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列传三离战于野(第十六章)
刺客列传三离战于野
第十六章 两仪
院落一角,一只皎洁的玉壶置于桌上,没有人察觉,没有人发现。
慕容黎斜斜倚在椅上,把玩着手中的杯子。那是一只晶莹剔透的琥珀杯,杯里装满了血红色的酒液。
吟畔轻轻搁于桌上。
“素闻琉璃国善品茶,爱者必耽,在下不才,无甚好茶可敬国主,倒是自酿了一壶羽琼清露,特邀国主一品。”
子兑手中也握着一只琥珀杯,盏中是凝血一般的酒浆,泛起妖红,同慕容黎一般,艳丽清绝。
“曾听闻天权王为博兰台令一笑,往向煦台移栽了无数羽琼花,不想真有此事。”
“让国主见笑了。”慕容黎淡淡道,举杯相邀,“国主,请。”
子兑慢慢举起杯子,浊酒沾唇,却是沁人心脾,万种滋味,醉人恬静。
美酒樽中置千斛。
“好酒。”子兑淡淡一笑,目光从院落缓缓移向慕容黎,“此处嘈杂混乱,非清幽宁静之地,公子相约至此,并非简单品酒吧?”
慕容黎朱唇沾杯,浅尝辄止,眼眸抬起,巡视这座院子:“有道是英雄不问出处,饮酒不论居处,国主不妨仔细看看这些院落,自然就会品出这酒中滋味非比寻常。”
子兑斟酌着,细细打量起这座院落。
这是一座院子,非常不起眼的院子。
它坐落在两仪镇杂乱的胡同中,丝毫没有任何显眼之处,它的四周,是一座座几乎相同的院子,与一条条几乎相同的胡同,它散落其中,就宛如一粒沙子飞落整片沙漠之中,就算有人走过它,从余光中瞥到,也难以从一粒粒细沙中把它挑出来。
它和它的邻居都住着形形色色的商贾,每个人都有根,从哪里来,到哪里去,他们走南闯北,每天运进来许多货物,又运走许多货物。
组成了闲散而凌乱的黎明,正午与黄昏,一切都显得那么平常。
然而当你细心观察就会发现他们脚上穿的都是军靴,他们的手臂健壮有力,随便一件货物在他们手中丝毫不费力就被举起,放下。
他们将货物从一个院子转移到另一个院子,又从那个院子再转移到另外一个院子,最后再由车马从胡同中穿插而出。
慕容黎淡淡道:“一样的院子,一样的胡同,一样的车马,一样的货物,他们每天都会扮成形形色色的商贾,拿着通关文牒慢悠悠的从边关将货物运送出去。”
子兑沉吟片刻,又嘬了一口酒浆,细细品尝着:“他们通过这样的方式转移天权钱粮?”
慕容黎缓缓点头:“值得庆幸的是,他们的主人行事谨慎小心,这一个月,运出去的都是普通交易之物,大批钱粮还在这其中一间院子里。”
子兑道:“此人为何如此行事?”
慕容黎:“国库的钱粮都有特殊标记,贸然运走,边关守将例行检查自然一眼看出端倪,如此反复一个月,商贾与守将之间渐渐熟络,看到同样运送辎重的马车,便直接放行,不再重复检验。”
子兑注视着酒盏,嘴角还沾着些鲜红酒汁,淡淡道:“此人心思倒颇为细腻。中垣人物,行事多诡谲并非空穴来风。”
慕容黎不以为意,微微一笑:“所以我的人也可以拿着通关文牒轻松的混进来。”
子兑看着慕容黎,目光不由得一动:“兰台令大人是要打这批军粮的主意?”
慕容黎也看着子兑,缓缓道:“这本是我天权之物,本该物归原主,不是吗?”
他目光如秋夜星辰,静静的,似乎要将子兑看透。
子兑握盏的手立刻顿住。
这句话说得极轻,并未带上丝毫感情。子兑沉吟着,他自然明白这句话意指何物。
信物换取真凶。
信物,乃天权先王所赐之物。
离魂剑。
子兑注目盏中的妖红,久久不语。
慕容黎眉色扬了扬,身子前倾,幽幽道:“不如子兑国主与在下合谋,把这些钱粮夺了,五五分成如何?”
