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薇】夏日与香樟(元旦12h联文活动)

·私设(以下为所选题材) .题材 1..“她在我十五六岁的年纪教会我怎么去爱。” 从此我就知道,我不会再喜欢别人了。 “她在我十五六岁的年纪教会我怎么去爱。” 从此我就知道,我不会再喜欢别人了。 ——题记 门隔绝掉人来人往的喧嚣。 凉冰摘去口罩和帽子,靠在休息室的软沙发上,任由身体陷入靠背。 “最近活动多,辛苦你了。”经纪人看了一眼她向来毫无形象的坐姿,垂头看一眼手机里刚收到的资料。“今天开完发布会,今晚再拍多几条物料。” “好。” 凉冰熟练地合上眼,感受着灯光在她脸上晕下虚无的热意。 经纪人点头,打开门又顿在原地:“那我出去了,你好好休息,到时候喊你打个底涂个口红就能上了。” 今天经纪人的话比以往要多,诱得凉冰发笑,她缓缓睁开眸,眼睛在灯下似乎在发亮,嘴角带着些意味不明的弧度。 “恭喜你,还有四个小时,就可以摆脱我这个小恶魔了,这十二年才是辛苦你了。” 经纪人看着眼前这个烟火气浓厚的大明星,心里各种情感糅杂,终究只是叹了口气。 “凉冰,如果你不离开,会有更大的成就。” 凉冰笑笑,重新闭上眼,听着渐远的脚步声,不知是否是在梦中,她心心念念的人重新出现在27岁的她面前。 凉冰一直都以为,如果没有意外的话,那么她应该会成为一个物理学者。 她偏科严重,文科差得不忍直视,理科却稳占年级第一。 但是初中又不分文理,所以考完试后她都会站在班主任办公桌旁边,先被强制要求自我反思二十分钟,然后听班主任说教再二十分钟。 “我说说你,理科年纪第一,文科怎么就倒数第一呢?但凡你背一背,写多俩字都还有多两分吧。” 凉冰盯着班主任桌上的水杯发呆,思考着来办公室前看到的某道物理题,顺带及时纠正了班主任的数据错误:“不,我这次文科倒数第二。” 办公室陷入一段沉寂,然后班主任抬手给了她个爆栗:“你还有点骄傲是吧,别看你在这班里排第一,但是隔壁班的蔷薇你知道吧?人家年级断层第一,人家……” 这是她不知第几次听到这个名字了。当然,每次都是被老师们用作正面教材来教育她。她听着都快进行条件反射了。 隔壁班是年级尖子班,而她所在的这个是年级次尖班,好像名字差别不大,但是这个“次”就已经决定了她们永远都要落后人家一些。 “人家文科年级第一,平时理科年级前五,这几次稳稳跟在我后面。人家总分还拉了第二名三十多分。话不多,体育也不差还是学生干部。” 凉冰自然而然地接下后面的话,抬头对上班主任狐疑的目光。 她被盯地不自在,心中莫名生出几分不祥的预感。 怎么感觉,这老家伙下一秒就要说些惊天动地的事儿? 这老家伙用实际行动证明她的担忧并不是徒劳的。 “我可告诉你啊!你可别去招惹人家蔷薇。”他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黑框眼镜,嘟囔道,“这么了解人家,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人家的?” “我?”凉冰抬手指了指自己,一脸不可置信,“我怎么可能喜欢书呆子,真的是。” “不是,明明是你天天用她和我做对比,每次数落我台词都没变过,别推卸责任啊喂。” 后来,不知怎么的。这不知从何而起的“二班凉冰喜欢一班蔷薇”就在班里流传开来。 可实际上,凉冰和她的绯闻对象一面都没见上。 不过,这倒也给凉冰挡了不少桃花,她便也任由这离谱过头的谣言随风去了。 有日黄昏的光不紧不慢照射进来,将整个操场晕染成金色,一场大火烧到天际,天边的云带着一种少见的红。 夕阳的余晖洒向球场,奔跑的身影,欢呼的人群,还有脸红着给心仪之人递水的女孩。 一切都熙熙攘攘,仿佛一场流动的盛宴。 凉冰站在观众席一角,拉起脖子上搭着的毛巾随意擦擦额上的汗。然后拒绝不知是第几个给她递水的女孩。 她在观众席上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望着天上红与紫在无人在意处交织,云海翻涌,世间喧闹仿佛都离她远去。 “蔷薇,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凉冰放空的大脑没头没尾地冒出这样一个问题。 