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9.全体整队出发

 

“都来了吗！那缺的花还我……还我去买吗？”一整个下午，杨辉主内，陈俊辉主外，两个人担当了大部分在体育场大门接头的工作，闭幕式召开的时候才好不容易可以站着休息一会儿。最后解散的时候，杨辉也是第一个赶到了我们七班的集合地点的。“谷小双！”

 

大门很快打开了，在门外等久了的家长全都涌了进来，和三个学校往外跑的学生的人流撞在一起，一瞬间，整个操场上人声鼎沸。

 

“当然买，快补数去，我现在点人数！”龙猫摆了摆手，然后从兜里掏出一个口哨来，叼在了嘴上，使劲儿吹了一个响。

 

“听好了！全体都面向我！三明一小的，站在最中间；梅列一小的，站在我的左边；梅列二小，站在我的右边。找到自己学校的队伍之后，按照我之前发在群里统计好的身高表顺序整队！”

 

龙猫说着，把打印好的身高表举高，用力地挥舞着。

 

“梅列一小，安响！梅列二小，江世杰！三明一小，王舒奇！你们三个，到最前面来，先站在排头！”

 

一群孩子推推搡搡了很久才站好队。

 

整队的中间，哥哥、龙猫和刘阳的爸妈都已经到了体育场上。我看到哥哥走进来时，赶紧上去牵住了哥哥的手，把哥哥拉过来。

 

“月月，你们这又是想干什么”哥哥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我们组织起来的那支不断前后翻腾的队伍，皱了皱眉，脸上并没有比之前舒展多少。“把这么多人聚集到一起，别是想打群架吧？”

 

“哥……龙猫说了会给你一个交代，你就看着吧。”

 

我对着哥哥轻轻地拍了拍胸脯，保证道：“你就相信他们一次吧。”

 

“放心好了，哥哥”李笑阳说着，也很认真地站到了我的身边，抬头盯着哥哥：“这次我们一定不会乱来的。你不是也答应我了吗，要再给小越一个机会。如果还是不相信我们，让我们证明给你看便是。”

 

按照龙猫的吩咐，我便牵着哥哥和李笑阳站到了队伍的侧面，靠在了刘阳和他的爸妈身边。

 

“小河同志~你们这次整的还挺大阵仗啊？”刘阳的爸妈看得似乎还挺津津有味，一只手不住地摩挲着刘阳的头发：“是你们大班长组织的吗~？他是叫谷小双？嗯……是啊，你妈妈说的没错，多和这样的人搞好关系，嗯，之后也带我们认识认识——对对对，我记得上学期，他好像也是你们班考最好的吧？”

 

隔着刘阳和他爸妈的另一边，龙猫的爸妈还是一言不发。

 

就像是龙猫保证的那样——如果他之前说的都会真的实现的话，那除了按照龙猫的剧本说话以外，他爸妈这次恐怕从头到尾都不会发出任何声音。

 

“好了，坐下！”

 

一群人暂时按身高顺序排好位次了之后，龙猫一挥手，便让大家席地坐下。“现在，从后往前，报数！”

 

一阵混乱的报数声之后，已经集合起来的人数便大致算了出来。

 

“梅列一小，目前二十一个人！还差两个人没到位！”安响那边是最快报告的。“估计是去厕所了，一会儿就回来！”

 

“梅列二小，应到三十人，实到三十人。已经全部集合了。”江世杰那边报告的倒是比较不紧不慢，而紧随其后便是王舒奇的声音。

 

“三十五人！我们一小是三十五人！”

 

“二十三，三十……三十五。八十八个。谭越，李笑阳，莫禹航，刘阳、我在列外，所以是九十三个人，全到。朋晖、陈俊辉那边已经来了七个人。一百个人。然后还差三个。”龙猫嘀嘀咕咕地算了算数之后，大声问道：“好，再确认一遍，还差有人没有校服吗？马上就要把花发下去了，没穿好的赶紧穿起来，如果没有校服的赶紧说！”

 

三个学校的人都把校服整整齐齐地穿好了。

 

“啊对，莫禹航，还有刘阳，你们先过来一下，帮不会系红领巾的人整理一下！”龙猫接着转头冲着我们这边喊了一声，随后刘阳和莫禹航便跑了过去，开始给低年级的孩子系红领巾。

 

已经有一些其他不认识的学生和家长聚集在了周围，对着我们举起了手机。

 

