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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界·梦凝录 011 望文镇

2019-10-21 17:22 作者:夜凉Esies  | 我要投稿

     下毒?孟岩听见这话讶异地看向贺舞,“师姐,你说什么呢?凝姑娘怎么可能…对师伯下毒呢?”她可是凝水上神啊,上神救济苍生,怎么会下毒给师伯?

  尽管沈凝自救他之后言行多有怪异之处,但是每当孟岩意识到眼前这人就是夜夜梦中见到的凝水上神时,还是不由得心生亲近,言语之中也是多有维护。

  “礼天山一役后父亲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却怎么也查不出病因,后来请了已登仙界的师祖来看,说是中了寒毒,推算时日,刚好就是你来礼天山带走小师弟的那段时间,不是你又是谁?”贺舞指着沈凝,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你赶紧把解药给我。”

  孟岩听见贺舞的指控,不知该怎么为沈凝开脱,只得看向沈凝,后者却仍旧自顾自酌,慢条斯理地开口,“毒是我下的,但是解药,我却是没有的。”

  “你——妖女,我且杀你给我爹爹陪葬!”贺舞说着便要提着鞭子挥向沈凝挥去,周天眼疾手快连忙拦下贺舞,孟岩却是不由自主地挡在沈凝面前,闭眼准备承受贺舞的攻击。

  “师兄,小师弟,你们——”贺舞见周天和孟岩二人都不帮她,只得恨恨地一甩手,坐在凳子上,背对着沈凝,赌气道:“你们要说什么就说吧,我听着就是。”

  周天对着沈凝一拱手,“凝姑娘请勿见怪,我师妹她只是情急之下才会这样,万望见谅。”

  “我不是情急,我一早就想杀她了。”贺舞半点面子都不给,张口就把周天的话噎了回去,周天只得尴尬地看着沈凝,后者却不甚在意,“无妨无妨,礼天山上面对一众高手我尚不惧,她一个功力还不及孟岩的小丫头我怎么会怕?”

  贺舞闻言狠狠一瞪她,然而沈凝却恍若未闻,仍旧自顾自饮酒,一派安然自得的模样,贺舞见状只气得银牙一咬,一跺脚,再不言语。

  “凝姑娘,您…为何要给我师伯下毒?”孟岩犹豫着向沈凝开口,方才听见沈凝承认对师伯下毒他已是心惊,但转念一想也许为着什么别的缘故,他相信她,不是无缘无故滥伤无辜的人,“能否告知我师姐,从何处可寻到解药?”

  “贺齐当日请出了礼天剑阵,分明是连你魂魄都不想留,你还问我为何向他下毒?为道者,他不顾天地大道;为长者,他不爱护自己的晚辈;为掌门,他不维护门下弟子。似他这等不分青红皂白不查明真相,只想用门下弟子给旁人一个交代的掌门,我不借机下毒,还留着他好吃好喝快意恩仇不成?”沈凝说着冷笑一声,杏眼里满是不屑,孟岩听她这么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嘴,只得耐着性子劝道:“师伯也是迫不得已,凝姑娘既然已经把我救下,我如今也没事了,还请凝姑娘告知,何处可寻得那毒的解药?”

  沈凝闻言眯着眼打量着孟岩,“你便这般在意礼天山?”

  贺舞没好气地呛道:“他是我师弟,不在乎礼天山在乎什么,你们昆仑山吗?”

  孟岩对着沈凝一拱手,“姑娘见谅,那日礼天山上在下虽然已经与礼天一门恩断义绝再无瓜葛,然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师门便是家门,如今师伯中毒,而且还是因我而起,于情于理,在下都不能坐视不管,还请凝姑娘赐解药。”

  沈凝闻言深深地看了孟岩半晌,随后幽幽开口,“我还以为,无论我说什么做什么,你都会不问缘由,不加阻拦,却原来是我错了。”沈凝说着顿了顿,又不知什么心情地补了一句,“解药的事,我原也没想瞒她。”话语中带着轻不可闻的叹息,孟岩一怔,心里有什么东西梗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十分难受,沈凝却是不管孟岩心里如何,而是转过身看向贺舞,“你父亲中的毒名为九玄寒毒,本是昆仑王的绝招之一,我只有些他皮毛的寒气,所以那寒毒也不足为虑,只是会让他精神不济、有些畏寒罢了,要不了他性命。你想解那寒毒倒也简单,你只要上虚空之境找鹭老板,向他讨九叶灵芝草回来给你父亲煎了喝,寒毒自然可解。”

  贺舞听见沈凝的话,面色一喜,“此话当真?”