她心下一惊,本能地甩甩头,恶狠狠地在心里抱怨着老班近日数落她的次数增多,导致她最近一发呆就本能地想起那个可恶的年级第一。 “冰姐,传一下球!”索顿在球场里朝她招招手,一颗脏兮兮的篮球滚到她脚边。 凉冰回过神,伸手抓起球,状似随意地作出投篮姿势。 她只是下意识往场内投球,这次却意外地没投准。 篮球在晴空下滑出她掌心,画出美丽的弧线,跳出篮球场不算高的栏杆,落入另一个柔软的怀抱。 “啪嗒。” 蔷薇手中用来记宿舍违纪的本子和笔落到地面。 脏兮兮的篮球代替了它们的位置。 白色运动短装沾上篮球的污渍,灰扑扑的一大片,在一丝不苟的校服上显得格外突兀。 她不由得皱了皱眉。 “不好意思啊。” 有人跑到她身侧,倒没有因打球而沾染汗水味儿。 女声微微低沉,显得温柔缱绻。 她转头,不知是不是打篮球的原因,自己堪堪到她肩膀。夕阳温暖的光被那人挡住不少,令人烦躁的热意也驱散了些。 这样一看,她好像确实挺矮的…… 想到好友蕾娜和彦劝她补钙的言论,她将眉头皱得更深了。 啧,一个个长这么高干什么。 “没砸到你脑袋吧。”眼前人乌黑的发丝在阳光下泛棕,抬手想揉揉她的脑袋。 蔷薇越想越气,偏头躲开她的触碰。 音色偏冷:“没有。” 随后将球塞进那人怀里。 凉冰也没想到自己走个神能把球丢到场外。 还砸到了一个学妹怀里。 还是个学生会的学妹,话说,杜蔷薇好像也是学生会的吧。 凉冰瞟了眼女孩的红袖章,心里暗暗想道。 嗯,官职还挺高。 她抬手挠了挠脑袋,自知理亏,抱着刚被塞回来的篮球,有些不自在地开口:“不好意思啊,我带你去医务室吧。” 那个比她矮了个头的女孩好像不太高兴,语气生硬,垂头想捡起掉在地上的本子。 “不用。” 凉冰急忙也蹲下身,帮她捡笔。 温热的指尖触碰到另一只微微发凉的手,好像有什么东西丢进了凉冰心里,平静的水面漾起波澜。 凉冰忍不住蜷蜷指尖,刚刚那瞬间的触感在脑海里循环播放。 女孩直起身,抱着本子和笔。凉冰仍旧就着捡笔的姿势抬头与她对视,一时呆愣。 那人泛着粉的唇轻轻动了动,声音软和了些,如水淌进凉冰耳中。 “下次小心点。” 凉冰感觉耳尖发麻,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是种全新而特殊的体验。 凉冰喉咙滚了滚,支支吾吾地回“好。” 女孩转身欲要离去,凉冰心下莫名生出慌乱,有种…… 想要留下她的欲望。 凉冰惊讶于这突然出现的情绪,起身脱下身上穿的长袖校服外套,一手盖在女孩身上,一边别扭着扭过头:“咳,我打球有点热,衣服借你穿穿。” 她背身朝篮球场走,回头对那人笑:“对了,你几班的?” “我到时候去找你要衣服。” 蔷薇觉得凉冰确实是个非常漂亮的人,这样的人夕阳都会多偏爱她些,暖橙色的光描绘着她背影轮廓,那人半侧的脸鼻梁高挺,穿着短袖上衣也显得身体比例修长。 蔷薇一时忘记呼吸,闷声闷气地回她:“初三一班。” 清冽的香环绕蔷薇,夕阳光芒红艳艳地落在这片土地上。 凉冰喜欢的oversize在她身上更宽大。 她是听说过凉冰的。 毕竟,她们班的女孩子都在议论这个会打球的理科状元。 “不过,她是比照片上好看很多的。” 蔷薇回想起某张传阅过许多次的照片,得出这样一个定论。 她拢拢肩上微微向外滑的外套,抬脚迈上教学楼阶梯。 今年夏天的风比以往的那一年都要热一些。 有人站在风里,抿着唇轻轻笑起来。 “偶尔在夏天穿长袖好像也还不错。” “冰姐!”索顿跑到她身侧,抬手接下她手里的篮球,用手臂胡乱抹了把汗。 “怎么样?有没有砸到人?” 女孩发尾好闻的香味随风而逝,嗅到索顿运动过后的汗味,她不动声色地蹙起眉,朝外挪了一小步。 “把人家衣服搞脏了。” 凉冰想起那人身上平整到没有一丝褶皱的短袖,只觉得印到正中间那块灰黑色痕迹碍眼。 她越想越觉得内疚,用手臂怼怼索顿,开口问道: “诶,你去帮忙打听一下她是一班的谁,联系方式也帮我要一下。” “哈?冰姐你真不认识人家?” 索顿抱着球,有些诧异地看她一眼。 那眼神里似乎还有些不可置信。 “姐,那是你的绯闻对象,” “初三一班,杜蔷薇。” …… 凉冰和她再见面是在几天之后。 凉冰靠在走道栏杆边,身上换了件新的运动外套,她确认过走廊里没人,低头理了理身上的运动服,把拉链规规整整地拉到三分之二的地方。 一班作为尖子班比她们要晚半个小时下课,现在一班教室里还坐满了人。自习课的氛围比她们班好了不知多少倍,安静到只剩教室上方老化的摇头电扇偶尔发出些旋转的吱呀声。 