“在干什么？”

 

“不知道啊，怎么三个学校的都在？是什么课外训练？”

 

他们主要是在拍龙猫他们的队伍，还好，也许他们把我和李笑阳还有哥哥这些人也当成了是来围观的——不过，一会儿真的出发之后，我们好像就要走在最前面了。

 

一想到这样，我就感觉脸上有点火烧火燎的。

 

“好了，你们也过来！杨辉、李笑阳、刘阳，谭越，你们四个，一起把这些花分下去。”龙猫接着又朝着我们勾了勾手指，随后用手一指他身后的那三堆花盆：“看好了，这一堆，三十五盆的是含羞草，发给三明一小；那边那堆，三十盆，是仙人掌，发给梅列二小；剩下那边最少的那堆，二十三盆，是水仙花，发给梅列一小。每人一盆，都小心不要摔破。哎！还有，三明一小和梅列二小的，拿到仙人掌和含羞草之后，都不要随便乱碰啊，知道吗！都是一会儿要送人的，不要毛手毛脚的！”

 

“知道了！”“知道啦！”

 

一群孩子异口同声地附和道。

 

等到龙猫重新吹响口哨，喊了起立和立正之后，三个学校的孩子已经全部穿好了校服，戴好了红领巾，每人一个手里抱着花盆，精神抖擞地站稳了。

 

“哇！张正彦来啦！”

 

突然，站在排头的安响抱着仙人掌喊了一声——我们和龙猫一起回过头，就看见张正彦和小哥哥还有陈俊辉他们几个人最后朝着我们冲过来。

 

“真的是他！他真的穿起初中校服了啊！”

 

“还挺帅的！”

 

“是啊是啊，不过，没有我们李笑阳哥哥帅！”

 

一群人哄笑起来，等到张正彦走到跟前才停下。

 

“对不起啊，李笑阳！”赶到之后，张正彦和李笑阳对着击了个掌，气喘吁吁地解释道：“我们周六下午还有课……呼，门卫死活不放，我好不容易，找了个地方可以翻墙的才终于跑出来！所以迟到了。呼。”

 

“没事”李笑阳握住他的手，使劲儿晃了晃。“能来就很谢谢啦。”

 

“可以啊，三个小学的站成一个队伍，也算是运动会精神了！”陈俊辉到了之后啧啧称奇，按照龙猫的指示，带着小哥哥和另外几个的初中生哥哥站到了队伍的最后面。不过，他还是时不时地忍不住从旁边探出头来，很稀罕地打量着队伍：“有你们的，比我当时还有行动力啊！够威风！够潇洒！”

 

“大家听好了啊，在出发之前，我最后提醒一次。这次是我们小熊猫家教园一百零三人全部自发自愿参与的集体活动，不为表达意见，不为争一口气，我们，不偷不抢，不打不闹，这次呢，我们聚集起来，就是为了不愧对胸前的这面红领巾，就是要发扬少先队员知错能改的精神，所以这次，我们唯一的目的，就是向之前被我们伤害过的人，方垚，致以最诚挚的歉意！除此之外，别无他意！也正因为这样，我们一定打起百分之一百二十分的精神，让他看到我们最好、最认真的样子，大家说，好不好？！”

 

说完，龙猫使劲儿立正了一下，一丝不苟地对大家敬了个标准的队礼。

 

“好！”在这之后，所有人也都异口同声地喊起来，对着龙猫回敬了同样标准的队礼。

 

如果不是刚好在运动会结束之前，如果不是昨天反复地练习过了，我肯定不敢相信所有人的动作能做到如此整齐划一。

 

“之后就看你的了，谭越。”

 

龙猫最后走向了我们这边，和他的爸爸妈妈站到了一起，然后转头对我使了个眼色，面色严肃道。

 

我对龙猫点了点头，拉着哥哥和李笑阳走到了队伍的最前面，随后是龙猫、刘阳还有莫禹航他们——一开始，站在队伍的最前面，我还是有些犹豫的。因为，之前那些举着手机在看热闹的人，现在还有一部分没有散开。

 

不过，没等我犹豫几秒，李笑阳就把牌子先从地上捡了起来，丢给了我，然后催促似的推了我一把。

 

使劲儿把眼睛一闭，我才终于豁了出去，低头大声喊了一声。

 

