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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LP】《塞拉斯蒂娅十七世》(8~13)日常 中篇小说

2020-05-27 17:34 作者:灵鹘马尾鸢  | 我要投稿

女高音独奏D小调,“夜后咏叹调”

我躲在柱子后面东张西望,然后小心翼翼的穿过大厅。王宫的安保工作一向做得非常好,但我可花了17年来练习如何避开他们。虽然我明天肯定会睡眠不足,但最起码还没被抓住。


我悄悄溜到卧室门前,打开门锁溜进去。我关上门,叹了口气——


“晚上好,塞拉斯蒂娅公主。”露娜说道,“你安全回来了就好。”


我吓了一跳,连忙抬起头,瞪大眼睛。露妮正坐在我那把软和的破旧扶手椅上。灯是灭的,但是她在我的壁炉里生了火。橘黄色的火焰把她的半边脸照的通红。她没有抬头看我——正相反,她还在低头忙着自己的十字绣。她曾对我说她做十字绣是为了放松。但是我觉得这应该没什么用:每次我见到她的时候,她基本上都在做十字绣。


菲洛米娜在我床边单爪站着,紧张的叽叽喳喳着,过了一会她又换了只爪站。我对她笑笑,然后慢慢走向我的床。


“露娜,”我平静的说。


“躺下之前,请先洗澡。”露妮头也不抬的对我说,“体力劳动会出一身的汗,弄脏了床单可太粗鲁了。”


“占着我的卧室就不粗鲁了?”我不耐烦的说。


露妮没有搭理我,她又缝了两针,然后径自说道。“和你说一件好事吧,我亲自出席了学校的落成典礼。”


我微微扬起头,“所以……反正最后你不是也去了吗?”


“这可不对,” 她冷静的说,“像我说的一样,我还有其他公主应尽的义务要去忙,但我可以处理好自己的“谋”。”她突然冒出什么古语来,这反而让她更加浮夸起来。(注1)


“我不觉得这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我说,“你不是可以自己解决这些事的吗。”


露妮把一根线拉紧,再剪断它。“不要把这次的偶然和我的默许混为一谈。你这是放弃了自己的皇室职责,并违背了我的直接命令。”她又补充道,“你又一次弃太阳项圈于不顾。”


听到她这么说,我瞥了一眼壁炉上的玻璃盒子。项圈正优雅的躺在天鹅绒上。不知道是谁把它摆正了。


“可妈妈也不总是戴着它,”我回击道,“事实上,她经常把它放在盒子里——”


“不管怎么样,”露娜打断了我,“你,亲爱的公主,压根就不戴它。”她又在十字绣上走了两针,“你会有不满也无可厚非,但是即使是在我的强烈要求下,你还是一再拒绝佩戴自己的身份象征。简而言之,你在蔑视我。我必须纠正你这种蔑视行为。”


“你是在威胁我吗?”我皱起眉头。


“当然不是,”她答道,“威胁并不得体。”


她……她刚刚对我出言不逊了?


“露娜公主,”我瞪着她说,“我现在很累了,我想睡觉。所以,如果你方便的话可以出去——”


露妮抬头瞥了我一眼,又看向她的十字绣。“不方便。”


我恶狠狠的盯着她,“你说什么?”我不耐烦的说着。


“我和你是协作的关系,公主,”她平静地说,“就地位而言,你和我是平等的,然而——”她又拉紧了线,“严格意义上来说,你还是个孩子——”


“三月份我可就满十八岁了,”我提高了音量。


“所以到了三月份我会再评估我们的关系,”她说,“无论如何,我比你年长,还比你有经验。因此,我希望你能按我的要求来做。如果我要按照你的要求做,那显然不太正常。到目前为止,我已经对你保持了最大限度的客气。”她顿了顿,继续说,“不过,既然你以藐视我为乐趣,那么我就要没必要再那么客气了。”


我感觉怒火要冲到脑门上了,我几乎是吼出来,“你是认真的?”


“是啊。”


“所以——你堂而皇之的占据我的卧室来做十字绣——就因为你可以?”


“我没这么说,”她摇摇头,“我只是希望——”


“出去!”我怒吼道,“我要睡觉!”


露娜抬头瞪着我,她那眼神吓得我不轻。


“只有一种命令是我有义务要服从的,”她声音更加冷漠了,“那就是正式的王室请求。”我看到在那夹鼻眼镜后面,她的眼睛在闪闪发亮。“我觉得你还记得向公主发出请求的礼节吧,公主殿下?”


“当然记得。”其实我根本不记得。


“那么请和我说一下吧。”她把十字绣放在膝盖上,等着我的答复。


我感觉自己的嘴唇在抽搐着。露妮坐在那里看着我,让我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她的表情越来越得意。最后,她又拿起了自己的十字绣。


“我本只打算过来告诉你,我并不像你想的那么傻,”她说着重新穿起针来,“然而,我突然发现自己还得来这儿吵一架。”


我沮丧的大喊一声,狠狠的跺了跺蹄子。我回到床边,扯下自己的被子,又抓起一个枕头,转身就走——我又转身去拿了那在床头的毛绒青蛙。我大步走到门口,打开门,走出去,然后砰的一声关上门,让自己不用再看到露妮那得意洋洋的笑脸。


有什么东西在推我。


“哈?”我咕哝道,“怎么?”


我睡眼惺忪的打量了一下,发现有个卫兵局促不安的站在我身边。


“很抱歉,公主,”他小声说道,“可是现在已经五点了,该起床了。”


我盯着他看了一会,意识到确实该起床了。我点点头,“好吧,谢谢你。”


我从沙发上轱辘下来,随便抹了抹脸上的口水,又不爽的伸了个懒腰。坎特洛特王宫的客用沙发均匀的分布在前厅里,这儿的沙发和其他的客用沙发都有着类似的特点:看上去很豪华,但其实精心的在上面布置了许多疙瘩。我们不想鼓励那些无所事事的小马来这儿坐着——那种成天就赖在王宫前厅的小马肯定会惹麻烦。尽管这沙发并不舒服,但是总归比睡地板好——特别是在这种突然就没地方睡的情况。


我把枕头和被子揉成一团,塞到其中一只翅膀下面。然后我拿起我的毛绒青蛙,狠狠的把它攒成一团,再藏到我的另一只翅膀下面。我叹了口气,摇摇晃晃的走向我的房间。除非露娜的行为已经混账到堪称邪恶的地步,否则她现在肯定不在我的卧室里了。


守卫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上前一步。


“公主?”他小心的说道,“……您还好吗?”