凉冰鬼鬼祟祟地挪到后门,装作路过的样子朝里头瞥一眼。 很好,没有老师坐班。 这下她可以光明正大地观察杜蔷薇坐哪个位置了。 肯定是那个位置风水好,回去她也把位置挪那儿去。 切,不就是文科拿高点分嘛? 分分钟的事儿。 想到老班以后对她和现在即将天差地别的态度,她就觉得暗爽。 “咳,找人?” 身后传来一个有点熟悉的声音,凉冰仍然扒着一班后门探头往里面看,心不在焉地回她: “对。” “找谁啊?” “杜蔷薇。” “第一列正数第四个位置。” “噢噢,好,谢谢。” 凉冰这个位置正好看不见那里,只好再往里蹭了蹭,几乎半个身子都探进教室后门。 然后,让她终身难忘的是,她一个重心不稳,直接坐到教室内部的地板上。 屁股与地面接触所发出的声音其实不大,但在此时就显得有些突兀。于是,凉冰接受了一次她一直以来最想得到的,一班学霸们的注目礼。 凉冰脸颊有些发烫,迅速从地上爬起来,强装镇定地拍拍身上的灰:“各位继续学习,我来检查教室卫生的,你们地板很干净,感谢各位配合。” 待教室里的人转回头,女孩脸上还剩下些余温,一边拍拍头,一边嘟嘟囔囔:“丢人丢大发了,我想要的不是这种注目礼啊喂!” “噗。”后门门口传来一声小小的气音,随后又立即收敛起来。 那嗓音清清冷冷,听起来不可亵渎。 “不用谢。” 凉冰转头望去,窥见她以后都无法忘记的景色。 落日霞光偏暖,层层叠叠地掉在那人身上,短袖运动服下露出纤细的四肢,今年夏天特有的风刚好路过她发梢,卷着青丝在空中轻晃。未来得及褪去的笑还残留在她眼睛里,不浅不淡,勾得人心里发痒。 她们所在的楼层不高,凉冰站在教室里也可以看见教学楼前的香樟树。 晚霞炙烈如火,带着暖意,在这个枝繁叶茂的季节,香樟叶片像是着了火,烘得凉冰心里生出一种暖洋洋的惰意。 她觉得她总算是知道为什么班里的男生总念叨着隔壁班的杜蔷薇了。 换做是她,她也喜欢。 凉冰在教室门口一直等到她们班下课。 此时,暮色已有些旧了。教学楼前几棵香樟树上,蝉鸣随风中燥意弱下去。 蔷薇关掉教室里最后一盏灯时,还有几个男生与凉冰搭话。是她打篮球联赛认识的。 蔷薇站在一旁,天色渐晚,白日里太阳留下的余温烘着脸,天与这座小城市的交界处有几抹暖色调的光偷偷倾泻而下,满城铺锦。 她一直以来都不喜欢这座城市,这里狭窄粗俗腐烂,很多人会埋没在烟尘里,从没窥见过阳光。 她只是远远站在那儿,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她就已经明白。 凉冰,是一个不会埋没在这里的人。 她是个会自己发光的人。 蔷薇低头瞧见自己手上不知何时染上的墨迹,食指和拇指捻在一起使劲搓了搓。那墨迹没有消失的迹象,反而在她手心晕开,黑糊糊地沾连一片。 她无端想起幼时生日得到一副拼图,兴致勃勃地跑进父亲书房。 那时她努力仰着头看他,没有等到他耐心回应。那男人皱着眉,对她说:“出去,你已经打扰我工作了。” 后来她长大才明白那天她在父亲眼中模模糊糊捕捉到的,是不耐与烦躁。 于是她学会自己拼好拼图,自己解决问题,变得不再任性,尝试去理解父亲的难处。 她无比渴望得到父亲的认可。 可是她亲爱的父亲对她一向吝啬自己的赞许。 她偷偷看那个被人群簇拥着的女孩,笑容自信张扬,那才是这个年纪最好的模样。 她是羡慕的。 她想,凉冰是应当在人海里闪闪发光的。 她也想靠那束光近一点,再近一点。 凉冰若有所感般抬头,正好对上蔷薇的目光。 那人身影寂寥,眼眶隐隐泛红,安安静静地站在不远处,莫名让凉冰想起自己在雨夜遇到过的小猫,可怜巴巴地在雨中颤抖。 明明也就两三步的距离,此刻却像是被拉得好远好远,远到好像,怎么也抓不住她。 她心上不知是被谁捏了一把,星星点点的疼转瞬即逝。 凉冰晃了神,拒绝了其中一个男生要联系方式的请求。 “不好意思,我没有手机。” 她笑笑,朝他们挥挥手,头也不回地朝她的小猫走去。 “你可以多聊会儿的。”蔷薇没有错过那几个男生失落的表情,对那人说,“毕竟我让你等了这么久,我再等会儿也没关系。” 她说得那样认真,好像早已习惯了不被主动选择。凉冰脚步顿过一下,仔细瞧瞧她眼角被夕阳晕染的红,有愈发坚定地朝她走去了。 凉冰靠近得实是有些突然,那女孩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地朝后退。 可她退一步,凉冰就要朝前走两步。 