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线】6.为人

三月的羊城，总有那么几天会被笼罩在无法驱散的水汽之中。

周晨拎着大包小包，漫无目的地游荡在湿漉漉的大街上，不断回想自己出城以来遇到的各种荒诞行经，满脸倦容更加凸显他难以言表的无奈与焦躁。

他刚把工作丢了，虽然只是份中午没有午休时间、不包食宿、长期被迫加班没有加班费的工作。在上司一次次语言暴力积累的怒气影响下，周晨终于忍无可忍……出手将那个肥硕的胖子揍了一顿。幸亏对方忌惮公司的非法行经会被查到，挨揍之后都不敢报警，要不然周晨早就被请到局子里喝咖啡了。

失去工作，再也交不起昂贵房租的周晨只能露宿街头。

他有些茫然，他不知道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不远处，一个少年背着沉重的书包奔跑着，边跑边大声呼喊：“救命！有人溺水了！有谁过来帮一下忙啊！”

周晨会水，水性还不错。

他赶忙拽住对方，到达现场，把衣服手机一股脑堆放在岸边后‘噗通’一声跳下水，开始救人。随后又有几位男士加入了救援，也有热心群众寻来了绳子和漂浮物，希望能给予一些帮助。

众人拾柴火焰高，人很快就被救上来了，是个穿着跟少年同款校服的女孩。

同时，救护车伴着刺耳的鸣笛声呼啸而至，对落水者进行心肺复苏，并紧急送医。

周晨气喘吁吁地靠在栏杆边目送救护车消失在远方的车流中，心叹自己落魄成这个鸟样还想着去救人，果然见死不救已经成了他这个人最不可逾越的底线了吧。

“谢谢你救了我同学，大哥哥。”少年怀里是周晨的随身物品，“全身都湿透了会很难受的，要不你到我家来把衣服烘干了再走吧。”

“你方便的话我就不客气了。”周晨弯腰去拧裤脚的水，可惜都是无用功，“你叫什么名字？”

“你可以叫我小哲。”

“大哥哥，我还要去补习就不进去了，你在这里等会儿吧。”小哲带着周晨来到一座被绿植包围、画风与钢筋森林格格不入小楼前。周晨刚进客厅，屁股还没坐下，小哲就找了个理由丢下他离开了。

吱嘎、吱嘎……楼上传来了有人走动的声音，不一会儿，周晨看到了一个身影从楼梯的拐角处出现。

“你好……？”他笨拙地向对方挥了下手，“不好意思打搅了……是小哲他……”

“没关系，小哲刚刚在电话里都跟我说了。”我看着眼前这个拎着全副家当又浑身湿透的男人，无奈道，“你先坐会儿，我给你找毛巾。”

那个蠢货，居然把只有一面之缘的路人也带进来了……不过是满足了几次就觉得自己掌握了别人的生杀大权了吗？

“洗手间在客厅右边直走，处理完了你就离开吧。”不太想处理额外的麻烦，翻出电吹风和毛巾递给男人后，我又冷着脸下了逐客令，“我不太喜欢有陌生人在家里晃悠。”

“呢个，不好意思，我想问问……你这里是要招门卫吗？”男人对我一冷一热的态度有些无所适从，只好小心翼翼地询问。

“哈？？”

“门外的墙上贴着招聘。”

“……那个死老太婆……又欺负我出不了门……”我咬牙切齿地道，“是啊，招门卫。每个月两千块底薪，吃住都包，愿意做我就给你拟份合同。”

“做！我做！”周晨太高兴了，没想到无意间的一个善举居然可以解决了他的后顾之忧。有句话叫作什么，对，善有善报！

“哦，对了，忘了问你这个憨憨。”我可不知道他的脑子里在想什么，停下上楼的脚步，回头道，“你怕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