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班

夜灯初上,写字楼依旧通亮,白色荧光灯从底到顶,整齐划一,如发光盒堆叠而成的蛋糕塔,照亮方圆数里,有些刺目。散落各楼层的零星暗处成了灯光的点缀。此时将近八点半,拍照发朋友,本想感慨一番,她却笑道:“这才哪到哪啊,对我来说,这个点加班才刚预热”。
这一切都曾亲自经历过。对室内设计师而言,加班根本不叫加班,那是正常上班,这早已成为行业内公开的秘密。面试时,设计公司开门见山,能加班吗?能适应高强度工作吗?能经常出差吗?设计师第一反应,淡然一笑置之,心里嘀咕:别说没用的,直接谈价钱。能加班吗?开什么国际玩笑,这还用问吗?这行业有不加班的吗?高强度工作?有强度不高的项目吗?6点下班是公司章程里摆设。设计师没有下班概念,周末随时为工作贡献,一有召唤,立即出发,长久以来,神经已自动设置成战斗模式,几乎成了条件反射。所以,如果有室内设计师朋友,请体谅,因为他们经常爽约临时变卦,加班不是借口,的的确确真在加班。每每有朋友邀约,为了生活工作两不误,索性把他们约到公司来。有时候太忙,聚会后独自回公司,把他们可怜的扔在那。这情况经常发生在我朋友身上,全被我硬生生丢下回去继续工作。印象最深的一次,跟男友打算在外吃晚餐,可惜我要加班,只有他来公司找我才能一起吃饭,他先去饭店等我,我实在太忙,很久后才脱开身,等我到时,餐前面包吃完又补了2次了,吃完后已9点多,我还没忙完,当晚又必须发出去,于是打发他去周边商场逛逛,我继续未完的加班。
每次同行闲聊时,被大家拿来调侃最多的就是加班趣事了。一次,一男生苦笑说:“太忙了,除了上班就是加班,回去倒头就睡,醒来洗漱后又去上班,根本没时间谈恋爱,这不,被女朋友甩了,这还不是最惨的,一天下班回去,养了多年相依为命的猫也跑了”。大家笑的前仰后合,猫都受不了了。
经常有其他行业的在我面前抱怨,昨天加班到8点,好辛苦;上周末加班了,领导太变态,赤裸裸的压榨啊等等诸如此类,每次都被我赤裸裸鄙视回去,请不要在我面前提加班,那是对我的羞辱,跟设计师比起,能叫加班吗?8点就嫌累叫惨,这个程度只是我们的开胃菜,后面的主菜、沙拉、甜品你还没尝到呢,每次我都不屑的怼他们:“省省力气吧,等你做了室内设计师,再来跟我聊加班,目前我们不在一个层级,有代沟,你只是加班的幼儿生,而我已是博士后了” 。
刚入行时,资历尚浅,各专业都想学,又都需要了解,步履维艰,通宵平均一月一次,午夜下班是常态,9点下班就很知足,如果周末按时双休,简直要感激涕零多谢上苍眷顾。可一天,你突然发现,双休时反而无所适从,不知如何打发突然空余出来的时间,闲适面前有点惶恐,这是加班副作用之一,已逐渐凸显;原本被赋予的基本权益,早已被我们遗忘一隅。这算是加班的最高境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