直到帆布鞋的鞋跟碰到走廊尽头,发出沉闷的一声。凉冰将她抵在墙上,一手接过她手里装着外套的礼品袋,另一只手抹抹她眼角。 放轻语气道: “小哭包。” 那小猫一时没反应过来,发出一点鼻音当作回应。 凉冰垂眸看她,心里某处突然就柔软下去,暗自庆幸口袋里还剩几颗今天心血来潮让索顿买来的糖。 凉冰掏出来那几颗糖,翻过掌心给她。同时细细观赏着风重新携来燥意落在那小猫耳根,最后盖去些许眼角的红。 她难得好心情地低低笑一声,用哄小孩儿的语气对那人说: “姐姐的糖都给你,以后都不要难过了好不好。” 糖纸包裹住一颗圆滚滚的糖,在沉沉暮色辉映下流光溢彩。蔷薇抬眼窥见那人眼里包容下天际通红的云彩与她,心跳不受控地漏去一拍。 她突然想起书中的一句: “暮色有些旧了,比不过微醺的黄昏更让人心动。” 可她前所未有地喜欢今日傍晚。 她默默抿起唇角,将其中一颗糖含进嘴里。 有些融化的糖粘牙,橘子味的甜裹住舌尖,后槽牙微微泛疼,比她想象中要甜得多了。 可是她不愿将那颗有些化了的,太过于甜的糖吐出来。她不愿承认的,心里多了点莫名其妙的不舍。 她将糖纸在灯下铺平,照着记忆中的步骤折成千纸鹤,然后小心翼翼地和剩下的糖放在一个透明罐子里。 提笔写下作文结尾。 “其实,老旧的暮色吞下了一整日的疲倦与烦恼,黄昏追着黎明而去,而它迎接满天繁星。” “它从来不是结束,而是美好的开端。” 幸好,在这个不算太晚的年纪,终于有人分给了她一颗好甜好甜的糖。 从那以后,凉冰下课以后常往一班跑。 她会靠在走廊上,隔着窗户去看那个认真听课的女孩子。 她说不太明白这情绪。 是从那日看见那人微微发红的眼眶开始的,她把这种情绪归为对一个小哭包的怜悯,以及对竞争对手的赞赏。 她承认,她是想和杜蔷薇做朋友的。 所以,她口袋里总揣着两颗糖,当放学以后,那两颗糖又会准时准点地出现在一班靠近第四排的那个窗户边缘。 不过后来,她换了一种糖。 因为她很好奇杜蔷薇为什么这么喜欢这糖,自己也跟着剥了颗丢进嘴里。 嘴里劣质的甜黏糊糊地沾了满嘴,凉冰皱着眉,使劲嚼也没嚼断在牙齿间拉出的糖丝儿。 可她到最后也没把那块糖吐出来。 凉冰开始每天最期待两个时间段,一个是放学后,一个是进校门那几秒。 她每次都是踩着点到学校的,这个时候学校门口的人很多。 每周蔷薇都有那么几天是会作为学生会干部在校门口例行检查的,凉冰算准了那几天,老老实实地在那几天把拉链拉到校服三分之二的地方,然后规规整整地收拾好自己的仪容仪表,这才混在人群中朝校内走。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习惯性在人海中寻找那人。 她比别人高些,但挤在人群里总归是有些难受的,可当她的目光穿过人海,撞上那人刚好投过来的视线时,心里会偷偷滋生出一点点甜,就那一点点的甜,能让她高兴一整天。 凉冰不是一个喜欢吃糖的人,只是,在那个在阳光底下站会儿都要汗流浃背的夏天里,她尝到了一颗因掌心热意而变得黏糊糊的糖。 这颗糖粘着牙,甜得发腻,却莫名让她高兴了一整个夏季。 “你觉得我这样写怎么样?” “这里,这里再改改?” 两个男生神神秘秘地在角落里比划着什么,凉冰随意看了一眼,又懒懒地趴下脑袋。 纸上几道物理题刚被解出答案,黑笔在她指尖旋转,口袋里的那几颗糖今天还没来得及送出去。 她把手放进外套内兜,指尖掂了掂糖。 随手拿出一块,白色的包装裹着圆柱形糖块儿,老国货总喜欢把那只蹦跶着的兔子印得很大。凉冰定睛看了几秒,只觉得它有些像隔壁班那个小学霸。 她轻笑着把糖纸剥开,将糖咬进嘴里。犹豫了一会儿,把那张印着兔子的糖纸摊平夹在手机塑料壳里。 奶味和甜味在舌尖跃动,糯米纸一点点在嘴里化开。 太阳光追逐几粒尘埃,落在她眼前。 凉冰被灿得眯眯眼,恍恍惚惚地想。 杜蔷薇应该会很喜欢这个味道。 嘈杂穿过走廊,凉冰停下手上的笔,抬眼望过去,几个男生围着谁,嘻嘻哈哈地在起哄。 她平时不太爱搭理这些事,毕竟她从不是一个见义勇为的人。 但在此刻,她有一种预感,有种不知从何而起的烦躁在心里蔓延。 她垂垂眼皮,搓了搓指尖粘上的笔墨,抬手敲窗。 “干什么呢,这么热闹。” 为首的那个男生本有些不耐烦,看见是她,立即收起了锋芒:“冰姐,额,我……” 男生脸上浮起红晕,凉冰这才认清,这是早上在角落里和另一人讨论什么的那个男生。 “他打算跟隔壁的女神,哦,冰姐你应该不知道吧,就是杜蔷薇,那个年级第一表白。”