“我很好。”我边走边说,没有停下步伐。


如果他看到我脸颊上的泪痕,应该会体贴的保持沉默吧。



标题注释:夜后咏叹调指的是歌剧魔笛中夜后的一系列女高音咏叹调,这系列咏叹调难度极高,其部分音域甚至达到了f3的水准,所以夜后的角色也就成为了歌剧魔笛选角的最大难题。贴一段给外星人的听的片段吧。


https://music.163.com/song?id=28631313


注1:此处原文是:


I was able to clear my schedule. She pronounced it shed-yool


露娜在这里使用了英音来念schedule,众所周知小马们都说美式英语,所以这套英音会让露娜听起来更加的上档次,更加的古老,也更加的浮夸。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所以先把schedule给文言文化了。

记忆:我意识到自己命运的那一天

“塞塞,坐着别动了。”绒绒太太叹了口气,“你这样让我很紧张。”


可我怎么能坐着不动呢。这一切都太令我兴奋了。


我们坐在站台后面的包厢里。只有墙上的灯笼和挂在我们头上的那些黎明前的昏暗星星能提供些许照明。妈妈说我可以和蓝血可以带一位小马一起去参加今年的夏日阳光庆典。这次的庆典将会在云中城举行——我从没去过那儿。所以我带上了暮光,而蓝血不知道为什么选择了暮光的哥哥银甲。妈妈还邀请了他们两兄妹的父母——事实证明她做的没错,因为银甲晕机,他爸爸不得不带他回到地面上去。


不过我和暮光还在一起,坐在最好的座位上,看着妈妈升起太阳.....吗?通常情况下,庆典什么的都很无聊——毕竟那些守卫都会盯着我们,确保我们坐的笔直,而我则会被守卫特别关注。但是这次绒绒太太给我们买了爆米花,而且我还看到了她的鞍包里还有根棒棒糖露出了包装纸。


云中城真的很漂亮——这儿毛茸茸的,满眼都是白色,街道那么宽阔,还有高高大大的柱子……我本想去探险,但是守卫们说除了飞马,都不许离开这个为我们特别搭建的看台。为了这次庆典,他们投入了双倍的守卫进行安保巡逻——毕竟只要踏错一步就会粉身碎骨。


我特别想随便扔下去点什么看看后果如何。妈妈和我说要表现得比较像自己的真实年龄。我觉得对于一个十岁的孩子来说这还挺合理的。但是如果我真的这么做,估计她又得把我禁足。


我听到旁边有些细微的沙沙声。我低下头,把爆米花从蓝血的怀里抢过来。“嘿,”我生气的瞪着他,“你有自己的爆米花,别抢我——”


“小姐,”绒绒太太的声音里似乎有些微弱的警告意味,而且她好像有些太强调第一个音节了。


我很不开心,于是我瘫倒在了座位上。我把满满一蹄的爆米花塞进嘴里,大口大口的咀嚼着,然后我看向暮光。“嘿,”我说着向她撒了把爆米花,“我们以后——”


“嘘,”绒绒太太把一只蹄子搭在我肩上。“要开始了。”


我翻了个白眼。这是整个庆典里最没意思的部分了,就是单纯听妈妈讲话。天很黑,大多数小马都不习惯起这么早,她还得和这些小马说话。为什么不能早点把庆典办完呢?升太阳又不是什么难事……


我没有搭理她,又吃了几口爆米花。她背对着我们,面向聚集在一起的飞马们,所以我基本上听不到什么——我能听到她在说话,但是听不清她说了什么。不过这其实也不重要:再过几分钟,庆典就会进入最酷的部分了。


终于,我听到她提高了声调,也变得大声了起来。我连忙坐了起来:这意味着她的讲话要结束了。她跺着蹄子好像大声说了些什么,见到她这样,大家都像疯了一样。他们有拍着蹄子,还有跺蹄的,也有些大喊大叫的,诸如此类。我笑了起来,局促不安的在座位上扭来扭去。


妈妈终于讲完了,她转身面向东方的地平线。我们身边的灯笼都被小马们吹熄了,而绒绒太太也把我们带来的灯笼给吹熄掉。


过了一会,我看到妈妈站在高台上,在星星的映照下她现得轮廓分明。她展开翅膀,点亮了角。下一刻,她胸前的石头发出了耀眼的光芒,那光芒几乎都能把她照亮了。


这是我最喜欢的部分——看太阳升起。虽然我已经看过了不知多少遍了,但是暮暮没看过。我转过身去,笑着看向暮光和绒绒太太。


慢慢的,她们的脸上被一阵橙色的光芒所覆盖。暮光盯着妈妈,眼睛瞪的那么大,嘴巴也张的老大。而绒绒太太看起来似乎感动的要哭了。


我笑得更开心了。这太棒了。我是说,看到妈妈仅靠一马之力就升起太阳简直酷毙了,但是——


突然,有一种白色的光芒闪了她们一下。绒绒太太好奇的四处打量着。


“怎么回事?”我也四处打量了起来。


但绒绒太太盯着我看。“塞塞,”她压低声音对我说,太阳的光芒还洒在她的脸上,“你的侧腰。”


我转过身去看自己的侧腰。最开始我还以为是我坐到了一个奶酪卷或者别的东西上——但我马上就意识到那个橙色的东西不是一个污渍——我的皮毛变色了。


“是我的可爱标志!”我尖叫着站起来直打转,我想看的更清楚些。


“塞塞,”绒绒太太连忙按住我,“快坐下,你妈妈还没——”


可我看到的是一个......


“一个太阳?”我大叫道。


就在这时,妈妈把太阳完全的升起来了。台下的所有小马都在发疯。


这也挺好的。他们的尖叫可以盖过我吐出的那些脏字。


我坐在我们的私马包厢后面,愁眉不展。


妈妈在离开之前还有些事要做,所以只有我们和绒绒太太一起坐着飞艇(zeppelin)回家。至于妈妈,她想回家随时都可以回家。管她呢,反正我现在也不想见她。


绒绒太太坐在暮光旁边,她用眼角的余光看着我。


“我觉得这不是很好吗,”她还是开口了,“得到自己的可爱标志可是小马一生中的一件大事。”


“是这样,”我抱怨道,“但可爱标志应该决定自己的命运。而我早就知道了自己的命运。”


“那不好吗?”她问道。


我更不开心了。“这一点也不好玩,”我愤愤道,“比如——蓝血和童子军们一起去看星星的时候,他得到了一个星星的可爱标志。而天琴发现自己擅长音乐的时候,她就得到了一个竖琴样式的可爱标志。确实,她们的可爱标志很有意义。”我抱起前腿,“我的可爱标志是一个愚蠢的太阳,可我从小就知道我将来要升起太阳。那我为什么还非得取得一个可爱标志呢?”