“小熊猫家教园并三校合一慰问队！跟我出发！！向市医院前进！！！”

 

280.一百零三份道歉

 

“腾飞哥哥，那你以为，我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看起来像很不稳重的人吗？”

 

从市立体育场到市医院之间隔着好长一段路，我们走了不少的时间。一路上，我们穿着三种颜色校服、却整整齐齐地并排走在一起的三支队伍吸引到了不少的目光。很多路人停下脚步把手机对准了大家，说不定，他们会以为这是我们运动会在闭幕式以后的其他活动？

 

某种程度上说，龙猫可真会挑时机。

 

回头看了一眼跟在后面的哥哥、龙猫还有李笑阳。他们此时三个人一人看着一个方向，心里好像都在想着什么事情的样子。忍不住地，我就要想起昨天晚上龙猫和哥哥说的话。

 

“是啊，你一直很稳重。我想我对你一直也很客气的吧，谷小双。”

 

昨天晚上，哥哥承认了龙猫的说法，点了点头：“所以我也确实很纳闷。为什么你会参加这种……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我弟弟幼稚，他不懂事，他参加我还能理解是可能被人蒙骗了，你又是为什么？难道你会那么傻吗？”

 

“是吗，傻啊”

 

龙猫扶着额头对哥哥笑了一声，一只手撑在了桌子上：“听起来很熟悉，倒有点像是我自己会说的话。可能我确实傻了吧——不过腾飞哥哥，你又如何呢？”

 

“什么意思？”哥哥当时似乎愣了一下。

 

“你就承认吧，不管事实有多么难听，我和你都是小越一半的哥哥。你和他是同母异父，我和他是同父异母。要真说起来，我和你本来就都负有管教好他的责任。”龙猫摊牌似的跟哥哥说道：“还不仅仅是你和我。我爸爸也有责任，他的妈妈也有责任。但是，我想你肯定也是想过我想过的那些事的。毕竟我觉得，原本我就是一个和你非常相似的人——这么多年过来，为什么始终没有一个人，愿意主动站出来想要去承担起他自己本来就应该承担的责任？”

 

“我想对你和我来说，不负责任的人应该都是最讨厌会见到的人。就是因为有他们存在，事情才会往越来越坏的方向去发展。如果不是那样，小越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龙猫说着，加重了语气，伸出手指在桌子上使劲儿地敲了两下：“所以，腾飞哥哥，我现在要用最严肃的态度问你一个问题——在这件事情上，你为什么会这么着急地想要让小越撇清所有的责任？”

 

“我……”

 

“不要说你没有。和我绝交，和李笑阳绝交，和刘阳绝交，和所有的朋友绝交。什么其他的都不要管，只要安心搞好学习便是——因为只有这样，小越才能顺顺利利、心无旁骛地和你一起去厦门。任何其他的事情，多插手只会产生变数罢了。你是这么想的对吗？所以，哪怕你心底里其实知道我们说的是真的，知道是方垚故意要惹的事，知道帮助李笑阳是对的，知道李笑阳就像是曾经的你一样其实正迫切地需要一个人帮他说话，可你还是觉得，那是他的事，那不关你的事——作为一个已经学会如何理智处世的成年人，你很清楚，人必须先照顾好自己的利益，撇清那些自己可撇清的责任，远离麻烦事，先把自己的生活照顾好，然后再去考虑其他事情——你现在是这么对待其他人的，因为曾经，其他人也是那么对待你的。我很清楚你是这样想的，因为曾经我也是这样想的。”

 

虽然龙猫只是端正地坐在椅子上，声音并不大，表情也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可他的一字一句蹦出来的时候，却还是散发出一股连我都觉得有些咄咄逼人的气势来。

 

就连哥哥，那个时候好像也被龙猫给镇住了一般，接不上话来。

 

“所以我再问一遍——腾飞哥哥，你真的愿意让小越也变成那个急着要撇清所有责任、丢下所有人不管只顾自己的那种人吗？那难道不是你和我曾经都最最讨厌的一种人吗？”

 

有一会儿，我有些走神了，手上举着的牌子不知不觉也越来越往下坠。

 

然后我就被李笑阳推了一把。

 

“傻子，别发呆啊，队伍都走歪了。”李笑阳在背后小声提醒我。“还有牌子举高一点。”

 

“……好。”回过神来，我便再次把牌子举了上去。

 