另一个男生嘴快,一下子把所有东西都倒出来了。 “冰姐,你要不要来凑凑热闹。” 凉冰从他嘴里听见那个名字,心里像被什么堵了一下,她眉头蹙得更紧些,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却被人打断了去。 “例行检查。”语句简短直接,还顺便礼貌地扣了扣门。 熟悉的眉眼出现在门口,依旧是那样平平淡淡的,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一样。 此时恰逢日光陷落,一点一点地从窗户边落到凉冰眼里,晚霞被几朵飘过的火烧云盖住,蔷薇眼眸低垂,在本子上记下些什么,几缕发毛茸茸地垂在耳侧。 凉冰心里跟着她飘起的发梢一同晃了晃,便再移不开目光。 凉冰一直都不喜欢那种太正经的人,她说,严肃的人每天都喜欢摆臭脸,就像全世界都欠她什么一样。 但,蔷薇是例外。 她偷偷地下了定论。 杜蔷薇可以是她的例外。 这场闹剧的女主角愈将这荒诞的剧情置之不理,他们反而愈加兴奋地凑上去一定要她给出个答案。 凉冰在喧嚣中无意识地捏紧手指,指尖上的墨迹早被搓掉颜色,指尖泛白。她装作不在乎地一手撑住头朝窗外看去,到最后也不知道那日的落日究竟好不好看。 只记得,那人凉薄的唇抿起又放开,不轻不淡地说出一句话。 “不好意思,我有喜欢的人了。” 凉冰的脑内被什么轰炸开,后面她说的什么再也听不见了。 她那天没把口袋里的糖送出去,因为她听见那句话以后,她觉得,杜蔷薇可能也不会很喜欢这个味道。 她对那时的记忆不太深刻了,只记得晚饭的时候没有风,热空气全都挤在房间里,她的汗流了满头,茫茫然中吃下一块苦瓜。 苦到她差点儿落下泪来。 饭后她躺在前院草坪上一块儿接一块儿地吃完了口袋里所有的糖。 可直到吃完最后一块,她也没尝到中午那样甜得发齁的味道,只剩苦味在口腔里蔓延到喉咙再进入腹中。 她暗自埋怨着今年夏天的热,祈祷着夏天快点过去,又不舍得夏天就这样过去了。 那人怎么就不能多看她几眼呢? 那一夜繁星比以往都要亮一些,夜幕上被撒满了钻石,似乎只要飞上天去抓住黑色的幕布一角轻轻一抖,漫天星辰就会落到地上去。 远处香樟树上趴了只蝉,一声叫得比一声更大,直到整个夏天里都是它的回音。 她总喜欢将那人与星星作比,到现在才发觉星星不及她的千万分之一。 她后知后觉她的爱意是夏季香樟,早已经枝繁叶茂。 她在十五岁的夏天里吃下一块苦瓜,一口袋的糖都没法赶走它遗留在舌苔上的味道。 也在这个夏天里,她终于找到了她的梦想。 她说, 自己想要成为星星,想要被人多看几眼。 想要被她多看几眼。 对于凉冰提出要进影视圈,凯莎是没有想到的。毕竟她的妹妹热衷于物理学,也许对演戏只是一时兴起,就随便抛给她一个剧本,想着让她见识见识哪一行都不是好干的,希望她知难而退。 毕竟,她决不做亏本买卖。 谁知,凉冰真的把剧本背了,在家一遍一遍地演。到最后试镜竟真的不错,凯莎这才是信了她口中所谓的梦想,扶持她在圈里走得一帆风顺。 中考前几个星期,凉冰必须结束手上的工作回校备考。 这个时候她已有了些名气,走在校道上常能听见旁人在窃窃私语。 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凉冰只能避开人群,比正常回校时间晚几分钟到,比放学时段早几分钟走。 当然,这也就意味着,她没法再有光明正大的理由在校门口偷偷看那人了。 凉冰低下眸子,心里被什么情绪占满了去。 凯莎坐在驾驶位,抬手看一眼腕表,通过车内后视镜瞄了眼后座心不在焉的人。 “下车吧,现在人少,可以进去了。” 凉冰拉过旁边的书包,准备打开车门。 “考好点。” 有几缕风钻进车里,车门被关上了。 凯莎揉揉额角,转头看看那人仍然轻狂的背影,吐出一口浊气。 拉开车上暗阁,从中拿出一支烟,火星乍现,青烟轻柔地环绕指尖,另一手拿出手机按住语音键。 “鹤熙,准备好宣传通稿,中考结束大力宣传新剧。” 凉冰踏进校门时早没了那人的身影,她左右环顾,哪都找不到那枚别得板正的红袖章。 凉冰咬紧的牙松懈下来,慢吞吞地往前踱步。 “走这么慢,想要我记你名字?”有人从她身侧走过,头也不回地走向前,在转角的香樟下回头望她。 落叶根部深绿,晃晃悠悠地落下来砸到心上,沉甸甸的感觉一下充斥凉冰心脏,把角落里某一小块地方填满。 凉冰呆站在原地,似乎看见树下人嘴角勾了勾。