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国庭深挽清闲·五十九

“角儿，咱们签的到日子了，您看，咱们车票是买哪一天的？”

孟鹤堂沉默了许久，轻轻叹了口气

“后天的吧！”

跟包的点了点头，说道:“好，听您的！咱们接下来奔汉口，那大码头人烟兴盛，肯定场场座无虚席！”

“你去准备吧，我出去走走。”

孟鹤堂随手拿着大衣往外走，一时间有些恍惚。

他出师整整三年了，大城小市的也没少走过，有的地方园子大，一场就能赚下来八百块现大洋

甭管是北平城，还是十里洋场纸醉金迷的夜上海，他哪里都走过

可是从来没有一个地方让他不舍过

从来没有一个地方，让他像今天这样不想离开

园子里面的小伙计跑了过来，说道:“孟老板，何大小姐来了，正在园子里面等着您呢！”

孟鹤堂听完之后急急忙忙的往外走，步履十分匆忙。

走到前堂，佳人端坐二楼包厢，听见声音回头向下望，眉眼带笑，顾盼多情，亦如昔日初见

“阿楚今日来的好早，这戏园子还没开唱呢。”孟鹤堂笑着说道

何九楚莞尔一笑，放下了手里面大红色的请帖，笑着说道:“我不是来听戏的，我是来找你的。今儿个外面暖和了许多，出去走走吧？”

孟鹤堂点了点头，说道:“好。”

两个人在街上走着闲谈着，正巧走到了一家布庄门前，伙计们正在从车上卸货，一匹接一匹的上好的金色丝线和大红色的绸缎

孟鹤堂扭头，看见何九楚发呆的看着，轻声说道:

“看起来多半是谁家要娶媳妇了，看着这料子，多半还是富庶人家呢。”

“是尚家，尚家大少爷要娶媳妇了，初春时节就是他们的婚期。”何九楚呆呆的说道

孟鹤堂点了点头，“看起来，尚家少爷很在意他的未婚妻啊。”

何九楚笑了，侧脸在阳光下看不清楚，孟鹤堂只听见了何九楚一声轻叹

“对，真的一往情深。”

走到城郊，何九楚突然开口说道:“孟哥，你惦记过一个人吗？”

孟鹤堂一愣，还没等他说话，何九楚接着说道:“孟哥，我爱过一个人，我和他第一次遇见，就是在桂花树下，那是夏天，我贪玩，在树下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就看见一个男孩，拿着一个很大的荷叶帮我挡住了阳光，自己晒的满头是汗。”

孟鹤堂看着笑的一脸娇羞的何九楚，像极了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不由得心中五味杂陈

“就这么一瞬间，一瞬间的心动，让我足足惦记了他十五年，十五年，却没有结果……”

“我们这群人之中啊，我最羡慕的就是秦家弟妹，她是我们当中唯一一个得到了所爱之人一颗真心，而我，十五年不过是大梦一场空，做了梦，当了真。”

孟鹤堂看着她，摘了自己的狐裘围巾，围在了何九楚的脖子上，笑着说:

“江边风大，回去吧！”

孟鹤堂把何九楚送到了家门口，何九楚笑中带泪，眉眼纯净，说道:

“孟哥，我知道你要离开了。希望你往后余生平安顺遂，无病无忧。”

何九楚转身进了院子，有什么可难过的呢，她在心里问自己，天下哪里有不散的宴席，该走的人终究是留不住的

孟鹤堂看着何九楚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他一路走回了戏园子，站在门口望着二楼包厢，许久没有回神

“角儿！您看什么呢？”

孟鹤堂回头看着自己的跟包的，笑着说道:

“去找班主，再签下两个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