  沈凝眼皮也懒得抬一下:“我骗你做什么?”

  贺舞的目光却警惕起来,“你先向我父亲下毒,现在又轻而易举告诉我如何解毒,你意欲何为?我怎么知道你说的九叶灵芝草不是害我父亲的毒药?”

  意欲何为么?沈凝垂下眼眸,自嘲一笑,“帮人还债罢了,至于九叶灵芝草,你只要多读点书就知道我骗没骗你了,我若想要贺齐性命,不会这么大费周章的。”

  还债?贺舞狐疑地看着沈凝,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但她之后的话语却是有几分道理,沈凝见贺舞暗自思忖,却是不想再多言,兀自走到窗边看风景,自斟自饮,再不言语。

  那边久违的师兄妹三人便热络地聊起来,沈凝听了听,无非就是问问孟岩这两个月来的状况,贺舞爱玩,又问了些昆仑山上旁的东西,随后他们便聊到此行目的,竟然都是为了清玄道长的行踪而来。

  “清玄师叔遭人陷害,如今有了他的踪迹,我们自然要来查个明白,这样也好洗脱你身上的污名。”周天说着看向一旁的沈凝,“我与师妹方才路过客栈,恰好看到凝姑娘与孟岩在戏弄那老板,便和师妹跟上来了。”

  沈凝还未说什么,一旁的孟岩却是十分兴奋道:“凝姑娘刚才很解气吧?那老板说的话也实在太气人了!”

  “妖女还算知道些道义,”贺舞暗自嘟囔着,周天却只是笑笑没再说话,恰好这时有人敲响了房间门,“客官,小的来给您送点心了。”

  孟岩去开门,辛仁见到房间里多出来的两个人,原本想说的话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但也不甘心就这么离去,一时间就站在房间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沈凝看出了他的难处,便道:“这二人是朋友,你不必介意,想说什么说就是了。”

  辛仁听到这话立马跪在地上,朝沈凝一拜,“请客官为我姐姐申冤!”

     辛仁与姐姐辛仪原本是长寿镇富贵人家的孩子,只是几个月前家中大人惨遭杀害,只有他与姐姐两人逃了出来,他和姐姐不敢再回家里,只能靠着身上的钱财流落到望文镇,姐姐女红很好,去给人家当绣娘,他则在这客栈中给人家当伙计,两人节约一些,日子倒也还过得下去。

  望文镇的诗书气息浓厚,有不少文人墨客都发迹于此,通俗小说发展兴盛,辛仪和辛仁从前在家里都是请过先生的,也算颇通诗书,辛仪比辛仁年长两岁,就想着效仿那些文人墨客著书为生。于是她白日给人家当绣娘,晚上点灯熬油写作,待完成之后便让弟弟拿去印社付印成册,想着开始的时候拮据些,若是能卖出一些,就算不大红大紫,也能贴补些家用。

  言十四公子并不是言氏一族的人,他先前不过是印社的一个小工,是在用《百里杏林》一举成名之后才被言氏注意到,趁机拜入言氏门下,被言老爷收做了义子,改姓了言。

  “我把姐姐的手稿拿去印社复印,当时就是他接了姐姐的手稿,他看过之后说印刻要些时日,让我回去等着,我回去等了许久,也催过几次,他都说没有印好,直到两个月前姐姐在书摊上偶然看到那本《百里杏林》,仔细翻看之后发现与她所写那本竟大致相同,只是改了名字,将一些角色性别换了换,一些情节融合了一下罢了。”辛仁跪在地上将事情一五一十告诉沈凝等人,事情还未说完,贺舞便恨恨地一挥鞭子,“世上竟还有这样不知廉耻的人,真是枉为读书人!”

  沈凝闻言却轻笑一句,“读书人的事,能叫抄么?再者,他不过就是印社一小工,识得几个字,未必就算得上是读书人了。”沈凝说罢又看向辛仁,“大部分凡人经历的无非就是生老病死,或久旱逢甘霖,或他乡遇故知,或洞房花烛夜,或金榜题名时,有道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同一镇子上的人,所见所闻也大致相同,因此创作时出现雷同也属正常,你怎知道他是抄袭而非创作?”

  辛仁对着沈凝一拜,“姑娘所虑在下明白,只是那言十四除了《百里杏林》外再无他作,我姐姐的书乃是根据自身经历所作,其中对于我们辛府败落之前的生活多有描写,细到每月开支首饰多少,脂粉多少,粮米多少,油钱多少,点心多少,食盒上的花纹又是何样等等,对于我家院景也多有描绘。想那言七出身微末,未富贵之前我曾听他说‘若是老子有朝一日富贵了,每月的白面多买上两斤’,富贵之家院墙高耸,轻易人窥视不得,言十四这样的人如何能想象富贵人家是怎么生活的?再者,我姐姐文中多有诗文出现,有些引前人诗作,有些则是自己所作,言十四他连《蒹葭》都背不下来,我姐姐记错的诗句他也一字不差地抄过去,抄袭的事实是板上钉丁的事啊!”