龙猫一路按着一二一的节奏吹着口哨。又过了一段时间之后，我们终于逼近了市医院。市医院的入口大开着，很轻松地就可以往里走。有一些人走出医院来的时候注意到了我们，驻足停了下来。也有一些人一直尾随着我们跟到了医院来。在走进医院前门的广场上之后，只听龙猫高喊了一声“立正”，然后大家便统一地停下了脚步，站在了广场。

 

“我和谭越、李笑阳、刘阳还有莫禹航先上去。你们随后按照三明一小、梅列一小、梅列二小的顺序依次上来——记得不要乱了队形，不要不小心摔了花盆。杨辉，你负责带你自己的二小，张正彦，你负责带我们的一小。陈俊辉，你就负责照顾一下梅列一小的孩子。”

 

龙猫最后安排了一次任务之后，便转身示意我们四个人还有陪同的爸妈跟他一起上楼。

 

“这是什么药？嗯？不是你回答的时候能不能上心点，心不在焉的谁知道你们有没挂错药？”

 

“您放心好吗，三查七对我们每次都是按要求一定会认真做的，错不了……”

 

我们举着牌子走进病房时，正撞上方垚的爸爸在和护士争吵，看起来，我们也许是刚好撞到了他的气头上。

 

“方叔叔好，程阿姨好”

 

进去之后，龙猫冲我使了个眼色。犹豫了一下之后，我便把牌子放下，对着方垚的爸爸和妈妈问候了一句。“我和我的同学，还有我们的家长一起来给方垚道歉了。”

 

方垚的爸爸和妈妈并没有理我，还是只顾着和护士争吵。

 

“怎么办？”

 

等待了几分钟之后他们也跟没看见我们一样，我感觉有些没辙，转过头有些无奈地问龙猫。

 

“不急，其他人马上就来了。”

 

龙猫的话音未落，一阵喧哗并着很多孩子的脚步声就在病房外面响了起来。我看到有几个正向着走廊那头走过去的护士身子侧了一下，靠在墙上，接着，王舒奇便带着我们小学的队伍，抱着一盆盆的含羞草走了进来。

 

三十五个人进了病房之后，终于打断了方垚的爸爸和护士之间的争吵。

 

护士姐姐赶紧给方垚在换药单上签了字离开了病房，而方垚的爸爸则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周围把他围起来的三十五个人。

 

“你们这是想干什么？！”不多久之后，方垚的爸爸脸色涨红了起来。

 

然后差不多就在他刚开口准备骂的同时，梅列一小的队伍也走了进来。他们的人数最少，二十三个进来之后，就抱着水仙花一直走到了病房的最里面。

 

紧随其后，梅列二小的人也抱着仙人掌上来了。

 

“就是之前体育场被打的那个小孩？”

 

“这么兴师动众，我看……”

 

“先别太早下结论。你看看他们之前在病房里那个横劲儿，谁有错还说不准呢。”

 

几乎整个病房都被三个队伍的人挤了个水泄不通，就算是方垚的爸爸和妈妈想动也根本动不了——不仅如此，病房外这个时候也围满了人，似乎都想过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时不时地，会有那么一些议论的声音传进来。

 

“好，大家注意音量，不要吵了其他病人。”

 

所有人都到了之后，龙猫挥手示意道：“现在，听我倒数，大家一起放下手里的花盆。三，二，一。”

 

不算大但却十分整齐的一阵哐声响起，很明显在花盆的底部撞在地面上的时候，方垚的爸爸和妈妈都被震得哆嗦了一下。

 

“方垚，之前针对你的事情，大家都感觉非常地对不起你，所以，今天特地一起过来向你道歉！我们已经清醒地认识到了这次的错误，今后也会好好吸取这次的教训，深刻反省，并以这次的经验为范例，指导改正自己今后的行为方式。对不起！请你接受我们的道歉！”按着龙猫之前给我写好的稿子，我背完之后，对着方垚的病床深深地鞠了一躬。

 

“对不起！”紧接着，所有人也都面对着病床，跟我一起整齐划一地弯下了腰。

 

重新抬起头来之后，我们的目光全都盯着方垚的爸爸和妈妈，紧接着才是龙猫走上前去。

 

“那么，方叔叔，程阿姨——关于之后的赔偿和陪同照顾的部分，我想和你们再协商一些具体操作上的可能性，你们觉得现在方便吗？”

 

