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海拾贝】初心
民国。
顾白行执剑走天涯，十年时间名扬江湖。
一位三十多岁的白衣男子执剑而立，俊美的容颜掩饰不了他眼中历尽千帆的淡然。
他利落的抬手抱拳，犀利的眼神望向不远处架势十足的对手，唇角勾起一抹笑，只是道：“幸会。”
“开始吧！”
剑影叠叠，锐利而势不可挡。一把长剑在他的手中仿佛琵琶一曲，清幽自如。
对手逼近了他，他不慌不忙地拿着剑抵挡，下一刻反客为主，以攻击作为防御。“锵锵锵”，他奋力发出三击，身影如鸿，白衣似雪。
一气刺出三击后，对手被迫退了数步，气息慌乱，下一秒就被白衣男子长驱直入，利落地打掉长剑。
“铿锵”一声，对手剑掉后白衣男子后退一步，耍了个剑花，低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顾庄主果然名不虚传，长虹剑法气势如虹！”对手虽然落败，但眼中不掩兴奋与敬意。
对手突然单膝下跪，目光直直地望向顾庄主：“庄主可允我拜你为师？在下愿献出白金五台！拜师后，在下必会闻鸡起舞，夜以继日地练……”
“我五岁提剑，你几岁？”他淡淡地问。
“……十二，我父母说过早地拿剑对手不好，容易有暗伤。”
谁没几个暗伤……他眼中划过一抹失意。
“你为什么练剑？说实话。”
“剑法高超之人得四海之敬仰，我欲成为顾庄主这等江湖豪杰。”对手眼中流露出明显的向往。
顾庄主于风中而立，厉风的寒意穿不透一袭白衣。
“我母亲是一位贵人府里的姬妾。”他开口道。
“我是她私通下人生的孩子，我被别人发现后便被主人家买给了贩子……那时斗兽场里有位大官，喜欢看小孩子被野兽撕咬的过程，出价极高，我便被卖了去。”
他顿了顿，接着道：
“后来，我活了下来——凭借自己的本事。”
“我不收你为徒……安逸的环境无法成长出天才，现在的你已是巅峰，你的剑没有未来。”
对面的人脸上染上羞红，似乎有些气恼：“你不过是别人捧起来的庄主，即使你有一身剑术，还不是要日日挑战对手换取金银！”
“我生来锦衣玉食，自是没有庄主的经历，但我可请遍天下名师，收我为徒……我怎么可能没有未来！”
“假以时日，我必能名满江湖！”
“你如果不收我为徒，我便动用我家的势力，我不信我堂堂风玉公子压垮不了一个顾庄主！”气急之下的他仿佛忘记了顾庄主在前一秒还是他敬佩的人。
“江湖在你的眼里，是什么？”白衣男子眼中没有焦点，他失神地问。
“你无心向剑，为虚名而往，凭什么来我门下？”
“你收不收？！”他一边说，一边出其不意地拿起剑向顾庄主砍去。
锐利的剑锋直逼眼前，白衣男子坦然应对，拿着剑柄打下了对手的剑。
“不收。”他摸着凉滑的剑身淡淡道。
剑客顾白行的名声大不如前了，江湖里盛传他败于一个初出茅庐的新手手里，被打掉了剑却不认输，还偷袭对方。
以前无数江湖人士追捧的剑庄现在门庭冷落，只剩一位身着纤尘不染的白衣的剑客守着空门叹朝夕……
顾白行已成为茶后笑谈。
“惹了风玉公子，还想活？怕不是臭名昭彰。”一位年轻男子不屑道。
“我倒不觉得，顾公子行侠江湖已十年有余，他的豪情壮志为无数人可见……”
“不过是迹晦光韬罢了，区区一个徒有虚名的人能压得了他几时？”一位年长些的男子摇晃着手中的茶杯，说道。
“但今时不同往日！大哥你说顾白行往日能起来，我当然是信的，但现在的他已经三十余岁，老了！”
“他的盛名有多大，他的暗伤就有多少！”他如此断定。
销声匿迹的顾庄主给风玉公子下战帖了！生死不论！
“吾只用单手，且让汝先手，若吾输于汝手，将让出顾庄主之名以及顾庄。若汝输于吾手，登门道歉即可。”战贴如是道。
明眼人都知道，这个战帖里顾白行处于劣势，而顾白行正是利用这个来引风玉公子上钩。
风玉公子毫不客气地应下，彼时他已拜一位大掌门为师，声名鹤起，执剑的老手看在他师傅的面上都要让他几分。
“顾白行，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你看这风水是不是轮流转呢？当初你气焰嚣张，不肯收我为徒，如今你也别想着给我从泥淖里起来！”他压低了声音凑在顾白行的耳边说道，活像一条吐着蛇芯的毒蛇。
“江湖不是你想来就来的功名场。”顾白行冷冷的说道。
我不在意自己的名声，但我在意——江湖里竟有你这样的人兴风作浪！平白坏了后生对江湖的印象。
如泉的声音响起：“开始吧，废话少说。”顾白行一如当年，一身白衣。
“废话？这是废话吗？你曾败于我手下死不认输，这次我要你片甲不留！”他抽出重金求来的鱼肠剑，直指顾白行。
江湖人士都知道当初事情的真相，只不过迫于压力不敢言语，顾白行十年肝胆，早已视功名如尘土，不屑处理却不想换来的是愈来愈嚣张的气焰。
鱼肠剑在烈日照耀下，满刃花纹毕露无疑，宛如鱼肠一般曲折婉转。风玉公子提着剑，直直地刺来。
顾白行拿的依然是当初那把为了彰显公平而随便挑的长剑。
面对扑面而来的危险，他微微侧身便躲过了剑锋。鱼肠剑穷追不舍，顾白行转变方式，以攻为守，利落地抵御了鱼肠剑的攻击。
步伐轻快如风，白衣如月，一把长剑巧妙地化解了对手的所有攻击。刀光剑影之下，顾白行不断蓄力。
普普通通的长剑在他的操纵下，像一只孤雁势不可挡地飞向风玉公子的心口。带着斩妖除魔之势，他将利剑插入风玉公子的心房。
长剑拔出，宣纸似的白衣沾染了点点血迹，犹如悄悄开在寒冬的暗花。
“铿锵！”鱼肠剑从风玉公子手中脱落，曜日之下像一条死鱼。
骄阳在后，顾白行长身玉立，轮廓一如…从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