  贺舞听到这里,不禁哈哈大笑起来,“想来若是那言十四写书描述富贵人家,必定是‘这顿我吃了五个白面馒头外加二十个白面饺子,老夫人吃了两屉白面包子,我家下人一个两大个白面馒头!那饭桌上摆的净是些白面馒头,白面包子,白面饺子,白面大饼,锅里装的是白面擀的面条,碗里是白面疙瘩汤’!”贺舞说着还用手比划起来,放粗了声音,学的惟妙惟肖,孟岩和周天见贺舞这模样,都忍俊不禁起来,辛仁也是难得笑了笑,“这位姑娘说的极是。”

  沈凝眼里浮现了淡淡笑意,随后对着辛仁道,“你可有你姐姐的手稿?”

  辛仁连忙从身后掏出一本皱皱巴巴的书,“原本这手稿被言十四毁了,可是一个月前我遇到一个老神仙,我给他烧了一碟杏仁酥,他就给我凭空变出了我姐姐的手稿,此后我怕这手稿再出意外,便随身带着了。”

  老神仙?烧杏仁酥?那三个师兄妹对视一眼,互相点点头——很可能就是清玄道长,便让辛仁把事情来龙去脉都说清楚。

  辛仪发现言十四抄袭自己之后便四处求人想要他们为自己伸张冤屈,给自己一个公道,但是一者言氏在望文镇势力庞大,没人敢招惹;二者辛仪手稿已经被言十四烧了,没有证据,那些个文人根本不相信这样人们争相传阅的著作会是一介女子所写。言十四听说辛仪在申冤,便派人去堵嘴,先是想用银两买通,辛仪当着言十四的面把那些个银两摔在了地上,后来言十四便教人暗中整治辛仪姐弟俩,让雇他们的东家辞了他们,后来又通知各个印社,不准印辛仪所写的一切诗文。如此便算是绝了辛仪姐弟俩的生路,辛仪气得生了病,辛仁只好去沿街乞讨,但是因为没钱医治,辛仪不久便过世了,死的时候是被一卷草席裹着埋在了土里。之后辛仁便找到言十四,表明绝不再提他抄袭的事情,言十四这才算是饶过他,让辛仁继续在客栈里做伙计过活。

  有一天夜里,辛仁在辛仪坟前祭拜时不知从哪跑出来个疯老道,“这个小女娃真可怜,小娃娃,你若是能给我烧一碟杏仁酥,我便给你申冤的东西,如何?”

  辛仁只当他是从哪来的疯了的叫花子,“往东面的山上有些野果子,你若饿了自己去采来吃就是。”辛仁说着便要离开,不想再搭理这个疯叫花子,谁料那老道又道,“你姐姐含恨而死,你身为弟弟不想为姐姐申冤吗?那人的富贵是抄来的,你就忍心看你姐姐的心血在那人手上玷污?”

  辛仁讶异地转过身去,谁料身后已经没有老道的身影,只留下老道的声音,“明晚这个时间,还是这个地方,你把一碟杏仁酥用火烧了,我就把你想要的东西给你。”

  辛仁半信半疑,但还是听老道的话,预支了几个月薪水,向老板买了一碟对辛仁来说十分昂贵的杏仁酥,老板还奇怪地问他要做什么,他只说祭拜姐姐。当晚,辛仁依约在辛仪坟前把杏仁酥烧了,不一会儿老道便现身,手中拿着杏仁酥吃的津津有味,等到老道吃完,那碟子中只剩下一堆灰烬。

  老道拿了一卷纸递给辛仁,“这便是你姐姐的手稿,你收好就是。待我今晚作法,让全镇的人都梦到言十四抄袭的内容,你看怎么样?”辛仁自然是十分高兴,拜谢老道,一口一个“老神仙”地叫着。果然当晚全镇的人都梦到言十四抄袭,第二日便物议纷纷,连言氏族人都在讨论这事。

  言老爷年事已高,不太理这些事务了,言家年轻一辈是三公子掌权,言家三公子自幼饱读诗书,文采斐然,且洁身自好,对于自身要求也十分严格,听说了这件事后便叫言十四来询问,言十四哪里肯承认,反说是有人见他飞上枝头便想往他身上泼脏水,顺便借他的名气进阶一步。