绒绒太太张张嘴,但她好像不知道说些什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暮光依偎在妈妈怀里,而蓝血好像准备有生以来第一次无视我的存在。


我又往座位里缩了缩,真想知道鬃毛漂白剂能否给我一次重新取得可爱标志的机会。

第三十二号作品,第二乐章:“和平使者”

“明天见。”我说道。


小柠对我笑了笑,而星星不知在嘟囔什么。我轻笑着推开大门。


我离开学校,迈入明媚的阳光中,深深的叹了口气。距离我去小马镇踢苹果那次已经有一周了,虽然我又开始适应了学校和乐队的生活节奏,但我的日常生活也没有轻松起来。


和往常一样,皇家马车将停在学校前的鹅卵石路上,一个卫兵会为我打开车门。然后像往常一样,我会想都没想就跳上车。


但今天不同往常——


今天,我走到了步行道上,左转,然后继续走。守卫也不是第一次见我这么走,所以他们也没有太过惊讶:他们就是像往常一样跟在我后面。


我几乎是机械式的走向目的地。我已经来过这次太多次了,我都不需要告诉自己的腿该往哪儿迈:沿着这条街走三个街区,再往上城区方向走两个街区,左数的第三间屋子。那间鹅黄色的房子前会有白色的篱笆,浅黄色的小椅子,门廊(译注:屋门前的一个小顶棚)前还会有草坪椅和长势茂盛的草坪。


当我走到屋子前门的小路时,卫兵们退了回来,他们会在大门口默默的站岗。我走过门廊,在大门前站定。他们坚持说我不需要敲门,但我总觉得这么走进去有些可笑……


我拧动门把,小心翼翼的打开门,探头进去喊道,“绒绒阿姨?夜光叔叔?你们在家吗?”


“塞塞!”绒绒阿姨喊道,“在呢!快进来吧!”


我开心的走进屋子。


绒绒阿姨正坐在餐桌的一头,她戴着一副薄薄的阅读眼睛,身边还有一大堆文件。她一见到我就站起来,把我紧紧的搂在怀里。


“你终于回来了,我高兴死了”她抱着说我,“感觉你好久好久没来了。”


“我知道的,阿姨,对不起。我只是……”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她放开我,指着厨房说,“我们只是太想你了,仅此而已。对了,你自己去拿吧。我还有些要处理的工作。”她笑了笑,“家里比办公室安静多了,你知道吧。”


我点点头,走进厨房里问道。“阿姨,来点什么?”


“咖啡就好,应该还有一些。”


我给自己切了些芹菜,再往盘子里放了些花生酱和饼干,然后把壶里剩下的咖啡都倒进杯子里,再把咖啡壶装到咖啡机上。我用魔法拿起咖啡杯和盘子,走到餐桌旁,先把咖啡杯放在阿姨的蹄边,再把我的盘子放在自己老位置上。我拉开椅子,一屁股坐下来。


妈妈去世后,律师们花了好几个月才完全理解了她的遗嘱——虽然妈妈并非全能,但是她在法律上十分在行。如果妈妈没有成为公主的话,说不定她还挺适合做一位律师的。但是她在遗嘱的第一页里就先清清楚楚的声明了一件事:她指定绒绒太太和她的丈夫夜光作为我和蓝血的法定监护人。从那时起,这儿就是我货真价实的第二个家了:举行葬礼后的那几周,我基本没有回过坎特洛特王宫,而且就算是现在,我们几乎每个假期都会在这儿度过。绒绒夫人——或者说是绒绒阿姨,伴我度过了我生命中最艰难的那段时光。她是我无论何时都可以去放心依靠的小马。


但尽管如此,在暮光搬到小马镇后我就没再来过了。


我坐在椅子上,静静的看着阿姨办公。她不是律师,而是律师助理—“干的很多,收入很少”她这么和我解释过这个职业。我特别想问问她到底在忙些什么,不过无论她现在正在忙什么,她也绝对没有闲工夫搭理我——而且她也不会告诉我她的工作情况。她一直都不愿意和我说这些。每当我问起来,她就说什么律师-当事人保密特权(注1)什么的。


阿姨抬头看了我一眼,她肯定是注意到了我在看她。她又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文件,“对了,学校怎么样?”


“学校就是老样子呗,”我叹了口气,“没什么好说的。数学。乐队。和平时一样。”


“呃—嗯。那你找到了喜欢的导师了吗?”


“还没。”我承认道,“现在还早呢,暮暮她……嗯,没有像她那样的导师。”


阿姨盯着文件笑了笑,“嗯,那确实是不太好找……”说着,她抬头看向我,“最起码你的成绩没下滑吧?我也不是说成绩就是一切,但你还是得坚持学习哦。”


我深吸一口气。“虽然现在开学没多久,”我还是选择了老实交代,“不过……我有那么一两次交作业交晚了。我在努力了,但是发生了很多事……”


阿姨砸吧砸吧嘴,却没有再说什么。她对我一向是这样的:善良、默默支持我、总是理解我——尽管我知道她很在乎我,但她从不过分苛责我。


这挺好的。露妮已经给我惹了很多麻烦了……


露妮。


我转过身来,看着阿姨在忙活工作的事。自从露娜告诉暮光她是她的祖母后,我偶尔就会很好奇,到底阿姨有没有嫉妒过暮光?露妮可以在合理的范围内自由的指定继承公主之位的小马——毕竟上一任继承已经过了太久,基本上不算数了……而按理说,继承公主之位的应该是绒绒阿姨……


阿姨又抬起头看向我,“塞塞,你没事吗?”


我突然又意识到,我这辈子都不该问这种问题。要问这个世界上最像我母亲的小马,她是否曾……好吧,我不该这么想的。 于是,我问了她另一个我好奇已久的问题。


“你的可爱标志怎么来的?”