子兑才吞咽下的半口酒浆差点喷出,忍不住脱口而出:“大人这是要国库钱粮变为囊中之物?”
“有何不可?”慕容黎浅眉一笑。
夺了天权的钱粮吗?似乎也是一件相当有趣的事。
对于子煜之死,琉璃派遣子煜到天权是学习中垣文化,不是顶替天权将军上战场抵御外敌,说到底,子煜之死也是天权王的不作为,要承担一半的责任。既是不能直接斩了天权王,那么这样的报复也算出了一口恶气。
不夺被敌军屯为军粮反攻自己,岂非可悲可叹,素闻天权乃中垣第一大物国,物厚而财丰,极尽奢靡。这一批被掏空的国库钱粮中自然是有无数奇珍异宝,若是运回琉璃,对琉璃经济影响堪称一绝,夺了这批钱粮,实实在在得之我幸。
这原本是属于天权之物,就算出力帮兰台令夺回来,出于友邦之情,也没有讨要钱粮的道理,既是兰台令主动提出分赃,实则是借此拉拢自己送来的一份大礼,何乐而不为?
五成,这真是一份相当厚重之礼,就算与天权王再续友邦之情,天权王也未必舍得。
兰台令为了取得离魂剑还真是下了血本。然而他既非天权兰台令,那么这批钱粮原也非他之物,如此夺取,似乎有些狼狈为奸之嫌。
不过五成这么大的诱惑,自然要承兰台令给的这份情。
子兑沉吟片刻,这个交易于自己没有任何坏处,心底的欲望被打动,不过慕容黎的话真假难辨,他是个谨慎的人,思索着:“此言当真?”
“君子一言。”慕容黎将手掌伸了出去,像是盛情的邀约。
“驷马难追。”
双掌相击,两人相视而笑。
有预谋的合作,堪称完美。
子兑提起玉壶,将慕容黎手中的琥珀盏满满斟了一杯,那酒色如慕容黎的衣色般红得妖异,他放下玉壶,举杯相邀,敬慕容黎:“细细品来,公子这酒世间一绝。”
慕容黎举杯畅饮,好似不胜酒力,微微拂了拂额头,侧身倚着椅子,握着酒盏微微转动着:“国主若是喜欢,日后羽琼花艳丽之时,在下亲酿,送呈琉璃。”
“如此,不胜荣幸。”子兑面露笑容,眼前这人,红衣似火,容颜清如明月,清冷艳丽集一身,仪态风华弥漫而出,宛如恒古永寂的雪峰,又有丝寒冷。
“本王需要做什么?直接动手?”
慕容黎神色并未有丝毫改变:“近日战火频繁,边境多流民,偶尔流民作乱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子兑一笑:“本王扮作流民下山打劫?”
慕容黎微笑,摇了摇头:“若是直接将军粮运走,打草惊蛇,得不偿失,我只需要一盏茶的时间,将货物调换一下,他们继续运出他们的货物,我们换走我们所需之物,岂不美哉。”
“本王便给公子制造一盏茶时间。”子兑将杯中之物一口饮下,畅快淋漓。
真是个晴朗温和的天气。
自瑶光国大丧之后,边境就多出两倍不止的行商,上头下达的命令,瑶光天权合二为一,为鼓励各处商镇发展,应大力促进通商之事,所以只要握着通关文牒,货物不是违禁之物都一律放行。
总有一批行商拉着同样货物同样车辆卯时进入,次日戌时出。
起初,边关守将还会打开货物例行检查一番,也不是什么重要之物,寻常交易丝绸布匹,瓷器珠宝之类的。如此反复一个月,守将和商贾们渐渐混成了熟悉的陌生人,看到同样的车马货物,随便瞅瞅都懒得打开,就直接放行,无论是进入的还是出去的。
所以,当萧然拿着同样的通关文牒,拉着一堆同样货物的马车进来时,守将眼皮都未抬起,就直接撤走拦路。
萧然走进那间院子的时候,东方的天色刚显出一点青白的颜色。
慕容黎好整以暇的倚着椅子品尝半盏羽琼花露,嘴角沾染一点残酒余红,呈现一种诡异的惊人的美,悠悠转动杯盏。
萧然行礼:“王上。”
慕容黎将目光投向远天,淡淡道:“东西可安排妥了?”