  控诉名士大家抄袭以抬升自身身价的事情以前不是没有过,言三公子自然也明白,就放过了这件事。只是言氏虽然放过了,却挡不住众人悠悠之口——毕竟全镇的人同一晚上做同一个梦这种事太过稀奇,大家都说是老天爷看不下去了,才会降下这等离奇的事。

  于是便渐渐有人约言十四出来,说许多文人墨客在一起唱和也是好事,言十四不过识得几个字哪里又知道什么诗文格律?于是便出了大丑,之后再有人约他,他便推脱说身体不适,再没去过,此事自然沦为读书人之间的笑柄,更有人借此攻击言家三少爷,说言十四如此,言氏未必如表面看起来光鲜靓丽,言三公子素有才名,说不定也是抄来的。言三公子闻得此言大怒,也分辩过,但他一人哪里抵得过悠悠之口?只能继续修自己的才学,著自己的书罢了。

  言十四却是被人越说越心虚,便干脆放出话来,再有说他抄袭的,就不要在望文镇呆下去了,那些文人本就需要依附言家进阶,听闻此话便不敢再多言,一时间倒也没人敢再提起这件事。

  “听说那言十四自那之后像是魔怔了一般,有戏班去找他商量戏曲改编的事,他时不时便说一句‘这书真的是我写的’,弄得人家戏班也是一头雾水。”辛仁将事情说罢,深吸一口气,对着沈凝又是一拜,“姑娘方才设计戏弄我家老板,我便知姑娘是个侠肝义胆的人,还请姑娘帮帮忙,还我姐姐一个公道!”

  辛仁言辞恳切,孟岩等人听得不禁为之动容,看向沈凝,“凝姑娘,这件事……”

  “你先去街上买本言十四的书来,细细对照后再做决定。”

  孟岩一愣,随即便知晓沈凝的用意,当下便应了一声跑去街上,沈凝拿起辛仁拿出的手稿,眯眼仔细瞧了瞧,“这是用‘以神还形’之术复刻出来的,没想到清玄还有余裕做这等事,看来那一车玄凉玉还真是好用。”

  “姑娘认识那老神仙?”辛仁听得沈凝这么说,不禁大喜过望,“姑娘是仙女吗?还请仙女还我姐姐一个公道啊!”

  贺舞闻言冷哼一声,不屑道:“什么仙女,妖女还差不多。”

  周天倒是听出了些别的信息,“玄凉玉?凝姑娘说我师叔与玄凉玉有关么?”他曾经听闻玄凉玉产自北陆阴寒之地,对滋养魂体最是有效,天上的神魔和东陆的仙家们都十分稀罕这物件。

  沈凝没再说话,只是眯眼瞧着那份皱巴巴手稿,轻蹙着眉,像是在思考什么。

     望文镇街上到处都是言十四的《百里杏林》,孟岩随便到一个书摊上便找到了,付了钱正准备把书拿走时,却听见小贩嘟囔一句:“买什么书不好非买抄袭的烂书。”

  孟岩脸色一僵,“我是外来的,听见今晚有戏班要演这出戏,就想着买书来看看,敢问小哥,你如何知道这书是抄的?”

  那小贩恍然大悟的模样,“外来的,这就难怪了,你过来,我告诉你……”孟岩便听话地附耳过去,那小哥在他耳边小声道:“言十四凭着书出名之后,未被言府收做义子之前,有一次和几个朋友在酒肆里喝醉了,我刚好路过,听他说的醉话,说这书是抄的。”

  孟岩大惊,“竟然是这样?那你为何还要卖他的书?这样岂不是不仁不义,有违道义?”

  小贩像是看傻子一样看孟岩,“我不卖这书,难道卖那些无名小辈写的书吗?道义?吃饱了才能谈道义。”

  孟岩不解:“那我买他的书你为何还背后议论我?”

  “我卖他的书是迫于无奈,你们买他的书就是为虎作伥了。要不是你们这些人买这些烂书,我会卖这些烂书吗?”小贩说着翻了一个白眼,便挥手赶孟岩离开,“快走快走,别妨碍小爷我做生意。”

  孟岩摸了摸鼻子,兀自回到客栈,之后便和师兄师姐对比辛仪的手稿和言十四的书,好在那书不算太厚,几人忙活了两个多时辰总算对比完成,“确实有很多雷同之处,那些雷同已经不能用‘巧合’来辩解了。”

  孟岩看向沈凝,“凝姑娘,这件事,我们应该管。”

  沈凝闻言眯眼思索了一会儿,便有了计较。

  当晚,《百里杏林》首场戏开演,乌泱泱地围了一群人,言三公子和言十四就坐在最前排,是最佳的观赏位置。沈凝一行人站在最外围,静等好戏开场。

  没过多久,戏台上丝竹管乐声起,名角儿亮相,台下便一帮人叫好,沈凝冷眼看着戏台上穿红着绿唱着戏文的戏子,轻轻开口,“孟岩,开始吧。”

  孟岩一点头,随后口中念动咒语,不一会儿前排的言十四公子突然发疯似的冲上戏台,一边撕扯花旦的衣服一边殴打,“打死你!打死你!那书就是我写的!”