她挑了挑眉毛。“我说塞拉斯蒂娅,”她难以置信的笑了笑,“你这问题是不是太老了点?这个故事我都和你说过好几千遍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摇摇头,“它意味着什么呢?三颗星星吗?你怎么……”我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徒劳的挥舞了一下蹄子。“星星,然后你是法律援——”


“是律师助理,”她纠正了我的错误用词,叹了口气,“这就是独角兽的烦恼之一了。你看陆马们和天马们,只要可爱标志出现了什么水果、蔬菜、云朵之类的,他们就不需要为自己的命运而发愁,但是独角兽……”她失落的笑了笑,“你知道我的朋友里有多少小马的可爱标志是诸如星星、萤火、或者太阳之类的?”她顿了顿,接着说道,“大概就是类似的东西。虽然看起来很酷,但是太模糊了。当然,这些小马里大多数都记得他们得到可爱标志的时候在做什么,但是可爱标志的意义——嗯,这取决于你怎么解释它。”


“所以,你怎么解释你的可爱标志呢?”我思考了一会,又问道。


她又叹了口气,转过身去,凝视着远方。“我想啊,”她最后开口道,“这意味着我一生中有三匹重要的小马吧。我应该好好照顾的小马们。暮暮,银甲,还有夜光。”


“哦……”我可怜巴巴的说道,“没有留给我的星星了吗?”


“你这么想可不对,”她眨巴眨巴眼睛,“我认为命运并没有料到你会和我产生交集。况且我把你当作自己的另一个女儿,也不需要什么星星来同意。”


我感觉自己的胸口有一股暖流。“那还真是……意义重大呢。”


“是啊,”绒绒阿姨回应道,“你看,你对暮暮那么好……而且,你还在这儿呆了这么久……”


她对我笑了笑,然后低下头继续公主。我拿起一块饼干,再用它给芹菜上涂上花生酱。我咬了一口芹菜,若有所思的咀嚼着。


“卤锅李——”我突然开口道,甚至还吐出了一些花生酱。


阿姨瞪着我,语气中颇有警告之意,“塞塞?”


我吓得瞪大的眼睛。赶忙捂住嘴巴,把芹菜咽下去。“抱歉……”


她摇了摇头,又伏案工作。“你都十七岁了,怎么还学不会闭着嘴吃东西……”


我尴尬的笑笑。“总之,你的可爱标志是星星。然后暮暮和银甲的可爱标志也是星星。这不是意味着他们也有要照顾的小马呢?”


她耸耸肩,“有可能。但是银甲的可爱标志上还有个盾牌呢,我想他可能是要保护什么小马吧。”她耸耸肩,“我希望那些小马是我,暮暮,和夜光,所以我觉得他应该还没找齐自己的星星。”


她好像有所察觉的看了我一眼,我咽了口唾沫,不敢和她对视。老实说,其实我也不介意成为他的星星之一……毕竟他长得也不算丑……


我脸红了。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最起码不能在他妈妈面前想这些东西。


“还有就是暮暮,”我连忙试着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她好像有六颗星,对吧?这可能意味着……那些小马镇的朋友就是她的星星……而那颗最大的星就是她自己。”


绒绒阿姨轻哼一声。她抬起头看着我,表情似乎有些失落。“你还忘了一个呢。”


“我……不这么觉得啊?不是就这些了吗?”


“她有七颗星星:六颗白色的,中间一颗紫色的。我想你说得对,那个紫色的可能是暮暮自己,也有可能是代表了她的魔法元素,我不确定。但是旁边那颗星……”她拿笔戳了戳我的胸口,“我想就是你,塞塞。”


“我?”我惊呼一声。


她点点头,“我基本可以肯定。”她犹豫了一下,然后摘下眼镜,叠起来放好。


“我……我想她应该没和你说过。”她踌躇再三,“对了,她和我说不要告诉你……你和她的友谊对她太重要了,塞塞。”她叹了口气,“我是说,你也曾有过不少磕磕碰碰,哪匹小马没经历过呢?——但你一直都是最受欢迎的孩子。而且,看到你这样的小马居然这么在乎像她这样的……”她又叹了口气,冲我笑了笑。


“像她这样的吗。”我重复了一遍阿姨的话,“你……你说的好像……她不好一样。”


阿姨揉了揉眼睛“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她斟酌了一下用词,“暮暮她……总是很自卑。她很聪明,所以我们把她从魔法幼儿园直接转到了一年级——也就是为什么即使她比你还低一年级,我们还是让她来辅导你。但她总是被其他小马嘲笑——因为她厚重的眼镜,因为她非常聪明,也因为她太小了……”说着,她看向了窗外,“我不知道有没有这个原因,但是她有些……完美主义,而且她还太用功了。这对她的学习自然是件好事,但对她的社交方面就……”这时,她抬头看向我,“可你一向对她很好,即使是——特别是——当她觉得自己配不上你对她深切的友谊时。对她来说,你就是全世界。”她又补充道,“对我也一样。”


我们默默的坐了好一会。最后阿姨勉强的笑了笑,戴上眼镜,继续着她的工作。有一段时间里,房间里只有她写字的沙沙声。


“谢谢你。”我说。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谢她——而且我说的很小声,我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听见——但我觉得我这话说的没错。


而且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表现了。最起码我不可以哭。


我一边啃芹菜,一遍默默的看着她工作。当我吃完最后一口芹菜时,我意识到我还有一个问题要问。


一想到那个问题我就犯恶心。我舔了舔嘴唇,感觉花生酱吃起来好像土灰。


“所以,呃……如果星星代表了小马,那么……”我紧张的咽了口唾沫。“那么太阳代表了什么?”


她抬起头看向我,眼睛瞪的老大,笔也掉到了地下。我又往后缩了缩。


“我是说……呃……”


阿姨打量了一下的我的脸,然后小心翼翼的拿起笔来。


“嗯……”她尽量不掺杂个马情感分析着,“太阳可能代表着很多意思。可能你如黑暗中的一盏灯。又或者你是每匹小马都可以尊敬的存在。当然了……”她放低语速,慢慢说道,“还有一个显而易见的答案,它和你的政治地位有关——尽管我想你应该考虑过了……”


我点点头。


她又看了我一会,然后放下笔。她局促不安的挪了挪笔,又紧张的把那些资料对齐。


“殿下,”她思考再三,最终开口道,“你对我和我的家人都很好,所以我想说些心里话。我觉得你并不是想问刚刚你说的那个问题,你想问另一个问题,对吗?”


