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记忆只有汉服？UNLADYLIKE说不。

李子柒4年前在YouTube上发布了一条短视频，一度引发网络热议，播放量近2300万。

视频中的她，边吃葡萄边设计裙子，等裙子设计好了，葡萄皮也攒得差不多了。李子柒将吃剩下的葡萄皮清洗干净，放在锅上开始煮，并加入明矾，煮至葡萄皮软烂，熬出汁水。她将煮好的葡萄皮水过滤、放凉，又将一块白纱布浸泡其中，待染色完成后，取出纱布清洗直至不再掉色……

当她将亲手设计、印染、剪裁、缝制的紫色纱裙穿上身在院中翩翩起舞，好似「美少女战士」变身，咱就是说被狠狠惊艳到了。

有很多网友对此有争议，觉得李子柒用葡萄皮染布制衣这件事不够真实。而其实她所采用的，正是传统的植物染印工艺。这门从植物的根/茎/叶/花/果实中提取色素、作为染料对织物染色的工艺，在中国已延续了千年历史。

当崔卓军告诉我说，他想将植物印染运用到UNLADYLIKE的服饰设计中来，我最开始的认知很模糊，那时候对植物印染的认识只来自零星的博主短视频，还有一些工作坊的课程成果图片。

虽然我们出生、成长在这片热土，但很多人应该和我一样，从未窥探过先人留下的这份智慧宝藏，更没有被启迪过至少有上千种植物可被提取色素的自然奥秘。

其实我是有机会了解更多的。

这时候，我想起还在念书时曾一度非常痴迷的电视剧《似水年华》。一段隔山隔海、一去不返的文艺爱情，让江南水乡的乌镇成为无数人魂牵梦绕的白月光。

我还记得，剧中有一处取景地特别好看——蓝印花布坊。随着剧集热播，如今它也成了网红打卡地。蓝印花布坊占地开阔，古朴青砖铺就的地面，白皮脱落露出砖石的墙壁，爬上墙头的绿植，衬得一排排高耸竖立、布浪翻卷的蓝印花布怀旧感满满。

蓝印花布也叫靛蓝花布，因为染料是一种叫蓝靛的植物。匠人们将蓝靛提取为染料后，把镂空花版铺在白布上，用刮浆板把防染浆剂刮入花纹空隙，使其漏印在布面上，等干后将布放入染缸，再取出氧化、透风，就这样反复印染6-8次，直至达到所需要的颜色，最后刮去防染浆剂，即显现出漂亮的蓝白花纹。

不同于机印花布，蓝印花布是纯手工印染，干后的防染浆剂难免会有细缝，但这却让蓝印花布散发出一种别具一格的魅力。这种细缝也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冰裂纹」。

我们对植物印染的想象空间似乎也就到此为止了。

但是一位日本艺术家说了一声，不。

《似水年华》播出于2003年。前一年，张艺谋推出了中国内地首部商业大片《英雄》。《英雄》的服装和人物造型设计是有「亚洲第一服装指导」之称的和田惠美。2021年11月，和田惠美去世，享年84岁。

当年与张艺谋合作《英雄》时，和田惠美被中国古代服装的天然质朴和匠心工艺所震撼，于是她一头扎进北京附近的印染厂，不停地试验、混织、裁制、翻阅资料，研究不同服装该用的面料、材质、样式。团队制作了上千米布，以极慢的效率，凭手工一点点染制出来。光是层次深浅不同的红色，就有54种。

她始终认为，手工织成和印染的布料，才是最美的。

而《英雄》最关键的一场戏，即两个痛失所爱的红衣女人，在树叶飘飞的金色海浪中进行决战，其唯美的画面也毫无争议地载入了中国影史。

我们可能以为日本只有和田惠美是中国迷、细节控。

其实，吸收了传统印染工艺的日本服装设计们，早已在不同领域长袖善舞，大放异彩，包括电影圈、时尚圈、潮流圈……

说起日本潮流文化，就不得不提到原宿。

一些去过日本的朋友都知道，要感受东京街头文化就要去原宿、代官山、涩谷这些地区。而原宿之于日本甚或全球潮流圈的地位，就像好莱坞、宝莱坞们之于影视圈。

而从原宿发迹的一众日本潮牌，经过多年发展，很多品牌粉丝已遍布全球，比如由中村世纪创立、被「日本潮流教父」藤原浩力挺的「日本第一潮牌」visvim，或者近几年势头迅猛的「硬核日潮」Kapital，后者甚至被中国网友拿出来讨论「朋友圈那些玩 Kapital 的人是什么档次？」

抛开八卦，回归设计，你会看到不论是中国传统印染工艺、还是美国单宁工艺，不论是中国功夫文化，还是拉丁美洲民族文化甚或美式复古Vintage……这一切在visvim、Kapital们的手中，都可以融会贯通成日本味道。

这是为什么呢？

究其根本，正是因为他们海纳百川，并勇于创新。

甚至连一些美国潮牌例如Gramicci、HOKA ONE ONE都曾被人误以为是日本品牌，只因这些品牌在日本生产线的出众设计和过硬质量就一个字，服。

是时候说一说我们自己了，UNLADYLIKE——为什么要选择植物印染工艺呢？

其实，这是一个费力还不一定讨好的活儿。

对植物印染工艺有些许了解的人都知道，和工业染剂的科技式、衡量掌控不同，植物印染的纯手工制作会触发随机性，而这会导致印染结果的相对不确定——正如上文提及的蓝印花布会出现冰裂纹一样，材料的选择、温度的控制、染色的形态、染色的牢固……都有很多不可回避的现实。

可是抛开植物印染众所周知的环保性、天然性，正是这些结果不能完全掌控的偶然因素，才是吸引UNLADYLIKE去追逐、去奔赴的最大魅力。

而这似乎也映射了每一个你我，好像和我们的生活形成了某种互文。因为人生最大的魅力，就在于无法预知结局。

其次，这世间有一门奇妙的「语言」——让古老焕发新生。

前文提及的一些日本品牌，他们和古老携手，和时间并肩，创造出一个又一个令人惊喜、回味无穷的设计，并最终受到全球粉丝的追捧。

我问崔卓军，如果有人反问你「UNLADYLIKE接触植物印染，是要在其中寻找中国吗，还是想在国潮崛起中继承中国传统文化」，你会如何回答？

崔说：「我可能会一时语塞。」

「但我想我会给到这样的答复：我们也不确定这是在寻找还是继承，只是自然而然地被吸引——原来，还有这样的事物存在。既然已有人抵不过这种大自然的赋予，那我们也想试试看，自己是否有将其与现代生活结合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