萧然:“已按照王上吩咐将同样的货物安排到同样的院子当中。”
慕容黎挥了挥手:“下去吧。”
萧然未动,默然片刻,突然问道:“王上,遖宿王囚禁方夜,困住王城,属下是否前往解救?”
慕容黎淡淡道:“毓骁围着瑶光,实则是护着瑶光,方夜无碍。瑶光主力与遖宿大军对峙,不敌,节节败退,撤往北境。”
萧然眼珠转动,沉吟着,明白了慕容黎此话的用意,垂首:“属下明白。”转而退了出去。
瑶光主力军队赶回王城救援,与遖宿大军对峙王城外,久攻不下,撤退五十里,次日,遖宿追逐,又退五十里。
毓骁带领一支精兵攻占宣城,驻守宣城,放出天下追杀令:擒住执明者赏万户侯,得一城为封地。
迷雾一般的晨曦中,慢慢走过来一个人影,他身上的衣服宛如天幕深处那抹湛蓝,纯净无暇。
他走过来,嘻嘻一笑,轻巧的夺了慕容黎手中琥珀盏,一仰头,将残酒喝下:“阿黎亲自酿造的纯露都不曾分我一些,过分了。”
慕容黎抿了抿嘴角轻红,看着巽泽,眼波流转:“这酒,我喝过了。”
巽泽微笑,弯下腰,清朗俊俏的面容几乎触到慕容黎鼻尖。
他轻轻呼吸:“那又如何,我喜欢。”
寒香轻绕,清淡冲允,连骨头中都是这种淡淡的冷香。
慕容黎一动不动,仙人般的面容上绽出一丝笑容:“玉壶中还有半瓶,不妨都送给郡主。”
“却之不恭。”巽泽眉峰微挑,转身,轻轻伸手,修长的指间向桌面一划,四柄宝剑堪堪搁于桌上。
墨阳,千胜,云藏,谨睨。
还有慕容黎手中那支萧,吟畔。
慕容黎满意的微微点头,手腕一沉,缓缓从袖底掏出一只细小的玉瓶,瓶中晃动着妖红之物。
血液的腥红之色,浓淡不一的妖红置于玉瓶中并不凝结,翻滚缠绕,布满瓶底。
巽泽的目光微微变了变:“这是?”
慕容黎朗如明月的脸上带着淡淡忧思,似乎在为眼中看到的一切杀戮而忧伤:“执明,执明的心头血。”
巽泽敛去笑容,目光注视着琥珀盏中的鲜红残汁,灌溉到心底的酒液突然就不醇了,甚至五味中泛起了一阵恶寒。
慕容黎微微道:“你喝的是酒。”
巽泽深深松了口气,从慕容黎手中拿过玉瓶,同五剑一起搁于桌上,仔细研究着:“以血铸剑方能使剑生灵,这些剑真能噬血吗?”
一声极轻,沉闷的龙吟从五剑中响起,仿佛天地骤然的吟唱。
瞬息即灭。
慕容黎:“吟畔曾也是郡主之物,郡主竟不知?”
巽泽一副无比虔诚的感叹:“世界是如此美好,杀戮太多怨气太重不利于本郡主修仙,本郡主可从未用吟畔伤过人。”
不眨眼睛的杀人是不算杀人的。
慕容黎目光变得有些狡黠:“能不能你不妨划一下你的手指试试?”