我狠狠的点点头。


“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如果我明确的知道你想问什么,那才奇怪了。还有……这个问题的含义……呃,说实话,”她有些颤抖,“鉴于你的身份,我……有些胆怯。”


我低下头,看着盘子。


她又沉默了一会。“塞塞,”她的声音里似乎带有一丝暖意,“我想和你说,我爱你,就像爱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如果你需要帮助,需要支持,我永远都会在这儿等你,但你要问的问题……如果和我想的是一样的,那这个问题全小马利亚的小马都得亲自解答。”


“为什么,怎么做?”我感觉自己的声音细若蚊蚋。


“我……不知道,”她叹了口气,“每匹小马都不一样。对我而言,直到我遇到了夜光,我才恍然大悟,但是你……我不知道你是否还有如此时间可供浪费。”


我看向远方。寂静的小屋里,一点声音都没有。


过了一会,绒绒阿姨轻轻的叹了口气。“对不起,”她耷拉着耳朵,“这……似乎比我想的更残酷。”


我点了点头,这是不可置否的事实。


“嘿,我们一起做个蛋糕吧!要不要来个你最喜欢的那种巧克力蛋糕,再撒上些粉色糖霜?正好我也要休息一下,来和我一起给夜光准备个惊喜吧……”


我转过身看向她,发现她也在看着我。她的眼角已有着晶莹的泪滴,她的微笑是那么的软弱无力。她知道刚才她说的话伤害了我——尽管我不知道她认为她伤了我多深。


“……啊,”我点点头,“好啊。”


她站起来,跳下椅子,大步走向厨房。“来吧,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一起做蛋糕了……”


我又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平复心情后,我站起来,跟着她来到厨房,但她的那些话还在我耳边回响着。



行星组曲是英国作曲家霍尔斯于1914年-1916年完成的管弦乐组曲。标题是行星组曲的第二首——金星:和平使者。


和平使者与第一首曲目:火星-战争之神不同,本曲营造了一种和平安宁的气氛,让人想到了一个远离战争喧嚣的世外桃源。莫名的还挺像小马国的。


老样子,附上网易云链接:https://music.163.com/song?id=1432032527


注1:当事人拒绝披露或防止任何其他人员披露当事人与其律师之间的保密信息的权利.

记忆:改变了一切的那一天

暮光和我坐在王宫的一间客厅里。午后的阳光透过落地窗倾泻到地上。露娜女士坐在我们对面,她正小心翼翼的提起一个堪称古董的茶壶,倒了三杯茶出来。今天她又穿了一件灰色的长裙,小小的眼镜夹在她的鼻梁上,鬃毛盘成一个发髻。她看上去就像是那种很有历史的黑白照片里面的小马。但她和黑白照片不同的是,现在她正坐在我们面前、她是彩色的、而且她还会呼吸。


我咽了口唾沫。自她回归后,这应该是我在她面前待的最久的一次了。她大概是一个月以前回来的。最开始她还在医务室时,我和她聊了一下,但她并没有在医务室待太久。她刚养好身体,就要求我们为她清理出一间屋子给她住。屋子刚收拾完她立刻就住了进去,她说自己是神经衰弱:负责她的医生说露娜现在对声与光极度敏感,并且非常疲惫。想到她在月亮上住了一千年,我也不是不能理解。


她差不多在那间屋子里待了两周,在此期间她也没有闲着:几乎每天早上她都会提出一大堆要求——比如要求验光师为她配眼镜,要求裁缝给她做满满一衣柜的衣服,她甚至还特别要求做那种几个世纪前的,教科书上都看不到的款式。裁缝们都和我抱怨说她们不是历史学家,根本弄不好这些东西。她也要求我们给她送书进去,从历史书到科学书再到语言类书籍。还有什么每日报纸,定期刊物,连八卦小报她都来者不拒。任何沾有一些“时事要闻”的读物她都要。


我花了两天时间才注意到她居然从屋子里出来了。本来我应该可以早些注意到她,但她似乎不打算吸引到我的注意。还是一次偶然的机会我才瞥到了躲在角落里盯着我的她。见到我看向了她,她只是点点头,什么也没说——然后继续盯着我。


她已经观察我两周了。在我升起太阳的时候。在我去乐队排练的时候。在我被其他小马围着的时候。在我给暮暮写信的时候。她都在旁边……默默的看着我。


作为一匹字面意义上的传说级小马,她其实真的挺可怕的。


现在,她要求我和暮光跟她进行一次私下的会面。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安排,只能胡乱猜猜。


我偷偷的瞥了一眼坐在我旁边的暮暮。最开始我差点认不出来她:瑞瑞给她套了件可爱的小衬衫,还为她搭了件很合适的裙子。她甚至还给自己的鬃毛别了个小蝴蝶结。老实说,暮暮这么打扮让我有些难为情——我只戴了王冠和太阳颈圈,根本没做别的准备。


我们也不知道露娜想干什么,但是打扮一下似乎……比较合适。


露娜放下茶壶,给自己的茶杯里加了两块方糖。


“塞拉斯蒂娅公主?暮光?”她头也不抬的问道,“加些什么?”


我俯下身子向暮光求助,“怎么加好呢?这个和咖啡差不多吗?”


暮光看了看我,又转头看向露娜。“两块方糖,两份奶油。她和我一样。”


露娜点点头,给我们的茶杯里各自加了两块方糖,又拿起那小罐奶油。我总感觉这一切都像是个精心安排过的仪式。我正准备嘲笑一下暮暮,却看到露娜为我们的茶上加的那些奶油,似乎有些微微颤抖。


露娜为我们加好了奶油。她放下奶油罐,给我们递上茶杯。暮光喝了一口茶,发出满足的叹息声,但我看着那杯茶却心里犯怵。我一直都不怎么喜欢喝茶……


露娜嘬了一口茶,又放下茶杯。


“老实说,我有些吃惊,你居然搬到小马镇去了,”她突然开口道,“我以为你应该很喜欢坎特洛特啊?”


暮光低着头。“是的,夫人(Milady,对贵妇的尊称)。”


我看向她,但她却没再说什么。她一直都低着头,死死的盯住地板——而且她还像那奶油一样颤抖着。我抬起头,清了清嗓子。


“她只是想和朋友亲近些。而且她不太擅长交朋友,所以我认为去小马镇对她有好处。”我咳了咳,“还有就是,我认为她应该和其他的谐律元素拥有者离得近些,以防再次出现那种情况。比如梦魇之——”


露娜狠狠的瞪了我一眼,而暮光则偷偷踢了我一下。我立刻识趣的闭上嘴。我感觉房间里的气温都下降了好几度。


“如果你不再讨论我过去的那些……轻率的举动,”露娜冷冷的说,“我会很高兴的。”


我看了她一眼,她的眼神里有着什么我不太能理解的情绪……愤怒?忧愁?还是痛苦?