只不过就一瞬,温热的风鼓鼓胀胀地卷过凉意,她有些出神,脚步却不受控制地朝前迈去。 她将大家口中的高岭之花抵在树下,伏头在蔷薇耳边笑着。 “小白眼狼,我给了你这么多颗糖,能抵一次记名吗?” 今天的蔷薇不在状态,这是一班同学都能感受到的。 即使她上课一如既往地在刷题,速度还是肉眼可见地慢了点。 可他们还是不敢说什么,毕竟速度再慢也比他们快。 蔷薇看着桌面摊开的物理卷,红笔批注的痕迹密密麻麻让她生出一些倦意。 她不动声色地皱皱眉,扭头看向窗外。 她一直都想吐槽学校的品味,教学楼设计成u型,并且朝向不合理,阳光永远只能找得到一边。 窗户上的防盗网关住一整片天,蔷薇觉得自己像一只家养鸟,习惯了每日困在笼中,也许曾经是想逃走的,但挣扎到最后锁链愈锁愈紧,她便也习惯了待在笼子里,不想再挣扎了。 她沉浸于窗外灰白色彩中,有抹蓝突然闯入她的世界。 蔷薇盯着那颜色立定在走廊,那人借着栏杆托住脸,一手拿着书,不知道在背什么。 天气预报原本说今日是阴天,天际与城市冗杂在一起,灰蒙一片。 那人身上的蓝出现时,云层恰好散开一点,一点斜斜的阳光穿越大气,落到墙角一小片青苔上,有只手在那灰白色幕布上抹了些淡蓝色。 蔷薇的瞳孔张大,她是不信神明的。 当她的手臂切切实实感受当夏日阳光的温度时,她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一边也是可以照进阳光的。 她突然想到, 像凉冰那样的鸟,是不适合也不会被笼子困住的,因为她的每片羽毛都闪耀着自由的光辉。 有束光穿越了大气与云层,照进了一班窗台。 说起来很好笑,凉冰应该是第一个被理科老师赶出班门口背文科资料的人。 她百无聊赖地趴在走廊栏杆上,校服蹭到了栏杆上的灰,味道有点难闻。 凉冰随便翻开一页,嘴里鼓鼓囔囔地念:“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 …… 下一句是啥来着,凉冰有些卡壳儿,明明好像就在嘴边,她却怎么也吐不出正确音节。 后来,自然就有人没头没尾地望着天想道: “杜蔷薇在干什么呢?” 可能夏风真的可以走得好远好远,于是便也把她脑袋里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带到好远好远的地方去了。 等凉冰反应过来她是出来背书的时候,对面不知什么时候也多了个人。 她记得的,这层楼朝那边走最尽头是一班。 凉冰几乎是一眼就认出她来的。 毕竟她偷偷在心里描摹过无数次杜蔷薇的样子,无声无息地把思念与爱慕往肚子里咽下去。 这是在无数个日夜里支持她沿着这条看不见尽头的路走下去的人,她不会忘。 她又怎么能忘。 凉冰抿抿嘴唇,好让它变湿润,她不可否认自己的贪婪。 她不止是想要看蔷薇一眼了。 她想要蔷薇抬头看她一眼。 她在心里偷偷祈祷,期盼上帝可以听见她的愿望。 “就一眼。” “一眼就好了。” 楼前种的香樟肆意生长,好久都没闻到的香钻入鼻腔,蝉鸣一声接着一声,时不时还能听见一两声不知什么鸟的叫声。 这个夏日炎热到令人快要窒息,心跳泵血比以前的哪一年都要多,栏杆也被晒到发热。教室里的风扇会嗡嗡作响。 这是凉冰对夏天的全部印象。 她一直不喜欢这个狭窄腐败小城市里的夏天,连雨后也没法变得凉快点。 对面那人垂眸写着什么,夏日也许对她还是热了些,一向白皙的肌肤上沾染了粉色。她如有所感一般抬起头,与凉冰炙热的视线相逢。 在这天,有阵风穿过走廊。 树影摇晃,蝉鸣隐隐约约停过一阵,而后又窸窸窣窣地盖过去了。凉冰听见心脏搏动的重拍被什么给打乱,呼吸间的香樟树味夹多了什么味道,再也找不到正确节奏。 阳光倾斜下来,照在走廊中间,把她们都拥抱到阴影中。 凉冰看不清她的表情,也不知自己应该说些什么。红唇颤了颤,到底是移开了目光。 她慌慌张张把目光移回抓出褶皱的课本封面。突然又想起了古诗下一段,开口小声吟诵。 “亲亲子衿,悠悠我心。” “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热意被驱逐,没有那样令人心生烦躁。 凉冰哼起某一首很久以前听见的一首老歌。 从杜蔷薇进入她的夏天,她也开始慢慢爱上今年夏天。 那以后,常有风穿过走廊,凉冰成了走廊里背书的常客。 “噢耶,”索顿兴冲冲地冲进教室,手里攥紧一张皱巴巴的纸。 “怎么,女神和你讲话了?