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东南与西北

  “臣，雍凉王世子朱煜晨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朱煜晨起身后就看到雪琼女皇面前的书案上出现了一封红色封面的加急文书，显然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看起来女皇刚才正在跟朝政两位主政大臣商讨这件事情。朱煜晨看到了中书省宰相张劲泽、礼部尚书枚汝庭和户部郎中兼市舶司司长任书航都在场，于是估计到了可能是跟东南市舶司的那起突发事务有关。

  “臣代替父王前来朝觐陛下，特献上朝觐礼物。这是礼单。礼物已经送往内廷司。”

  朱煜晨一边说着一边将一份礼单从上衣内的的口袋里掏了出来。御前女官代表女皇接过了这份礼单，然后转交给了雪琼女皇。

  女皇看了看礼单上罗列的礼物种类和数量说道：“老王爷也是有心了，竟然为朕准备了两张西北雕弓。”

  “陛下恕罪，父王在西北获取女红并不容易。”

  “没有什么的。有时间了。朕也想去西北与老王爷一起骑马射猎。”

  “陛下，礼物已经送到。若无要紧事情，请容臣告退。”

  “等等，既然来了，也是帝国藩王世子，一起聊聊吧。张卿，把情况跟雍凉世子说说吧。”

  “是，陛下。”

  宰相张劲泽转身对朱煜晨说道：“情况呢，是这样的。泰西拂林人的商家在江浙、福建和广南东西二州等四个东南州府上百个城市经营有数百家的商号。就在三天前，拂林人在申港的洋行所发行的新店招画是描述我们穿着他们的服装使用筷子吃饭。但店招画的内容却是粗俗不堪。”

   “拂林人对我们吃饭的样子和工具，就是筷子，是横挑鼻子竖挑眼，极尽嘲讽之能事。昨天广南东州番禺郡越秀县的乡民对拂林人的店招画表示不满，结果拂林人用钱招募有来自蒲都丽的打手。这些泰西武人蛮横，下手也总是没个轻重，于是越秀县乡民死了7人。现在越秀县长已经向广南东州番禺郡上报。”

  张劲泽语速不快，坐在太师椅中说了很长时间。利用张劲泽说完捧起杯盏喝茶的时候，朱煜晨说道：“首辅大人，既然已经出了人命，何不诏令县长调动衙役抓捕。如果衙役功夫不行，那陛下还可诏令广南东州的参将率越秀县附近的千户所和卫所的兵将去支援县长抓捕凶手。”

  “世子此言差矣。此事说是闹出人命，可如果越秀县乡民没有去讨说法也就不会发生。本身也就是店招画的小事。泰西皆是蛮夷，不通礼数，大可不必深究。但此时如此局面，如果不给黔首一个说法，自然也是不行。因此才召枚尚书和任郎中前来商议。我们是以怎样的方式处理，才能既能安抚泰西客商，也能安抚越秀县的民意。”张劲泽说完又端起杯盏喝了一口茶水。

  这个时候户部郎中兼市舶司司长任书航从太师椅中起身向雪琼女皇和中书省长官张劲泽说道：“我市舶司意见是，当要求拂林人的商号书面道歉并向越秀县乡民赔礼，这样既可以抚平越秀县民意。也可以让拂林人知道什么是礼数。至于那些蒲都丽打手，自然交由广南东州的参将决策收拾。”

  礼部尚书枚汝庭起身拱手向雪琼女皇说道：“臣已令鸿胪寺官员通知拂林国领事。准备明日通过国事照会告知拂林国领事我们的处理意见。但据臣所知，拂林国由各个城邦联盟组成。拂林国国主教宗之于各城邦宛如我东周时天子之于各诸侯。因此拂林国国主教宗大人不一定能够制裁这次引起事端的维涅斯城邦。所以我们礼部的意见是增加针对拂林人的商号的关税作为惩罚。”

  朱煜晨思考了一下，还是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毕竟是西北边疆的藩王世子，如果多说了势必引起朝堂外廷高官的反感。于是朱煜晨想了想说道：“既然各位大人都已有计较。陛下，臣身处西北戎武，对商号之事完全不知，朝觐礼物已经送达，能否容臣告退。”

 “世子且去。代朕向老王爷问好。”

  朱煜晨走出了宫殿汇合了自己的部将，正准备返回宫城门口骑马离开。而就在这个时候，刚才的那名女官走了过来对朱煜晨说道：“世子殿下，陛下召见。”

  朱煜晨感到有些奇怪，向四周看了看确定没有旁人后便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块碎银子放在女官手里并小声问道：“我刚离开，陛下为何要见我。”

  “兵部尚书冯唐求见陛下，带来了一份事关西北的八百里加急军报。陛下考虑到世子已经实际负责西北军务，特地召见。勃拜反了。”

  女官最后一句话说的声音非常小，但朱煜晨还是听清楚了。于是朱煜晨向女官说道：“我这就去。但涉及军务我需要带上我的副官胡枫荆。帮我通禀一下。”

  “是。”

  女官退下后，朱煜晨向副官胡枫荆招手，后者立即点头表示明白然后跟随朱煜晨向着正殿旁边的宣室走去。

  朱煜晨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自己对勃拜的印象。这是一个很有野心的部落首领。在投奔帝国之前是天马帝国的万户长，妹妹安吉利还是嫁给了上一任天马帝国大汗的阏氏，外甥是上一任天马帝国大汗的六太子。他想通过这一层关系在新的大汗登基后成为帝国国相。

  但是，在四年前，勃拜因外甥在大汗宝座的竞争中落败被杀，无奈选择了南下投奔帝国。

  天马帝国是帝国的宿敌，天马帝国曾灭亡帝国的前朝并统治了帝国治下领土近百年。直到帝国太祖高皇帝称帝北伐，才将其统治推翻。但天马帝国一直没有形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宾、莫非王臣”的中央集权政治观念，因此还维持着草原游牧部落联盟的落后政体，因此在定鼎之后，自太宗武皇帝开始，军事打击和分化瓦解就成了对天马帝国的主要方针。因此对于这位宿敌的降将，帝国都会基于“分化瓦解”的策略给予厚待。

  胡枫荆对朱煜晨说道：“根据我们在草原的探子，勃拜的妹妹安吉利要策动贵族造反，要杀了现任大汗扶小王子上台。虽然具体情况不知。安吉利跟上任大汗有两个儿子，一个是六太子，一个是十八王子。只是现任大汗登基的时候，十八王子才一岁。就没有被杀掉。不过根据天马帝国的习俗，新任大汗可以继承前任大汗的全部阏氏。所以这个小王子也可能是刚生的。”

  朱煜晨在听到胡枫荆跟自己介绍了已知情况后，说道：“恐怕，那个安吉利已经成功了。所以勃拜就造反了，要带着自己的部众重回草原。但这个野心家怎么会这么快实施自己的计划。”

  “世子，陛下允许您的副官和您一起面见陛下。”女官这个时候走了过来隔着宣室的大门向朱煜晨说道。

  “走，我们看看冯尚书带来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