我点点头,也嘬了一口茶回避这尴尬的沉默。还不算太糟……


露娜叹了口气,调整了一下眼镜——有那么一个瞬间,我觉得她这样子很像暮光。“从各方面考虑,这个决定还不错。虽然我希望你能和你妈妈一起住,最起码……”


暮光抬起头来,“夫人,塞拉斯蒂娅公主为我指定了一位监护马。”


露娜又看向了我。“是当地的学校老师,”我连忙回答道,“她很负责,也很会照顾小马。所以我觉得她会是一位很好的监护马。”我紧张的直咽唾沫,“我给她一笔补贴——呃,我是说,暮光可以以此维生,而车厘子小姐身为监护马也应得这笔补贴。”


露娜眯起眼睛看着我,我吓得倒吸一口凉气。她锐利的目光仿佛能够刺穿我的瞎话,她很可能已经看穿了我是想给暮光以最大限度的自由,才会选择特别忙的车厘子小姐做她的监护马——她就像绒绒阿姨一样忙。


露娜转头看向暮光,而我则得到了大口喘息的机会。“秋天你就要去上车厘子的课了?”


“是的,”暮光答道,“我把档案移到了当地的高中。虽然它没有CHS好,但……”


露娜什么也没说。她盯着暮光看了好久,又转过头看向我。


“殿下,我知道你在上暑期课程,”她叹了口气,“表现很好。这体现出你主动学习的热情和对使命的责任感。”


我疑惑的看了看暮光。她瞥了我一眼,回答道。


“夫人,塞拉斯蒂娅公主没有上正式的暑期课,她是去参加乐队活动了。”


露娜看上去有些担忧。“乐队?”她重复了一遍,“乐队……什么乐队?”


“那个……那个是,呃,是学校的军乐队。”我小声道,“我们通过定期的夏季训练来保持演奏状态。”


露娜点点头,“这样啊……我知道了。你是什么位置?”


“二号位小号手,”我骄傲的说。


“这样啊,”她挑起眉毛看着我,“铜管乐器可不太淑女……”


我不满的抿着嘴唇。见状她歉意的笑笑,尴尬的清了清喉咙,“咳咳,那和我说说,你是被为什么选择了小号呢?”


其实是那身制服——金色混搭着蓝色的可爱制服——每匹小马都会穿着它。只要是穿着制服的小马,不管她是公主还是贫民,最后都会成为整体的一部分,成为数千奏鸣声的一部分……


我耸耸肩,“我想是因为我爸爸,他很喜欢摇摆爵士(注1),可能我是遗传了他的基因吧。”


露娜扬起一条眉毛看向我,“他喜欢这个吗?”


“他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死了,现在恐怕无法求证了。”


“啊……”她低下头,“抱歉,我忘了这事……对不起。”


我们静静的坐着,谁也没有开口。我又喝了一口茶。我想露娜也在等我们先开口——但即使是最亲切的小马面前,暮光也会害羞。而即使露娜主动和我寒暄,我也依然相当的害怕她。


过了好一会,她叹了口气。“那我就直说吧,”她严肃的看着我们,“我有个很重要的事要和你们俩商量。”


暮光点点头。我见她点头,也点了点头。


“首先,”露娜看向了我,“我要通知你,我准备重登月亮公主之位了。”


我茫然的看着她,“重登?”


“月亮公主之位,”她又重复了一遍,然后抬起蹄子敲打着自己的胸口。我知道她的月亮颈圈就戴在她的胸前。“我现在还持有着月亮石,这就意味着我还是月亮公主。自从我……”她紧张的咽了口唾沫,“自从我……离开以后,月亮公主之位就一直闲置着。但是据我调查,月亮公主依然是一个实际存在的位置,并未变成虚名。”她深吸一口气,“其实我不需要你的许可也可以这么做——按照之前的历史来说,太阳公主和月亮公主本就互相独立,而且地位平等——但我还是准备通知你一下,因为这也会影响到你,公主。”


我喉咙一梗,“怎么影响?”


露娜又叹了口气,“除非法律有所变动,否则我也会承担部分管理国家的职责。我们必须就某些问题进行磋商……”她犹豫了一下,接着说,“我们还要对彼此的事务进行……一定程度上的监督。”


她瞥了我一样,我有些发愁。她的那个“监督”似乎颇有深意……我感觉她好像在试图告诉我些什么,但是她怎么说的好像天书一样。可是,她又主动提出协助我管理国家……


我点点头,“听起来不错。”


虽然她还在笑着,但是眼睛似乎又眯了起来。我的回答好像让她既高兴又恼火。我说错了什么吗?


我还没来得及问,她就又大声说道,很好,那么明天我会委托王室律师发出声明。接下来——”她转向暮光,“我还要和你商量些事。”


暮光鞠了一躬,“夫人,请问您要商量什么?”


露娜深吸一口气,颤抖着,“据我所知,你刚刚搬了家,不久之后就要去一所新学校上学。”她犹豫了好久,然后一字一顿的说道,“……如果你什么时候回心转意,我会带你回到坎特洛特。那时我会教你如何成为一名称职的公主。”


她的话仿佛消散在了空气中。谁也没有动。谁也没开口。


最后还是我来打破了平静。“不好意思,但是我想我应该没听错吧?你说你要教暮暮如何成为一位公主?”


她点点头,“正是如此,我……我希望任命她为下一任月亮公主。”


“为什么?”我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


“有三个理由。首先,我希望避免那些可能出现的……”她犹豫了一下,“……我离世之后可能出现的继承权问题。现在直接指定继承者会方便得多。其次,据我所知,暮光才思敏捷,而且她也展现出了自己的智慧。最后……”她又沉默了一会,“……她是我的重孙女。”


“就我目前能够找到的记录而言,”露娜紧张的咬着嘴唇,“暮光和我有着直接的血缘关系。我数过了,我是你的第15代曾祖母,她……”露娜轻轻笑了笑,“虽然血脉已非常淡薄,但是也足够我选她做继承者了。”她又瞥了我一眼,“顺便一提,理论上你们还是表亲。尽管跨越了数千年,但是你们的确是表姐表妹的关系。”


我呆呆的看着露娜,愣了好一会。


“嘿,我们是表亲了,”我转过身拍了拍暮光的肩膀,“感觉如何啊,暮暮?”


她没有理我,我盯着她看了好久。“暮暮?”


