你作为女人的角度看来没有我那么……感觉，没面子……” “女人也是有尊严和面子的哦。” 她说道。 “不是所有的女生都是沉浸在香料和温室里长大的，有的女孩天生就是冒险家，比如说我！” “你？” “我爸妈小时候在外地打工不怎么管得到我，所以我一直都在做我喜欢做的事，也因为父母经常不在身边，我一个人待久了，自尊心也变强了。” “挺厉害的。” “嘿嘿，我也觉得！” 她笑着笑着，语气渐渐低沉…… “也不知道我爸妈现在在干什么，他们看见我的……尸体时是什么感受……” 我看着窗外逐渐暗淡的天空，只能安慰她。 “一切都会没事的……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