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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能想到,天才男团“初唐四杰”,其实是后人组的

2023-01-06 12:55 作者:无水无田  | 我要投稿

PART/03

初唐四杰之杨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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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660年676年这十六年间,杨炯顶着神童和天才的头衔,以文职散官的待遇,享受国家供奉,成为大唐国家机器里面一枚光荣的螺丝钉。


在他入职弘文馆的同一时期,初唐四杰中的另一位少年天才王勃也到了长安。不过王勃的职业规划显然要稳健的多,家学渊源、早已通晓六经的并未选择童子举,而是跟着曹元在长安学医。先后学习了《周易》《黄帝内经》《难经》等,对“三才六甲之事,明堂玉匮之数”有所知晓。3年后,十四岁的王勃回到家乡,频频上书文章给州郡长官,积极准备入仕。


十五岁他又回到长安,上书当时掌吏部铨选之职的刘祥道,直陈政见,表明自己积极用世的决心,被刘祥道赞为“神童“。十六岁,通过皇甫常伯向李治进献《乾元殿颂》,被誉为“大唐奇才”。在一众权贵面前刷足了存在感之后,公元666年,十七岁的王勃应举幽素科。


王勃及第后被授朝散郎。这是唐朝公务员的惯例,考试通过后先授散官,也就是先给你定个职称,然后再等待吏部推荐具体执事职务。王勃后来做了沛王府修撰,此后三年他一直在长安,直到669年被驱逐出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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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王勃求学长安期间,两个少年天才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他们生于同年,同好文学,同具天才之名,同样的家世背景,这样的两个人不组CP都说不过去。关于两人这段时间的交往,虽然没有互赠诗作明示,但王勃写过一篇《山亭兴序》,其中有句“有宏农公者,日下无双,风流第一”。这里的宏农公当是弘农公,指的应该是杨炯或者杨炯先祖,他还有同题诗作《山亭夜宴》同证。据考证是王勃在沛王府任职期间,到杨炯华阴老家的别墅小游之时所作,文中他还说自己“乐天知命,一十九年”,且行文逸兴思飞毫无沉郁之气,可见是写于他未被驱逐之时。


另据《王勃集》的作者杨晓彩、姜剑云考证,王勃于咸亨三年(671)自蜀北归长安后,因风疾,回归故乡,杨炯约朋友前去探望。王勃感慨良多,写了一篇《夏日诸公见寻访诗序》记叙此事,其中写道“赖乎神交胜友……杨公沈公,行之者仁义礼智,用之也乾元亨利”。可见失意之时,老友的关怀给了他几多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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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杰之中,王勃、杨炯和卢照邻从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属于同个阶层,三人之间多有交集,唯有骆宾王出身于底层官吏家庭,相比其他三人来说可以算是寒门出身。从现有的诗文以及史料来看,这个不算团伙的文学小团体互有交游的只有王勃、杨炯和卢照邻。至于骆宾王的加入,更多的是因为宋之问的一篇《祭杜学士审言文》,是他首次将王、杨、卢、骆置于同一个维度,那个时候四人皆已不在人世。


骆宾王和他们三位当中唯一有关联的是卢照邻,证据便是骆宾王的一首《艳情代郭氏答卢照邻》,但也仅是隔空交往。此诗约写于骆宾王入蜀期间,时间大约是673年前后,而此时卢照邻早已回到洛阳。卢照邻大约于669年从新城尉任上解职,此后游历蜀中两年,671年他回到洛阳,那个时候骆宾王还在边关历练。卢照邻自656年入职邓王府以来十余年来一直在外任职,骆宾王则一直在山东老家赋闲,因此,从两人此前的经历来看并无太多交集的机会。


我们可以大致推测这首诗背后的故事脉络,应是骆宾王在蜀中的时候无意中认识了卢照邻的欢场前女友,情郎一别杳无音讯,曾经的山盟海誓却言犹在耳,痴情的郭氏一等就是两年。古道热肠的骆宾王便替这个可怜的女人写下了这一番怨情之语。“柳叶园花处处新,洛阳桃李应芳春”,“也知京洛多佳丽,也知山岫遥亏蔽”,骆宾王对卢照邻的控诉可不留情面。


“谁分迢迢经两岁,谁能脉脉待三秋”,更是两位诗人活动线索的有力佐证。根据这两句诗,我们更可以确定卢照邻是在671年秋天离开四川去往洛阳的,而骆宾王写这首诗的时间应该是673年的秋天,所以他才会说:有情人分别两载,谁又能理解三秋相思之苦。