巽泽抓起玉瓶,就待打开:“这不是有现成的血液吗?凭什么要割我的玉指。”
慕容黎目光一凛,盯住巽泽,脸上闪过一丝愠怒,院子中骤然一寒,他冷冷道:“你知道本王取血的用意。”
巽泽一窒,放下玉瓶,堪堪坐于另一椅上,不发一言。
他本是天外之人,纵然在王者面前,也丝毫不落下风。然而他的剑,他的生命,他的风流侠骨都被这缕轻红包围着,而这缕轻红心底的执念却是那位纨绔。
过尽繁华皆不是他。
良久,巽泽叹了口气:“祭剑说法只是凤毛麟角古书中的一些残页记载,你如何也会相信这等无稽之谈。”
慕容黎微微侧目:“有没有用,试过之后自见分晓。”
“看执明一心想死的沮丧,本郡主没忍住,对执明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大概他此时已经猜出你还活着。”巽泽欣赏着自己修长的手指,突然一阵好笑,“他要是知道你见他一面就为了取他心头血,会不会再在你身上戳个窟窿。”
他得意的笑意中分不清是有意还是无意,或者仅仅是报复慕容黎刚才对他的冷淡。
“如此,郡主就为本王挡刀吧。”慕容黎不以为意,目光慢慢和煦:“此剑能噬血,普通血液只能让剑与剑之间产生感应,唯有用最纯正的王者血液方能生出剑灵,不试一下如何知道八剑真正的秘密。”
“此地布局,纵横交错,一阴一阳,所有院落和胡同极其相似,生门在乾,死门在坎,却又随着日影生生不息,据古书记载,此处原是两仪阵,却不知为何阵眼已灭,所以我需要你用王者血液点染四剑,唤出剑灵,启动两仪阵。”
他的眸子深邃如浩宇:“只要将生门与死门方位调换,就等于将所有院子与胡同的方位对调,仲堃仪要运走的钱粮就会变成本王事先布置之物。”
“我知道,就算四剑生不出剑灵,对于郡主来说要启动两仪阵,也不在话下。”
这是一个很精妙的局,不费任何吹灰之力,也无需安插任何人手,只需要启动两仪阵,就可以让对方浑浑噩噩的走错院落,运走萧然所运来之物,一个月的布局,边关守将更是无比熟络,自然更不会打开检验货物,等他们达到目的地发现已然晚矣,便让仲堃仪知道何为偷鸡不成蚀把米。
巽泽脸上浮起淡淡的笑容,他修仙练剑,天地生万物,万物生两仪,两仪生四象,两仪是仙门阵法当中最简单的入门阵法,他岂会不知,从他踏入两仪镇时就知道此地另有乾坤,不过他有一丝小小的吃惊,慕容黎竟然也通晓此等阵法:“原来阿黎也懂阵法玄机。”
慕容黎道:“不止是两仪,郡主不妨腾空看看这个镇子的全貌,全然一个天方地圆八卦阵。”
巽泽眸子深处闪过一丝诧异,蓝衣猎猎,长虹贯空,瞬间就不见踪影。
片刻之后,他身如青云,萧然而立,举起玉壶中朱颜浊酒,满上一盏,一口饮下,悠然坐回椅子上:“崆峒访道至湘湖,万卷诗书看转愚。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阿黎是如何发现的?”
慕容黎莞尔一笑:“巧合而已。”
巽泽淡淡道:“所以这便是八剑的秘密?阿黎可知第八柄剑在谁的手中?”
“子兑国主。”慕容轻巧的说着,似乎并不打算瞒着巽泽,“苍茫之剑乃是上古神兵,蕴含无限神力,只有天命所归之人才配拥有。钧天立国,世人皆觊觎此剑之神力,不知何故后被人以血作引铸成八柄神兵,分散于天权,天玑,天枢,天璇,玉衡,开阳,瑶光各处,而此剑之魂铸成的那柄原本在天权先王手中。”
巽泽疑惑:“既是神剑,为何从天权流落到琉璃国?”
“这是我在天权一份隐秘卷宗中看到的记载,或许执明也未曾知道。”慕容黎缓缓抬头看着远天,有些记忆终究是刻在了心底,每次想起都是那么酸楚,“钧天立国三百一十载,琉璃与天权缔结友邦,天权王赠剑离魂于琉璃国主,以此剑为信,百世通好。”
巽泽有些不屑,冷然道:“此等神兵利器作为信物转赠琉璃,不知这天权先王是愚蠢还是聪明?”
