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义主义】现代犬儒主义(1-3-2-2)——工薪阶层最容易陷入的意识形态陷阱

现代犬儒主义(Modern Cynicism),代表人物:工薪阶层、底层白领。
古代犬儒主义:愤世嫉俗,真诚地鄙视一切世俗地规则、财富、地位、名誉等;现代犬儒主义则是自恋地保守地愤世嫉俗,且不是愤世嫉俗具体的东西,而是愤世嫉俗所有人内心的行为动机,即瞧不起、不信任所有人内心的行为动机,把所有人都看得很丑恶(无非就是蝇营狗苟);现代犬儒主义在大都市很常见,需要很多人口,即突然发现自己是芸芸众生不重要了(可能自己是被别人鄙视、或感到自己没有价值很渺小等),这时其本真主义逆反成一种“鄙视一切人”,
场域论(1):宇宙(Universe);身处文化共同体,其实是以不认同文化共同体(“无非就是些蝇营狗苟”,“我知道你们的蝇营狗苟”等)而把自己认同在这一文化共同体/统一体内部,
本体论(3):精神(Spirit)调和Being和beings,现代犬儒主义者Spirit理解为至高理性的狡计/某种超越性的力量:每个人都在蝇营狗苟、“无非要踩在别人头上,还搞得一副大公无私的做派”等,因而这背后有个至高的精神冷峻地在那边,像他一样的,也即他自己的冷眼观世情就像那个至高精神,那个至高精神是会通过某种狡计来玩弄这些世人的,所以现代犬儒主义者喜欢说“世人”、“天下人”、“红尘”、“尘世中”等词,认为这些玩意都是沉沦的、虚伪的。Being是本质性力量,beings是具体存在,现代犬儒主义者认为beings在背叛Being,但是Spirit在调和,Spirit会用狡计让beings对Being的背叛反过来是在服从Being,他乐于看见这种狡计在玩弄世间的一切(“芸芸众生”那种腔调)
认识论(2):本真(谎言,意识形态/幌子)vs非本真(现实,蝇营狗苟);他们认为谎言是更本真的,他们的“真”即承认自己说谎(和你“交个底”、说”心里话“、“真心话”等),戳破谎言在本真侧,但这一侧本身是没有内容的(除了戳破谎言以外),也就是说必须有非本真侧作为靶子才能维持他们的“本真侧”;在他们那边,承认自己“蝇营狗苟”还没办法和其交朋友,还得告诉/教他一套“戳破谎言”的方式;现代犬儒主义是一种对于不真诚(套路)的真诚的收集癖(如,下班了在某个小酒馆/烧烤店吃烧烤两杯啤酒下肚打开话匣子然后泪如泉涌,涌了之后各种套路相互交易一番,然后就显得互相很真诚,同事关系就增进了;光是说那种背后的蝇营狗苟还不够让他们互相认同,还得把它圆回来,所以一般还得说些创伤性的话语来圆回来,然后把这一个完整的套路展示出来,展示出来之后他们才能相互认同“诶,原来你也是高手,我也是高手,咱们形成了战略威慑,你不搞我我也不搞你”等),在底层职场很常见。
齐泽克会说,意识形态vs现实的对立是虚假的对立,现代意识形态的基本模式是自反性的,现代意识形态恰恰表现为对意识形态的批判,所有的意识形态都是一种意识形态批判,都是戳破某个虚假的东西;它把幌子戳破/扯掉让你以为幌子/谎言已经被扯掉/戳穿了,但其实戳破虚假本身是个虚假、撤掉幌子本身是个幌子,现代意识形态永远是二阶自反性的;在这里即是,现代犬儒主义者以为意识形态vs现实,他戳破了非本真侧、蝇营狗苟就突破了它,但恰恰是这种他以为自己戳破了什么东西本身就是被这种意识形态俘获了;现代犬儒主义者在意识形态vs现实中以为的意识形态实际是天真的初阶”意识形态“,没人信这玩意的,有种东西叫假幌子,它就是引诱你来批判/戳破,戳破完了你才中了真幌子,因为批判的姿态中所用的话语体系、背后暗藏的前提假设等这些玩意才是真幌子。