暮光转过身来看向我,我看到她的胸脯急速起伏着,她正在疯狂的呼吸着。她的眼镜滑落下来,她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慌与战栗。


“暮暮?暮暮!呼吸——”


露娜瞪大了眼睛。



注1:摇摆爵士


指的是上个世界三、四十年代流行的爵士乐风格。

爵士合奏曲F大调,“月光小夜曲”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把小号的嘴压在嘴唇上。我试着调节了一下小号的活塞,闭上眼睛,集中注意力。我把气吹进管中,那洒满月光的王宫内庭中便洋溢着犹如天鹅绒般柔和的“一吻定情”(译注:本注释会和标题注释放在一起)。


或者,起码吹出来的和那个差不多吧。我暂时还没找到正确的调子,而内庭的院子里只是蔓延着一种胡夫斯特朗先生喝的烂醉后在大街上闲逛时吹出来的乱七八糟的杂音。总之不是什么多么美妙的声音,这恼马的杂音听的我直打颤,它在下面久久地回荡着。


我又回到了阳台上。月光洒进了我的房间里,自然也照亮了我那空空的小号盒子,也让我注意到了那洒在地上的高音谱号(Trebleclef)先生要求我回去多加练习的一份乐谱。平时的话我会毫不犹豫的开始练习,但是今天不行,今晚我想给自己多留些时间。今天……总之,今天我不是很想练。


我仿佛融入了旋律之中,自然而然的开始吹奏起来。这儿只有我,我的小号,还有我的音乐。当我把自己的灵魂也倾注进这首曲子中时,大理石壁上产生的回音似乎也带有些悲伤之情。就好像音乐也能读懂我的感受一般。


我哭了。泪水顺着我的脸颊滑出一条晶莹的弧线,我本想继续演奏下去,但不知何时小号里蹦出一个酸涩的音节。被这个音节打断的我放下了小号。我本想尽量保持镇定,哪怕只有一瞬也好——我甚至想从头再来一遍——但是我做不到。我趴在阳台的栏杆上,以蹄掩面啜泣起来。


过了一小会,我听到了嗖的一声,还有爪子落在栏杆上的咔哒声。我不由自主的伸出前蹄。菲洛米娜跳上我的蹄子,然后侧身靠近我的肩膀,她亲切地蹭着我的鬃毛。她对我太好了……有时我都觉得自己配不上她的热情。


噗啪。


听到这声,我的耳朵都竖起来了。我抬头一看,条件反射般的在眼前的卷轴落下前抓住了它。


菲洛米娜见到凭空突然出现个东西,吓得尖叫一声,连忙飞走。我把小号轻轻的放在身旁的大理石凳上,颤抖着蹄子走到床边。我坐下来,打开卷轴。



嗨,塞塞!


我就是想给你写封信。今天的作业不多。过一会好像还会有暴风雨,所以我就不准备出门了。你近来如何?有空聊聊天吗?





我擦干眼泪,低头看着这卷轴。今天是周三——暮光一般都只在周五和我写信,而且信里一般都是关于她最近的友谊经历之类的。我倒不是要抱怨什么。实际上,今晚我需要一位朋友。


我俯身从床头柜上翻出一支羽毛笔。




我现在也没什么事做。这儿也就那样——一切如常。你那边呢?




我把羊皮纸卷起来,然后用魔法制造出一道火花点燃壁炉。我把卷轴扔进去,看着火焰把它吞没。它立刻就消失了,壁炉里只留下一缕小小的烟雾。


我躺下,等着回信。


噗啪。那卷轴带着一缕青烟重新出现在我的面前。我连忙抓住它打开。我那条回复下面多了几行字,甚至连墨迹都没有干掉。




我这儿也很平静,就和平时一样。小马镇的确是个乡村,和坎特洛特相比就更加落后了。但有时这也是件好事。






你在学校过得如何?你喜欢新的学校吗?






很喜欢!上公立学校的感觉还是有些奇怪。别误会,幽谷联合高中(Dream Valley Union High,注1)真的很好。虽然这儿没有独角兽学院安排的那么多魔法课程,但我还是很喜欢这里……比如,我会和萍琪一起上外语课,她特别有意思。






萍琪和你上课?我以为你的朋友应该都毕业了啊?






瑞瑞和小蝶是毕业了。AJ现在是四年级,萍琪是三年级,我是二年级。我想云宝可能退学了?






退学对她来说可能还是个好事。需要我帮你打听一下吗?






没事,不用问了。






说到学校,车厘子小姐待你如何啊?






她就……还好吧?我知道你指定她为我的监护马,可她实在是太忙了,我感觉她可能也不知道该怎么“监护”我,但是她每周都会和我聚一次餐,还经常给我送些日用品。我已经非常满意了。




看到这里,我傻笑了一下。我的计划看来卓有成效。




那个图书管理员待你如何?和以前一样?






金叶(GoldLeaf)先生还是老样子……还那么固执己见。我甚至就能不能把图书馆的咖啡机挪到我的小厨房里和他争论过一两次。不过如果你深入了解他,就会发现他其实只是刀子嘴豆腐心。见到我为他整理藏书,他还给我带了不少金叶太太的蹄制曲奇——他甚至还给我做了个“初级图书管理员”的徽章,虽然只是个玩具吧。不过其实他也不止一次暗示过让我毕业后来接管这个图书馆,这样他就可以退休了。






“图书管理员闪闪小姐”……我还挺喜欢这个称呼的。






嗯……其实我也挺喜欢的。




我咬了咬羽毛笔。




对了,我们可能过段时间可能会在DVUH(译注:即上文提到的梦谷联合高中)安排一场比赛。咱们说不定可以一起去看?






哦,真的吗?听起来不错!那你得问问姑奶能不能早点去。




我犹豫了一下。现在我不想搭理露妮。




可能会吧,大概会很有意思。




过了好几分钟,下封信才送过来。




你得试一试。你没问过的话,怎么才能知道能不能成功呢?给她一个机会吧,说不定你就和姑奶和好了呢?




我看到这条回复,气的不行。我抓起羽毛笔,刚准备写些尖酸刻薄的话——但门外突然传来了什么声音。我把壁炉熄灭,贴到门上听着外面的动静。马蹄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我听到了有雌驹的笑声,还有蓝血不知道在嘟囔什么的声音。他们离开后,我才重新点起了壁炉。




呸。蓝血又带回来个一夜情。







呃,真的?






真的。我得在睡前把自己的耳塞找出来。






啧,他真的这么讨厌吗?






对啊,他就是这么讨厌。你想想,他现在屁股上有个星星,这样他就可以理直气壮的在天文台过夜,而不用去……






你考虑过和姑奶说说这事吗?




