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之轨迹 序章8-3

8-3 音乐会

晚上6点半多，两人出了门准备往广场走。

街上已经悬挂着无数条横幅与彩灯，天色虽然还没完全暗淡，那些彩灯就已经将街上映射的光辉灿烂。此时人们穿着整洁的衣服，在街上往广场的方向走去。孩童们提着彩灯在街上追逐，大人们则一边唠嗑一边走，有的不知道聊到什么了原地停留几个人大笑了起来，也有几个拎着装乐器的盒子，大概是要表演的。

“让我想想，每次一到音乐节。既有市里举办的官方音乐会，也有民间的音乐表演。甚至还可以在公开场合下进行音乐演出。如果吸引的观众多，那个人还会被评为本季最佳乐手呢。”走在街上，克莱尔对弗洛德说。

“嗯，对。前几年我感觉可以去试试的时候，基本都是被其他人给比下去了···”弗洛德回想起曾经那几次失败，感觉有点郁闷。

“哪有啊，至少在少儿组的时候你的表现可是比市里其他同龄人要好多了。”

“好什么，一直都是第二名。反而你在9岁那年靠吹长笛还拿了第一呢。”

“嗯哼，人生的第一次第一。”克莱尔听完后得意的说道。

“今晚我想试试《第五交响曲》中的第二乐章，有一段是比较难的，这几天几乎都在练那段。”弗洛德看了眼手里拎着的琴盒说道。“你呢？我是没看到你最近有过吹笛子”

“我吗？我就随便吹吹好了，毕竟我没想过要拿什么名次。”克莱尔边说边举起手里拿的长笛盒。

“不会吧，在这么多人面前拿乐器居然不想好好表演一下？”

“没那个必要。”克莱尔斩钉截铁的回答。“毕竟我的梦想也不是当演奏家或乐手呀；反倒是感觉你在这方面的态度比当游击士时要主动和上心呢。”

“那当然了，毕竟我一直想当音乐家的···尽管现在不是···”弗洛德前面还没说完看了眼克莱尔的表情，随即改了口，不想再惹起话端。

两人边说边走在街上，既跟碰到的一些熟人打招呼，又顺便帮一位市民找回丢失的东西。慢慢的走到了广场。

广场此时人山人海。北面原本供市民摆摊的都清理出比原来更大的空间，并且不同种类摊位的主人都非常忙：一边展示自己摊子上东西，一边又拿着式样给来的人做介绍的商品摊主；背后是烧着美食的铁锅，不时从锅中捞出鲜汤给顾客品尝的厨师；架起来一块板子，一边切换上面的图画，一边给过路的客人们讲着故事的旅行者；将各种蔬果搭配成不同的样式和图案，并且向来者推荐的本地农民们···而且广场四周的商铺们也在这时搞一些活动吸引顾客，彼时已经找不到任何一个没有顾客去光顾的店铺了。

行人们亦是如此：为了一个打折的物品，两个顾客在摊位前争论，甚至连维护治安的人都过来调停；一位看起来像是贵族的夫人挺着身板扭着身子在街上晃悠，后面那戴眼镜的瘦高仆人手里拿着一大堆东西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追随着主人；一个拿着相机的人在给街上的场景拍照，闪光灯一个劲闪；又有几个穿着工作服的导力工房的工人在广场和街道上到处寻找可能会发生意外的导力灯或彩灯。

“好多人啊···”克莱尔一只手拿着一袋从食品摊位买的好吃的，环顾着四周。

“嗯，”弗洛德也是拿着一小包食物说。“今年这次感觉比往年隆重多了，不但摊位和物品比往年多了许多，而且来的人也不少。

“不过这里属于商业和产品展示区，除了特定用来宣传的人，是禁止现场演奏音乐的。音乐演奏会在南边的广场，咱们往那边走走吧。”

南广场此时也聚集了不少人，而且从远处就能听到各种各样的乐器声。在四周导力路灯和彩灯下，广场也显得毫无暗影死角。此时广场上的音乐演奏者们已经开始演奏了：胳膊上绑蓝色绸带的乐手在用乐器演奏时，偶尔会有几个拿出不同乐器的人过来进行共同演奏；胳膊上绑了红色绸带的在演奏期间，会有同样带着红色绸带的人过来，然后二人（偶尔也会多点人，但一般在4个以内）稍作准备与协商后就互相用相同的乐器进行演奏比拼，比的是对演奏音乐的技巧、看谱或者背谱的熟练度等等；绑着黄色绸带的不会去参加以上两者的内容，都是自己找个地方单独演奏。成人组是按照胳膊上的绸带来决定自己演奏的目的，而孩童们则在胸前标着三个颜色中一种的胸章，互相之间也开展与大人们一样的演奏和比拼。周围那些不参加演奏的人们则在四周安分的观赏每位乐手的表演，表演的好还会献上鲜花和掌声。甚至七耀教会的唱诗班也在这有个属于自己的地方并进行专门的演出。最靠边的舞台是城镇专门的演奏会搭建的，官方演奏会大概在晚上8点开始。