慕容黎悠然道:“天权先王是位极其聪明甚至很有野心之人。”
巽泽道:“何以见得?”
慕容黎微微一笑:“所谓利器,可得神明庇护,也可招灾引祸,离魂剑乃八剑之魂,无魂不可谓之神器。没有人会想到这柄剑已远离中垣大地,所以就算世人集齐余下七剑,终是不全,非天下正统,天权便可一直偏安一隅。然若天权集齐七剑,就可向琉璃讨回离魂剑,得八剑者得天下,便为天命所归,天权就为天下正统。”
巽泽手指轻轻拂动酒盏,若有所思:“这天权先王可真是深谋远虑。想到如此一个避世又现世之法。”
慕容黎道:“这只是原因之一,八剑分别对应离、乾、坤、坎、震、艮、巽、兑此八卦,所以也是打开八卦阵的密钥。然而天权密卷中还记载另一个说法,以王者之心头血重铸八剑,便可将八剑合二为一,重新铸成苍茫剑,得到无限神力,天权先王或许就是在离魂剑上发现端倪,才将此剑赠与琉璃,远离中垣大地,意在保护后代子孙。”
集不齐八剑,就不会有人打王者之血的主意。
巽泽:“若是真想保护后代子孙,毁剑即可,何必大费周折。”
慕容黎抬头望天:“所以才说天权先王也是位权谋算术的阴谋家。而两仪镇上的八卦阵眼或许就是有人刻意毁掉的。”
毁掉八卦阵,集齐八剑之后就只有唯一一种方法能得到神力,就是以王族之血铸剑。
毁阵间接就是摧毁王者血脉。
那么,这个毁阵之人又是谁呢?
巽泽心念倏动:“所以你才怀疑执明的血可以召唤出剑灵,甚至祭剑?”
慕容黎平静道:“试一试总是没错的。”
风从院落中吹来,扬起他的长发,那平静的面容中是否蕴含着残忍?
巽泽从桌上持起玉瓶,玉瓶中的血液并不多,同所有人的血液一样,鲜红妖异。
“也没啥特别之处。”他转动着玉瓶,盯着慕容黎,眉目飞挑,“要不,试试我的?”
慕容黎勾起一丝笑意:“郡主天外之人,血液自然与我等凡尘俗子不一样。”
“噗~”巽泽被慕容黎这话逗得忍俊不禁,“阿黎这话说的,天外之人,本郡主可受不起,在下还是觉得打马仗剑,纵酒长歌来得逍遥快活些。”
慕容黎微笑的看着巽泽,沉静的目光中似乎有丝涟漪闪过。
他想起了潋滟秋江,想起了一叶扁舟,万顷湖面中,仙人舞剑,自在风流。仿佛来自另外一个时空,通透而迷离。
剑光,波光,照亮了茫茫尘世。
巽泽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意:“既是布置两仪阵对调军粮,此事根本无需子兑国主出力,为何要拉他入局,还平白送他一个天大好处。”
慕容黎摒弃心中的杂乱思绪,淡然道:“本王要他心甘情愿交出离魂剑。”
巽泽凑了上来,一副玩世不恭之态,嘻嘻笑道:“阿黎想要,本郡主趁夜黑风高偷来便是。”
慕容黎皱了皱眉:“此举不妥,离魂既是与天权联盟的信物,自然是需要子兑国主亲手交出,顺便解除与天权的邦交之谊。”
顿了顿,补充道:“郡主若是想以身犯险,不妨看看仲堃仪手中的剑藏匿何方,以仲堃仪之精明算计,就算本王擒了他,也未必会说出宝剑下落。”
巽泽愁眉苦脸抬起头:“不不不,本郡主为了调换仲堃仪密信,日日与飞鸽赛跑,累得跟条狗似的,这件事情爱莫能助,阿黎另请高明。”
日影摇红,这一日,已过半。
若执明血液真能唤出剑灵,阿黎会不会用执明之心头血重铸八剑?
这个问题,巽泽并没有问出。
他想,慕容黎或许也未能回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