这么激动。”有人调侃他。 凉冰觉得无趣,不愿听他们说的话题,伸手从兜里拿出耳机,准备带上。 “拜托,拿到女神联系方式比和女神讲话更激动好吧。” 她刚带上一只耳机,手顿了顿,想捏住另一只耳机的手拿起耳机又放下去。 “哈?”这句话引燃教室中藏匿的热情,几个和索顿相熟的男生凑到索顿旁边,谄媚着讨好他: “索顿哥,给我抄一份。” “顿哥我平时对你这么好,给我看一眼,真的就一眼我绝对不会抢走的。” …… 凉冰的位置在第一列第四桌,正好就在他们旁边。 凉冰没听清耳机里唱的什么,垂下眼睑,嘴唇的弧度绷紧少许,不动声色地把自己的陶瓷杯往靠过道那边推了推。 “哐当。”索顿和几个男生推搡间刚好路过凉冰,撞倒她放在桌角的杯子。搪瓷杯翻个身,在桌面上滚两圈,回归大地怀抱。 教室空气一下子沉寂下去,不知是谁吼了一嗓子。 “老大,是索顿干的。” 几个男生纷纷逃离作案现场,就剩下攥着张纸的索顿,和好整以暇托脸看试卷的凉冰。 索顿发誓,他刚刚没发现他姐身上这么低的气压,要是发现了他肯定离第一列远远的,完蛋了,他姐可能生气了。 不对,把可能去掉。 索顿咽下并不存在的口水,戳着手指喊她一声:“姐……” 凉冰没说话,懒洋洋地抬眸看他一眼,伸出一只手。 “姐,你要揍我吗?不要啊,姐,明天中考了,我们之间的情意还不能撑过今天吗?” “姐,我错了,别打我,你让我干啥都行。” 凉冰侧过脑袋,没听他说的一大长串。 明明风扇开到最大档,她耳尖却隐隐有发热的迹象。 “纸。” 索顿着急忙慌地把手上抓到松松散散的纸放到她手心。 “姐,虽然我搞不懂你要我上厕所的纸巾干什么,但是如果你也想去上厕所,我恶神索顿愿意为你开路。” 有人在窃窃私语,嘻嘻哈哈地发表觊觎杜蔷薇的言论。 凉冰的脸黑了黑,把纸塞回他手里,耳尖的红消失殆尽,她小声骂了句脏话,随后站起身大声说道。 “我要杜蔷薇联系方式。” 凉冰嘴角划开危险的弧度,回头盯着教室后排那几个人。 “我喜欢杜蔷薇,你们?”她挑挑眉,声音淡得如水,“有人想要跟我抢吗?” 室内被低气压包围,那点细微的声音被她挥散在空气中,没有人敢抬头。 她藏了快一年的秘密,终于在此刻公之于众。 蔷薇上最后一节课时打了个喷嚏,抬手揉揉鼻尖。余光瞟到窗台边似乎有黑影闪过。 她扭头看过去,人已经离开了。 只是靠着她的窗户边上多了个瓶子,里面塞了颗糖和纸条。 不知从哪里投来的光在玻璃瓶上折射,细细碎碎地进入她的眼。 她嘴角上扬,抬手拿下玻璃瓶,打开瓶里的小纸条。 那字迹洋洋洒洒,却是好看至极。 她说。 “中考加油。” 中考结束以后她们没能好好告别,飞机的飞行尾迹从此把她们分割成两个世界。 凉冰中考文科进步很大,大抵是她最后那两个星期经常在走廊背书的功劳,最后文理加起来的分上了市一中。 看着学校图标,凉冰打开小号。 上面唯一关注人发了条微博,是转发了她发的录取证书,并顺势配了张校服图片。 “校友。” 她忍不住低头笑,狐狸一般的眼睛眼角耷拉下去一点,心尖尖的甜满到溢出一些。觉得自己背的书都很值得。 她心下默默道。 吃的苦都没关系了,我终于能离你近些了。 后来,凉冰越来越忙,在工作的同时,还要接受鹤熙的课外辅导,365天休息时间屈指可数。 凉冰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火过,因为那人除了唯一的那条转发微博,就再也没有任何提过她的字眼。 直至有一天她走下机场,引爆一阵欢呼。她被人群簇拥着往前走,黑压压的人群围绕着她,若不是有人带路,她都找不到出口。 她耐着性子在人群里看了一遍又一遍,怎么也找不见心心念念的人。 她心下烦躁,庆幸黑口罩遮挡住她所有情绪,在机场门口对她们说。 “以后别来了,很危险。” 我也没办法一眼找到她了。 凉冰十七岁那年,不顾事业,执着要回校复习,销声匿迹一整年。 无人打听得到她究竟在干什么,于是也就没人再尝试窥探她那段时间的生活了。 只是高考结束,她十八岁的生日会上,对于主持人调侃一般的询问:“你的理想型是什么样的。” 她顿了顿,似乎是想起什么的,随后又笑起来,说: “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只是后来凉冰看回播视频时,嘴里的苦让她想起来十五岁时吃的苦瓜。 