所以真正的对立是:意识形态(二阶)vs哲学(无数阶)。意识形态的对立面是哲学,除此以外无任何东西,哲学本身是把自反性(self-reflective)看成第一性质,哲学是无数阶的,它会把批判的阶次拍平,哲学会不停地有批判(批判之批判之批判之批判……),但是是把它横过来/拍平再去分析其中的结构(哪个环节是必要的哪个环节是不必要的,等)。
目的论(2):私人目的(丑陋但本真)vs公共目的(“高雅”但虚伪);所有人说出来的”目的“都是虚伪的(崇高、伟大、美好都是在骗人,他们对这些有种反感),对于暴力、色情和永生的追求在他们那边是基础性的“本真”(对应前现代三元组“真善美”的反面:她的美其实是色情、肉欲,他的真其实是谎言、暴力,他的行善其实是为了能千秋万代等),他们只要对这些东西进行廉价的“否定”/鄙视的一瞥就够了,就代表他们自己是真的了,而且会自恋,说什么“我已经面对过深渊了,但是我对它进行了轻蔑的否定”等。
现代犬儒主义者的问题在于,他误以为所有人原来本可以说真话,即在私人目的vs公共目的之间有个主体的维度(“你本可以选择把那些蝇营狗苟说出来并戳破高雅的表面,然后咱就可以做朋友了”)。他们没有意识到,这个“我本可以”才是真正的虚伪,这些现代犬儒主义者自认为自己站在“我本可以”这个缝隙中了,但他们现实中却完全是蝇营狗苟、随便玩套路的,同时又在那幻想一个维度“我本可以说真话/拒绝”,他们就活在他们这种“我本可以”中,这是个pure ideology,pure ideology就是面对意识形态的自由选择,这种回溯性的“我本可以”(似乎可随时撤销其虚伪、玩套路那一侧)就是拉康所说的符号学缝合的主体侧。
(*所有意识形态里面都会有这种pure ideology,会给主体一个面对意识形态的“自由选择”,会和主体拉开一段安全距离,安全距离给主体了主体才能“心安理得”地把自己整个地交给意识形态;用一个虚假的批判和自由就买到了整个主体;意识形态是不可避免的,但可以找到其症结,因为主体性本身就是症结,不是所有人必然陷入这种结构,不是“不得不陷入”,而是“不得不创造”,主体性不得不创造这种结构[“我本可以”],所以是不得不做选择且早已经做选择了,这时有两种回溯性的对立:“我本可以”不这样做”vs“我早已经”这样做了[回溯性地认定某个既定现实是自己的自由选择,用分析师话语顶掉了符号系统向你发号施令的主人位置],前者是意识形态的虚假自由,后者这种必然性是可以突破符号系统,导向真正自由的。
精神分析给我们的答案:不要在欲望上让步。所有欲望都会[有个excessive的部分]诱惑你去否认这是你自己的欲望,但主体性就可以强行地认定这是我的欲望、把欲望坚持到底;因为主体性只能在欲望上生长,主体性的力量就在于它能以死亡驱力为动力、以快感为内核,以欲望为机制,去开显出一个世界[世界本身是一个主体性开显出来的巨大幻想],主体性不是“我”这种吊东西,它是something real,是物质,是时间意识化和人称化之前的一种可以主体化的本体,在齐泽克那边即den)
现代犬儒主义,在工薪阶层中大量存在(被欺负了的防御性姿态),它并不是非常反动的东西,只不过是缩到“我本可以”这个虚伪的本真的调和上去了,获得免费的自由、批判、抉择(但唯一免费的自由就是出卖自己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