虽然满脸都明明白白地写着不甘愿，方垚的爸妈最后也还是对龙猫点了头。

 

“我想，陪同照顾的部分嘛，我们自然是没有意见的，毕竟是谭越打人在先。只不过，你看，他的哥哥毕竟是大四毕业在即，很多事要忙和处理，所以可能确实不方便一直在三明待着。然后呢，如果让谭越一个人照顾方垚，不管从什么角度来说，我想你们也肯定是不会放心的对不对？”

 

“你什么意思？威胁我是不是？”方垚的爸爸对龙猫瞪圆了眼睛。

 

“怎么会呢，我一个小学生，有什么可威胁你的？”龙猫一副无辜的口气安抚起方垚的爸爸来：“放心吧，方叔叔，在打人的事情上啊，我和你是站在一边的，我也觉得打人这事吧，是真的特别特别的不好。只不过说，虽然我能控制得住自己，可是其他人不一定啊，尤其是谭越。这小学生之间，有点小摩小擦的，很正常，只是有的时候能忍住不动手，有的时候不会。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说是不是？所以我就想说，你看吧，要不，陪同照顾这事呢，就让我从一起来的这一百多号人里，分出组来轮流负责——你看啊，大家的觉悟呢，这都很高对不对，他们的意思就是，我们这家教园啊，是一个整体，一个人犯错，那作为一个群体，每一个没有对谭越进行及时规劝的人都是有责任的，所以大家都不愿意逃避这个责任，都愿意主动地站出来一起承担。我本来吧，其实也不想这么劳师动众地惊扰到大家，无奈大家的呼声特别高，这让我也很难做，毕竟都是大家的一片好心。所以方叔叔，要说我呐，你不如就接受了吧，不然辜负了大家的好意，大家可是会自责的”

 

“你！”方垚的爸爸此时脸上被气得红一阵白一阵，指着龙猫好像想骂人，但左看看右看看，还是没有骂出来。

 

“怎么？您还有什么不满意吗？”龙猫乐呵呵地把两只手握在一起，赔着笑脸问：“一周七天，轮流下来，每天能有十几号人负责盯着您儿子照顾呢，这待遇真的已经很不错了，至少比起他们哥俩单独负责，肯定是要好到不知道哪里去的不是吗？”

 

“不用了！”方垚的爸爸最后才憋出一句话，对着龙猫大吼起来。“你这个臭小鬼！带着你这一帮狐朋狗友滚出去！少来给我摆什么鸿门宴！一群屁大点的孩子，再给我来这一套，信不信我改天守在校门口挨个教训你们？！”

 

“哈哈，看您这话说的……”龙猫说着，笑容慢慢地淡下去：“怎么能说是鸿门宴呢？我们真的是一片好意。当然，如果不想接受，也是您的自由。只不过你如果还想反过来人身威胁我们的话——”

 

龙猫啪地打了一声响指，接着，陈俊辉、杨辉、张正彦、李笑阳还有另外的几个站在最外围的初中生哥哥，他们都从兜里掏出了手机。

 

“我们可是一直都有在录音的。所以我也是很认真的在和你谈如何赔偿和后续怎么陪同照顾的问题。”龙猫接着正色道：“我再问一遍好了——您是愿意接受现在这些条件呢？还是不接受？既然已经亮明了我们在录音的事实，那么接下来您的回答，希望能是好好想清楚之后再说的。我们没有任何其他的意思，只是想和您好好商量解决办法而已。”

 

281.对赌协议

 

“自己曾经最最讨厌的那种人啊……对，没错。也许确实是这样。”

 

面对龙猫的诘问，哥哥闭上了眼睛，过了很久才回答道：“当然，如果可以的话，我当然也不希望自己变成自己原本最讨厌的那种人。我当然也不希望月月变成那样——只不过，说起来也许容易，真的做起来的时候，谈何容易呢？”

 

龙猫和哥哥互相说的话有太多让人听不懂的部分，我听着听着总要忍不住地走神。

 

“要不，谷小双，我也问你一个问题可以吗？”

 

好像直到哥哥这样开口问龙猫的时候，我才回过神来了一下。

 

“如果因为李笑阳的这些事，如果因为打了方垚的事情，月月真的出了什么问题……”

 