“今年好像来自外地的游客也不少嘛。”弗洛德眺望了四周，说道。

“要想参加个人的演奏，是需要戴不同颜色的绸带的。”克莱尔指着广场入口处一个摊位说：“一个绸带大概10米拉，不过我只要黄色的就行，大多时间我就负责吃东西就好。”

“你真不打算来？出门前连笛子都拿出来了。”

“相比音乐演奏，我还是觉得美食更吸引我。”克莱尔边说边回头眺望北广场那些摊位。“不过，记得咱俩说好了，演奏会期间要是有什么美食新鲜出炉时必须陪我去买。”

“好好好···”弗洛德用比较敷衍的语气回答道，而眼光早就盯着南广场那些乐曲演奏者们了。

弗洛德买了三种颜色的绸带（按照维尔特的规定16岁就可以参加成人组，尽管国家法定成人年龄为18岁），然后给自己套上黄色的绸带，走进了正在演奏音乐的广场上。

两人一边走一边跟路过的熟人打招呼，然后找到了一块空地。弗洛德刚把小提琴架在肩上时，听到旁边一个熟悉的声音：“哎呀，老前辈真厉害，小辈佩服。”

他闻声环视了四周，看见了罗伊大哥正在右边的人群里跟一个老头对话。

当四周人散开后他俩来到罗伊的旁边，而罗伊一脸失落的表情看着那个老头的背影。

“哟，来了。”罗伊见他走远后，一转头见到两个人，赶忙将脸上的失落变成往日的俏皮，对二人说道。

“怎么了？罗伊大哥，刚才那个老爷爷是谁？”克莱尔问道。

“这个嘛···跟我一样，也是一个演奏口琴的人啦，刚才跟他比了一首歌，没吹过他···”罗伊说完满脸苦笑。“亏我挑的还是我最擅长的···

“那么，你俩也来参加音乐会了？”

“不，我就是陪弗洛德来逛一逛。还是美食更吸引我。”克莱尔说。

“说是这么说，但你把笛子都拿来了，还戴了个黄色的绸带，不表演下不是白弄了吗？”弗洛德在一旁说。

“行，就来一首，可以了吧。”克莱尔略不耐烦的回答。“不过，既然你一直想表演，那么你先来。”

弗洛德听完，又立刻原地架起了小提琴，摆好了姿势，试了下音，就开始拉了起来。

因为他们所在的地方离喷泉不远，身边没有多少乐器演奏，所以显得外界干扰比较小一些，同时罗伊跟两个人对话时就有不少人见到他们似乎准备表演什么的样子就一直看着他们。当弗洛德的琴声响起时，喷泉四周嘈杂的说话声与附近的乐器演奏声都停了下来，纷纷朝向弗洛德演奏的方向看去。

弗洛德演奏的乐曲，是迪兰姆斯特还是帝国时期著名音乐家肖恩斯所谱写的曲子《第五交响曲》中的第二乐章，在今天看来属于难度适中级别的音乐。不过这首曲子的要求度比较高，特别是一些小节部分在没有乐谱情况下很难演奏出来，所以往往没有多少音乐家敢不看乐谱演奏。

在演奏过程中，弗洛德大多都是以胸有成竹的架势在演奏，表情也慢慢沉醉下来，不过有几个地方演奏时弗洛德的表情有点略微的变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但很快又恢复到平时的状态。

当弗洛德演奏完的时候，闭着的眼睛睁开，看到的是四周人用惊讶的表情面对着他，在众目睽睽下感觉很不自然。沉默了大约5秒全场响起了轰鸣班的掌声，在场几乎所有人都一边鼓掌，一边讨论起来：

“这孩子演奏的居然是肖恩斯谱写的《第五交响曲》中的第二乐章！”

“而且居然是不看谱表演的！”

“想不到咱们维尔特居然有拉小提琴这么好的。”

“可以啊，弗洛德！”