  旁边的人先是被突然的变故惊呆了,随后反应过来便连忙上前把言十四和那花旦分开,言七被禁锢了手脚,却仍然挣扎,“你已经死了,那书就是我写的,你为什么不投胎去还要来缠着我!”

  那花旦也是惊魂未定,被人搀扶着站在一旁,惊恐地看着突然发疯的言十四,言十四骂了一阵,突然安静下来,随即跪在地上,哭诉道:“我抄你书是不对,是我的错,只要你肯饶过我,我保证给你烧许多金银珠宝,初一十五逢年过节,三牲四果一定少不了你的!”那言十四一边哭一边狠狠磕头,磕得额头都破了,发髻也散了,模样十分狼狈。众人听得这话一片哗然,原来言十四真的是抄的,原来大家那晚做的同一个梦是真的。

  言三公子的脸色十分难看,命人把言十四拖回家去仔细审问,戏班经此一闹也演不下去了,便收拾家伙,顺便给那受伤的花旦疗伤,众人见没有热闹可瞧,便也就散了,辛仁跪在地上对着沈凝等人一拜,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沈凝一行人回到客栈,正要回各自的房间,贺舞突然拿着鞭子抵住孟岩的喉咙,“小师弟,你那幻术是怎么回事啊?”

  孟岩讪笑道,“什…什么幻术啊,师姐你在说什么,怎么听不懂?”

  “少装蒜!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方才言十四突然发疯,是你对他使了幻术吧?”贺舞揪着孟岩的耳朵把他一脚踹进房间,“你把话给我说清楚,那幻术是怎么回事?那种惑人心智夺人心魄的邪术你是怎么会的?”

  “师兄,凝姑娘——救命啊!”

  周天和沈凝跟着进了房间,见贺舞把孟岩欺负得紧了,周天便上前去把贺舞拉开,“师妹,有话好好说。”孟岩则趁机溜到沈凝身后躲着,探出个脑袋,“就是,你凶什么凶?”

  贺舞气鼓鼓地看着周天,“师兄,他现在学了那种害人的邪术,你还不让我管他了?”说罢又瞪向沈凝,“妖女,是你教我师弟那种邪术的是不是?”

  沈凝正要答话,谁料却被孟岩抢了先,“幻术是我自己学的,不干凝姑娘的事,你不要血口喷人!”

  “我血口喷人?”贺舞看着一向听她话的小师弟如今竟敢这么说她,当下气不打一出来,举着鞭子就满屋追着他跑,“臭小子你如今出息了是不是?敢说我血口喷人?你给我站住,看我怎么教训你!”

  “师姐,你再追我,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你那点本事还不是刚上山的时候我教你的,你对我不客气?你给我站住!”

  孟岩被贺舞追得没办法,口中念动口诀,当下贺舞就站在原地不动了,神情呆滞,没过多久还傻乎乎地笑了。孟岩擦了擦汗,看着动也不动的贺舞,“就跟你说我不客气了啊。”

  “小师弟。”周天见孟岩竟然对贺舞使了幻术,还如此得心应手,不禁皱眉,语气之中也多了些严厉,“解开。”

  周天摇摇头,“不,解开她又追着我跑。”

  周天不禁气结,小师弟在山上的时候虽然胡闹,但是轻重还是知道的,对他这个大师兄也一向顺从,怎么才分开两个月,就变成了这副模样?周天不禁看向一直在一旁冷眼看着不曾说话的沈凝,“凝姑娘可否帮我劝劝师弟?”

  沈凝给贺舞下了个禁锢术,让她动弹不得,然后转头看向孟岩,“解开吧。”孟岩这才听话地解开幻术。

  贺舞自然又是破口大骂,一口一个“妖女”地叫着,不肯听孟岩解释,孟岩被贺舞骂得心烦,又解释不得,竟又想再使一次幻术,但是被沈凝瞥了一眼就不敢再有动作,周天看在眼里,心里却暗暗叹息:小师弟只怕真的不是当初的小师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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