哥哥睁开眼睛之后，也很严肃地拉下脸来：“如果其他人议论纷纷，把这件事传来传去，造成了什么不好的影响，最后让月月转不了学，甚至更糟糕的，就算是在三明一小，他也很难再继续好好地把书读下去。如果事情变成了这样，谁、来、负、责？你敢说你能负责吗？李笑阳敢说他能负责吗？”

 

说完，哥哥叹了一口气。

 

有那么会儿，我又觉得自己好像是在给哥哥添麻烦了。

 

“为了转学这事，我求了你的大叔叔。你的大叔叔也去求过别人，麻烦过别人，请客吃饭过。你们都不知道要做多少工作去疏通，才好不容易能把这事给谈下来。退一步说，月月，你自己不是也为了这件事付出了很多努力吗？既然你一再坚持，那我相信，你的成绩能提上去也许确实有李笑阳的一份功劳。你们立过字据，互帮互助过，这部分我现在相信了，所以我也对李笑阳说一声谢谢——可是月月，在此之外，你最近也确实有些变了，你不觉得吗？”

 

“我？”我不明白地看着哥哥。

 

“已经有好几次了吧。这几个月，你很少打视频电话给我，都是我主动打给你。每次接起来，哥哥也不见到你像之前那样，一看到哥哥就开心地笑起来，然后给哥哥说有趣的事。稍微多关心你两句的话，你还要跟哥哥凶起来，说你已经不是小孩了。你以前从来不这样的。”

 

“然后今天晚上，你好像一点点认错的意思都没有。你只说，你不后悔。你一点都不后悔和李笑阳做朋友，一点都不后悔和谷小双，和所有那些其他人做朋友。”

 

“你甚至还说，你的前程是李笑阳给的。”

 

“哥哥原本只是想看看你的态度，想说也许把话说狠一点，能把你打醒过来。如果你真的想和李笑阳变成一样的人，过一样的日子，就和他继续混下去，去那个哥哥家睡觉，以后也别想着去厦门，也别想着转学了，你一辈子就这样吧，也不用再回来了——对不起，哥哥现在也很后悔对你说了这些过分的话，可是……可是，哥哥真的是没有想到，再从房间出来的时候，你竟然真的会离开家走掉。你知道吗，看到门开着，房间里空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的时候，哥哥的心都快碎了。我……月月，哥哥真的是忍不住想哭，如果你没有回来，可能今晚哥哥也睡不着了。哥哥想不明白啊，怎么连你也学会这样了，能这么随便的一走了之？虽然我也知道，总会有要长大、要叛逆的那一天，可是……明明半年前你还是那个粘着哥哥什么话都给哥哥说的小跟班，怎么一转眼，你就变成这样了啊？哥哥是犯了什么天大的错吗？哥哥对你真的有那么不好吗？”

 

“哥哥……对不起……”哥哥这么说的时候，我又有些难受起来。

 

或者也许不需要哥哥这样说，我也能猜到那么一点。

 

回家的时候，和李笑阳一起爬上四楼，才刚刚敲了两下门，哥哥就很快地打开了门。一见到是我，他就喊了我一声月月，也不再叫我的大名了，只是马上扑过来抱住了我，满脸都是没擦干的泪，然后止不住地和我道歉——那个时候，我好像就知道了，哥哥之前说的都是气话。

 

为什么我之前就当真了呢。

 

“不过，就算是这样，也还不是最让我害怕的事情。”

 

吸了吸鼻子之后，哥哥接着继续说了下去：“真正让我特别害怕的还是那次，你打电话来问我，如果你有一天死了，我会怎么办”

 

“等等，小越也问过我这个问题！”李笑阳本来只是在一旁听着，这时候一下子站了起来，对哥哥喊了一句，然后转头看向我。“不是傻子，所以你难不成那个时候就在想——不是，你难不成其实一直都是因为我妈妈的事……”

 

“所以呀，李笑阳小朋友，你还敢说我们家月月没有受到过你的影响吗？”

 

哥哥打断了李笑阳的话，红着眼睛反问他道。“哪怕你不是主动想要去影响他，但是你现在还敢说他一点都没有被你影响到吗？想想他那次问我的问题，看着这几个月过来他越来越少露出那种开心的表情，最后他甚至还干出了今天那样的事情来……你觉得，就算这样，我也不应该有任何担心吗？”

 

“我可从来没有说过。”

 