我咬了咬羽毛笔。这事我确实没想过……但是鉴于我们说的是蓝血,我觉得可以一试……


我又想了想,再把羽毛笔蘸了蘸墨水。




不过他和姑奶很亲,我觉得她不会采取什么措施的。






啊。那可……真遗憾啊。




我吹了吹快要掉进眼睛里的鬃毛。




“遗憾”吗?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下一次回信用了很久。




塞塞,你还好吗?




我草草写完回复,只觉得自己的蹄子抖得厉害。




当然很好了。你为什么觉得我现在不好?




我几乎能感受到她那条回复中的责备。




塞塞……和我说实话。你到底怎么了。




我盯着那封信,慢慢的把羽毛笔蘸上墨水。




一切都很好




我还是划掉了那句话。




一切都很好


我真的没事,真的


就像平时一样,大家




我顿了顿,深吸一口气,然后开始继续写。




我该从何开始写呢,暮暮?我该怎么开始写呢?除了你,我不能和任何小马分享自己的心里话,我真的很纠结,你离我那么远,也没时间关注我。




我越写越快。




大家都要我做很多很多事,他们都要我成为另一个我。他们都想让我成为公主,而我只想自己静一静,我不像妈妈或者露妮那样是个成功的政客,我还是孩子,我应该担心成绩,我也会想着其他雄驹,我不该担心什么意外引发的战争




羽毛笔在羊皮纸上刮擦,简直要磨出火花来。




或者被露妮劈头盖脸的骂一顿或者我做什么都只会给我惹麻烦或者我不知道我该做什么因为你要我不要对你大喊或者就因为我是公主所以必须循规蹈矩还要在意其他小马的感受,天呐,暮暮,我很孤独





我的羽毛笔干掉了。


我低头看向羊皮纸,咽了两口唾沫,又或者是三口。


我慢慢的俯下身,把那张羊皮纸捡起来。我拿着它,感受着蹄上那些文字的分量。再三思考后,我把它攒成小球,随便扔到某个角落里,然后再掏出一张新的羊皮纸。我又蘸了蘸墨水,重新写信。




我真的很好,真的。今天真是漫长的一天……




噗啪




听到这个,我吓了一跳,抬起头来。我的眼前又出现一张卷轴。我连忙打开那卷轴,上面写着:




糟了,真的很抱歉,但我想咱们的通信得停一停了。瑞瑞和苹果杰克被困在了外面,我得带她们进来避雨。今晚我真的没空回信了,你可以给我发条信息,明早我一定会回复你的!!!




我读着这封信,感觉血气冲到了头顶。我怒吼着站起来,绕着我的房间走了两三圈。我对着空旷的王宫内廷发泄般狂吼,又捡起毛绒青蛙恶狠狠的踢了一蹄,那青蛙被我踢飞到墙上,又弹到了地板上。


最后,我坐了下来。




行吧,暮暮,好的。我明白了。




我卷都懒得卷它,干脆直接把羊皮纸丢进壁炉里。我走到床边,无力的躺下,把被子拉到盖过头顶的位置。我听到暮暮的回信出现的声音。我任由那回信掉到床头柜上,再滑落到地板上。我已经不想动弹了。



“月光小夜曲(Moonlight Serenade)“是由格伦米勒创作的美国摇摆爵士风格民谣,下面附上链接。


https://music.163.com/song?id=632410


A kiss to build a dream on,也就是一吻定情。作者选取的爵士风格音乐极多,应该对这个有相当的了解。附上链接。


https://music.163.com/song?id=1646530


注1:Dream Valley


这个Dream Valley是指小马G1里故事发生的地方,地位上应该应该等同于G3的Ponyville和G4的Equestria。

记忆:我们抵达的那一天

火车进站,发出一阵长而低沉的蒸汽嘶嘶声。我侧着身,透过窗帘的缝隙往外看。然后我坐下来,笑了笑。


“你看?”我指了指窗外,“这儿就是小马镇。还不算太糟吧?”


暮光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眼镜。她脸上似乎有那么些不屑,后来我才意识到这是她爆发的前兆。


“火车什么的不重要,”她小心翼翼的说着,仿佛在担心自己的话会被打断。“我所有的计算都推导出一个结论——今晚,星星和月亮会排成一条线,而且——”


“行了,暮暮,”趁她换气的时候,我赶忙打断她,“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听过这个预言了。什么都不会发生的——我们只是来这儿举行夏日庆典,办完庆典就回家。就这么个事。”我轻松的靠向座椅后背,交叉蹄子支撑住头,“两天后你就可以继续回去看你的书了。我保证。”


车厢里弥漫着沉重的寂静,这意味着我把暮暮说服了。我尽量掩盖住自己得意的小小的笑容。


“说到书,我其实还给你准备了个小惊喜。但是现在还不能给你,我现在还需要你帮我个忙。”说着我从鞍包里抽出一份卷轴,“我们还有很多要忙的,我会去安排会场,你帮我检查一下其他的安排吧。”说着我把卷轴递给她,“我都写下来了,应该很简单。”


暮光犹豫了好一会,才接过来,她缓缓打开卷轴。


“苹果杰克.史密斯(AJ全名),”她读着那张羊皮纸,“负责点心。云宝黛茜,负责天—天气。瑞瑞.贝尔(RR全名),负责装—装—装饰?”


我抬起头,发现暮光已经把羊皮纸放下了。她胸脯猛烈的起伏,呼哧呼哧的大口喘着气。


“放—轻—松,暮暮。只是检查一下,不用这么紧张。”我安慰道,“只是去看看她们的布置有没有达到之前的要求。我还特意嘱咐了她们要好好迎接一下你,所以放轻松,没事的。你只是要去认识些新朋友。易如反蹄。”


暮光大惊失色道,“她—她们迎接我?”她的声音都提高了一个八度,“——你不可以自己去吗?或者拜托一下瑞雯——谁都可以啊!”


不行,我得让你走出自己那层壳。为了你好。


“不可以,”我提高音量,“我和她们说了你会来。给她们添麻烦可不好,你觉得呢?”我站起身来,把鞍包背在身上。“不过如果你强烈要求的话,我也可以给你配个卫兵。”


暮光呆呆的站了起来。“好吧,”她嘟嘟囔囔着拿起鞍包,“我只是……”她犹豫了一会,转身向车门走去。


“拜托你了,暮暮。你是最棒的。”


她回过头来,眼睛瞪得那么大。阳光照在她的眼镜上,我一时间竟分不出她目光中蕴含的是愤怒还是恐惧。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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