弗洛德听见四周人这么评论，开始脸上显得很兴奋，随后表情又变回演奏前的样，对周围的人说道：“不，请大家别这么抬举我，我这么拉下来还是有不少调子演奏错了，而且有的地方也拉的急促和慢了。”

“嗯···”旁边一个演奏小提琴的小老头回答道。“不过，年轻人你能演奏到这个水平已经很不错了。”

“嗯，多谢老爷爷的夸奖。”弗洛德回礼道。

随后，弗洛德把绸带换成别的颜色，期待有人过来与他切磋一下。但似乎是因为这首曲子的难度问题，竟然没有人上来挑战。人们看没有什么激斗场景就散了，但不时从人群里传来对弗洛德的评价。

“嗯···看来今晚你要成为今年比赛小提琴之绝啊。”罗伊在人们散后对着弗洛德说。

“啊，没有啦，我这才···”弗洛德一脸不好意思说道。

“毕竟每天早上跑出门练，而且今天下午回来时也在自己房间里练。虽然他的花样不少，但这首歌我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克莱尔在一旁说。

“啊哈哈···好了，该你了。”弗洛德苦笑了一下，对克莱尔说。

克莱尔见状本来想反驳几句的，不过想了想自己最期待的美食还有点时间才能做好，就决定先吹下笛子打发时间。

她的笛子是金属做的长笛，从取出到放到嘴边的动作非常自然，跟练了很久一样。她刚开始吹的是一首比较欢快的乐曲，然后低沉了下来，又随即进入到一个欢快的调子，最后在一片具有给人生机的调调中，结束了演奏。

“呼···”克莱尔把笛子放下并收了起来，并没怎么在乎身边人的反应。

“这首歌···”罗伊想了半天没想起来是哪首。

“《荣耀与希望》吗？”这时旁边一个路人说道。“当年“二皇会战”结束后，由爱国诗人与音乐家共同创作出的歌曲，为的是激起国民的信心与复兴国家的使命！”

“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多少年没听到这首歌了。”

“毕竟从创作完到现在几百年过去了，期间诞生的音乐也不少。”

“记得以前王都金色大厅每逢跨年音乐会，这是开场前必有的曲目，现在不知道为何也听不到了···”

“这首歌···你从哪听的？”弗洛德小声问克莱尔。

“以前劳恩斯爷爷演奏过啊，用他的手风琴。”克莱尔也小声回答。“不过，那是好几年前的事了。”

“这么多年过去，亏你还记得。我是忘得一干二净了···”弗洛德苦笑道。

似乎是这首歌与国家的历史有关，人们对这首歌的讨论内容也变得有些偏了起来。罗伊见情况不妙，赶忙将大伙的视线转移到自己吹口琴上，演奏的还是《静静的卡伊娜湖》。不过因为表演的急促，演奏的效果并不是特别好。周围的人对他的演奏也颇有意见，特别是出错了好几个调调，还有一段跑调了。完事后人们就散了，罗伊也总算是松了口气。

“《荣耀与希望》这首歌···怎么会这么让人在意呢。”两人见人群散了后，问罗伊。

“···老实说，我也是多少年没听到这首歌了。甚至很多年前这首歌据说曾是首‘禁歌’，不让在公众环境下演奏的。”

“怎么可能？这首歌明明···”

“确实，但要考虑到，“二皇会战”的背景是咱们和埃雷波尼亚帝国，在加上后来帝国对咱们做了些什么。你们应该懂了吧。”罗伊边说边使了个眼色。

“···”二人听完沉默了下来。

“算了，总之没什么事就先休息一下吧，正好过一阵子市里举办的音乐会就要开始了。”罗伊边说边拿起身边的东西。“我还得在四周巡逻一下，你们该干啥就干啥。

“当然，你们要是觉得没什么事，跟我一块巡逻，也可以。”他边说边使了个眼色。

弗洛德表示想再表演一段，于是三个人又在广场驻足了一会。这回他选的是一首比较容易的歌，并且演奏时还向克莱尔和罗伊表示要不要一起合奏。于是三个人一起演奏了起来，又一次吸引了不少路人的围观。等演奏完毕后，弗洛德看时间还早，就和克莱尔决定先跟着罗伊一起巡逻，同时克莱尔期待的美食摊似乎有新的美味出锅了，于是就一起出发了。

 

“听说了吗？这两天在克洛斯贝尔召开的西塞姆利亚通商会议，咱们似乎也有代表去了。”

“真的假的？咱们还能有机会去参加那样的会议？”