丝毫不怀疑卢照邻的渣男属性,这位风流公子就像是行走在人间的一团烈火,浪荡一生必定四处留情。要知道多情之人往往最无情,更何况在那个男权至上的时代,欢场女子无论有多美丽妖娆,对于男人们来说,都只是装点人生的逢场作戏而已。你看骆宾王一边义正言辞地谴责卢照邻处处留情,一边却不拒佳人在怀。多年之后,还念念不忘,赋诗伤叹“东西吴蜀关山远,鱼来雁去两难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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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波澜起伏的香艳剧情都与杨炯无关,当王勃和卢照邻风流浪迹在川蜀大地之时,乖乖青年杨炯还在长安的官场里迎来送往。随着年岁渐长、伯父失势,他开始日陷于职场升迁的焦虑。相比于他的朋友王勃跌宕起伏但又恣意飞扬的一生,杨炯的一生实则有些悲哀。他少年成名,本该有一番锦绣的前程,结果却是鱼困浅滩,一辈子自囚于刀笔吏的牢笼。


尔其临窗有风,闭户多雪。自得陶潜之兴,仍秉袁安之节。既幽独而多闲,遂凭兹而遍阅。


这是他《卧读书架赋》中的一段文字,窗外寒风凛冽、雪花飘洒,日子寒凉,他说自己秉承陶潜、袁安安贫守志的气节,幽独之时,满架图书陪伴着他度过一段又一段难熬的时光。


这便是杨炯锦绣人生表象下的不堪和无着。


我们可以理解他的小心翼翼,他的如履薄冰。这是一个过早承担了家庭重任的可怜人,他没有飞扬的资格,也没有恣意的底气。不像王勃和卢照邻,既有显赫的家世托底,又有强大的父兄保驾护航。


杨炯的行文向来是淡淡的,就像他的为人,收敛起所有的锋芒,掩藏了所有的情绪,即便内心深处叫嚣着“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却始终没有走出长安这座四方城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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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同龄人王勃的激赏,很难说不是他对“王勃式”人生的向往。27岁的时候,王勃意外去世,他为好友的集作写了一篇情真意切的序文,可算是他写得最精彩的骈文了。一直以来都不甚喜欢读杨炯的骈文,那些辞采华章的奉和之作,就是纯粹的辞章堆砌,不落一丝情感,读来了无生趣。


《王勃集序》里有他难得的真情流露。


《王勃集序》 节选

富贵比于浮云,光阴逾于尺璧。著撰之志,自此居多。观览旧章,翾翔群艺,随方渗漉,于保不尽?在乎词翰,倍所用心。尝以龙朔初载,文场变体,争构纤微,竞为雕刻。糅之金玉龙凤,乱之朱紫青黄。影带以徇其功,假对以称其美。骨气都尽,刚健不闻;思革其弊,用光志业。薛令公朝右文宗,托末契而推一变;卢照邻人间才杰,览清规而辍九攻。知音与之矣,知己从之矣。


于千万人中,何以惺惺相惜,无非是因为“知音与之矣,知己从之矣”,是因为精神上的契合和携手。


贞观末高宗初是上官体当道的时代,也可以说是宫体诗在初唐发展到顶峰的时期。以上官仪为首的宫廷诗人们执着于工致精巧的诗技,因循六朝宫体诗脉络,极尽绮错婉媚之风。雕金镂彩的锦绣之下,掩盖着的是情感的无尽荒漠。


“骨气都尽,刚健不闻”的荼蘼诗风,渐渐与积极上进的时代精神格格不入。年轻人们一马当先,在当朝先觉文宗们的支持下开始了诗文的革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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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场稍显漫长的变革,也因为与统治者的意见相左而成效甚微,或者只能说这只是一次自下而上的文学自觉。王勃无疑是这场盛事的揭幕者,卢照邻紧随其后,“动摇文律,沃荡词源”是无忧公子自觉担纲的使命。骆宾王年龄稍长于辞章一事积重难返,他对文坛的革新更着力于精神的开拓。至于杨炯,则秉持着他惯有的明哲保身,压抑着内心的热血澎湃,称量着诗文之度,将满腹心事都隐藏在那些清隽的文字里。


谨小慎微得让人心疼。


他们要的清阔峻词在一次又一次的文会后渐成宏响,杨炯也在676年迎来了他期盼中的升迁。“已逾江南之风,渐成河朔之制”,一切似乎都在向着美好前进。这一束游离于尘网之外的友谊之光,是他生命中难得的光亮和阶梯。却不曾想他们的精神领袖王勃意外殒命,卢照邻也深困于病魔。他们于默契中织就的精神世界,一瞬间轰塌。


要想读懂杨炯,《王勃集序》不可错过。一生都将自己紧紧包裹的杨盈川,只有在这一刻毫不保留地袒露了他的心扉。这里面有他的激情,有他的抱负,有他的不甘,有他温吞人生里的三尺巨浪。


这是他送别老友的悼词,也是他对青葱岁月的无声祭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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