李笑阳这时对哥哥认真地摇了摇头：“我从来没有说过我一点都没影响到他。我只是说，不管是我，还是哥哥你，我们其实都不希望他受到伤害。而我希望你更尊重一点小越他自己的意愿。”

 

“我相信你。”哥哥点了点头。“可是做法呢？你要怎么保证让他不受到伤害？按你说的，我又该怎么去尊重他的意愿呢？撒手不管，他想和你做朋友就和你做朋友，想打人就打人，想去哪就去哪吗？”

 

“……”李笑阳被哥哥问得沉默了半晌。

 

“我不是一直都这么在乎结果的，但这件事会关系到月月的未来，我没有办法不在乎结果。”哥哥一字一顿地强调道：“哪怕你们是小孩子，我也必须把你们当成大人来看。你们如果无法保证给一个能让我满意的答案，我是不会随便相信你们的。”

 

“好吧，既然这样的话，双方都已经把各自的理由摆出来了，谁也说服不了谁”

 

龙猫听到这里的时候，长叹了一口气，然后下定决心似的说了一句：“我倒是有一个提议。”

 

“什么提议？”哥哥看了一眼龙猫。

 

“哥哥，我，还有李笑阳，我们三个人——就像之前我和李笑阳他们做的那样，我们也来立一个字据。”龙猫一边说着，一边拿出笔记本，从上面撕下一页纸，在上面写起字来。“我们对哥哥你的要求呢，就是在问题解决之前，哥哥你不要干涉小越他交朋友的自由，只要不违反学校纪律，让他自己去做他想做的每一件事——当然，还有一些计划上的事情，也希望哥哥你能配合我们。而至于我们给哥哥的承诺，那就是——我们先单方面保证好吧，我们，尤其是我，一定会去找人帮忙，想办法调解，把这次的事情压下去，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压下去。完事之后，我们对天发誓，小越能按照原计划转学，绝对不会出任何差错——然后，如果万一，我们没有办法做到的话，那么，以下学期开学为限，只要到那个时候，问题还没有被解决，我们就此无条件地和小越划清一切关系，从今往后，不管是我，还是李笑阳，谁都不会再主动和他联系。如果问题解决了，那小越还是和我还有李笑阳继续做朋友，哥哥你保证不再干涉我们交朋友的事情。愿赌服输，就这样——哥哥你觉得还算公平吗？”

 

全部写下来之后，龙猫把那张纸转了一头，推到哥哥面前，然后一巴掌使劲儿拍在了桌上。

 

“啪”的一声

 

列队离开医院的时候，我们刚走出住院部的大厅不久，就听到头顶的方向传来一声花盆碎裂的巨响。一声过后，紧接着又是一声。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些声音应该是方垚的爸爸在摔刚才我们送上去的那些花。

 

伴随而来的，还有方垚的爸爸明显歇斯底里的咒骂声。

 

“龙猫，应该不会有事吧？”

 

那些声音响了好一阵，直到我们走出医院大门才渐渐变得听不见，所以我有些担心地回头问龙猫。“方垚他爸爸好像真的很不爽——”

 

“无能狂怒呗，他刚才既然当着我的面都没敢砸了那个花盆，你还指望他有什么胆量之后来找我们的麻烦吗？”龙猫轻蔑地抬了下头，然后说道。“而且他们可是在所有人尤其是刘阳爸妈的眼皮子底下，收了刘阳的钱呢。相信我吧，他不敢再闹出什么风浪的。”

 

“所以，我哥哥之后真的可以回大学去了？不用再留下来照顾方垚了？你们也不用轮流帮忙照顾了？”

 

“是方垚自己说了他不愿意接受轮流照顾的，又不敢让你来单独照顾，那能怎么办？我们态度一直很好，开的条件也很合理，要么选择接受轮流照顾，要么选择接受我们额外提供的补偿金。在场又有那么多手机都在拍摄，最后也逼他们在准备好的文件上签过字了，一式五份，我们人手一份。放心好了。”

 

龙猫对我拍着胸脯说道。“接下来，我们就可以开始准备进行下一步了。”

 

听他这么这么说，我才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好吧”

 

在反复翻看了好几遍龙猫临时写就的字据，犹豫了很久之后，哥哥才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气，在字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这是你们自己说好的”签完之后，哥哥盯着李笑阳和龙猫强调道。“谁都不许反悔。”

 

“绝对不会。”李笑阳和龙猫随后也拿起了笔，先后在字据上签下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