“不过听说，外国都是些政要元首去的···特别是帝国，是铁血宰相亲自到的现场。而且奥利维特皇子也会参与会议···”

“那你不是扯吗？如果铁血宰相来了，那哪有咱们的发言权？”

“我也只是听说而已，不过我对奥利维特皇子还是有好感的···而且，没听说安泽洛克那帮家伙去。”

“啥？那帮浑身散发鱼腥味的家伙们居然不来？真是奇迹啊。那咱们要真派个代表去反而是少了一出好戏啊！”

“我也是，如果他们有代表来的话，咱们不派个人去可说不过去了。”

“得了吧，要那样的话到时候哪是通商会议，光看咱们两国代表吵架就会是最大亮点了···”

“甚至还能打起来。打起来最好，干趴下那帮散发鱼腥味的海盗！”

“明天似乎才是重中之重，今天没听说有什么太大的消息···”

在陪克莱尔去美食摊位等食物时，三人听路边的人在讨论些什么，有说有笑。

“通商会议？”弗洛德问道。

“这几天在克洛斯贝尔召开的会议。埃雷波尼亚帝国，卡尔瓦的共和国，利贝尔王国，雷米菲亚公国都来了。”罗伊说。“你们这几天比较忙于成为游击士的考验，再加上那个会议与游击士的关系不大，所以不怎么在意也是正常的。”

“那···咱们国家没派人去吗？”克莱尔问到。

“不清楚，我也没怎么关注这些方面的事。只知道安泽洛克那边似乎耍脾气，没来。”罗伊做了个无奈的表情。“一提到安泽洛克，年纪稍微大点的人都跟打了鸡血似的，巴不得天天就盼着看他们出笑话···”

‘之前劳恩斯爷爷也说什么负面情绪···哪天去图书馆查一查资料吧’弗洛德想。

 

“妈妈！妈妈！”这时他们身边跑过两个小孩，往他们前面的一位女性跑去。那个女性见状摆开手臂迎接这两个孩子：“回来啦，乖宝贝们，买到你们想要的东西了吗？”

“嗯！”孩子们将手中的美食展示给她看。

“又买糖，不怕牙掉光吗？”孩子们的母亲话语变得严厉了一点。

“捂捂···”孩子们听到这话支支吾吾了起来。

“吃完记得要刷牙哦。好了，咱们找爸爸去！”

“好！”于是那位女士两只手个牵着一个孩子的手，往人群里走去。而且同时身边出现了不少孩子与父母的互动：有对着父母撒娇的孩子、有大声哭着的，家长在一旁安慰的孩子、有的家长跟孩子一起玩闹的、甚至还有孩子跟父母一起在演奏乐器的，各种各样。

这在一般人眼里不但觉得习以为常，甚至感觉有些吵闹。但弗洛德与克莱尔见到四周的景象时，眼睛里漏出了羡慕的神情。

“哈哈···”驻足了很久后，克莱尔先笑出了声，但笑声中透露出一些辛酸。

“哦···”弗洛德虽然也只是回答一声，但与克莱尔的情况差不多。

“咳咳···”罗伊见状，赶紧咳嗽两声。“克莱尔，你的吃的来了，快点拿走吧。”

克莱尔这才回过神，然后从摊主那拿过来自己那份小吃，然后一口咬了下去。刚才脸上的神情瞬间变成了幸福感。

“谢谢罗伊大哥···”弗洛德这时小声对罗伊说。

“这没什么···你们俩虽然属于特殊情况，但好歹有劳恩斯爷爷从小给你们带大的啊，哪里像我，父母都在外国工作，唯一亲的爷爷也在法典国就职亲卫队总长。现在想见他们都难啊···”

“可至少，你还能见到他们。不像我们俩···克莱尔还好，每年都会收到她母亲的信；我是一点东西都没收到，反而劳恩斯爷爷总是强调说我是领养过来的，却从来不说我的亲生父母是谁···”

“也许，你的父母是个什么知名人物呢，只是因为各种原因不能说出来而已。”罗伊小声回答到。

“啊哈哈，也许吧···”

“嗯？”这时罗伊的眼光落在前面一处嘈杂的人群中，而且从人群中传来一阵乐器演奏声。

“这里可不是演奏的地方，怎么还会有音乐声？而且还聚集这么多人？”

弗洛德和克莱尔也顺着看了过去，那些围观者多为年轻女子，甚至还会发出尖叫声。

“看来，有个不知道规矩的家伙出现了···”罗伊边说边往那里走去，弗洛德他们二人也跟了上去。