很多人都说,凉冰的脸很适合演言情剧 她十八岁以后,没再演过爱情片,在演爱情片她可以走得更顺风顺水的年纪里,她转型主攻记录型电影,一年又一年地入围国际大型奖项,奖杯把家里的展览柜一点一点摆满。 有人调侃她,在这鱼龙混杂的圈子里还没忘记她的初恋,实在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单纯。 她笑笑,提起那人时身上的锋芒全都收敛下去。 “没有办法,十五岁的时候吃了块很苦的苦瓜,小孩子嘛,当时就决定要记一辈子。” 是的,整整十年,她十五岁的苦瓜在她十八岁时突然复味,苦了她整整十年。 如果说凉冰做了很多让人心惊的事,那么最轰动人们的,是在她在有一部电影出圈,影响力广达世界时,她突然召开了这次新闻发布会。 凉冰上台前,凯莎站在舞台下,盯着那个长高不少的人看。 沉默很久才开口:“确定不拍戏了?” 凉冰没回头,红裙露出背上一对蝴蝶骨,振翅欲飞,平平淡淡地说:“不拍了,累了,够了。” 凯莎记起十几年前她坐在车后座望向校门口的模样,点亮一只女士烟。 也不把它贴近唇,就这样让它燃烧着。 “凉冰,其实你的梦想从来不是当什么大明星,也不是当物理学家。” 凯莎站在她身后,看着她对着镜子拨弄烫成大波浪的发丝。 “凉冰,你一直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一切都是你谋划里的。但我承认,你确实成功了。” 镜子里的人笑容妩媚,红唇张扬跋扈。 她说:“对啊。我一直都知道。” “我的梦想从来都是她。” “只有她而已。” 那人站上学校领奖台时的掌声穿越时空来到她耳畔。 “冰姐,你准备好了吗?” 台上灯光闪烁,好似十四年前,她躺在老家小院内抬头看天时,望见的那片星海。 那时,她在心里告诉自己,她也要成为一颗星星,独一无二的星星。 她想要那个人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 现在,她总算完成了她小时候不切实际的梦想。 她回头笑,笑容恣意张扬。 红裙勾勒出她窈窕身姿,如她走过的这十四年一样热烈。 “准备好了。” 凉冰在镜头前还是保持了她青春期的不羁,懒懒散散地形式上答了几个问题,在提到她感情事时才端正了坐姿。 “凉影后,我想替广大粉丝群体问问,您曾经那段感情史。” 凉冰一袭红裙,比当初穿着校服莽莽撞撞冲进影视圈时要成熟不少,她的狐狸眼微微下垂,总让人觉得她心里在算计些什么,她在沙发上坐正了些。 “不是曾经,现在也还是她。” “那能问为什么还在等一个没有可能的结果吗?” 凉冰回忆起十八岁那年香樟树下怀里温温热热的触感,以及脖颈间一触即逝的唇,还有十五六岁时,那人红着眼眶接过她手里的糖,掌心里泛起一点让她想起被蚊子叮的痒。 她恍恍惚惚才发觉,原来离她喜欢那人已经好久好久了。 她迟迟没有回话,就在记者以为她不想提起这段还未开始就已结束的单恋时。 她突然就笑开,笑容与平时无异,嘴角又仿佛多了点什么。 “我能怎么办呢。” “是杜老师在我十五六岁的年纪教会我怎么去爱。” 从此我就知道,我不会再喜欢别人了。 凉冰喉咙里发出几声低低的笑。 “我只是花了十二年。” “换来的是她的一辈子啊。” “我怎么不心动呢?” 她笑颦如花,好久没有出现过的梨涡又一次一点点陷进去。 有人站在屏幕另一边,听见她说。 “她在十五六岁的年纪里教会我怎么去爱。” “从此我就知道,我没法再爱上别人了。” 桌角相框里的人比屏幕里的青涩一些,套了件长袖校服外套,香樟叶落了满地,少年人抬手揽住杜蔷薇的腰,笑着看镜头。 那时,血液一股脑冲上杜蔷薇脸颊,一向对高温不太敏感的她第一次感觉到夏日的燥意。 当时天色青灰,相片里校服的蓝点亮整片天。 那人笑得狡黠又明媚,低头蹭蹭她发热的耳尖。 “小白眼狼,吃了这么多我给的糖,” “笑得甜一点。” 杜蔷薇如同十年前分别时那样红了眼眶,抬手隔着屏幕抚摸她的脸颊。 “凉冰,我想吃糖了。” “我的意思是说,” “我想爱你了。” 不管多少年,我想一直偷偷爱你。 ·(未完待续) ·嗨嗨嗨好久不见各位,不知不觉又一年啦(我又咕咕咕了一年)希望大家都能健健康康开开心心的,鸽子群元旦活动又开启啦,下一棒因为时间太刁钻了就推迟一点发。然后这是一点前传,接下来还会有后续的,敬请期待吧! 下一棒 ·元旦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